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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Y、S。”片山说。 “那是什么?”晴美正在为忙到早晨才回来的片山泡咖啡。 “不晓得。”片山大伸懒腰。“被杀的大町留下这个:LYS。” “岂不是推理小说中常出现的所谓死亡传讯?” “大概是吧!完全不懂什么意思。” “LYS……会不会是当头字母?不过,日本人名好像不用L字。是不是洋人的名字?” “这么说,倒要查查大町的朋友看看了。”片山揉揉眼睛。“好累。我要睡一下。” 晴美对片山的困意视若无睹。“是用血来写的吗?” 片山苦笑。“你还以为在拍戏?那是用打字机打出来的,而且我没直接看到。” “没看到?” “发现尸体的是大町的太太,她把那张打字纸丢掉了。” “为什么?” “晚上再跟你慢慢说。我好累,让我睡一会吧!” 片山抵达大町家时已近晚上十点。他不晓得厨师的职业何以如此赚钱?穿过庄严的大门,里面是纯白雅致的平房建筑物,就跟荷里活的明星住宅一般堂皇。 如今正面玄关前停满警车和救护车。片山向守门警官出示警察证后进去。当他站在玄关的大堂内好奇地观望装饰着的热带植物时,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 栗原警长从走廊里边的门探出头来。 “警长!您也来啦!” “会议提早结束,我正想回家就接到电话了。怎么没个完的呢?”栗原嘴里在发怨言,双眼却炯炯生光。如果第二天早上才让他知道命案发生,肯定他会心情变坏。他是个精力永远用不完的铁汉。 “现场在这儿?” “对。叫做书房或是工作间吧!” 何等现代化的房间!就如出现在室内设计杂志的样本一样洒脱和富色彩感。全室是用深浅不一的绿色构成,排列在书架上的书背颜色看起来十分顺畅。深绿色的地毡,浅绿色的办公桌,垂挂式的金属制电灯照明。 大町就伏在办公桌上,穿着颜色调和的紫色毛衣。 南田验尸官带者不悦的神情向片山他们走过来。 “让我休息一下好不好?这样下去我哪有机会长寿?” “不要告诉我。告诉凶手吧!”栗原说。“死因呢?” “心脏停止跳动啰!”南田一本正经地说,然后笑一笑:“原因是胸部被刀一刺!” “什么刀?” “还不知道。也许是匕首或菜刀!出血不多。” “死了多久?” “两三个钟头左右吧!” 栗原点点头。“那就是七八点钟前后。还有什么发现?” “被害者是什么人物?” “烹饪专家,经常在电视台的烹饪节目出现!” “这样就能发达?”南田巡视室内一遍。“我也会切切肉什么的。不如改行做厨师开餐厅吧!” “讲讲就算数了吧!”栗原啼笑皆非。 “不过,这个人好像对舶来品很有兴趣哩!”南田回头望书桌。“瑞典的台灯、万宝龙一四九号钢笔、好利获得打字机、登喜路香烟、都彭打火机,还有,身上穿的是法国维帝娜的毛衣!” 栗原和片山不禁面面相觑。“你对名牌这么清楚?” “开玩笑!我是非一流品不用的名牌主义者哪!” 仔细一瞧,南田的装扮果然很像中小企业的经理。 “喂!被害者是否即刻死亡?”栗原问。 “应该是吧!大概不会有时间写自传的!” 片山从摄影队的夹缝中挤近尸体。电视上见过的脸。女性化的用词令人遍身起鸡皮疙瘩,相貌倒很普通。伏在桌面上,看起来像睡着了。