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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盼一整个晚上失魂落魄,吃饭吃了一个小时还没吃完,影集也看得心不在焉,甚至殷殷和她说话,她也置若罔闻,殷殷终于看不过去。 “盼盼,盼盼?”这个呼唤不知重复了几次才成功地进入她耳膜。 “你叫我?”盼盼转头向她,低落的情绪一览无遗。 殷殷简直受不了她这副德行。“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副要死不活的臭德行,快告诉你老姐吧,让我帮你出出主意。”殷殷佯做语重心长的口吻诱引她。“自从爸妈因工作关系搬到加拿大之后,这个家就只剩下我俩,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有什么话、什么委屈,即使我帮不上什么忙,可当你的倾吐对象也总绰绰有余,所以,你别把心事放在心上,快告诉我吧,免得你忧郁而死。”说完,殷殷还顺手递来一盘盼盼喜欢的水果。 盼盼手托香腮,一迳轻叹口气,不见下文。 “咦?怎么这样就没了?你是懒得开口还是不知从何说起?我看还是我问你答好了。”殷殷撇了撇嘴,暗忖:她这个妹妹是个怪胎,既不爽朗也不乐观,活泼当然更谈不上,想从她口中问出什么,没有一番技巧和耐心是不行的。“下午我看见你和亚历山大好像发生争执,后来怎么隔壁的先生也加入了?” “姐,你别问。”那是盼盼无法挽救的错误,她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个遗憾。 “你不说,我当然问啦,如果你愿意自己说,我干么要问?再说,我若不问清楚,万一今天晚上你想不开,明天早上我怎么应付警察的询问?又怎么作出完整的笔录?爸妈问起,我又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装傻反问我几时有个妹妹的?”殷殷一边吃水果,一边喋喋不休,那模样简直就像三姑六婆的最佳写照。 盼盼被殷殷逗趣的模样逗得忍俊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少来,才没那么严重。” “你没说,我怎么知道严不严重,说不定你现在说不严重,等一下你又钻牛角尖,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我岂不是措手不及?”殷殷的口吻像在抱怨。“我看到你和痴恋六年的他抱在一起,以为你这下子不知要快乐多久,谁知你反而像失了魂魄似地,是不是这其中出了什么问题?你和他抱在一起时,你们说什么?有没有把你的感情对他说?”殷殷相信这是症结所在。 “别说了。”盼盼神色黯淡地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殷殷,以为会得到一些同情,或一、两句风凉话,谁知殷殷反而笑得东倒西歪。 “你这样很没礼貌耶,怎么可以当场讥笑失恋的人?”盼盼大斥殷殷缺德。 “我不是在讥笑你,是觉得你的过程太好笑,你失恋得太莫名其妙。”殷殷捧着肚皮喊疼。 哼,像她这种情场得意的人当然不知失意人的痛苦。盼盼暗暗啐骂。 殷殷对妹妹责难的眼神不以为忤。“妹妹呀,要你多谈几次恋爱你就不肯,现在会错意了吧。” “会错意?”盼盼一脸错愕。“什么意思?”难道自己把他的讯息解读错误? “没错,是你会错意了。”殷殷这个情场老手非常有自信地说。“你仔细想想,他从头到尾只说了六句话,而真正对你说的只有四句,他人没有任何坏口气或无奈的表情?” 盼盼哪还需回想?