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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妹怎么样啦?”相良坐在受理柜台,一见片山就问。 “托福,没什么了,不会留下后遗症。谢谢你的关心。” “哪儿的话。发生这种情形,我也有责任……”相良搔搔头。“万一令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都会内咎的。” 他把晴美当成家族的一份子似的。 “休息两三天就没事的。她说抱歉不能早日上班。” “你有个好妹妹!” “是吗?”片山苦笑。“对了,我想知道一下,从两年以前开始来这里讲课的讲师有几位,可否请你查一查?” “好的。给我十五分钟时间。” “拜托!还有,昨天那个教室怎样了?” “检查完毕就上锁了。要不要看看?” “好。”片山直接奔去晴美送去急救的医院,所以没看到现场。相良从柜台下面的抽屉拿出一串钥匙,选出其中一条来。 “就是这条钥匙。” “谢谢。钥匙是谁保管的?” “所长和我。这束钥匙通常放在这个抽屉里。” 片山绕过柜台内侧,窥察那个抽屉。 “很不容易看出是抽屉呢!” “那是故意这样制造的。” “昨晚的凶手是否拿到这串钥匙?” “大概是吧!除非我和所长是凶手,那又不同。”相良笑着说。“不过,没有寻找的痕迹,其他抽屉都关得好好的。也许凶手知道钥匙摆在这个抽屉里吧!” 片山依照相良的指示来到烹饪教室。锁匙洞里还有取指纹用的白粉。没有使用铁丝之类撬开的形迹。看来凶手是偷到钥匙,不然就是手上有配匙。 进到了里面,还有些微冲鼻的臭煤气味。片山开始厌倦了。连晴美都险些丧命,他又兴起辞职的念头。但是必须等这些案子解决以后才说。 一连串的案子错综复杂。替金崎泽子报仇的凶手,以及对抗凶手的凶手,把警方搞得团团转。 一切起于两年前金崎泽子被杀,然后是误杀德田律子,山室、大町、泉田连续被杀,以及杀害凉子及晴美未遂……没有一桩获得解决。似乎捉到线索,中途又被切断了。 也许先找出包起金崎泽子的男人团体比较好办。但是即使知道是谁,依然不容易替金崎泽子和德田律子立证。刺杀凉子的买凶死了,现在唯有寄望能够找到谋杀晴美的物证。 最大的困扰是不知道杀死山室、大町和泉田的凶手是谁。凉子的告白不可信,这个可从不是凉子下毒毒死泉田的点看出来。 除了谁是凶手的问题之外,还有“怎样杀”的问题。山室被杀时,当时靠近他的位置的听众全部经过调查,完全找不出动机,也跟金崎泽子没有任何关连。 大町的个案不难。但他用打字机打出的三个字母──LYS,究竟什么意思?是不是指出凶手的死亡传讯?抑或他的手指偶然碰到? 然后是泉田。怎样把砒霜放进他的红茶里?照晴美所说的话,那是完全不可能的。若是自杀,却找不到包砒霜的纸或容器。此外,又从泉田的公事包找到练习题的复印本,表示他准备上课。如果存心自杀,何必预备讲义? 结果是一无所知。片山不由叹息。他伸手碰到口袋里的信封,里面有福尔摩斯爪上黏着的汽车漆料──这是目前唯一的“物证”。 “对了,当时福尔摩斯在场!”片山自言自语。福尔摩斯应该看到袭击晴美的男人。即使没有看到他的脸,若是直接再见到他,一定可以感觉出来。 片山回到柜台。相良说: “查到了。这是做过两年以上的讲师名单,有些现在已经不干了,我还是列在里面。” “谢谢你的帮忙。” 总共七个人的名字,比预想中的少。片山记下名单,离开文教中心。 回到警视厅,片山先把漆料交过去分析,然后前往目黑的S公寓。 “又是你呀!”土井绢子仍旧是睡意惺忪的脸。“小猫咪呢?没来啊!有何贵干?” 她说了一大堆无聊的话,才把片山请进去,点起香烟。 “那个相机怎样了?可以借给我吗?” “不可能的。” “吝啬鬼!别忘了,你的薪水是我们缴的纳税钱!” “有一事相问。上次你把你跟金崎泽子合拍的照片送了给我是不?那是谁拍的?” “嗄?” “不是你,也不是金崎泽子。有第三者按快门。他是谁?” “那是……啊,那是自动装置的……” “那个相机没有自动装置!” 土井绢子气忿忿地说:“好吧,我说!是泉田那老不死!” “哦。泉田常常去找她吗?” “是吧!那是我第一次遇到他。” “后来你就跟泉田……” “在她被杀之后。他来我的酒吧喝酒,然后带我来这里……” “泉田先生也真可怜。”片山漫不经意地说。土井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你不晓得吗?” 泉田被杀是昨天下午的事。像土井这种晨昏颠倒的人,也许根本不看报纸。 “昨天下午,泉田先生与世长辞了。” 土井绢子惊愕的张大嘴巴。“不会的!” “很遗憾,是真的。他喝了有砒霜的红茶。” 土井缓缓吐一口气。“真的吗?自杀?” “好像是他杀。还不清楚。你晓得他会为什么事有自杀的动机吗?” 土井踌躇一会才说:“他……他很懦弱,外表看不出来吧!他曾内咎地说过,金崎泽子被杀是他们造成的……” “他们?