桌上摆着好几封从外国寄来的航空信封,其中一封摊开在打字机旁边。对面有几张打好的信纸重叠,底下不见草稿,可见大町的英语能力相当。也许刚把打完的用纸撕下,打字机台架上没有挟着纸张。 “是谁发现尸体的?”片山问道。 “他的太太,目前在那个房间里,正想去问话。” “凶手的眉目是……” “还不知道。死者好像也是那间新娘学校的讲师,会不会是同一个凶手干的好事?” “不过,若是凶手在那二百零三人之中,时间上恐怕不可能。” “若是第二百零四个就可能啰!”栗原语意深长地说。 “总言之,先去会会大町的太太吧!” 作为喜欢舶来品的大町之妻,大町深雪属于“纯国产”类型。体格健壮,像是从乡下出来干活的女人。不施脂粉,头发蓬松,给人洗过头后用风筒吹干了事的感觉。 那位大受欢迎的花花公子居然有这样的老婆,片山和栗原同样有“大跌眼镜”的感慨。 “你和大町先生几时结婚的?”栗原先开口。 “那时外子二十岁,在当见习厨师;我才十七,在做女侍应的时候。” “哦。”栗原点点头,一副意料中事的表情。突然话锋一转。“请你说说发现你丈夫去世时的情形。” 大町夫人毫不迟疑地说:“今天我去参加亲戚的法事,回来时已经九点多。外子习惯于在八点以后留在书房整理信件和覆信,我就直接进房换衣服去了。” “有没有请佣人?这么豪华的房子……” “请了两名钟点女佣,两个都在七点时回去了。” 栗原向她要了两名女佣的电话,吩咐部下马上联络。 “外子在工作时不喜欢别人打扰他,我见书房有灯光泄出来,就不喊他了。可是恰好出版社的人有电话找他,我在门外喊他不见回音,于是进去看,见他的脸贴在桌上好像睡着了……”夫人吞一口口水又道:“我没想到……他死了……于是告诉对方说他走不开。我想他太疲倦了……” “原来如此。然后呢?” “想到他在桌上睡着对身体不好,就再度进去书房。发觉桌面有点凌乱。外子很少把文件或书信乱摆的。于是我帮他收拾桌面,然后准备叫醒他,不料发现他的胸膛有血……”深雪不由颤抖。“于是慌忙报警……” “唔……猜得到凶手是谁吗?” “这个……外子也算有点名气,偶而接到一两个怪电话是有的,可是……外子的人缘很好,不会结怨的。” “似乎是的。我在电视上见过他。今晚有人找过他吗?” “不晓得。有关外子工作或交际的事我一概不知,所有计划都是他个人预定的。” “明白了。”栗原说。“我们会尽力查办,务必逮捕凶手归案!” “拜托了!”深雪夫人用一条皱巴巴的手帕擦擦眼角。连片山也看出,她的悲哀似乎不是发自内心。 “夫人!”栗原顿了一下才说:“工作上的需要,我有一件事不能不问。你丈夫的女性关系如何?” “哦。”深雪露出不出所料的表情。“那个人也不是现在才开始玩女人的。近十年来,他不停的换新女友。起初我嫉妒得想杀了他,后来连生气都省了……最近他的脸孔愈来愈受欢迎,反而不怎么敢乱来啦。” 她笑了笑,看到两只有点外突的门牙,宛若小松鼠。接着说道:“说到偷情嘛,他的对象都是酒家女啦服务生之类,不是良家妇女,不至于扯我后腿……” 片山想起晴美目击大町和槚本弥生偷情的事。如此色胆包天,看来不是第一次引诱人妻。大町是聪明人,不否认自己沾花惹草的行径,也不遮瞒。表面上跟风尘女子逢场作战,实际上藏起真正的情妇…… “夫人!”片山插嘴。“你知道金崎泽子吗?” 深雪呆了一下。“不。没听说过。” 她不是那种会演戏的女人,看来真的不知道。栗原站起来。 “谢谢你。请你去休息一会吧。我们走啦。”