那一幕到目前为止在她脑海中少说也重复播放十次以上,她直觉地回道:“可是他一直叫我别哭,那意思好像我是个惹人厌的爱哭鬼。” “那,应该怎么说呢?我还没碰过这个的男孩,可是,我也还没碰到任何因为陌生女孩子哭就想去找罪魁祸首算帐的……哎呀,感觉最实际啦,你回想看看当时的感觉,他是为你抱不平还是像亚历山大一样藉机溜掉?” “我不知道,我当时只想抱紧他,把所有的爱意向他倾诉,根本不知道他怎么想。”盼盼一脸委屈,思及当时情景,一股蛰伏之心的感觉又快将她淹没。 “好吧,那你总知道当男人被陌生女人抱住,一般男人大多会以为女人想和他谱出一段恋曲或共度一夜春宵,即使没有当场邀约,也会留下电话姓名以方便下次联络;他怎样,有没有问你什么?”殷殷根据一般人的情况努力推敲对方的心理反应。 “没有,他什么也没问,也许我根本没那种让人倾倒的魅力,或他根本不喜欢我这类型……”盼盼气馁地半瘫在沙发上,像泄了气的皮球。 “是吗?可是,我听你的叙述,觉得好像不是你以为的那回事耶,怪怪的!”殷殷侧头沉思。 气氛一阵沉静,当下姐妹两人陷入令人头痛的问题,盼盼不忍心让向来明快的姐姐为自己的问题伤脑筋,便故作潇洒地说:“姐,你不要再为我的事担心了,虽然错失一次机会,我还是有很多机会的。” “不对,我绝对不是错失机会。”殷殷大胆地猜测。“我告诉你,男人的语言代表他个性涵养,尤其当陌生男人遇上主动投怀送抱的陌生女人,盼盼,我觉得你碰上了个难得的好男人了。” “是吗?”盼盼疑惑地反问。就算是,他也不可能是她的,他当时的态度冷漠得令她心痛。 “是啦,是啦,听我的准没错。”殷殷热切地点点头道。“你快多说一些当时的情况。” 闻言,盼盼仿佛陷入了回忆情潮中,她梦呓地低云。“他问我,我们是否认识;在我看着他时,他叫我别向陌生男人露出那种眼神,会为自己带来危险。” “对了,就是这里,如果是一般的登徒子恐怕趁你迷恋他之际,伺机占你便宜或连哄带骗把你带上床,怎么还会提醒你要小心?依我看……”殷殷的眼睛骨碌碌地转,贼贼地。“如果你对他已经死心,不如把他让给我,我对他的魅力很好奇也很向往哩。” “不行,不可以,他是我的。”盼盼惊慌地尖叫起来,就算他不可能爱她,她也会把他拱手让人。 “他还单身,就表示任何窈窕淑女都有机会哦!”殷殷摆明在捉弄盼盼,扬着挑衅的眉。“你这么胆怯不积极,肯定抢不赢别人,不如由我上场,至少机会大得多。” “不行,殷殷,你不要和我抢,我爱了他六年,六年啊。”一听到别人要抢走他,盼盼顿感惶恐不安静。“殷殷,你不要和我抢,这样我会受不了,真的受不了。”积满眼眶的泪水早已滚荡而下。 殷殷心疼地抚摸她的头。“你唷,软弱优柔又爱哭,怎么办才好?我可以不跟你抢,可是别人呢?别人不可能不跟你抢呀,你老是这样子,怎么抢得赢别人?”她擦去妹妹的泪痕,担心这个妹妹太过柔弱的性子。 话说她妹妹,有双令男人心动、女人称羡的大眼;令男人望而迷恋、女人望之嫉妒的红唇;令女人嫉妒,男人望而心醉的完美身材;光那白雪般的皮肤,就为她平白引来多少非常话题!她要怎样的男人,只要轻轻回眸一笑,哪个不手到擒来?可她偏偏去暗恋一个事业有成、年纪大得脱离年少轻狂,不可能像小伙子般沉迷于外在的成熟男子。 但那男人也太奇怪了,像盼盼这样的美人儿在抱,他竟还没有越矩的行为——至少也该有想一亲芳泽的冲动吧?可是他却只是说些奉劝的话,再也没有后续动作。是他太正人君子,还是有别的原因? 哎!不过反正这两个人都是怪胎,殷殷这个局外人想不透也是必然的。 殷殷的话唤起盼盼的危机意识,第一个飞入脑海的就是艾曼达那无时无刻卖弄柔媚的躯体;而在台面下,不知还有多少对手。 “怎么办,姐,我该怎么办?”一想到不知有多少人处心积虑觊觎她的爱情对象,盼盼心慌得不知所措。 殷殷看妹妹这般无措,恻隐之心一起,脑中倏在浮上一计。“不如这样吧,把你的恋情白热化,先让他知道,再来考虑接下来的事。