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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棒!阿一,我是第一次坐渔船呀!” 美雪一边努力地用手压着快被海风吹掉的帽子,一边兴奋地嚷嚷。 “嗯……” 此时的金田一好像患了软骨症似的,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以这艘破渔船航行的速度来估计,从南房总的渔港到金田一和美雪要打工的小岛大概要一小时左右。 也许是低气压接近关东地区的关系,今天的海浪特别高,这趟旅程对胃还不大舒服的金田一来说,实在有点吃力。 “喂!你看到了吗?海里好像有东西飞起来呀!那是什么?” “那一定是文鳐鱼。” 开口说话的是同船一位身材高挑的女人。 她也是补习班的工作人员,名叫新谷百合,年龄约二十五岁左右,今后补习班所有人员的三餐就全靠她了。 “那就是文鳐鱼呀!好像鸟一样会飞呀!” 美雪惊叹道。 “对呀!听说要在海面上布网才抓得到它们,肉质还很鲜美哟!” 新谷百合畜着一头短发,说话时可以看到她有一口白净的牙齿。 “真的吗?不愧是大厨。嗯……新……” “新谷百合。你叫我百合就好了,未来的这两周我们可是同事哟!” “百合,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在补习班工作的?” 美雪笑眯眯地问道。 “我是前一个礼拜才到的。补习班在岛上的住处叫作‘荣光宿舍’,那里只有在高中生放寒、暑假时才会使用到。因此,他们才会在这段时间招募工作人员。” “啊!这么说来,荣光宿舍平常时间是空屋罗?” 金田一倾身问道。 他听了百合的介绍,也就渐渐淡忘晕船的不舒服感。 “其实也不是。平常时间有管理员在,舍监冢原传造先生一年到头都住在那里,他可以算是屋主。不过,这个老伯有点表里不一,你们要小心一点。而且他有点好色哦!” “哎呀!讨厌,好恶心哦!” 美雪有些夸张地叫道。 百合看了也格格笑了起来,然后往堆放在甲板的纸箱上一坐。 “待会儿你们就会见到他本人了。” 说完后,百合缓缓点上了一根菸。 她那极为优雅的点菸动作,散发出一股都会气质;与其教她到偏僻的孤岛上打工,还不如在闹区里的小酒吧上班。 虽然百合称不上是美人,但是眼鼻的轮廓非常分明,修长的身材配上牛仔裤、T恤的轻便装扮,真是相称极了。 “差不多快到了。两位,开始准备卸货罗!” 百合扬起她那略尖的下巴指向前方。 不知不觉中,一座满是白色岩壁的小岛已近在眼前。 “那是‘不知火岛’,荣光宿舍就位于那里。不过,以前这里的渔夫都叫它‘鬼火岛’。” “哇!好美的岛呀!” 美雪发出极尽崇敬的惊叹声。 然而,金田一却感觉到握在栏杆上的掌心在冒冷汗。 (为什么会这样? 为何我会如此忐忑不安?) 冷不防的,渔船大幅度地摇晃起来,船边的浪花四处飞溅。 “哇!浪变大了。” 百合眯起眼说道,然后回头张望着来时的方向,眼神中透露出依依不舍之情。 “鬼火岛……” 金田一紧紧地抓住栏杆。 那白色的岩壁在南国阳光的照射下,真是令人目眩。 在鬼火岛的上空有一大片灰黑色的乌云,好像火山口的喷烟冉冉升起,又仿佛是一个巨人魏然站立在小岛上空,要摧毁整座小岛似的。 虽然这些乌云是因为低气压慢慢接近的关系,但是金田一后来回想起来,那正是暗示即将发生惨剧的不祥前兆! 荣光宿舍是一栋老旧木造的洋式建筑物,但整个建筑物的结构非常牢固,而且还曾重新翻修过,雪白色的墙壁看起来格外清爽、干净。 距离这栋建筑物二、三十公尺的地方,还有另一栋相同形式的建筑物。 根据百合所说,那边是“东馆”,而现在耸立在眼前的则是“西馆”,挂在入口处的木牌上也是这么写着。 金田一和美雪在入口处等待的时候,百合把舍监给找了来。 这时,美雪突然不安起来,金田一笑道:“傻瓜!有我在怕什么?” 当金田一正在称扬自己的男子气概时,一个肥胖的中年男子探出头来。 “哎呀!以后要麻烦你们了。我是舍监冢原传造。” “你好,我明金田一一。” “我是七濑美雪。” 金田一和美雪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然后深深地一鞠躬。 冢原完全无视于金田一的存在,立刻露出泛黄的牙齿对美雪说:“哈哈!今天就先休息一下吧!学生们后天才会到,明天可就有得忙罗!哈哈!” 他面无表情地说道,却又不时发出几声高八度的干笑。 金田一生平最怕的就是和中年男子打交道,再加上刚才的晕船,他的胃又开始抽痛起来。 原本他打算和美雪两人在南国的艳阳下,一方面赚点零用钱,一方面希望和美雪的关系能有更进一步的发展…… 看来是好事多磨罗! 金田一祈祷着千万则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才好。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旅行袋最下面,和胃药一起放在银色小包包里的保险套,很有可能会原封不动地带回去。 “站在那里的是厨师:新谷百合小姐,相信你们都已经认识了。这里除了老师之外,工作人员包括我一共是五人,希望在这段期间内,大家能好好相处。对了!这是大野公平,他和你们一样还是学生。” 冢原殷勤地向美雪和金田一介绍。 站在冢原身后,一个长发及肩的青年向前跨了一步。 “大家好,我是大野,目前正在念大学。不过,在这里我们不分年纪,希望大家能工作愉快。” 大野精神抖擞地打招呼,然后行了个举手礼。 “你好!我是七濑美雪,他是金田一一,请多指教。” 金田一和美雪不约而同地向大野鞠躬。 “彼此、彼此。” 大野亲切的笑容和冢原的干笑形成强烈的对比。 “七濑,我带你去餐厅看看。大野,你就带金田一去打扫房间、整理床铺好了。” 这时候,大野识破冢原在打什么如意算盘,于是急忙说:“我还是先带他们两人去馆内,教他们打扫好了。不然后天学生们就要到了,会来不及打扫的。” “哈哈哈!也对,就照你的意思去做吧!” 冢原皮笑肉不笑地冷哼着。 “我想,你们应该也知道了,这栋宿舍是呈东西走向的长形建筑物。” 大野回头瞧瞧长达三十公尺的走廊,按着又说:“这栋大楼的构造比较特殊,东西呈长形,南面向阳。从西边开始分别是‘马醉木’、‘红梅’、‘银杏’、‘白桦’、‘无花果’和‘金木樨’六个房间,全部坐南。本馆(西馆)里只有坐西的‘红叶’和前面那间‘百日红’的南侧没有窗户。也就是说,这栋老旧建筑物包括走廊对面的别馆,都是依日照的方向而建的。你们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这里原本是旅馆吗?” 美雪反问道。 大野伸出食指摇了摇,并且说道:“不对!这里以前是一间疗养院。” “哦!怪不得要特别重视采光。” “对啊!结核病患者最需要的就是新鲜的空气和阳光。” “大野,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嘛!” 美雪对大野投以钦佩的眼光。 “没有啦!我只不过是对建筑有点兴趣罢了。其实我从三年前开始,每逢寒暑假都会来这里打工,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我很喜欢这栋宿舍哟!” “喂!美雪,什么是疗养院?” 一直无法插进话题的金田一,有些吃味地问道。 美雪瞟了金田一一眼,没好气地说:“就是让结核病患者休养的医院呀!现在结核病已不算什么大病了,但是以前可是要长期住院疗养的哦!大野,你说是不是?” “你也懂得不少嘛!七濑,你是医生世家的子女吗?” “只是贫穷人家。” 金田一抢先替美雪回答。 “你管我!” 两人又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大野看了不禁发出会心一笑。 “你们两人的感情真不错!是情侣吗?” “怎、怎么可能?” 金田一忙不迭地否认。 美雪也猛挥着手道:“别开玩笑了!我们只不过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玩伴。” 美雪说完后,两人又互瞪一眼,开始抬起头来。 “‘别开玩笑’是什么意思?” “那你干嘛说‘怎么可能’?” (每次都是这样!太急于想更进一步,结果反而弄巧成拙。) 金田一不免为他和美雪的将来担心。 大野在一旁边看着他们两人斗嘴,边把玩着一个木制的钥匙圈。 “吵吵闹闹的真有趣呀!” 大野说完后,又特别在金田一的耳际促狭地说:“好不容易可以和喜欢的女孩一起工作,结果……唉!你没搞头了。” “啊?” 金田一乍闻此言,表情登时严肃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我对美雪……其实仔细一看,这个叫大野的大学生长得还满帅的,至少应该满有女孩子缘。而且他看起来满成熟的,正好是美雪喜欢的类型。唉!我得加加油罗!) 大野好像洞悉金田一的心事,立刻转移话题说:“哪!这间就是‘金木樨’。” 大野在木板门的门锁里插进一支黄钢制的大钥匙。 美雪抬头望着门牌,喃喃自语? 然后,她又望着金田一问道:“阿一,你知道金木樨是什么意思吗?” “当然知道罗!我家厕所里的芳香剂就是金木樨的香味。” “阿一!你真是没情调。” 美雪嘟起嘴来埋怨。 而在一旁微笑,露出洁白牙齿的大野则打开厚重的木门。 “好吧!我打扫这间好了,你们两个到隔壁的房间去吧!” 大野把另一支黄钢制的大钥匙交给金田一,木制的钥匙圈上面写着“百日红”三个字。 “美雪,‘百日红’是什么意思?” 金田一歪着头问道。 大野和美雪一听,不禁笑了出来。 “‘百日红’是一种树皮很滑的树。阿一,你真的不知道吗?” 金田一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头。说,从以前到现在大约只有用过两、三次。” “为什么?” 美雪不解地问道。 这次金田一反倒变得机伶起来。 “你怎么这么笨呀!百日红的树皮滑滑的,就好像是惨遭滑铁卢的意思,对考生来说不太吉利嘛!书读了要活用,知道吗?” “哟!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哈哈!又来了。‘百日红’那间就拜托你们罗!” 大野微笑地看着他们。 金田一狐疑地询问。 “为什么要打扫这间用不到的房间?” “冢原舍监说要以备不时之需。” “哦……” 金田一似乎有点不以为然,一旁的大野又继续说道:“传说这个房间如果不打扫干净的话就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什么不好的事?” “讨厌,我好害怕哦!” 大野看着反应截然不同的金田一和美雪两人。 “等到后天……八月十五号那天我再告诉你们。如果你们不信邪,可以试试看。” “八月十五号?那天有什么事?” 金田一好奇地追问。 “那天有个传统活动要举行。” 大野只留下这么一句,然后捡起倒在走廊上的吸尘器,独自进去“金木樨”打扫。 “百日红”乍看之下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无论是墙壁的颜色、窗帘、照明设备,都和其他房间没什么两样。 只是其他坐南的房间里的桌椅都是靠南边摆放,而这里的窗户是开在东边和北边,床铺则是放在房门的对角处。 另外,也许是窗户位置的不同,这里的光线比其他房间要来得暗一些。 一进门的右手边,还有一个连接隔壁房间的隔间门,在这栋宿舍里,每两个紧邻的房间都有一个隔间门相通。 据大野的猜测,这个隔间门以前可能是用来调节空气。 因为结核病患者除了需要药物治疗之外,保持室内空气的流通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现在这道隔间门已被钉死了,完全打不开。 房间的天花板满高的,高度大概有三公尺左右。 墙壁不是贴壁纸,而是用奶油色油漆之类的东西直接涂上去。 “没什么垃圾嘛!” 美雪往地板一望说道。 “但是,灰尘积得满厚的……你看。” 金田一越过床,将食指往窗框一抹。 “看来已经好几个月都没有打扫了。” 金田一边说边向窗外望去。 窗户下面正好有一个大池塘,每当微风吹过,深绿色的水面使会形成一波波的水纹。 刹那间,之前金田一在渔船上眺望鬼火岛时,心中所涌起的那份不安感再度涌上心头。 (据今天早上的气象预测,台风正逼进冲绳岛的南部。 虽然不会直接朝关东地区席卷而来,但是天气将会受气流影响而不稳定。) 想到这儿,金田一突然又忆起另一件事。 (后天的“传统活动”到底是什么?这个房间的“传说”又是什么?) “阿一,怎么了?” 美雪注意到金田一的表情有些不太寻常。 “啊!没……没什么啦!我看这些灰尘得花上一天才能打扫干净。” “对呀!真脏,得好好地清理一番!” 美雪从绿色水桶里拿出一条抹布,并用力把它扭干。 “算了啦!反正又不会用到,扫得那么干净给谁看啊!” 金田一说罢,将手上的一团棉絮丢进桌子旁边的垃圾筒里。 “不行啦!会带来厄运的哟!” 美雪急忙说道。 “刚才大野不是说,如果不相信的话可以试试看吗?我们就来试一试。” “不要啦!你就是喜欢胡来。” “怎么?你怕啦?” “才没有呢!我只是……” “既然不怕,干嘛还阻止我?” 金田一边说边拿起吸尘器开始动工。 “求求你,别再逼我了!” 当金田一和美雪正准备收拾扫除用具离开“百日红”时,对面的走廊传来一声大叫。 “川崎先生,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玩乐。” 讲话的是一个长发女人,年纪约莫三十岁左右。 她戴着一副眼镜,一双细长的眼睛看起来充满智慧,但是却给人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 “哈哈!花村老师,我知道。但是学生们后天才会到,不趁这两天好好休息一下,往后的两星期怎么受得了?” 被称为“川崎先生”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理着平头的中年男子,他说完话后还把手搭在花村的肩上。 “不要!” 花村歇斯底里地狂叫着,并且把川崎的手猛力一甩。 “喂!你这个人真没礼貌。不要把每个人都当成色狼好吗?”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分了点,花村急忙低下头道歉:“对、对不起。不过,我真的不想出去晒太阳。你应该也知道紫外线是导致皮肤癌的主因吧!我实在是不想去海边……” 川崎一时之间无言以对,楞了一会儿才开口说:“我必须以一个专业医师的身分告诉你,身为黄种人的日本人和欧美的白人不同,根本没有必要视紫外线为天敌。不过,既然你坚持的话,那就等回到东京后,再一起吃顿晚餐吧!晚上总不用担心紫外线了吧?” “我考虑看看。” 当川崎又想搭花村的肩膀时,突然发现金田一和美雪站在不远处,于是急忙抽回手。 “你们是谁?” 金田一想打破这个窘境,于是大声喊道:“你们好!我们是来这边打工的学生,我叫金田一一,请多指教。” “我是七濑美雪,请多指教!” 美雪在一旁像助选员似地跟着疾声高呼。 “这样啊……我是讲师川崎洋三。” 川崎故意将视线移到别处。 “你们好!我是花村麻美,是补习班的英语讲师。” 花村在说话时,轻轻将手放在嘴边,动作十分优雅,非常有女人味,怪不得川崎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金田一仔细地看了川崎一眼,赫然发现他很眼熟。 “对了!你是不是那位在‘不动综合医院’帮我检查胃的医生?” “啊?你是……” 金田一指着自己的脸说:“你不记得我啦?我在诊疗室里还跟你讨论很久呢!” “哦……你是那个高中生。嗯,叫什么来着?” “金田一一。” “哦!对、对!我想起来了。我那时还觉得你的名字满特殊的,没错!是金田一一。” “哈哈!我也常被误叫成金田二呢!” 金田一心里虽然不怎么愉快,但还是笑嘻嘻地自我解嘲。 “你不是医院的医生吗?为什么会来这里当讲师呢?” “打工啊!打工。” “医生不是赚很多钱吗?