走到门口时,片山突然回头问道: “夫人!那部打字机架上没有挟纸张吗?” 连他也不明白何以如此一问,仅仅随口而出。 “打字纸?”夫人好像怔了一下。“嗯。对了,有一张打坏了的挟在那里。” “打坏了?” “对……白色的打字机、中央部份打了三个字母。” 片山和栗原对望一眼。“那张纸呢?” “记不起来了。”她歪歪头。“啊,被我扔掉了。当我发现他死掉以前,以为他困着打错,所以抽出来……” 片山和栗原急忙回到书房。书桌旁边有个漂亮的钢制废物箱。他们把里边的东西倒出来,把打错了卷成一团去掉的纸一张一张摊开,没有找到那样的一张。 “没有吗?”夫人困惑地说:“我不记得是不是扔掉了。这个很重要吗?” “也许那是你丈夫临死前,留下的凶手或什么人的传言。你记得他打了什么?” “可是,不是人名哦。好像是英文字母……L和Y和……S……” “L、Y、S……全是大写?” “好像是的。” “只打了那三个字母?中间有没有逗号或句号?” “什么都没有。只是连续打那三个字。” “顺序是LYS,没错吧!”片山慎重的再问一遍。 深雪沉思片刻。“我想没错的。” 她离开后,片山把槚本弥生和大町的事对栗原讲述一遍。 “有这种事?看来大町不是普通的好色鬼。有必要在结怨的线上查一查。”栗原点点头说道。 “要不要找找槚本弥生?” “作家太太?我最怕作家了。”栗原皱起眉头。“我有几次想找他们问话,每次都说喝醉啦、出去旅行啦什么的屡吃闭门羹。那些家伙究竟在搞什么玩意营生?” 片山当然不懂。栗原说:“交给你吧!你去碰碰运气看,也许你跟作家谈得来。”弦外之音,片山又不懂了。“还有,LYS,不就是‘临终之言’吗?” “那是指什么?” “我怎知道?要死的人大致上都胡思乱想。记得我以前追一名杀人犯,他中枪了。临死前,你知他说什么?──我的蛀牙很痛,请你帮我叫个牙医来。” “那么,那三个字母……” “不必摆在心里。也许毫不相关。还是依照正常办法把凶手找出来吧!” “真扫兴!”晴美不禁埋怨。“刚开始有点推理成份出现的。” “别多心了。”片山大伸懒腰。“我真的要睡了!” “今天要去找槚木雅实对吗?” “嗯,下午吧!” 晴美过去把两三本书抱过来。“我买了他的书。你请他帮我签名吧!他不会不高兴的!” “晴美……”唉,真拿她没法子。片山开始脱衣服。福尔摩斯醒来,开始洗脸整妆。 “喂!你的男朋友尊呢?”片山打趣地问福尔摩斯。晴美说: “昨晚有事想出去的样子,我让它出去了,还没回来。” “是否离家出走?” “乱讲!哥哥你睡一会吧,我要准备上班啦。” “对了!晴美,你不是说有事跟我商量吗?” “啊,是的。算了,今晚再说……” “对了,儿岛姑妈昨天又来啦,又是相亲!如果她问起,你就说我很忙很忙吧!” “知道了!” 片山上床后,晴美连忙探手进他的上衣口袋,找出那件女性内衣──咦,不是自己的! “果然大有问题!”晴美喃喃自语。顺手把内衣放进洗衣物篮子,准备好用品走到玄关。 “啊,回来啦!” 阿尊大摇大摆的走进屋里。 晴美开门让它进来时,尊好像依依不舍似的回头望。晴美俯视通道的扶手外边。路上除了准备上班的受薪白领和商行女职员外,没有其他瞩目的人影。 “什么?”坐在摇晃的电车厢里,片山不由高喊一声,盯着那个有点害羞的大个子。 “真的。她答应跟我约会交朋友。”石津满脸幸福的表情。“晴美小姐的确可爱迷人!” 大个子和晴美拍拖?无法想像!