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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久久地站在那儿,挥动着礼帽。巨大的三船长石像成了背景。夕阳的金晖照耀着他,仿佛他也是雕像,只是比三船长的要小。 “喂……!”忽然,远处的呼喊声传到了我们耳中。 我们回头望去。 博士正朝我们跑来,脚老是陷进沙土。 “忘——记一啦!”他在喊。“完全忘——记啦!” 博士跑到我们跟前,要平平气,过了两分钟左右,还是上气不接下气,重复他说出开头的话,连不成句。 “小……”他说,“小灌……” 阿丽萨竭力帮他说。 “小鹤鸟?”她问。 “不——是……小灌木。我忘……忘了说说小灌木。” “什么小灌木?” “站在小灌木旁边,忘了提到它们。” 博士指指雕像。即使从这儿远眺,也看得见雕塑家在三船长的脚边装饰着灌木,精雕细琢,把石头镂刻成灌木的枝枝叶叶,婀娜多姿. “我只当是为了漂亮点,”阿丽萨说。 “不,这是小灌木!你们从没听说过小灌木吗?” “从没听说过。” “那么听我说吧。只要两分钟……当年,第三船长来到毕宿五行星的第八颗卫星上,他在那儿的沙漠里迷失了方向。没有水,没有食物,什么都没有了。但是船长心里清楚,如果他到不了基地,飞船就要毁灭。这是因为全体乘员感染了宇宙寒热病,只有在一个被废弃的基地上才存放着疫苗。这个荒僻的基地位于巴拉库达山。当时,船长疲劳不堪,在沙漠中迷路了,他听见远远传来歌声。开头,船长以为是错觉。不过他还是鼓足最后的力气,循声走去。三个小时以后,他走到了小灌木丛跟前。那儿,一些不大的水池旁边,都生长着小灌木。在沙暴袭来之前,小灌木的枝叶互相碰击,发出悦耳的声音,宛如小灌木在歌唱。就这样,巴拉库达山的小灌木以歌声引导船长走向水边,可怕的沙暴过去后,他把身患宇宙寒热病的十八位宇航员从死亡线上救了回来。为了纪念这件事情,雕塑家才在三船长雕像上装饰着小灌木。因此我想,你们大可去看看毕宿五行星的第八颗卫星,并且到巴拉库达山去找到小灌木。此外,第三船长说过,每到晚上,小灌木还会开出大朵大朵娇艳的鲜花,发出亮光。” “谢谢,博士,”我说。“我们一定设法找到这种小灌木,带一些回地球。” “这种小灌木种在瓦罐里能够生长吗?”阿丽萨问。 “多半能,”博士回答。“不过说实话,我从未目睹过小灌木。它们是非常罕见的。只有在围绕着巴拉库达山区的那片沙漠中心,在水泉旁边,才能看到。” ……毕宿五行星区域并不远,我们决定去找到小灌木,可能的话,听听它们的歌唱。 我们的飞船在整个沙漠上空飞绕了十八次,直到第十九次,我们才发现深谷中有一片绿色。侦察飞艇低空盘旋,下面是一个个沙丘。于是,围绕着泉水生长的灌木丛,映入了我们的眼帘。 灌木不高,够到我的腰际。叶子长长,反面呈银白色;短根粗厚,很容易脱出沙土)我们细心地挑了五棵有花蕾的小灌木,挖掘出来,栽人一只装满沙土的箱子,然后把我们的战利品搬上《飞马号》。 当天,《飞马号》就从黄沙漠漠的星球上起航,飞向远处。。 航速加快后,我立刻去动手收拾一个小间,盼着小灌木上快些绽放会发光的鲜花。阿丽萨在准备纸和颜料,要对着鲜花写生 正在这当儿,我们听见了轻轻的、悦耳的歌声。 “怎么回事儿?”机械师泽廖内觉得奇怪。“我没有开录音机。谁开的?干吗不让我安静一会儿广 “这是咱们的小灌木在唱歌!”阿丽萨叫喊。“沙暴要袭来了吗?” “什么?”泽廖内困惑不解。“在太空中,沙暴能从哪儿袭来呢?” “爸,到小灌木那边去,”阿丽萨要求。“咱们去瞧瞧。” 阿丽萨跑进底舱。我拾掇着小间,耽搁了一会儿。 “我也去,”机械师泽廖内说。“从来没见过唱歌的小灌木。” 我猜想,他实际上是要去看看舷窗外面,只怕果真突然有沙暴袭来。 我刚理好小间,就听见呼喊声。我听出是阿丽萨的嗓音。 我冲出休息舱里的小间,赶紧朝下,朝底舱奔去。 “爸爸!”阿丽萨在喊。“你快来瞧!” “救命!”机械师泽廖内大叫大嚷,“它们在走!” 我三脚两步,奔到底舱门口。就在门口,我撞上了阿丽萨和泽廖内。确切些说,我撞上了双手抱着阿丽萨的泽廖内。泽廖内神色惊慌,胡子像被风吹着似的飘动,门里面出现了小灌木。那情景的确怪吓人的。几棵小灌木爬出装满沙土的箱子,费劲地挪动奇异的短根,朝我们走来。