为什么还需要打工呢?” “其实那种大医院的待遇并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好,更何况,我对教书很有兴趣。” “川崎先生虽然是医生,但他也写过许多数学方面的教科书哟!” 花村收回刚才的凶悍态度,拍起川崎的马屁来了。 “我本身也是高中老师。这里的讲师可都是拥有丰富的教学经验,来头不小的哦!每年来这里补习的学生大都能如愿考上心目中的理想学校。你们也可以来试试看啊!不过,学费倒是不便宜。” “不、不,饶了我吧!我对读书没什么兴趣。” 金田一刚说完,美雪立刻插进来问:“哟!只有读书而已吗?” “少罗嗦!” 看到他们两人互不相让、斗嘴的样子,花村觉得挺有趣的。 “你们两个还真鲜呢!” “是吗?” 金田一抛下和美雪的“战场”,回过头来问道。 “至少来这里的学生中,找不到像你们这一类型的人。” 花村说完,便回头往长长的走廊望去。 “那些学生是哪种类型呢?” “大概可分为三种类型:一种是自视甚高的人;另一种是没有自己的主见,完全照着父母亲的话去做的人;而第三种则是为了不辜负父母的期盼,拚命用功的人。” “咦?难道没有为了拯救世人而立志成为医生的人吗?电视剧里的医生不都是这样的。” 花村听了金田一的话后,不禁苦笑道:“现在想要做医生的通常都是出身医生世家的子女,这些小孩从小就照着父母安排好的道路走,理所当然地认定自己以后也是当医生。至于你说的那种持有崇高情操的人,是不会来我们这种贵族补习班的。” “是这样的啊!” 听到这里,金田一突然对花村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 她一下子对川崎非常无礼,一下子又奉承他;一会儿对医生极为尊重,一会儿又对那些准备当医生的补习班学生冷嘲热讽。 不过,花村似乎对“医生”这个行业有着一份奇特的情怀。 (究竟是爱,还是恨?) 关于这一点,金田一就不得而知了。 这栋荣光宿舍似乎充满着不可言喻的矛盾气氛。 首先是一个浑身上下都充满着都会气息,却跑来这个孤岛上煮饭的女厨师新谷百合。 再来是因为喜欢这栋老旧建筑物,每年都会来这里打工的大学生大野公平。 还有表里不一、色迷迷的舍监冢原传造,以及把医科专修补习班讲师当副业的川崎洋三。 “金田一、七濑,你们两人要好好加油哦!要逃的话要在这两天赶快走哟!不然等到第一批学生来了之后,三天内可是不会有船来这里的。” 花村将眼睛谜成一条线,似笑非笑地说着。 隔日,金田一和美雪真是忙得透不过气来了。 因为要做的事实在太多了,从打扫、洗衣、厨房工作,池塘垃圾的清到除草…… 通通都是金田一、美雪和大野的工作范围。 虽然忙得不可开交,但他们两人都非常愉快,因为只要没被冢原逮到话,倒是可以“摸点小鱼”。 只是大野常会皮笑肉不笑地丢下这一句:“好戏就要登场罗!” 这句话令金田一和美雪不由自主地打起冷颤。 晚餐后,和金田一一起收拾碗盘的美雪略带不安地问:“阿一,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啊?哪句话?” “就是大野呀!他不是说:‘好戏就要登场罗!’然后又笑得很诡异。” “哦,听你这么一说,倒是……” “明天来的学生不知道会是些什么样的人?” “还不都是和我们差不多年纪的人。” “是吗? 可是我有点担心呀! 考医学院的人应该都很厉害吧! 不晓得会不会看不起我们……” “哎哟!如想太多了。” “唉!算了。至少到目前为止还胜任愉快,而且也满好玩的。” “看吧! 听我的建议准没错,满有趣的吧?” “嗯,大野人还挺不错的,百合也满好相处……就是那个冢原舍监有点令人作呕。” “对呀!如果那老头不在的话就太完美了。” “对了!阿一,你有没有看到西馆后面的那间教堂?” “有啊!那间教堂建得真美。怎么了?” “那是大正时代建的,听说是出自一位义大利名建筑师之手,而荣光宿舍则是他的弟子所设计的。” “哇!义大利设计师呀!咦?你怎么知道?” “当然是大野告诉我的,他好厉害,什么都知道。 “(大野这家伙!)此刻,金田一的内心波涛汹涌。(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单独在一起过了?)美雪并未察觉到金田一复杂的心情,继续侃侃而谈:“我一来到这里,就被那间教堂深深吸引,真是美极了!” 金田一顿不以为然地反驳道:“哼!但是冢原舍监叫我去拿梯子时,那里只不过是一间灰尘满布的置物间,不过,天花板倒是满高的。” “怪不得大野会说:‘那么伟大的建筑物居然被当成置物间,实在太可惜了!’ “对呀!” 不过,它是因为‘够老旧’才伟大的吗? “你怎么这么说?” “这回换美雪不高兴了。” 阿一,你有点奇怪呀! 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话? “没、没有啊!” “听了美雪的话,金田一有些惭愧,他没想到自己会为了一点嫉妒心而说了那些不成熟的话。” 我有点累,先回房去睡了。 “金田一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便走出餐厅。现在只留下低着头,满肚子疑问的美雪留在原地。大家请注意,学生们很快就要到达这里了。” 冢原一边看着慢慢驶进码头的白色大型游艇,一边叫道:“这些学生大都是名医的子女,我们的责任就是要让他们有宾至如归的感觉。