是不是指共同包起金崎的那班人?” “你倒消息灵通。是的。只是他没什么钱,所以出钱最少。他说其他三个都是每个月来五次,而他只有两次什么的大发牢骚哪!” “其他三个?你知道是谁么?” “不知道。他说答应过绝对不能讲。” ──四个人包起金崎泽子。那么,剩下一个而已。 “泉田有没有提起杀死她的是其中的哪一个?” “他也不晓得,因此大家互相猜疑的样子。” “你有见过其他三个的任何一个来找金崎么?” “没有。我不喜欢理人闲事的!” “全体集合了!”片山说。栗原抬起脸来。 “哦?总共七个是吗?” “是的。他们都在埋怨说自己非常忙碌。” “我应该讲些什么?” “什么都可以。只要让福尔摩斯分辨他们的脸孔。” 粟原勉勉强强的站起来。“是些什么人物?” 片山把记事本递过去。栗原逐个逐个看。 “唔。和尚?和尚教什么?” “般若心经。” “和尚多爱女色。可疑!”栗原淡淡地说。“还有呢?美容体操老师?常年接触女人身体,是色情狂也不足为奇。舞蹈宗师?宗师嘛,肯定喜欢玩女人啰!诗人?最会花言巧语追女人!吉他手。借口个人指导,对学生手多多啰。法语教师。法国人的人生目标还不是骗女人?最后是书道家。捉笔难,捉女人的手就容易啦。唔,这个也可疑!” “照你这样说,每个都是色情狂了!”片山不由喷饭。 “不。有一种职业的人绝对不是──警视厅的厅长!” 片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对等着的福尔摩斯招招手说:“跟我来。” 片山和福尔摩斯走进一个幽暗的小房间。拉开窗帘是个大窗,可以看到邻室的模样。那是一片魔术镜,从对面望过来是一面镜子。隔壁房间集合了那七名讲师。栗原走进去,开始亲切地跟他们聊天。不见声音,不晓得他在说什么,只知他讲得很快,不让对方有插嘴的机会。 “我们很像电台的唱片骑师!”片山暗笑。“福尔摩斯,好好观察吧!告诉我,他们之中是谁偷袭晴美?” 福尔摩斯把前肢搭在窗框上,伸头去看隔壁房间。它的眼睛逐个遂个的追踪七个男人的脸。 片山目不转睛地注视福尔摩斯的神情。“怎样?知道是谁了吗?” 看过一遍之后,福尔摩斯回到椅子上,抬头瞟了片山一眼,然后在椅子上蜷成一团,闭起眼睛。 “结果还是不行?”栗原愁眉苦脸地说:“我可冒了一身冷汗哪!” “对不起。”片山搔搔头。 “他们唠唠叨叨的回去了!”栗原苦笑。“没法子啦,名侦探也不是万能的!” “唉!”片山叹一口气,俯视旁边的福尔摩斯。 “咦,福尔摩斯也来探病?”晴美从床上坐起来。 “已经醒了?”片山巡视病房一圈。“石津那家伙呢?他说过好好看守的……” “他在呀!”晴美说。 “片山兄!我在这儿!” 声音从下面传来,石津像爬虫似的从床底下爬出来。 “你在下面干嘛?捉蟑螂?”片山看得眼都大了。 “不,小心起见。一有敲门声就迅速躲在这里,趁来者不在意就冲过去。” “趁其不在意是不错……可是,床会被你弄坏哦!” “没关系。我又没有上床!” “什么!”片山大怒。石津慌忙分辩。“不,不是那个意思。我发誓,没有动过晴美小姐一根手指!” 晴美吃吃地笑。“哥哥,这个人胆子小,你别吓他了!” “他敢乱来,我叫福尔摩斯咬他!” 石津赶快退到房间角落去。 “医生说,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晴美说。 “是吗?那就好。” “发现什么了没?” “真丢脸!”片山苦笑,把七名讲师请来给福尔摩斯辨认的事讲述一遍。 “这样的。不过,福尔摩斯也会有不懂的事呀。” “我知道。” “那么还有什么不服气?” “唔,怎么说呢?”片山稍为沉思。“看它的样子不是不知道,而是知而不讲。” “你想得太多了。”晴美笑着。 片山盯着脚边闭目养神的福尔摩斯,觉得它对这件事似乎装着漠不关心的样子,变回一只普通的猫。难道纯属巧合?当然她对抢救晴美的事帮了大忙,可是对其他事情的进展表示不关心,为什么?它不是普通的猫啊! “这个家伙好像同情金崎泽子,帮她完成复仇心愿,因此明知凶手是谁也不表示意见,不是吗?” “福尔摩斯,真的吗?”晴美凝视它。它什么也不答,仅仅沉默着打呵欠。 晴美在星期三出院,星期四开始上班。她的身体已经完全复原,只是担心文教中心的情况。继命案之后又煤气中毒,中心成为新闻界的谈论目标,她认为学生的缺席人数必然不少。 事实令她讶异不已。不但学生没缺席,而且新的报名人数增加。居然有些年轻的女学生用羡慕的语气说: “听说你遇到惊险事故,不要紧了吧?” 搜查方面依然没有进展。漆料分析的结果,虽然找出车子的种类,可是不属于那七名讲师任何一个。大概凶手是使用租车吧!至于调查那七个讲师的人际关系,也因他们借词侵犯个人隐私权而无法顺利进行。 另一方面,刺杀凉子的流氓身份已经揭晓,可是查不出是谁买凶叫他做的。杀死山室、大町、泉田的凶手还是捉不到。虽然凉子杀山室和大町的可能性存在,但在她恢复意识以前根本无法确定。 德田律子被杀不过十天。