对,就是现在,去换上你最满意的衣服。”殷殷发神经地促着妹妹。 “换衣服做什么?”盼盼眨动无辜的大眼,不解地问。 “去拜访他呀,做什么?”殷殷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难道你想让他被别的女人抢走?” “现在?”。盼盼低头看表。“凌晨两点?” “有何不可?”殷殷双手一摊道。“夜晚是恋人的天堂,不利用这时候,难道要利用上班时间?”说完,她怪看盼盼一眼,露出惊异的表情。“难道……难道你还是处女?”啊!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盼盼怔立地看着老姐惊跳起来的模样,完全不知发生什么事。 “让妹妹到二十二岁还是处女是我的错,让你原谅姐姐的失职。”殷殷认真地对她忏悔,令盼盼十分不知所措。“为了挽救我对这件事的忽略,我决定帮助你完全这件事,让他成为你的第一个男人。” “什么?”盼盼像被黄蜂螫到般,猛然跳起来。“不好吧?” “没有什么不好,你暗恋了他那么久,不让他成为你的第一个男人,你怎么对自己交代?难道要留下悔恨?没什么好犹豫的,听我的话准没错。”殷殷匆忙为她套上衣服,拉着她就往外跑。 殷殷的话在盼盼的心湖里投入一块大石,引起湖面震荡。 姐姐说得没错,如果没机会与他携手到老,那么曾经拥有比一再错过好得多,至少她终其一生都会清清楚楚记得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于是,两个女孩摸黑鬼鬼祟祟地在邻居的屋外徘徊。 “你知不知道他的房间?” “知道。”六年以来,她每时每刻都注意着他,没有人比她更准确地了解他的一切。 “好极了。” ☆ ☆ ☆ 孟华浩破天荒地失眠了。 他向来没有什么时间失眠,在忙完今天的工作,整理完明天要用的资料,再上网路看完世界各地的重大新闻、资讯及科技的最新脉动后,他往往累得倒头就睡,可是,他今晚居然辗转反侧一夜难成眠! 到底是什么原因使这个从不失眠的人失眠?他瞻前顾后、仔细推敲、大胆假设,全然不得要领。 所以从惯常的就寝时间到现在,他没有半点睡意。 整个房间一点声响也没有,静得仿佛连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见,四周一切静寂,让人感觉到一望无际的苍茫,一股深不见底的寂寞感困围着他,无人相随、无人相伴,陪着他的永远只有漫无止尽的寂寞。 这样的寂寥深夜实在不适合失眠,真的很不适合。 他通常会让自己忙得没一丝空暇去想别的事,而失眠,让他的大脑有空间去想起他最不愿意想起的事——在台湾的家人……那个丑陋的家庭……永远摆脱不了的悲哀…… 他又想起一年一度的长假将届,那表示他父母的祭日也快到了,他得回去扫墓,去面对他索财无度的继母和尖酸刻薄的弟妹…… 若非怕父母的墓园荒废,他万万不愿回去见那些人,面对那些不堪的嘴脸,一抹深沉的悲哀擒住他,毫不留情的凌迟他的心、痛击他的身。 冷不防,窗外传来的细碎声音,打破天地之间的空旷寂寞。 “真的是三楼那间?”有个细软的女人声音从苍茫的黑暗空间传来,穿过窗户,飘进他所在的位置。 “姐,我们还是不要上去了,那么高。”另一个怯懦的声音犹豫不决。 深夜寂寂,这个呢哝女声清冽得像日本酒,这其中的迟疑却像温温的中国酒,惹得人未饮却先酣畅。 真是巧,他正好失眠,而这个梁上君子却来光顾他的房子。 “这哪算高,把鞋给我,看我的。” 想上三楼?上他的房间?这里有什么好偷的?他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在银行的保险柜里,这里最值钱的只有一具电话、一台电脑;他考虑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那两个搞不清楚状况的女贼。 