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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茨恰好在10点之前赶到了斯达宾顿。但停车场在小镇的另一侧,步行到约会地点浪费了10分钟时间。她想自己赴约一定迟到了,没想到彼得·梅森来得比她还晚。他一见凯茨走在前面就赶紧叫住了她:“我以为我来晚了呢!”他边说边赶上来,“该死的交通简直像噩梦一样。你怎么样?” “这就不必你费心了。”凯茨自信地答道。 彼得·梅森是南安普敦的一名警佐。凯茨是在最近一桩案子中与他结识的。当时她正和莫伊拉·迪本一起寻找一个特殊的病态的强奸犯。一天晚上,莫伊拉和彼得外出吃夜宵,后来就上了床。第二天,莫伊拉对这事的反应表明那晚梅森几乎是强奸了她,然而她不能把这事泄露出去,而且也不能正式控告一名警佐。凯茨不管这些,并试图去控告他。幸运的是,凯茨没有因此砸了自己的饭碗。过了一阵,当凯茨不得不再次和彼得一起共事时,觉得所有的事并非总是“黑白分明”、“钉是钉,铆是铆”。彼得虽不是绅士,但凯茨认定他也不算是强奸犯。为此,凯茨费了很多心力才想通在与男性的竞争中如何把握正确的尺度。现在,莫伊拉怀孕了,梅森极有可能是“未知的父亲”。 无论那晚彼得与莫伊拉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凯茨现在都可以接受了。而且她也渐渐地开始理解彼得了。最终,莫伊拉也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对生活的前景也有了新的设想。她打算生下这个孩子并竭力说服自己这是比利的孩子。也许事实真是如此。如果真是这样,莫伊拉和比利将是幸福的一对,比利知道后,会高兴得飘飘欲仙。 凯茨和彼得讨论着比赛。凯茨一直心不在焉,但彼得却没看出来。“除了圣诞节,我不再狂喝暴饮。三周前每次跑20英里,大上周每次跑16英里。我还坚持了800米速度训练,一切都按照你的建议做的。现在我减了9磅。” “休息得怎么样?”凯茨问道。 “上周一我进行8公里计时跑,平均时间是3分40秒;周二晚上做了些柔韧练习;周三,跑4英里花了25分钟。周五我慢跑了5英里;周四和周六休息。” “干得真不错。” “不,你说得对,我沉溺于酒精之中已太久了,该是重整旗鼓的时候了。” 凯茨赶忙说:“你那件事并没错。” 凯茨极力不去想瓦莱丽和葡萄牙。彼得无意间问起她的男友什么时候回来。这又勾起了她的思绪:“今天下午我去盖特威克接他。” 当他们挤作一团准备出发时。气温接近零度。现在葡萄牙的气温大概在华氏70度左右。瓦尔也许正排队准备登机,依旧穿着短裤与T恤衫。生活有时真让人难以捉摸。 起跑领先的选手很快就会因起跑过速而气喘吁吁。经验证明在前2公里时加速一秒就相当于最后2公里时减慢三秒。凯茨告诉彼得沉住气。发令枪响了。眨眼间,彼得离弦箭似地冲了出去。凯茨紧随其后。“帮帮忙,彼得。”凯茨嘘声提醒他,“沉住气!” 在3分40秒时他们跑过了一公里标识,跑得有点儿快了。彼得马上显得很焦虑,凯茨告诉他不要着急。接下来的两公里跑得不错,在半程处计时器显示是19分32秒,比预计快了38秒。 当提示枪声响起时,天下起了雨,可凯茨和彼得对这毫无察觉。凯茨全力帮助彼得,而彼得惟一关心的只是坚持跑下去。在半程和5英里处他都创出了个人最好成绩,但现在他真的顶不住了,要减慢速度。 凯茨朝他大喊:“想赢就得坚持住。”于是他接着跑下去。当跑到9公里标识处时,离终点只有半公里多了,凯茨的表显示是38分38秒。梅森现在所要做的就是放下包袱顺利跑完。凯茨把这些告诉了梅森,他嘟囔着。