通常凶杀案的搜查有时需要花几个月甚至几年时间,现在的情形特别在于还会有牺牲者出现。换句话说,那是包起金崎泽子的“第四个男人”。加上他可能是杀死德田律子和意图谋杀凉子的凶手,造成事态更加复杂。 “身体怎么样?”快十二点时,相良出来说。 “已经生龙活虎了。”晴美微笑。 “不要勉强自己,疲倦了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没关系。这里没有我不行啊!”晴美故意一本正经地说。相良笑了。 “对啦,户村老师昨天来过电话,把课挪到今天。” “今天才星期四呀。” “他说明天很忙,没有空。” “有没有通知学生?” “我已经通知了。请放心。” “对不起。” “还有,两点半钟那课的学生说他没空,今天缺席。” “知道了。”晴美记下来。适时十二点的铃声鸣起,学生陆续走出来。幸子也出来了,把手放在晴美肩上。 “加油吧!正在担心万一你请长假怎么办。”幸子露出美丽的笑颜。“一起吃午饭好吗?” “辞职?”晴美的视线从碟子转到幸子身上。“为什么?” “发生这么多事,虽然学生人数不减,毕竟是这个中心的不名誉,不管原因若何,终归是主管的责任。” “可是所长你何必引咎辞职……” “也不是什么悲壮的决意,只想趁此机会离开吧了。” “真的吗?”晴美不满地说:“假如所长辞职,我也不想干了。” “不要激动!”幸子安慰她。“若是这样,理事长一定会说:‘像你这么能干的人,辞职了多可惜。请你无论如何做下去。’你不妨假装为难,最后要求加薪水!” 幸子说完大笑,继续用餐。晴美觉得心情沉重起来。 户村贞夫抱着吉他箱走到柜台前面。 “你没事了吧?” “啊,户村老师。多谢你的关心……” “幸好不是大碍。对了,我把上课时间改到今天,有没有哪个学生来不了?” “有一个。两点半的佐佐木小姐。” “那真抱歉。我会找个时间替她补补课。”说完,户村突然想到,“那么,从两点半起有二十分钟空档啰?” “是的。” 户村想了一下,抱吉他箱摆在柜台上说:“替我保管一会,我去打个电话。”说完坐电梯下去,五分钟后又到回来。 “记得吗?上星期有个女孩来这里叫我在她吉他上面签名。” “嗯,我记得。” “后来,她抱自己演奏的录音带寄来了。弹得不错,当然技巧还不够,不过素质很好。我想过好好指导她一次。刚好今天下午两点半有空出来的时间,我打电话叫她来了。” “知道了。” “这是特别服务,不收学费的哦,请你闭起一只眼睛。” “好。等她来了,我带她去教室。她叫什么名字?” “高野礼子。还有,恐怕别的学生撞见不太好,可否请你调用别的教室,不用老地方?” “我找找看,有空教室就不成问题。” “拜托啦!” 望着户村的背影,晴美觉得他人真好。其实,户村也在那七名讲师里面。山室、大町都是和霭可亲的好好先生,可是却是用钱包起金崎泽子的无耻之徒。真是“人不可貌相”的实例。户村会不会也是那样?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晴美喃喃自语。 “怎么啦?突然讨厌起男人来啦?”幸子的声音。 “不,没什么。” “有心事?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了?” “我没有男朋友。” “像你这么可爱的女孩,怎会没有男朋友?” “啊……一言难尽……”晴美说不下去。 “对不起。我问得太多。” “不。”晴美摇摇头。“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想请你把这个交过去给理事长。曾根出去了。而你病刚好……” “没关系。那么,只要把这封信交过去就行啦?” “还要理事长的答覆。也许花一点时间,你就等一等吧!” “好的。啊,对了。”晴美把户村托付的事告诉幸子。 “晓得了。我叫相良来这里,你跟他解释吧!” 晴美把事情告诉相良后,拿着要送的信封下楼。一出电梯就发现石津站在眼前。 “晴美小姐,你要出去?” “我去送一点文件。你去上面?” “不,我的工作是保护晴美小姐。” “不必啦。” “不行!这是令兄的命令!” “那是在医院时讲的话呀!” “可是,他没说解除命令呀!” “强词夺理!”晴美笑了。“那就一块儿走吧!” “遵命!” 二人走进高楼大厦的“山谷”中。风和日暖的好天气。 “你一直陪着我,不生气么?” “直到命令解除为止,我都陪在你身边!”石津认真的说:“但愿这个命令,一辈子都不解除。” 晴美沉默着走路。这人是直性子。可是,目前的她根本不想谈恋爱或结婚。 高野礼子在下午两点钟抵达S大厦。 户村说,从两点半起个人指导她二十分钟。究竟这是现实还是幻想?她到现在还不敢确信。 她怕太早到不太方便,先在一楼的咖啡室打发一点时间,于两点二十分才上去四十八楼。受理柜台坐的是另一位中年男人。她觉得有点胆怯不敢上前时,男人先喊住她:“你是高野小姐吧?” 礼子点头。他又说: “户村老师交代过了,他还在上课,请你到别的房间等他。” 听他这么一说,礼子安心下来,原来不是幻想。