算了,反正他也正失眠得寂,有人想来陪他玩玩,也许他该表示一下欢迎之意。 不过,那也得她们上得来才行。唔,这下在好让他知道这两位朋友有没有一点偷盗的本事。 接着他听见有硬物打破他的窗户,而后绳索抽动的声响,定睛一看,原来是只女人的高跟鞋刚好勾住窗角。 “唔,勾住了,快上吧,就依我所说的行动。” “姐……”又是那个犹豫的声音。不知为何,他觉得那声音好耳熟。 “我帮忙就帮到这里,上不上去,要不要让自己留下遗憾就看你自己,我回去睡了,等你的好消息。” 遗憾?他这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让这两个贼偷不到会产生遗憾的? 既然是如此意义非凡的东西,为什么不两个人一起上来,而放那个不像贼的犹豫女偷儿孤军奋斗?诡异!非常诡异,莫非这两个女贼知晓他的真实身份? 为了避免树大招风,孟华浩刻意隐身入一般住宅区,并且不和邻居太有往来,想不到仍有人知道底细,想来行窃?! “姐,我不敢。” 是求救吗?看来这偷儿是新手,可是有什么理由让她来当贼呢?她又想从他这里偷走什么?孟华浩一脸不解。 “不敢就走吧,让别人捷足先登,可别又来向我哭诉。”接着,一串轻轻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好无情的回答。可是也让孟华浩纳闷起来,居然有不少人想来他这里偷东西,而且还争先恐后?他想不透这房里有什么东西这么值钱,让梁上君子们趋之若鹜。 窗外突然陷入沉默,天地间仿佛又回复先前的空旷死寂,若不是那只女人的高跟鞋札实勾在窗台,他会以为刚才那些对话只是他恍惚的梦境。 反正闲来无事,他迳盯着那只鞋发起呆来,这偷儿去哪里偷来这女人的鞋?隔壁?楼下管家那里?还是她们随身携带?也许是她们自己的鞋?不过什么样的贼会穿这么秀气的鞋呢? 正思忖着,那秀气的鞋被扯动了,死紧地悬窗角上,似乎下方有莫大的力量正作用着。 嘿!决定上来了吗?那么他可要好好地招待这稀客才行。 盼盼终于说服自己提起勇气攀上这个令她脸红心跳的房间。 老姐说得没错,一味的退缩胆怯,半点用也没有,不如就硬着头皮做一次,结果就由上帝去决定——唯有如此,她这段爱恋才不会留下任何遗憾。 可是,有必要在这里攀爬墙壁吗?老姐又不是不知道她非常缺乏运动细胞,别说要她攀墙,就连要她跳箱都是十分困难的事。 可是这回,她好像非攀不可,为了救赎那凄苦的恋情,无论如何都得试这一次,毕竟已经六年了,也不能再给自己继续怯懦的借口。 三楼,只有三楼,只要她咬紧牙关、使点劲、用点力,半点都难不倒她,可是……为什么她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滑下来,只能挂在墙上晃来晃去,就是爬不上去? 加油,加油!快到了,加油!她不断为自己加油打气,更加专注用心地往上爬,此刻她心中一片空白,只想战胜眼前的难关,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让她够着玻璃窗。 “啊!”没注意到窗上的玻璃碎片,手心被札实地刺中,刺痛迅速地传遍全身神经,但是她硬咬住下唇,忍住脱口而出的呼痛。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她终于在不发出任何声响的情况下把窗户拉开,把双手平放在窗台上,待稍稍撑住身体后,她才大喘一口气,休息一下。 “想偷什么?我拿给你就好,不用麻烦你费力进来了。” 吓人似地,一个声音从盼盼的头顶传来,把她狠狠吓一大跳,也在同时,她忘记自己悬空挂在墙上,双手一放,整个人直挺挺地往下掉落—— 完了,她是不是注定要抱憾终生?三楼,从三楼掉下去会是什么惨状?