他只能坚持,不过在他注视前方时,眼中闪烁着坚毅的目光。 在计时赛最后,他们跑过一个环形路口,这时终点就要到了。梅森看了计时器,猛然加速,全力向前,如果加速的话凯茨也赶得上他,不过她想如果这样……于是她仍然依原来的名次到了终点,时间是39分10秒,这是她三年以来最差的成绩。梅森已消失在人群中,领先大约四到五名。 不过凯茨最后还是找到了他。这位警佐双拳在空中挥舞,眼睛因成功而熠熠闪亮,有人喊道获胜的女选手的成绩是35分20秒,比凯茨的最好成绩慢一分半左右,她很快地想到了失之交臂的奖金并随即把它抛到脑后,转身去淋浴。在终点处,彼得·梅森和一位身材矮小、有一头黑色卷头发和甜甜圆脸的女人在一起。凯茨猜那一定是他的妻子,他们决心重新开始。想到这儿,凯茨暗自庆幸,幸亏没向梅森提及莫伊拉的事。 在淋浴处,跑得最快的那些女选手已经冲洗完了。一个叫塞利亚的选手认出了凯茨,朝她笑了笑。她是个身材有些矮胖的“新森林队”的成员,她浅浅的肤色使凯茨想起了莫伊拉。尽管不擅长此道,可是无疑她获得了奖牌。凯茨向她表示了祝贺。提到自己,凯茨回答说,她并不是来参加比赛的,只是为一个朋友带跑。那么她的朋友跑得如何呢? “突破了40分大关。”凯茨粲然一笑,“我不得不竭力帮他跑完全程,现在他觉得这全是自己的功劳。” 凯茨将全身打满了肥皂沫,起伏的泡沫温柔地裹住她的全身。她突然想到瓦莱丽就要回来了,她闭上眼睛,听任水流打在自己的身体上。哦,计时跑磨破了她,调整并重新恢复了状态,增强了体能。现在她觉得棒极了。滚烫的水流冲刷着她的肩膀,舒缓了每根神经末梢。如果她是个男人,现在一定会勃起。想到这儿,凯茨觉得有些脸红,裹着浴巾离开了淋浴间。20分钟后,她已经打算驱车前往盖特威克,她很想知道瓦莱丽见到她这辆MX5型赛车时会说些什么。 雨停了,一束深橙色的阳光穿透云层照着地面,凯茨很想把“马自达”的顶棚放下,但想想觉得自己不一定走运,没准儿会伤风,就放弃了这个主意。她把车开出了停车场,搜寻着自己熟悉的面孔,每发现一个熟人,她就会轻轻按响喇叭,因为没人会想到凯茨就坐在一辆品味不俗的绿色小赛车中,只有几个人挥手向她问候,偶尔有人喊一声,大部分人都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凯茨对这些反应都欣然接受。她想站在屋顶上大喊,他们会谈些什么呢——自己得到了却向别人炫耀?哼,凯茨想,如果你得到了,就得让他们承认。 这时她看见了詹妮斯·帕斯菲尔德,来自托顿的一名老手,今天排名第三,而且在前不久的一次环城赛中排名也在凯茨之前,当时凯茨状况不佳。詹妮斯是名很踏实的运动员,训练很刻苦,人很瘦。当凯茨冲她按响喇叭时她茫然地挥了挥手,似乎在想,这家伙到底是谁呢? 看到詹妮斯,凯茨想起了克莱尔·库克·布伦。这时她瞧见了几名沃辛队的女队员,心中一喜。她把车开向左边,让后面的车辆超了过去,然后向那几个女队员打招呼。其中两个人认出了她,向她走了过来。 “凯茨·弗拉德。” “你今天怎么了。”一个人问道,“你还跑步吗?” “是的。”凯茨简单地回答着。她不想谈跑步的事。“你们当中谁认识克莱尔·库克·布伦?我想找到她或者和她一起参加1991年伦敦马拉松比赛的同伴。” “1991年?” “现在别问了。”凯茨说,“其中一个叫弗朗丝·托马斯,她像是金色头发,另一个个子矮,是褐色头发。我记得她叫简妮或是珍恩。但不清楚她姓什么。” “那是简·罗伯茨。”其中一个人答道,“在赛跑方面她与克莱尔很合拍,虽然素质不及克莱尔,但她能挺下来。我们的教练却不希望她这样,教练觉得她训练过度。” “你有她的地址吗?”凯茨满怀期待地问。 “比这好得多,她今天来了,去到俱乐部的巴士上找找,她不会落后很多的。” 