来!各位,露出你们的笑容,哈哈!” 冢原说毕,就露出那嘴黄板牙哈哈大笑。 自色游艇靠了岸,放下舷梯后,学生们都小心翼翼地抓紧栏杆,踏上码头的水泥地。 “好大的船啊!” 美雪瞪大眼睛,十分惊叹地叫道。 白色的豪华游艇让人目眩,这和先前金田一等人所乘的简陋渔船相比,简直有天壤之别。 “缴了那么多的学费,总不能让他们坐渔船呀!” 百合像是洞悉金田一心事般地解释。 “渔船也满好玩的啊!是不是?阿一……阿一?” 金田一只是张着嘴呆立着,美雪看他没反应,于是贴近他耳朵大叫:“阿一!” “哇!” “你没听见我在说话吗?” “啊!哦……有、有呀!有听到啊!” 其实他根本什么都没听见,因为睡眠不足,所以现在脑中是一片混沌。 昨晚在餐厅和美雪的僵局,令金田一整夜辗转难眠。 金田一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浮现大野和美雪两人谈笑的情景。 当他极力想甩掉这些画面时,脑海里又浮起美雪夹杂在这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里,兴高采烈地说着金田一听不懂的话。 事实上,美雪根本没把昨晚争论的事情放在心上,所以今天早上六点半还去叫金田一起床。 “坐渔船也满有趣的,你说是不是?” 美雪再次问道。 “嗯!不过会晕船。” 金田一话声甫落,随即传来男生“哇!” 的悲鸣声。 原来是一个提着好几个行李袋的少年跌倒在地上。 (他可能是一不小心脚滑,就从舷梯上跌下来的吧!) 金田一的瞌睡虫立刻一扫而空,他急忙跑上前去。 “喂,你还好吧?” 那个少年把头抬起来,及肩的长发散落在满是汗水的脸颊上。 他本来准备要拉金田一伸出来的手,瞬间却又迅速抽回。 “没关系,你走开。” 金田一顿时楞在当场,他没料到这个少年会对一个向自己伸出援手的人如此失礼。 因此,金田一也不甘示弱地嚷嚷:“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可是为了……” “喂!椎名,怎么了?” “啊!跌倒了呀!真是笨。” 金田一转头一看,两个刚下船的少年正有些挑逗地笑着。 其中一个眼角往上吊的少年,朝金田一和还在地上的椎名瞥了一眼。 “你真是没用!还把我的行李袋弄脏了。” 另外一个体形较壮的少年,用着和自己身材极不搭调的高亢语调叫道。 听到他的责骂之后,椎名赶忙爬起来。 “加藤,对、对不起。” 椎名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的行李袋。 “我的也弄脏了,笨蛋!” 开口的是那个眼角往上吊的少年。 他把左手插在口袋,然后将脚踏在好像是椎名的行李袋上。 按着,他又瞟了站在一旁的金田一一眼,抬高下巴问道:“你是今年新来的工读生啊?” 他丝毫不把人看在眼里,正如花村所说的“自视甚高”的那一种人。 霎时,一股厌恶感窜上金田一的心头。 就在这时候,有人开口说话了。 “森村,不要太过分了!” 众人都没注意到花村是何时出现的。 “自己的行李该自己提吧!” “我们可没有强迫他哟!花村老师。” 森村旋即得意洋洋地转头对椎名说:“对吧?是不是你自愿的?” “是、是啊!花村老师,是我自己要帮他们拿的。嘿!嘿!” 椎名脸色铁青地赶紧打圆场。 “是这样啊!那我就无话可说了。” 花村也拿他们没辙,遂迳自往前走去。 椎名挂着谦卑的笑容,再次提起三个行李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他突然在金田一的面前站住,并十分不客气地说:“喂!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咦?你是指我吗?” 金田一用手指了指自己。 “我并没有特别注意你呀!只不过是学生的人数比想像中少……” “少来了!你是看我跌倒觉得滑稽是吗?你也只不过是个工读生而已。” “不!不是这样的,我……” 金田一顿时不知该如何解释,此时,森村和加藤又靠了过来。 “哇!吵架呀!好呀!” “椎名,加油!干掉他。” 面对他们的摇旗呐喊,椎名的脸开始胀红,金田一也愤怒起来。 “你这个混蛋!” 金田一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 “住手,阿一!” 美雪见状,急忙跑过来阻止。 “对不起,我替阿一向你们道歉,对不起。” 美雪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喂!美雪,我又还没……” 金田一话还没说完,就被美雪半推半拉地拖离现场。 “刚才真是吓死我了。你是怎么了嘛?” 美雪来到西馆的餐厅,刚坐下来就立刻质问金田一。 “那家伙太过分了,所以我才……” 其实金田一根本不是块打架的料,他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对人动粗。 “那个椎名对狗眼看人低的森村还有那个胖子加藤唯命是从,但却看不起我们这些工读生。哼!真气人!早知道就不要管他。王八蛋!想起来就一肚子火。” “哎呀!算了啦!我想他们的压力一定很大,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了。” “我知道啦!我可不想被炒鱿鱼,你放心吧!” 