男人从柜台绕出来说: “排队等老师改时间上课的申请人很多,让人知道你是特别受指导的话不太好,所以请你去别的房间。” “是。对不起。”礼子觉得心里发热。想不到户村老师那么细心安排,她的灵魂都快飞上天了。 “那么……请问,我应该怎样酬谢他?” “哦,这是纯粹一番盛意,不必了。”男人微笑着说。“请跟我来。” 礼子带着做梦的心情跟在男人背后。 “哪里有空房间呢?这里不行。这里也有人要用。这里空着!”他在门口看看预定表。“啊,三点开始使用。那么学生都会来。去那边吧!” 礼子一直跟在男人后面找空房间,一直在走廊上绕来绕去。 “不巧都满了。不如在这里吧!这是来宾用的会客室,暂时不会有人来。” “可以吗?对不起。” 很窄的房间,一套沙发就占满了空间。从窗外有艳阳照进室内。 “太阳很刺眼,我把百叶帘放下来吧!” 男人把绿色的百叶帘放下。“可以了。唔……可能超过两点半哪。户村老师教学很认真,经常把时间压后的。” “我会等他……” 礼子单独下来时,她抱自己的吉他从箱子拿出来,开始调音。难得接受户村的指导,总不能把时间花费在调弦。调好音后看看表,已经两点半了。走廊上传来脚步声,礼子紧张起来。门打开,出现的是刚才那位男人,端茶进来。 “不必太紧张。喝杯茶吧!” “好。”礼子喜欢对方的周到。茶的味道不怎么样,但她觉得口渴,一口气喝光了。顿时神经缓和下来。 两点三十五分。两点四十分。礼子开始坐立不安。难道户村老师忘记了?否则就是原本的学生来了?到了四十五分,她已经绝望。原来还是一个梦。对户村老师来说,自己算什么…… 走廊又有脚步声,开门进来的还是柜台那个男人。 “咦,老师还没来?”男人露出讶异的神情。 “会不会是前面那位学生拖延时间……” “不,前面那位已经回家了。奇怪,老师会不会在教室里等?你带着吉他跟我去看看。” “好。”礼子把吉他放回箱子站起来。 “他明明说是在这里的。先去看看吧!” 他们在走廊上转几圈,来到一间写着“吉他”的教室前面。从两点五十分开始上课的学生,已在走廊的椅子上等候。 “里面怎么没有吉他声?” 男人轻轻敲门进去。一个跟礼子刚才所在的会客室一般大小的小房间,只有两张椅子和乐谱架,无甚情趣。不见户村的影子。 “去了什么地方?” “也许走错房间了。走去对面看看吧!” 礼子又跟着男人绕到走廊对面方向去。怎会走错呢?又不是拍电影,实际上,她觉得很近会客室。男人敲敲会客室的门。“户村老师,你在吗?”然后推门进去。 “老师在这里!啊,老师!” 男人突然发不出声音。礼子跟着进去。户村贞夫手里抱着吉他,全身软绵绵的沉在沙发里。礼子的吉他箱掉在地上,双手掩住嘴巴。户村张开嘴巴,眼球外突,脸色变黑……他的脖子上有一条细绳深深吃进去。 “不好啦!” 男人拉起百叶帘。明媚的阳光照在户村的身上,照出那张惨死的脸,灼伤了礼子的眼睛。礼子晕了过去。在她意识模糊之中,她知道那条吃进户村脖子的是吉他弦。 片山带着沉重的心情,俯视户村的尸体。 “终于第四个也死了……” 南田验尸官忽忽忙忙的赶到。 “又有一宗。这里应该改名,叫做‘新城市殓房’!” 没有人想笑。南田迅速的诊断一番说道: “他杀。勒死的。手法干净利落,只要一分钟就足够,死后顶多一两个钟头。” 预定于两点半结束的课程实际上拖到两点三十七八分。相良和高野礼子发现尸体,是在两点五十分。户村老师在短短的十分钟内被干掉。 “南田先生,死亡现场是不是这里?” “呃,沙发上有失禁的痕迹,确实是在这里被勒死的。” 高野礼子在这里等到两点四十五分。换句话说,户村是在相良和礼子离开这里到教室去找他不着,之后到回来的五分钟之间被杀的。 “这么说,这是有计划的行凶了。”片山说。 晴美办完事回来,听说发生命案,一直傻愣愣的坐在柜台里发呆。 “户村想替那女孩上课,以及相良他们与他走岔错过也是巧合。看来凶手时常来这里,一有机会就采取行动。” “可是,未免太巧合了!” “不然还会怎样?世上多的是巧合。” “说的也是。户村老师把星期五的课调到今天,正是巧合的事。” “真搞不懂。难道凶手天天来这里?否则怎会那么凑巧给他下手机会?” “这么说……很可能是这里的事务员!” “太过份了!”晴美狠狠地瞪片山一眼。“你讲谁?” “譬如说……相良先生!” “相良先生?” “山室被杀时他在。除了大町之外,泉田被杀时他也在,这次又在!” 晴美盘起胳膊说:“可惜哥哥的推理错了。山室老师被杀时,相良在放映片子期间,一直在我身边。一结束他就回到放映机前,然后开灯。我很熟悉他的脚步声,他绝对没有时间跑到礼堂前面去杀山室!然后是我泡红茶给泉田老师的,相良一步也没靠近过。今天也是,他不是一直跟那位姑娘在一起么?他有百分之百的不在场证明!” 听晴美如此为相良分辩,片山立刻哑口无言。可是,从不到五分钟的偶发性行凶机会之点来看,他肯定凶手必然是经常来这里的人。 另一个可能性是户村命案与其他三宗命案毫无关连。然而毕竟太过偶然了! 电梯的门打开,石津闯了进来。 “你死到什么地方去啦?”片山一见他就大骂。 “他是我的保镖!”晴美代她回答,片山眼都大了。 石津一本正经地说:“那天的命令还没解除之故!” “哥哥!他是为我担心,你别生气嘛!”晴美这么一说,片山只好沉默不语。 “对了,片山兄!刚才我去了总署,白漆的分析结果出来了。果然是租用汽车,车款是白色的蓝鸟!” “知道是谁租用的吗?” “好像是户村贞夫。” “果然是他……如果早点知道的话……” “那么,想杀我的是户村老师?男人真是不能貌相!”晴美叹气不已。“不过,报仇到此结束啦!” “片山兄!户村被杀的现场在哪儿?” “会客室。” “那是前些时候审讯所使用的地点啰。”石津说。晴美插嘴:“不同方向的房间!” “不同方向?” “对,会客室有两个,东面和西面。里面的陈设完全一样。我们买了两套相同的沙发。” “什么!”片山探出身子,眼睛发亮。“会不会是高野礼子等候的会客室,跟户村被杀的会客室不同一处?” “不同?” “对呀!这样相良就有可能杀户村了。他先叫礼子在其中一个会客室等候,再把户村带去另一间会客室。他把户村勒死,然后去找礼子一起到教室,最后回去杀死户村的房间。高野礼子第一次来是不?她没发觉是不同的地方!” “不会吧!因为……” “不管怎样,把那女孩叫来,让她看看另一间会客室的样子。”片山紧张地说。 高野礼子站在东面的会客室门口,有点胆怯地窥望内部情形。 “怎样?最初你是不是在这里等户村老师?”片山问。 “我……我不太清楚。”礼子怯懦地说。 “好好看一看。进来,坐下。怎么样?” “又好像是这里。可是,实在太像了……” 礼子四周观望,突然看到窗子。她站起来走到窗边,眺望外面。片山也往外看。窗子正面对着最新的六十层摩天大厦,挡住视野。 礼子回头对片山说:“不是这个房间。” “为什么?” “我进来时,窗外的阳光直射进来。我记得我说刺眼,那位相良先生就替我把百叶帘放下来。而这里是东面,那边的房间才是!” “是吗?”片山泄气之极。还以为自己猜到真相! 就在此刻,晴美跑了进来。 “哥哥!医院来电话,金崎凉子陷入病危状态!” “看她能不能够顶到今晚了。”医生说。 “有没有希望?” “很少!只有依赖她的年轻和体力决胜负!” “可能性有多少?” “十比一。也许是一百比一。总之希望很微……” 片山回到候诊室,把医生的话转告晴美和石津。 “那么年轻就死掉的话……太不应该了!”石津的脸上布满愁云。 “也许有得救呢!”晴美说。“起码,我要把她姐姐的仇敌都讨伐了的事告诉她!” “她的父母呢?” 片山摇摇头。“联络不上。居所不清楚,实在可疑。” 福尔摩斯坐在晴美脚边,线雕刻一般闭起眼睛纹丝不动。这时,阿尊慢吞吞的进到候诊室。 “哟,阿尊!你瘦了!好可怜哪!” 福尔摩斯张开眼睛。阿尊走到福尔摩斯面前,驻足凝视对方。宛如灵犀相通的情人再会一样,一切尽在不言中,彼此以眉目传递心事。 石津也忘了自己怕猫,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光景。 福尔摩斯突然决然的举足迈步向前,并且回头望片山。片山从它的眼神,看到那种异样的光芒。 “好,我们走!石津,拜托你善后!” 片山在福尔摩斯后面追赶过去。 “这个时间集合大家,真是抱歉!请随便坐吧!”片山说。 四十七楼的“M地产”礼堂,布置就跟山室被杀时一模一样。八米厘的放映机上有菲林,正面的黑板前面有银幕。 晚上,将近九点。礼堂里,除了片山和石津,还有晴美、竹森幸子、相良和曾根,以及福尔摩斯。 “现在要干什么?”曾根说:“是不是解推理之谜?” “正是如此!” “真的?我不晓得警察也会干这种事!” “有点特别的事吧!”幸子说:“请开始吧!片山先生!” “好。关于这一连串的事件,动机起于两年前在目黑S公寓发生的金崎泽子命案。” 片山把两年前的事件梗概,以及山室、大町、泉田、户村等四个男人轮奸金崎泽子,然后共同把她包起的事解明。幸子听了大为震惊,脸上失去血色,一直抿唇不语。 “我不晓得是谁杀死金崎泽子的。”片山继续说。“不过肯定是他们四个发生争执而牺牲了她。现在再也问不出是谁干的了。然后,泽子之妹凉子姑娘想要替姐报仇,想出知道四个男人名字的办法,即是用“金崎泽子”的名字报名所有课程。料想不到,他们做出在公寓奸杀她的卑鄙手段──我想那是他们买凶所作出的行为。他们本身并非那般疯狂的犯罪者。但实际上,被杀的不是凉子,而是她的表妹。凉子九死一生,躲在别的地方暗中实行计划。可是……” 片山停顿一会才说:“实际上,凉子不可能杀死他们四个。起码在泉田的红茶里放砒霜、勒死户村两件事,物理上绝不可能。” 幸子惊讶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凉子在星期日,被他们雇来的凶手刺伤入院。” “啊!” “凉子故意叫我出来,自供说山室和大町是她杀的。那是因为她受真正的凶手牵制的缘故!” “真正的凶手?他是谁?” 片山踌躇片刻才说:“相良先生!” 一瞬间的沉默。