简果然在小面包车上,她根本没去淋浴,而是正在费力地换下湿淋淋的运动装,既没向司机也没向坐在后座的几个女队员的丈夫炫耀她的成绩。凯茨问了声好,没去理会换下来的运动衫,径直问她是否叫简·罗伯茨,克莱尔·库克·布伦的朋友? “我就是,你是谁?” “我叫弗拉德。” “凯茨·弗拉德?” “是的。” “你今天参赛了吗?” 凯茨分开了话题,在简换上新运动装时,凯茨说想和她聊聊。这一下子分散了简的注意力,弄错了换衣服的程序,结果不留神露出了乳房,后座的三个男人嘘声一片。另一个女队员喊道:“嗨,停一停好不好,这里还有几个好小伙呢!” 简很快地瞥了她们一眼:“难道你觉得他们没见识过这个吗?”随后又转问凯茨,“你想谈什么?” 凯茨迅速地答道:“噢,我下午3点得到盖特威克,时间不太够了。我可以晚些给你打电话吗?这事很重要,不然我不会……” 也许有近路,但凯茨决定还是经由布赖顿去机场。她非常了解穿过奇切斯特和河伦戴尔的M27和A27号公路,不太可能在穿越城郊时抄错了近路,倒霉地变为荒野的鬼魂。 高速公路挤满了赶着要与亲友共进周末早餐的人(或是由于亲友来访而外出的人)。A27号对百万富翁和难民一视同仁。凯茨让她的MX5在高速公路上稳在80迈,在双车道公路上保持在75迈,缓缓驶过了阿伦戴尔。 当她颠簸地驶过混凝土桥时,视野中的城堡使她记起刚盖好桥时曾打算把它移走。林塞尔警佐的哥哥是有名的桥梁工程师,他的名字后面的头衔要比他名宇中的字母还多。乔治曾告诉过凯茨,他哥哥不知道有关桥梁的那些事——包括为什么有时桥梁会坍塌——根本无须知道。可又是他跟凯茨谈起阿伦戴尔桥的无聊的事的。乔治的消息贫乏无味,虽然他不想这样,但的确催眠般地乏味。凯茨想,幸好他哥哥不是妇科医生。 凯茨一直沿着穿过沃辛的高速公路开着车,在她绕过威克时离丹·库克的房子不足100码。从环布赖顿公路拐上A23号公路后,凯茨驶向克劳雷,引擎震颤着又恢复到75迈的时速。 2点刚过凯茨就到了北侧候机厅,假设瓦莱丽没有错过飞机的话,他应当在2点55分到达南侧候机厅。瓦莱丽几乎像飞机遵守时刻表一样遵守时间,所以“假设”是多余的。凯茨停好了车,去绒毛玩具店逛了逛。在米老鼠和12种大小不同的泰迪熊的旁边摆放着一排漂亮的粉色小猪。凯茨并没打算买上一只,但她可以抚弄一下它们。 半小时之后,她在南侧候机厅和阿尔伯特一起喝咖啡。阿尔伯特是一只时髦的小猪。阿尔伯特是和凯茨仅约会过一次的法国男孩的名字,也是对莫伊拉肚里的小胚芽的称谓。这阿尔伯特戴着深色墨镜,穿着最时髦的背心,不像以前的阿尔伯特,他一定不会咕嘟咕嘟地喝汤。凯茨又叫了杯咖啡。 扩音器没有播放飞机延迟的消息,所以凯茨想该走了。这时她才意识到这几根本没有扩音器通告。她看了眼显示屏“没有公告”,当她得知瓦莱丽至少要晚到75分钟时,狠狠地诅咒了一句。 面对着小阿尔伯特,凯茨在这样的时候通常冲口而出三字经被咽了下去。于是她去打了几个电话,给探长、莫伊拉或简·罗伯茨。她先拨通了莫伊拉的号码,凯茨决定来次小把戏。响到第二声时,莫伊拉接起了电话。 “是妈——妈吗?” “滚你的,弗拉德。” “猜猜我在干嘛?”凯茨问道。 “呃,盖特威克,喝咖啡,飞机晚点了,你买了只宠物猪。” “哦,天哪!莫,你在跟踪我?” “政保处。你见到那个穿橙色衬衫的小子了吗?” “没有。” “很好,那不是他?” 凯茨停了一下:“你告诉比利了吗?” “还没有,不过昨晚我们过得相当不错。”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 “时机成熟时。我还不知道,也许会在他求婚时吧?” “你是说比利·廷格尔还没求婚?你不是错过机会吧,莫伊拉?” “是这样的,上次我们一起去吃咖喱饭时,他说‘莫—莫’。” “莫—莫?” “是这样的,凯茨—瓦兹。” 