事实上,令金田一气愤的不只是椎名他们三人的行为而已。 (当时还有其他学生在场呀! 为什么没有人出来阻止呢? 不,好像连多看一眼的人都没有。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对此,金田一真是百思不解。 (这些学生对别人完全漠不关心…… 难道考医科的人真的和普通人不同吗? 像这些对他人毫无关怀之心的学生,能当医生吗? 真令人不敢想像!) “好戏就要登场罗!” 现在,金田一似乎有点明白大野这句话的意思了。 “哎呀!刚才真是好险。” 说话的人也是前来补习的学生一员,年纪和金田一差不多。 他笑眯眯地靠在餐厅入口处的墙壁上。 当他看到金田一已注意到他时,便慢慢地走向前。 “我想,你的心里一定在想不该来这种鬼地方打工吧?但是已经来不及罗!得等到三天后才会有第二批的学生来,而且我们连打电话都不行,这里完全是军事化的管理。” “请问你是?” 金田一客气地问道。 “哦!对不起。我叫川岛丰,也是参加‘FHS’的学生,请多指教。” 川岛轻轻地点了点头。 “什么是‘FHS’?” 听到金田一这么问,川岛的神情显得相当讶异。 “你不知道吗?就是举办这个校外教学的补习班呀!‘不动比保科拉特斯补习班’的简称就是‘FHS’。你们知道‘比保科拉特斯’吗?” “美雪,那是什么啊?” 每次碰到难题,金田一就会立刻向美雪求救,而美雪也总是不负所望地为他解答。 “他是古希腊的一名医学家,他认为人体是由火、水、空气和另外一个什么东西组成的。是吗?” “没错。你懂得还不少嘛!正确的答案是由火、水、空气和土四大元素组成。我现在就读的高中就是‘不动比保科拉特斯学园’。你们知道吗?我们校长演讲时有一个毛病。嗯……本校,嗯……是以古希腊伟大医学家,嗯……比保科拉特斯之名所命名的……嗯……他大概每二秒就会挟一句‘嗯……’,我们听到耳朵都快要长茧了。” 川岛边模仿声音还边加上动作。 虽然金田一和美雪都没看过川岛口中的校长,但因为他模仿得相当逼真,于是噗哧地笑了起来。 就这样,他们三人就有如旧识般地打开话匣子。 “哈哈哈!你挺风趣的嘛!哦!我叫金田一一。” “你好,我是七濑美雪。” 美雪也大声介绍自己。 “啊!你们不要这么拘束,你们要叫我‘丰’或‘阿丰’都可以。你们应该也是高中生吧?我现在就读高三。” “我们两个是高二生。” 美雪将双手放在下颚说道。 川岛也立刻模仿美雪的动作和语调说:“啊!真的吗?” 他的模仿几可乱真,金田一看了也觉得非常有趣。 “太好了,还有像你这样的人在,我们就安心多了。你们这群学生中,好像怪人挺多的。” 川岛把双手交抱在胸前猛点头。 “对、对。特别是和你起口角的那三个人,一个是作贱自己的椎名真木男,第二个是胖子加藤贤太郎,还有一个是自以为很了不起的森村圭一,这几个家伙最令人反感。其实森村是我们校长的儿子,所以他为所欲为、十分嚣张,没人敢说他的不是……” “川岛,你在说谁呀?” 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响起。 刹那间,在场三人都不约而同地朝声音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个长发及腰的女孩子,正站在餐厅门口。 “太田!” 川岛的神色变得有些僵硬。 “如果被森村听到你刚才说的话,你就别想再继续读下去了哟!” 太田说完后,走到咖啡冲泡台前面,粗暴地抽出一个纸杯。 “阿绫,我是开、开玩笑的啦!我是特地来安慰他们,不然他们搞不好吓得要跑回家了……” 川岛拚命对着太田解释,并且朝着她走过去。 “对不起,请你不要叫得这么亲密好吗?我和你可没有这种交情,希望你不要太自作多情。” “哎哟!我只不过是觉得大家既然有缘做同学,就应该好好珍惜这段缘份罢了。” “川岛,你自己小心点。” “喂、喂!你该不会是想去打小报告吧?” “嗯,你说该怎么办呢?” 太田边把咖啡倒进纸杯边问。 “饶了我吧!不然,我可是要变成第二个海老泽……” 川岛这时突然住了嘴,然后朝不明事由的金田一和美雪瞄过去。 “海老……” 金田一喃喃自语道。 (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看过……) 金田一看了川岛一眼,发现他的神情已从嘻嘻哈哈的模样变成苦瓜脸。 太田的脸色也倏地沈了下来,但是她很快地以冷笑掩饰过去。 “哼!你的事我可管不着。” “太田,你、你……” “你们就别再争了。” 金田一看不过去,忍不住出面调停。 “你不要多管闲事!你要搞清楚自己只是一个工读生,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小心我叫川崎老师辞掉你!” 太田的矛头旋即指向金田一。 “你好像很喜欢挑拨是非呀!我从没看过像你这样尖酸刻薄的女孩。” 金田一也不管美雪暗示他别再说的眼神,一古脑儿地脱口而出。 “我可是要先声明一点,我们和你们是不同世界的人。我们是为了一个远大的目标在努力,这样才不会辜负亲友和父母对我们的期望。” 太田极为不屑地回辩。 “哼!我还不想给像你这样的医生看病呢!搞不好病情还会加重!” “你、你说什么?” 正当太田快要发飙时,大野刚好走了进来。 “各位,别再吵了。这样可不行哦!大家还要在这里相处两个星期呢!” 太田瞪了大野一眼,但很快又收回她锐利的视线。 “大野,你好好管一下这个不知死活的工读生。” 太田丢下这一句话,就快步离去。 按着进来的是一男一女,他们虽然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但并没有多问,就直接走向咖啡冲泡台。 “富永、白石。” 大野叫住这两人。 “我来介绍一下,这两位也是补习班的学生:富永纯矢和白石美穗。这两位则是工读生金田一一和七濑美雪。” 吉田永和白石两人皆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学生们抵达后,吃过午餐稍作休息,就开始上课了。 在他们上课的这段时间,金田一和美雪收拾好碗盘,做完清洁工作之后,就在大野的陪同下出去外面逛逛。 大野已经是第五次来这里打工,对于岛上的地形非常熟悉。 鬼火岛是一个直径大约三公里左右的东西向长形小岛,所以只需两、三个小时就能逛完全岛。 他们登上了小丘顶眺望全岛风光后,又朝海岸边走去。 “哇!好美哦!” 美雪十分陶醉地惊叹道。 “大野,这里的沙子为什么是白色的?” 金田一抓起一把脚边的沙。 “可能是含有较多的石灰吧!因为在好久以前,这一带是属于热带性气候。近来还在海中发现大批的珊瑚群呢!我想这个岛可能是从珊瑚礁隆起而形成的,珊瑚变成化石然后成为石灰,所以这里的沙子都是雪白色的。” 大野伸了一个懒腰,又继续说:“这真是个奇妙的小岛,虽然它很小,但是还会涌出泉水来!在西馆东侧的那个池塘,就是这样形成的。我想,当初之所以把这边辟为疗养院,水源也是一大关键吧!我不只喜欢宿舍的建筑,我更爱这个岛,在这边可以忘记一切不愉快的事。” 大野眺望着海的另一方,海浪比起早上学生们抵达时更高了,而厚厚的云层几乎笼罩住天空的三分之一。 “对了!大野。” 金田一突然想到一件事。 “刚才我们有经过一栋和我们住的地方一模一样的建筑物,那就是‘东馆’吗?” “对呀!” “今天抵达的学生一共有七人。有令人生厌约‘三人组’椎名、森村和加藤……还有风趣的川岛、凶婆子太田……还有……” “白石美穗和吉田永纯矢。怎么了?” “他们和我们一起住在西馆,那东馆不就用不到了吗?” “不……哦!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们,三天后还会有第二梯次的十五名学生到达,他们全部都被安排住在东馆。” “什么?十五个人?哇!那工作量不是又要加重好几倍了。” “哈哈!没问题的啦!熟悉工作之后,以后就会做得比较快。” “但是,为什么要分成两个梯次呢?第一梯次的学生会先送回去吗?” 美雪好奇地提出疑问。 “不!大家会一起坐船回家。先来的这批学生是为了要追上第二梯次学生的程度,所以多上三天的课。也就是说,今天这批是成绩较差的学生。等到第二批的学生来了之后,再重新上一次同样的课程。川崎老师教数学,花村老师负责英语科,他们两人也是为了第一梯次的学生才先到这里的。” “哇!真严格,好像是依成绩来决定一切。” 金田一难以置信地说。 “这就是补习班的作法,他们连住的地方也是依成绩而定的。成绩好的学生集中在东馆,而西馆也是从日照较好的东边房间开始按成续排下来。” (这么看来,这间补习班似乎是用成绩的好坏来决定待遇,好让学生有所觉悟,进而产生彼此间的竞争意识。) “真受不了!要是我早就逃跑了。” 大野听到金田一这些话,忍不住笑说:“就是为了要防止学生逃跑,所以在第二梯次的学生到达之前,这里没有任何船会来。而且,除非是紧急的事方可以用电话对外联络。这个岛就像监狱一样,只有鸟才飞得出去。” “真可怜。” 美雪摇着头,无限感慨地说着。 “对呀!所以我每年都要举办一个‘活动’,只有暑期课程才有哦!希望能多少留给他们一些回忆。你们愿意帮忙吗?” “嗯,当然罗!” 美雪马上附和道。 “就是第一天你所说的‘传统活动’吗?” 大野闻言,立即笑道:“答对了!就在今晚哦!荣光宿舍西馆的‘试胆大赛’!” “试胆大赛?” 金田一明显地摆出一副厌恶的表情。 “咦?金田一,你怕呀?” “才、才没有呢!只是,那些人会参加这种活动吗?” “当然,只要我说一句话,他们就会来参加。” “啊?” 金田一猜不透大野何以这么有信心。 (不过,刚才那个叫太田的凶婆子,倒是因为他的一句话而住口的。) 就这一点来看,金田一不得不对大野另眼相看。 (这个对建筑研究颇深的大野,为什么能让学生们对他唯命是从!) “要准备晚饭罗!走吧!” 大野率先往回走。 金田一往荣光宿舍的方向看去,一大片乌云正笼罩在宿舍的上方。 “今天晚上到底要怎么试胆量呢?” 美雪狐疑地看着大野。 大野闻言后,嘴角不禁露出一抹微笑。 “对了!你们还不知道……其实那栋西馆流传着一个怪谭。” “怪谭?” “嗯!‘那种东西’会出来哟!” “哈哈!怎么可能?” 金出一十分不以为然。 大野则露出锐利的眼神。 “是真的。‘FHS’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个传闻,不管是老师、学生都是这么叫它……” 说到这儿,大野刻意压低嗓门说:“‘午夜零时的恶灵’。” (喉头干得发烫!在行动之前,应该先去喝杯水。) 但是,“恶灵”还是忍了下来。 (万一被人发现的话,那该怎么办? 应该没问题的,只不过是去喝水而已。 不行! 要杀人的人怎么能轻易露面! 说不定还会犯下一些不经意的错误,一定要谨慎一点。) “恶灵”在心中自问自答一番后,全情逐渐平静下来。 