晴美忍不住喊一声:“哥哥!” “确实,不管哪个场合看相良先生都不可能杀人。可是不会完全没办法。因此我才不断的思考他的诡计。” 片山飞快的瞥福尔摩斯一眼。其实是它想出来的! “先从最初的山室命案说起。吾妹亦曾证词,相良在放映开始时就站在她身边,直到放映完毕,他立刻去开灯……这样看来,他没机会杀山室。实际上,放映结束后只有二十秒时间,要杀山室近乎不可能。由于漆黑一片,连自己都看不见,若想一刀刺中山室心脏更加困难了。”片山停一下才说:“其实,山室不是在放映完毕之后被杀,而是在开始不久就被刺死了。” “可是,山室老师一直在讲话啊!”晴美惊奇地说。 “现在做做看就明白了。把灯关了吧!” 片山开了放映机的掣,随着卷盘转动声,银幕上出现《第三个男人》的最后一幕。扩音器传出音乐……接着听到片山的声音: “明白了吧!山室的解说是预先录音起来的。” 片山关掉片子。晴美疑惑地问:“刚才是什么声音?” “我的配音呀!这个最新款的立体声放映机拥有录音功能。麦克风是附属品。山室预先把全部解说录好了的。” “他为什么那样做?” “山室在讲座开始之前,有没有人打电话找他?” “呃?啊,对了……”晴美想起来。光枝姑妈来讲片山的事时,有个低沉的男声找山室。 “有,是个男声。不过那时相良先生──出去买扩音器啦。” “电话是从外面打来的。他大概是这样说:我要跟你谈谈金崎泽子的事。四点半钟下来!是不是,相良先生?” 相良木无表情的伫立着。片山继续说: “山室很头痛。正在演讲当中,尤其片子的解说最为重要,不能半途溜出来。他做梦也没想到电话的对手是相良,等他回来时跟他商量说四点半不得不中途退席。相良告诉他:‘那就先把解说录下来吧!片子放映时溜出去,结束以前回来就行了’。于是山室照他所言,在演讲开始前一边放片子一边配音。” 晴美记起,当她下来准备接待时,曾经偷看礼堂一眼,见到山室在排演。原来那时是在录音! “然后到了上映时,相良开了机掣,熄了灯,脱掉鞋子走去前面,把椅子上的山室剌死,将凶刀丢进附近的听讲者手袋中,再穿上鞋子回到吾妹的身边。大家都注意画面,而且有音乐,谁也没留意到事情已经发生。每个人都以为山室是在放映完毕后被杀的,没料到是在此之前。” 又是短暂的沉寂。曾根打破沉默。 “不过还是奇怪。我们后来不是再重看一次片子吗?如果有录音,我们应该一起听见山室老师的解说才对!” “问题就在这里。对八米厘详细的人来说就很简单了。这部放映机是双卡式的。八米厘菲林的弦码外侧涂上录音用的磁性体,就跟录音带所涂的一样。这里是磁气录音之故,磁性体就涂在左右两边。从前是实际只有涂在宽幅的一边,另一边是平衡作用。可是最近连另一边也能录音,所以出现双卡式放映机。结果变成这样。” 片山把菲林倒退一点,从头开始放映。“首先是第一边播放。”从扩音器传出音乐。 “现在是第二边播放。” 在他选择开关时,音乐消失了,只听见片山的声音在说:“怎样?山室的解说……” “现在是两边同时播放。” 音乐和片山的声音重叠传了出来。片山关掉放映机。 “明白了没?演讲期间,两边同时重放。后来我们再看时,只有第一边重放,山室的声音听不见了。” “可是刚才听到哥哥的声音,山室先生的声音呢?” “这个就跟录音机的原理一样,可以录音也可以消音。当时留在这里把菲林卷回去的是谁?他只要把第二边的录音洗掉,什么证据都不留了!” 既简单又不引人注意的怪方法。当时,片山曾经见到福尔摩斯用前肢去触摸选钮,他想不出那有什么作用。后来自己读说明书时才解开谜团。 片山叹一口气。“不过,在发现尸体时,他以为会引起大混乱,不料吾妹镇压下来。他为扰乱警方办案,因此在名册上加上金崎泽子的名字。” 片山轻轻抹掉额上的汗。这回正确的使用手帕。 “大町命案待会再说。接着是泉田之死。这次相良也在附近,而且显然他不可能在红茶里下砒霜。确实,泡好红茶之后是不可能,但是可以在之前下毒。” “可是白糖里什么也没有!” “不错。如果放在红茶里面呢?”晴美哑然。片山又问:“你怎样沏红茶?” “我用茶包呀。” “砒霜就下在茶包里哪!”片山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茶的茶包。有次,当他看到福尔摩斯用爪撕开茶包时,起初以为它发狂。再看清楚,方才恍然大悟。 “其实非常简单。茶包的袋口是折起来的,跟线一起用钉书机钉住。只要打开袋口,砒霜就进去了。然后折回原来的样子,用钉书机钉好。他在柜台听到泉田叫晴美泡红茶,于是假装找文件,走近橱柜去,把预先准备好的茶包摆在最上层。茶包有开过的痕迹,很少人会留意。于是晴美把热水加在茶包里,砒霜跟着红茶一起溶化……茶包被丢进垃圾箱,谁也不会多看一眼。最后是户村之死。白天时,我想起一件事。” 片山将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会客室,可能是相良使用诡计的见解提出来的。 “可是我的想法被高野礼子否定掉。她说她刚进到会客室时,阳光照进来觉得刺眼,所以相良放下遮帘。