凯茨险些笑背过气:“咖喱饭?” “比利说:‘莫—莫,如果我们订婚的话,是我搬到你那儿呢,还是你搬到我这儿?’这算求婚吗?” “应该说很接近了,莫。” “也许吧,他今天下午会来。所以我想让他正式求婚,看看情况再说吧。我宁愿在他知道我有了孩子之前已有了准备。” “别拖太久了,莫。” “不会的。你知道我明大会和他一起办案吗?有个叫沃尔特斯的少女参加AIVOL新年晚会时失踪了,我们负责这桩案子。情况也许不太糟,她很可能正和某个混小子鬼混在一起,把自己搞得一塌糊涂,都不敢告诉她妈妈呢!” “小孩子总是缺乏主见……” “也许,不过有时她们只是喝多了,忘了回家,有时她们因为太害怕而不敢打电话回家,结果拖得越久,事情就弄得越糟。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凯茨。” “比利什么时候过来?” “该到了。他今天两点钟就下班了,会直接到这儿来。” “赶快告诉他,莫。” “我一定会的。” 凯茨听到了微弱的门铃声。“他来了!”莫伊拉说。 凯茨刚想说再见,莫伊拉已喊道:“等一下。”接着话筒就被撂在一旁。她听到一声微弱的“比利——”和低沉的一句“嗨,莫—莫”这类的话,接着听筒又被拿起了,“你还在吗,凯茨?” “是的,莫—莫。” “我,别闹了。”莫伊拉说道。听筒里隐约传来比利的声音。 “我可以放下电话吗?”凯茨问。 “比利想和你说件事。” 稍隔了一下,那边传来了比利的声音。 “你还好吗,弗拉德?” “我还能怎么样呢?” “你还没听说吧,你调查的那桩案子里失踪的妇女出现了,今天早上她回了家,一身烂泥。她根本就不能和她丈夫说话,只是浑身脏兮兮地坐在那儿。” “真他妈的,她还好吧?” “据我所知,当她丈夫与警察联系时,警察试图与你联系上,可你不在,麦金尼斯也找不到。最后他们跟朱莉·琼斯去看看那女人到底怎么样,可朱莉根本无法应付,最后找来了家庭医生,给打了一针镇静剂,让她上床休息了。” 凯茨缓缓说道:“谢谢你,比利,我……”突然她听见了关门声。 “凯茨。”比利突然秘密地压低了噪音,“凯茨?” 凯茨也同样回应道:“我听着呢,比利。” “莫伊拉刚刚去了——厨房。” “是吗?” “凯茨,我想问问她,我想问问她是否想……是否想订婚,那么,凯茨,你怎么想呢?” “我想她正等着你去问呢,比利,快去吧。” “那我会的,谢啦,凯茨。” “不会有问题的。”凯茨回答。 凯茨对比利的态度本该再好些,可克莱尔的消息太出乎她意料了。猛然问她觉得周围的一切残酷而生疏,她竭力想弄清楚,可是她想要控制住时,她周围的一切都在飘移不定。克莱尔·布伦回来了!烂泥?她放下了听筒,这时她隐约听见了莫伊拉的声音,凯茨喃喃的道别声只传向了地面。 不知怎的,凯茨觉得不太舒服。 4点06分,从机场的广播里凯茨得知瓦莱丽乘坐的飞机下午4点04分降落。她离开了咖啡馆,10分钟后到了海关出口加入接机的人流,人们却伸直脖子等待着推着推车出关的旅客。在涌动的人流渐渐消退之后,他出现了,明亮的蓝眼睛,推着手推车,正与身边的一个女人谈笑。凯茨感觉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愤怒,她仍然站着,脸上毫无表情,终于他看见了凯茨,并向身边的女人说道:“她在那儿!” 当瓦莱丽和那个女人走向她的时候,她依就漠然地等在那儿,那个女人个子很高,长着一头半红半黄的头发,穿着件米色的微带皱褶的纯棉质地的上衣,举止镇定自若,就像是一个广告部经理,或一名电视演员。 凯茨讨厌她。当她走近时,看到她可爱的浅褐色眼睛,温柔的微笑,整齐的牙齿,凯茨心中的怨气又多了几分。瓦莱丽叫道:“凯——茨!”