她会不会听到自己身上骨骼断裂的声音?还是来不及听到一切声响,就挂了? 倏忽间,她感到有人捉住她的手,虽然被捉住的手腕痛得快断掉,但总也是救了她一命。她抬头一看,看到那张印在她心版上、一辈子都忘不掉的脸…… “啊,你……” “你不会打算就这样和我谈条件或勒索我吧?”来偷东西的贼竟然得受害者来救,这是哪门子的讽刺笑话?“先上来再说。忍着点。”说着,他使出全力的力量,一股脑儿将她提上来! 只是力道控制得不太理想,当他猛把她提起来时,他们两人因这股冲力双双往后跌,混乱之际,盼盼将他压在地板上。 “对不起,对不起。”她慌张地道歉,惶急得逃离这暧昧的接触,只是在她逃开之前,他已经认出她。 “是你?”孟华浩惊讶万分,这不是下午让他心神大乱的那个爱哭女孩吗?“你是贼?” “不是,我不是贼。”盼盼又紧张又惶恐,随着他不相信的眼神,更形无措。“我真的不是贼,我是……”她攀上他家三楼,说自己不是贼,谁相信? 他的眼神充满质疑。“你想从这里偷走什么?又为什么要当贼?” “我真的不是贼,我是来找你的。”她想起自己的目的,垂首兀自默默地解起自己的衣衫来。 “你做什么?”他制止她的动作。“该死!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随便在陌生男人面前脱衣服吗?” 盼盼并不停止她的动作,她已经来到这里,她不能再怯懦下去。“对我而言,你不是陌生男人;只是对你而言,我是陌生女人。”她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她对他何其熟悉,然后他对她却是何等陌生! 孟华浩认人的能力向来很差,此刻他负手端详她,对她的确感到相当陌生,即使在傍晚时见过她,他脑中仍没有任何有关她的印象。“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调查我?” “不……不,我没有,我……我知道你每天的作息,从每天不辍的晨跑,到傍晚的跑步,一直到熄灯时间,我一直都知道……”她甚至知道他上班的小习惯,他思考时的认真神情……他的所有一切就像魔咒,深深吸引着她,让她不可自拔。 闻言,孟华浩警戒心一起,疑惑地问:“你怎么会知道?”她花这么多心思观察他,目的是什么? 他抬眼一看,却见盼盼赤裸裸地站在自己面前,令他呼吸漏跳了一拍。 “抱我……” 映在月光的赤裸身躯有着令人屏息的完美,无瑕的肌肤、玲珑的曲线、娇羞却又故作勇敢的姿态……不但可以勾起男人的本能欲望,还足以使男人升起怜惜她的情怀,温柔对待…… 只是,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的反应似乎超出她的想像。 孟华浩看见她的荒唐,拧起眉来,厉色斥责她。“别在男人面前脱衣服!”他对她大吼,猛力一推,恰巧将她推倒在床上。 “抱我,请你抱我。”她从床上爬了起来,再次让自己暴露在他面前。“算是我对你的唯一请求。” 孟华浩气绝,这女人为何作践自己?“你是不是喝酒了,还是吃了什么药?去,到浴室把它们吐干净。”他随手捉起床单将她裹起来,迳自推她入浴室。 “没有,我什么药也没吃,什么酒也没喝……”她紧紧捉住他的手,泪眼朦胧,只是想要一份短暂的爱,为什么这么艰难?“我只是想要你爱我,即使只是肉体上的也没关系,只要你真确地爱我一次,让我那凄苦的爱恋得到救赎,今后即使你仍不认得我,我也不会怨你。” 孟华浩听得莫名其妙。“你是不是受到什么刺激?”他冷冷地甩开她的手,心中直接联想到可能是下午那个男孩伤害她,胸腔内再次翻涌起怒火。 盼盼摇头,梨花带泪的模样让人心生不忍。“我暗恋了你六年……” 眼泪落得更厉害了,暗恋他,对她而言是生命中最悲苦的部分。