为了解渴,“恶灵”只好干咳几声,然后双手小心翼翼地戴上手术专用的手套。 “恶灵”的口袋里早已准备好“必要的道具”了。 过了一会儿,“恶灵”弯下腰来,从钥匙孔窥探走廊上的情形。 走廊上只有昏暗的白灯泡照着墙壁,看不到半个人影。 于是,“恶灵”轻轻地转开门锁…… 走廊上出奇地安静,但是,并不像那间医院令人有种刺骨的寒栗感。 (也许白灯泡给人的感觉比较温暖吧! 而且墙壁和走廊也不是由钢筋水泥建造的。) 老旧的木造走廊喀喀作响,“恶灵”还是比较适合在这里出现。 现在时间是晚上十点多,学生们正在房里做课程复习和预习的工作,根本不会注意到走廊上的声音。 “恶灵”很快地到达“那家伙”的门口。 他竖起耳朵倾听房里的一举一动。 (“那家伙”正在听录音带。) 随后,“恶灵”又从钥匙孔向房里窥视。 “恶灵”的目标正坐在书桌前。 一阵憎恨感倏地窜上“恶灵”的心头。 “恶灵”的手开始颤抖个不停。 (时间还没到,再等一会儿。) “恶灵”在心里对自己说着。 (再等一下,还不是下手的时候! 对! 就是这样! 我的手已经停止头抖了。 再视察一下四周的情形,嗯,就是现在!) “恶灵”轻轻地敲了一下房门。 “啊?是谁呀?这么晚了还……” 门内传来“那家伙”的声音,而且他的脚步缓缓逼进房门。 卡哒! “恶灵”猛然将房门推开。 这时,录音机里传来单调而有节奏的英文教学声音。 “恶灵”迅雷不及掩耳地用食指制止“那家伙”想要说的话。 “嘘!” “恶灵”很快地踏进房内,然后反手将门关上。 “那家伙”虽然有点惊讶,但并没有开口说话,又转身走回书桌。 录音机里继续播放着同样的声音:“Shakeyourbodyandshakeyourheart!Breakhisbodyandbreakhisheart!” 重复多次的语句,令“恶灵”听了生厌。 此外,坐回椅子上的“那家伙”似乎还跟着节奏在摆动身体。 他的表情和动作丝毫没有一点警戒心。 “Shakeyourbodyandshakeyourheart!” 录音机传来的声音似乎要警告些什么。 “恶灵”对着转头过来的“那家伙”露出“笑里藏刀”般的微笑。 “恶灵”持着凶器的双手放在身后。 “那家伙”万万没想到自己即将踏上黄泉路,他毫无防备地转过身去。 (就是现在!) “恶灵”在脑中狂叫。 “恶灵”上前一大步,然后把绳索快速地卷在“那家伙”的颈项上。 “Break his body and break his heart!” 只见“那家伙”的身体不住地摇摆,然后不支倒地,额头不时撞击到椅子,使他痛苦地发出细微的呻吟声。 接下来,“恶灵”骑在他的背上,使尽全力拉紧绳子。 “……” “那家伙”已叫不出声,双手双脚挣扎个不停。 他用尽全力想从痛楚中挣脱出来,但是“恶灵”也不甘示弱,双方都汗流浃背地拉扯着。 “Shake your body and shake your heart!” 那一成不变的旋律直入“恶灵”的脑中。 “Break his body and break his heart!” “恶灵”内心的憎恶感再也按捺不住,从全身上下的毛孔中喷泄出来。 (去死吧!) “Shake your body and shake your heart!Break his body and break hisheart!” “恶灵”紧咬的牙根吱吱作响,额头上的血管也渐渐暴起,似乎要贲张而出。 (杀死你!杀死你!死吧!死吧!死吧……) 当“恶灵”稍微恢复神智时,才发觉自己眼冒金星。 他用手背拭去嘴角的口水,发现手背上面沾着一些血迹,而且感觉嘴里似乎有个异物,“恶灵”立即将它吐在掌心。 (是牙齿! 可能是刚才用力过猛的关系。) “恶灵”将沾着血迹的牙齿放在口袋里,做了一次深呼吸。 “呼……呼……” 他往地上看了一眼,只见“那家伙”身体扭曲着卧倒在地。 “恶灵”摇了摇“那家伙”的背,他并没有任何反应。 之后,“恶灵”又将食指摆在“那家伙”的鼻孔下。 (死了!杀死他了!) “恶灵”一点也没有后悔,只有一份异常的兴奋感,因此手、脚和嘴唇又开始颤抖起来。 他兴奋地想要大声呐喊,但还是忍住了。 (你干得不错!) 刹那间,有个声音又在“恶灵”的脑海里响起。 (不过,还没完哦!还有下一个行动。) “恶灵”重新调整呼吸节奏,准备再次“出发”。 他把趴伏在地上的尸体翻转过来。 只见他那一双混浊的眼睛瞪着天花板,舌头吐在外面,而额头上的血迹也把右眼球染成一片鲜红。 (多么凄惨的死状!他的人生注定要如此。) “恶灵”重新再做最后的确认。 事前“恶灵”偷偷拿出来的钥匙,现在正好好地躺在口袋里。 目前当务之急是要将尸体搬走,“恶灵”的一切行动从现在才开始,所需的时间大概是二十分钟。 (现在是十点半。没问题!时间还很充裕。) 录音机里的教学声音没有停过,只是这节课程好像跟刚刚不同。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恶灵”慢慢地站起来关掉录音机,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 ------------------ ocr:小笨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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