并俯身在凯茨的脸颊上吻了一下,他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凯茨闪到一边,并向那个女人伸出了手。 “凯茨。”瓦尔兴奋地说。在凯茨看来有点儿过于兴奋了,“这是玛丽埃拉,我们在飞机上认识的。” “你好。”凯茨漠然答道,她本想声调再冷淡一点儿,但玛丽埃拉确实太美了,使她心中的怒气不由得消却了许多。 “很高兴见到你。你叫凯茨,对不对?这是缩写吧?你的全名叫——?” “凯瑟琳——” “我的名字和姓之间的名字是卡塔琳,我们有共同之处。”她的声音受过很好的训练,但有一点—— “玛丽埃拉是半个英国人。”瓦莱丽说着突然决定把手推车推出人群,“她说另一半是各种欧洲血统的混血,但主要是俄国和波兰血统。” “他总捉弄我,无论我说什么。有时候很像我的父亲。” “玛丽埃拉在伦敦工作,但她却住在多金,我说我们可以送她一程。” “你说什么?”凯茨厉声说。 “我说我们可以在去布赖顿的路上捎她一段。你开车来的,对吗?” “是的。” “啊,那就行了。” “噢,那不一定。”凯茨答道,她想看到他尴尬的表情,“我开我的车来的,但里面只有两个很小的座位。” 瓦莱丽的朋友马上明白。“噢,真的吗?瓦莱丽告诉我他有一辆非常漂亮的老式车,戴姆勒,我猜他以为你会开那辆车来。” 凯茨向玛丽埃拉笑了笑,但很快就收起了笑容。“瓦莱丽有句口头禅:‘不要瞎猜,多了解情况’。”她回过头想看他有什么反应,“是吗,瓦尔?” 他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玛丽埃拉急忙给他解了围,“这真的没有什么,我可以坐出租车或者给家里打个电话,我丈夫会来接我。” 丈夫!凯茨多么喜欢这个字眼儿! “我想我可以送你回家。”凯茨关切地说,“我可以把你送回家后再回来接瓦莱丽。”她看到玛丽埃拉的眼睛眨了一下。“我敢说瓦莱丽不会介意的。” 瓦莱丽现在很难堪。下飞机时他是个信口开河看似魅力四射的男子,而现在却成了一个被晒在一边的傻小子。凯茨现在感觉好多了,“去喝一杯怎么样?”她建议,“玛丽埃拉可以给家里挂电话,我们可以一边聊天一边等她丈夫来接她。”她太高兴了,甚至没有在丈夫这个词上面加重语气。他们向酒吧走去,两个女人走在前面,瓦莱丽推着手推车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 瓦莱丽去吧台的时候,凯茨和玛丽埃拉聊了她的工作。“噢,不。”玛丽埃拉对凯茨的第一次猜测报以一声尖叫,“当然不是!”她想公共关系的观念十分有趣,“你不用猜了,我告诉你吧,我是个工程师。”她说。 凯茨的眼睛向酒吧上方看去。“瓦莱丽从不知道多要点可乐。” “我的工作是检测桥梁所承受的压力。”玛丽埃拉说,“检查它们是否安全。” “我——可猜不出来。” “什么?遇到一个女工程师,你觉得很奇怪吗?” “我不该这样说,但的确如此。” “不用道歉,这种事我已经习以为常了,我只是纠正错误,然后我接着干我的工作,我觉得我很称职,即使是最固执的人最后也会认识到这一点。”她笑起来,将长发甩向脑后,“而且自从我为他们挽回了超过5000万美元的损失,他们就总是对我言听计从了。” “你是说5000万美元?” “我的公司经过调查和分析可以得出结论,计算出销毁一座旧桥和建造一座新桥或者加固一座旧桥的花费,二者之间的差异,有时我告诉他们根本没必要拆那座旧桥,所以节省的5000万的费用也许可以建两座桥。” “两座桥?” “也许没有这么多,但是销毁的费用可能很巨大,那是我公司开展的另外一项业务。” 瓦莱丽回来了。凯茨告诉玛丽埃拉,她认识的一个警佐,林塞尔警佐有个哥哥和她是同行。 “你在开玩笑!”玛丽埃拉说,“你知道他的全名吗?” 