确实东边的会客室在那个时间不会有阳光西照。”片山轮着观看众人的脸。“可是,东边的窗子正面是什么?六十层高的玻璃幕墙大厦。西照的阳光反照在大厦的玻璃窗上,射进东边的会客室来。这是我从管理公司的职员听来的。那样的反照,比直射的阳光更强。两点半的时候,刚好阳光反照到四十八楼一带。相良知道这时户村会来,骤然间想到这个计划的。我想,相良先生有了不起的头脑和决断力。绝不错过偶然到来的机会,而且缜密的计划和杀人手法真是一流,佩服佩服!” 这个谜解得颇费时。福尔摩斯把片山身上带着的小镜子衔在嘴里,让他看到光的反照,但他摸不着头脑,直到发现霓虹灯映照在大厦的玻璃窗上为止…… “可是,相艮先生为什么要那样做?”晴美说。 “相良当然是假名,真名是金崎民树,泽子和凉子的父亲。” 全体沉默。相良慢慢的微笑。“没想到你知道那么多。真是令我惊奇!” “那是我幸运而已。”片山感觉有点内疚。 相良,不,金崎民树静静地开口。 “当我知道泽子被杀,并从她的日记知悉一切之后,我只想到复仇一件事。我觉得自己的一生已经豁出去了。我决意不让他们任何一个留在人间。于是辞掉议员工作,自称自由业而居无定处,终于受到这里聘用。其间凉子说要协助我的计划,被我阻止了。结果引致外甥女的杀身之祸。她是我小姨的女儿,领取遗体时,小姨以我太太的名份领回。我觉得对她很抱歉。不过,关于杀那四个无耻之徒的事,我绝不后悔。如果他们现在还活着,我还想杀他们一次!”金崎的语气十分强硬。 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吧达吧达的胶鞋音。 “阿婶!怎么是你?” 晴美见到每天来擦烟灰缸的清洁妇,不由喊起来。 “我的太太!”金崎说。“为着查访讲师的情况,她跟我一起混进这里做事。” “对不起,我骗了你。”阿婶的声音变得非常平静。“那个报名全部课程的人就是我!” “啊!”晴美笑了。“难怪哥哥无论怎么等,都不见你下楼去。可是,你为何写下搜查一课的电话号码?” “真的吗?我只是偶尔看到你的记事簿,你把那个号码特别写起来之故。” 金崎又再开口。“我们愿意牺牲一切,为泽子讨敌报仇,只是……”也转向幸子。“我觉得对你不起。见你那么倾全力去经营这个中心,心里很痛。我在你手下工作,仅仅作为杀人的手段!” “不,相良先生。”幸子摇摇头。“我也做了与你相同的事。你帮了我很大的忙,我很高兴。” 石津听得莫名其妙。他回过头问片山: “片山兄!杀大町的情形又如何?” “对了。”金崎说。“很可惜,杀大町的不是我。” “刚好时间重叠了。那是感情的纠葛!” “怎么说?” “大町临死之前,不是打了LYS三个字母吗?其实很简单。”片山轻松起来。 有一天,当福尔摩斯在敲打键盘时,他就明白了。 “那是什么意思?”晴美焦急地追问。 “那三个字有一个共通点。只要加上一或两条线,就变成货币单位。L是英镑(£),Y是日圆(¥),S是美元($)。大町的太太说得有点奇妙,‘很像字母’。换句话说,他不是打LYS,而是£、¥、$。” “那是什么?我不懂。” “好利获得牌的英文打字机,£、¥、$的键盘同时是数目字5、3、4。普通打的是数目字出来,一按打大字母的字型变换键,就变换成£¥$。换句话说,大町本来想打数目字,不料锁住变换键,所以变成£¥$。” “也就是说,其实是5、3、4?” “534,记得是什么数字吗?” 晴美想了一下,惊叫起来。“会员编号534,那是槚本弥生哪!” 金崎十分佩服。“你真是了不起!” “金崎先生!我要报告一个坏消息──凉子姑娘受了重伤,目前病危!”片山说。 金崎夫人短促的喊了一声。 “是吗?”金崎的脸也白了,可是样子保持冷静。“可不可以让我们看看她?” “好的。一旦她的身体好起来,请你们自首吧!我想刑罚会减轻一点。” 金崎盯着片山。“那么一来,你岂不是……” “说实在的,我的话全是推论,完全没有物证。假如你一口否定,我也拿你没办法。我只能劝你自首……石津!送金崎先生夫妇去医院吧!” “是!”石津立刻回应。“片山兄!我对你另眼相看啦!” “我也去。福尔摩斯,你也来吧!”晴美说着,跟石津、金崎夫妇一道出去。福尔摩斯在出口处停下来,回望片山,神情有些嘲讽和冷淡,好像是说: “现在是名探退场的时候。以后的事交给你啦,华生!” 福尔摩斯什么都知道。片山把它带到现场,见它陆续解明杀人诡计,唯有楞然观望的份。 诡计解开之后,凶手只有相良一个而已。从他的年龄判断,立刻猜到他是谁人。只是片山不懂,为何福尔摩斯一直保持沉默,直到他的复仇计划结束为止? 曾根也回去了,剩下片山和幸子两个。 “你真是了不起!” “并非我的功劳。” “不过,拒绝逮捕金崎先生,是你的想法吧!” “我没有资格当警官!”片山莞尔。幸子投进他的怀里,二人的嘴唇相遇。 “我们……去……酒店……好不好?”片山鼓起勇气说。 “我对你撒了谎。”幸子悄然离开他的怀抱。“我只想利用你。” “利用?” “我是同性恋者。” 