从很久以前她就知道,影随恋情而来的是痛苦,与喜悦伴生的是忧伤,而这一切都太锥心刺骨。 孟华浩的身体震了震,这个女人暗恋他六年?他怎么全然不知? “这六年以来,我看着你,随着你的步伐,数算你的作息,在你每天六点醒来以前,我就已经起床,看你穿着运动服出门晨跑,然后,痴痴地计算着时间,等你回来;接着,看你开着你的车子出门去公司……心中祈求你一整天都顺利、平安;有几次你因疏忽而扭伤脚踝,我巴不得能替你受苦;两年前你重感冒,我又怕又急……”她捂住胸口,那次可能失去他的恐怖感,至今仍非常鲜明。“我去看你,可是你昏迷不醒,没有丝毫血色在你脸上逗留,你就像再也不会醒过来……” 孟华浩记得那一次,他病得昏昏沉沉,连喝水都要人照顾,当时,他依稀感到有人在他身边,不分昼夜地照顾他…… 他侧看她,想辨别她话中的真实性,但,一接触到她的神情,他的所有情绪自动罢工,他的心也因她的泪而颤动不已。 他终于张开双臂,把这个女贼深拥入怀,谎言可以捏造,眼泪也可以,可是感觉绝对不能作假,从来没有任何事能骗得过他的直觉。 他把这个爱哭的女孩拥在怀中,意外地觉得她驱逐了自己盘踞在胸中的寂寞,生命依稀产生了某种变化,变得充实起来。 她像傍晚一样,紧紧抱着他,不肯稍放,头埋在他的胸口,随着他的心脏跳动而起伏,好像要把自己融入他的心跳中,一生跟随。 “求你爱我,救赎我一直以对你的苦恋,让我有继续坚持或断然放弃的力量。”她的声音虚弱。“这样的拥抱,我傻傻地幻想了六年,原来有这么温柔。”她也一生也不会忘记这种感觉,温暖、可依靠、充满不可思议的惊喜。 “暗恋和救赎都是孩子气的……”他能够说服她停止这些孩子气和念头吗? “我知道,可是,我无法不爱你呀,对你的爱支撑着我的生活,若不注视着你,我无法想像日子该如何过……” 她试过把他忘掉,把自己放逐到加拿大,可是,即使在那么遥远的地方,她依然无时无刻心想着他现在在做什么,是很匆忙地出门上班,还是挥着满头大汗进屋……那个星期,她失魂落魄地消瘦了十磅。 喔,是他让她吃苦哭泣的吗?但他几乎不认识她呀! “我不该爱我。”爱情很难说。 他不以为他还得起这样的深情。 “请让我爱你,毕竟我已经过这么漫长的等待,即使再等下去,我也不在意,只要能看着你、爱着你,记得你是我唯一爱过的男人。”她勉强以坚定的眼神注视他的脸,深深为之痴狂,把自己的奉献给他,她一点也不后悔。 “别对陌生男人做这种要求。”他为她拉紧滑动的床单。“女孩子该把自己交给珍惜自己的男人,不该把自己如此草率地交出去。”这个不懂珍惜自己的女孩真令人担心。 “你会珍惜我吗?”她问,睡意渐深的泪眼朦朦胧胧,浮现不真实的美感。“嫁给你的女人,一定是世上最幸福的,因为你会如此珍惜她……”想着想着,她又落泪了。“啊,我真爱哭,像个三岁小孩,你一定不会喜欢我。” 他的心再次因她的泪颤动。“你累了。”他把脸贴在她的发上,感受心中不可思议的悸动;环抱着她的双手,能感觉到她体力的流失。 她只是个小女人,爱哭、孩子气、傻气,又不懂保护自己,暗恋他六年的傻女孩;可是,这个傻女孩竟能撼动他的情感神经!喔,这别是真的,他承载不了她这么多的深情。 “对不起,我好像打扰到你的睡眠时间了……你知不知道我最大的愿望是什么?我希望可以每天温柔地叫你起床,在你跑步回来时,第一个把毛巾递给你……每天为你做爱吃的中国菜……等你回来……”盼盼其实已经累得神智恍惚,却又好像有很多话要对他说似地,飘忽地低响不停。 把她放在床上,看着她纯真的容颜,他不以为她有美梦成真的机会。 可是,在这么想的同时,孟华浩依稀觉得自己和这个女孩,被一条看不见的丝线系着,可能再也分不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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