凯茨告诉了她。 “天哪,太不可思议了。”玛丽埃拉回应道。 “他是我们的公司的创建人,他在圈子里是很受尊重的。” “乔治已经告诉我了。”凯茨很快地回答道。 “唉,真是太巧了!” “并不一定。”凯茨说,“我经常见到警察。” 瓦莱丽说:“你们俩聊什么呢?” “数学。”玛丽埃拉答道,“非常专业,拓扑学。” 凯茨幸灾乐祸地看着瓦莱丽:“可能你不懂,瓦尔,这是一门研究形状和空间的学问。我们正在讨论到底怎样才能在一个有两个座的跑车里塞进两个女经理,六个手提箱。” “多大的手提箱?”瓦莱丽问。 玛丽埃拉试图让凯茨相信,她所从事的工作一点儿也不乏味,她走过世界各地,她做出过事关数百万元开支的决定,而且有很多故事!英国政府出台了一个新的指标,用以证明一半以上的桥梁不足以承载交通,有一些甚至被认为不能承载它们自己的重量。 “那是胡说,当然,就像你可以证明大黄蜂不能飞!” 玛丽埃拉又给每人要了一杯饮料,然后他们继续聊着关于桥梁的话题。凯茨对瓦莱丽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即使和一个旅行伙伴聊天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个笨蛋也不该和她那么一起兴致勃勃地走出海关,真该死!看在上帝的份儿上,这可是他们的会聚! 凯茨提到了阿伦戴尔桥,这件事乔治告诉她已经解决了。“噢,是的。”玛丽埃拉解释道,“中空的桥台上面的桥面不结实,路基沉降导致桥台发生移动,这样可以通过填加一层碎石柏油材料来抬高路面,这种方法既经济又可行,是一个聪明设计的经典范例。” “什么是中空的桥台?”凯茨说。 她的朋友笑了:“下次,也许我会告诉你,凯茨,它并不像你想的那么乏味,这确实是一个令人兴奋的领域。我们以后还会见面的,我还有许多有趣的故事,下次再问我关于麦得威桥的事吧。” 当他们最后离开的时候,凯茨要去拿瓦莱丽的旅行包,这是她对瓦尔作出和解的表示,但这只是在让他预付了停车费之后,这样他们才能走出停车场。他哼了一声,还是让她拎着那个包,然后他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凯茨给了他一个戏弄的吻。 玛丽埃拉的丈夫来把她接走了,他和他妻子一般高,黑头发,戴着眼镜,相貌极为平常,他们交换了地址并表示以后电话联系,也许他们会联系,也许不会—一事情就是这样,但到了分手的时候,凯茨已经开始真正喜欢上玛丽埃拉了。她想也许有一天晚上他们四个会一起出去消遣一下,至少瓦莱丽已经完全知错了。 当然凯茨走近MX5时故意视而不见,她注意到瓦尔斜眼看了看。她停下来好像要休息一下,然后问他是否喜欢它? “这车挺好。我想。”瓦尔说,“给我时间,我能把你的破MG修得一样不错。这车显然是个放荡女人的车……” “这车。”凯茨慢悠悠地说,“是这个放荡女人的车。” “哪一辆?”瓦莱丽问。 “绿色的MX5。” “你喝多了吗?” “挺多,但还能保持清醒。”她走出去打开了行李箱。 “你是认真的吗?” 她打开了驾驶室的门。 “你是认真的……但是你究竟……” 凯茨钻进车里,只剩下他站在哪儿,他和那个行李箱都大张着嘴,最后她不得不摇下车窗,告诉他装好东西然后上车,他挤进车的样子就好像这辆车是他们偷来的。“我很吃惊。”他说,“甚至可以说大吃一惊,我猜你不想做出解释。” “不想!”凯茨答道,然后她笑起来,把车驰离了停车场,车轮在光滑的路面上发出短促而尖利的声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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