它们迈的是半圆的步子,挥舞着枝条。花蕾也绽开了,因此在枝叶间,玫瑰色的花朵闪闪烁烁,犹如咄咄逼人的眼睛在闪亮。 “快拿武器!”泽廖内大喊,把阿丽萨交给了我。 “把门关上!”我说。 但是晚了。趁我们在推呀让哪的时候,第一棵小灌木已经走出了门口,我们便不得不退到走廊里。 小灌木一棵又一棵、跟随着头儿走来。 泽廖内一路按下所有的报警电钮,奔到驾驶台上去拿武器。我抓起竖在墙边的拖把,竭尽全力,遮护阿丽萨。她面对小灌木的进攻,呆住了,活像兔子碰到蟒蛇。 “你快跑哇!”我冲着阿丽萨喊。“我抵挡它们,支持不了多久的!” 小灌木们用坚韧有力的枝条抓住拖把,要从我的手中夺过去。我往后退了。 “爸,挡住它们!”阿丽萨叫了一声就跑开。 “好,”我松口气,阿丽萨总算安全了。我自己依然处境危险。小灌木竭力把我逼进墙角,我已经无法挥舞拖把了。 忽然,我听见扬声器里传出包洛思柯夫的声音:“泽廖内要喷火枪干什么?出了什么事?” “小灌木在向我们进攻,”我回答。“不过,别把喷火枪交给泽 廖内。我正设法把它们关进一个单间。我只要闪进另一扇门,就马上告诉你,你赶紧把更衣室的门锁上。” “你没有危险吧?”包洛思柯夫问。 “没有,我暂时还顶得住,”我回答。 可就在这当儿,最靠近我的那棵灌木猛地一扯拖把,硬是从我手里夺走,扔向走廊远远的一角。灌木们仿佛由于我变得赤手空拳而斗志倍增,以密集的队形向我包抄过来。 也正是在这时候,我听到背后响起急速的脚步声。 “阿丽萨,别过来!”我大喊。“决往后退!它们厉害得像狮子样 不料,阿丽萨在我旁边擦身而过,朝着小灌木冲去。 她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大大的,闪着亮光。我随后朝着她冲去,可打了个趔趄,摔倒了。我眼前闪过的最后一幕,是那些生龙活虎般的灌木挥动着的枝条,如同张牙舞爪似的,围住了阿丽萨 “包洛思柯夫!”我喊叫一声。“救命!” 但就在这同一瞬间,灌木的歌声中断了。代之而响起的,是一片溅水声和喘息声。 我站立起来,看到一种和谐宁静的景象。 阿丽萨站在那些小灌木的正中间,用喷壶里的水浇它们。小灌木们摇摆着枝条,尽量承接住每一滴水珠,同时酣畅淋漓地喘息着…… 我们把灌木们撵回底舱,取走遍体鳞伤的拖把,擦干了地板。然后我问阿丽萨: “可你是怎样猜破谜团的呢?” “爸,没什么特别的。小灌木只不过是种植物而已。这就是说,它们需要水,就跟胡萝卜一样。我们呢,把它们挖出来,栽到木箱里,却忘了浇水。刚才泽廖内伯伯抱住我,拼命要救我,那会儿我已经在琢磨:它们在故乡,是生活在水边的呀。第三船长正是循着歌声找到了水。沙暴袭来,使空气干燥,把沙漠里的水池盖住,这种时候,它们就发出歌唱般的声响。其实,它们是因为缺水而激动不安哪。” “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早点说你会相信吗?你跟它们打仗,就像和老虎搏斗一样。你压根儿忘了,它们只是需要浇浇水的小灌木,最普通不过了。” “晦,最普通不过了!”机械师泽廖内嘀咕。“在走廊里乱跑,是为了找水!” 于是轮到我作为生物学家来作总结了。 “小灌木正是这样为生存而斗争,”我说。“沙漠缺水,泉水也会干涸,小灌木为了活下去,必须在沙漠中转来转去找水。” 打那以后,小灌木安安静静地住在装沙土的木箱里。只有最小最好动的那一棵,常常爬出箱子,在走廊里守候着我们,摇晃枝条,发出歌声,向我们讨水。我嘱咐阿丽萨,别给这小家伙浇大多的水,否则它的根部会滴滴答答地掉出水来。可是阿丽萨娇惯它,直到旅行结束,一直用杯子让它喝个饱。这倒还没什么。然而有一回,阿丽萨用罐头水果的甜汁儿浇它。这下,小灌木经常把人拦住不让通过了。它在走廊里走来走去,后面留下湿漉漉的水迹,还傻呵呵地晃动枝条,拍打我们的脚。 它一点儿也不聪明。不过,它喜欢甜汁水,喜欢得发狂似的。 ------------------ 失落的星辰http://www.loststars.net 独家推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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