片山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从幸子的敏捷行动和麻利作风来看,的确颇有男性气概,可是为什么…… “那你为何引诱我上酒店?” “抱歉!”幸子垂下粉脸。“我以为……我可以爱一个男人。我失去所爱的已经两年,寂寞难堪……” “于是找上我?” “见到你时,我觉得自己也许可以爱你。你很温柔,有点女性化作风……” 片山的心情复杂难书。被人称赞说“你有男性气概”还好,竟是“女性化作风”。他应该觉得高兴还是气愤? “可惜还是不行!”幸子寂寞的笑一笑。“刚刚见到你没逮捕金崎先生,觉得你毕竟是男子汉大丈夫。我不能爱你,所以不忍心欺骗你。” “哦,是吗?”片山再也无话可说。“不过,你一定会遇上一位……称心如意的男性的!” “你真好。”幸子又走过来,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吻。他知道,那是离别之吻。 “我要收拾这部放映机才回去。”片山走到放映机前,卷好卷盘,装进箱子里。出其不意的,幸子冲口说道: “我与金崎泽子曾经相爱。” 片山回过头来。“就是你?” “那时她是山室的秘书,有一次她来中心,我一见她就被强烈吸引住。后来她被几个男人包起做情妇,我们偶然相遇,就这样相爱起来……她恨男人,所以接受我的爱。然后,有一天,她说她想自杀。她不愿意每天像行尸走肉般活下去!她叫我杀了她。我明白她的痛苦,答应了她的要求。当我开枪击倒她的瞬间,她很安心的微笑着离开人世……” 片山缓慢地点点头。“难怪她的死相一片安详。那么,邻居所见到的穿皮外套的男人是……” “是我。在我和她的关系上,我扮演男的角色。” 邻居的土井绢子曾说:“也许是女的,不过我觉得是男的”。这句话的意思,片山终于领悟过来。 “那你应该早就知道包起她的四个男人是谁啰。” “不,泽子绝对不讲。她知道我对这里的工作专心致志。我以为是别的公司大老板。若是我知道他们就是这里的讲师……”幸子的表情僵硬起来。“我也会干掉他们!” “那支枪在什么地方?” “那是山室的猎枪,摆在公寓里。我没想到是他的……后来,我把枪丢到河里去了!” 幸子定睛看住片山。“来,逮捕我吧!” 片山苦笑。“你很狡猾!明知我眼巴巴的放过金崎叫他自首,我又怎能逮捕你呢?” “片山先生……” “你不过是扣扳机的人,实际上杀死金崎泽子的是他们四个。你的话到此为止,忘了吧!” 幸子一言不发的低下头,静静地离开礼堂。 片山叹一口气,开始收拾放映机。 金崎民树对着墓碑合掌膜拜,然后抬起头,对旁边的警官说:“让你久等了。咱们走吧!” 墓地里寥无人影,清澄的蓝天底下,凉风拂面。片山和晴美也在等着。福尔摩斯和阿尊蹲在他们脚边。 “片山先生,多谢你的关照。”金崎说。 “哪里。刑罚不重,谢天谢地啦!” “谢谢。” “不必担心凉子姑娘。”晴美说。“她出院之后,我会常到公寓探望她!” “拜托了。”金崎微笑。“我们拜过律子侄女的墓了,这样可以无牵无挂。” 金崎夫妇在警官的陪伴下,走上林荫大道。片山目送他们离开后说道: “凉子还有那叫江口的年轻警卫陪着呢!” “哦,什么意思?” “当她到回公寓拿内衣裤时,以及回去把相机摆在桌面时,江口都让她跑掉了,而且假装吃了安眠药。我想,他一定是爱上了她!” “哥哥,你呷醋啦!” “胡说!对了,你决定跟大个子来往是吗?” 两兄妹慢步走上沙石路。 “只是普通朋友。我没有资格结婚的!” “哎,你怎么……” “不是那个意思!”晴美笑了。“我觉得自己还年轻嘛。” “随便你吧!”片山耸耸肩。 晴美的视线投向远方。“不过,所长未免太可怜了,她何必引咎辞职呢?” “也许另有感触吧!”片山装作若无其事的说。 “工作真无聊。曾根和我都变成多余的了。” “没法子啦。咦,福尔摩斯呢?” 回头一看,福尔摩斯站在路中间,等着慢吞吞的阿尊上来。片山不由莞尔。 “林荫道,等待的人……这一幕仿佛在哪见过。” “凉子出院以后,必须把阿尊送还给她啦。” “唔。福尔摩斯这家伙,似乎从前与阿尊有过什么。” “我也这么觉得。”晴美愉快地说。“猫有猫的生活方式呢!” 这时,突然传来女高音的喊声。 “阿义!”儿岛光枝气喘喘的跑过来。“哎,终于找到你了。” “怎么啦,姑妈?” “什么怎么啦。已经赶不及结婚典礼了。刚刚去公寓找你,谁知你们不在!” “结婚典礼?谁的?”片山大吃一惊。 “你自己的呀,还用说!” “我的?”片山跳起来。“开什么玩笑!” “你说什么鬼话!前些时候不是满口应承了么?” 片山哑然。“那不是相亲的日子吗?” “已经没时间了!对方把请帖都印好啦!阿义!” “岂有此理!乱七八糟!我才不卖帐!” 片山冲进墓地,在墓碑之间躲避光枝的追踪。一面跑一面想:“结婚──果然是人生的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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