不过,眼前这个家伙看来不是大坏蛋,只是晴美说过不喜欢刑警的呀! “我可以跟晴美小姐做朋友吗?” “又不是小孩子。她喜欢跟谁做朋友是她的自由!” “那就好了!” “现在大概不是时候吧!公寓命案、山室和大町的连环命案。不先解决这些案子怎么行!” “那就早点解决吧!下一站换快车如何?早些到达现场,早些破案!” “这么单纯就好了!” 二人正往山室家的路途中。然后再转去槚本雅实家。 杀死山室的凶手肯定是那二百零三人中的一个,以为很容易破案,谁料一点也不简单。首先,坐在最前排靠近山室范围的几个人,没有发现谁与山室有个人关连。如果凶手在二百零三人中,为何填上第二零四号“金崎泽子”的名字那么冒险?查过笔迹,是用左手写的,不知出自谁的手笔。 那么,金崎凉子、山室、大町的连续杀人事件,难道完全没有关连?还是偶然发生的?山室命案发生时出现“金崎泽子”的名字,大町那边却没有出现。不过,山室和大町都死于相似的杀人方法。山室和大町都对金崎泽子的名字有心病,可惜现在问不出所以然来。 “金崎泽子?嗯,我知道。” 从山室由利子口里不经意地说出的话,令片山和石津怔住,不由相视一眼。 山室的未亡人由利子,与大町深雪是对照的典型。平日有做美容体操之故,体型还像二十多岁的少女一般结实,身段窈窕。这点可从她的紧身西装裤和衬衫呈现出来。黑西裤,灰衬衫,使片山以为这是最流行的丧服。不过,头发倒是染成褐色,涂上鲜红的指甲油,一点也无失夫之痛的悲哀情绪。 “你知道金崎泽子?”片山再问一遍。 “是的。外子曾经请她做过秘书。” “原来这样。”片山点点头。“几时的事?” “已经四年了吧!她在去年被人谋杀了,是不?” “两年前。她做了多久秘书?” “半年左右吧!” “为什么不做了?” “这个嘛,外子常说她帮不上忙很头痛什么的,后来好像是她主动提出说不干的。” “其后有没有再见到她?” “没有。外子也不再提起她。” “哦。那么,你猜得到杀你丈夫的人是谁吗?” “猜不到。影评家又不会赚大钱,也不至于会招人怨恨……” 正当这时有客到。进来一名胖墩墩的中年男人,一见由利子就皱着眉说:“干嘛这样打扮?你的老公刚死不久啊!” “哟,哥哥,你的消息倒真灵通!” “我看到报纸!快点换衣服!亲戚会来,新闻记者也可能会来,你这副吊儿郎当的装扮,怕不给人笑话!” “好好好!”由利子站起来。“那么,刑警先生失陪啦。我不是讨厌丧服,只是没有培养那种情绪罢了。” 目送由利子扭着屁股离去的背影,中年男人气为之结。“真是无可救药!啊,警察先生,我是她的哥哥远田。” 片山打过招呼后,问他山室那个未亡人何以不难过的理由。 “因为她的老公死得正是时候啊!”片山听了呆若木鸡。远田叹一口气又说:“说来做哥哥的也真羞愧。吾妹生性轻浮,婚后不知交过多少个男朋友。山室一直忍耐,这点使我十分敬佩。但是听说他最近也结识了喜欢的女友,提出离婚要求。这是理所当然的。可是吾妹不答应,还厚着脸皮说,他先对不起她,要离婚就把全部财产给她!” “有这种事?” “山室也不傻。吾妹现在的情夫是个古怪的制片家,姓野尻,流氓一个。总之,山室再也忍不住愤怒,提出上法庭判决。吾妹知道一旦闹上法庭,自己胜数极微,也就屈服下来。不过他答应把土地和房子一切送给她。好像准备下星期办理离婚手续,不料山室被杀了。换句话说,全部财产尽归吾妹所有,你说她高不高兴?” 片山点点头。“听你这么说……也有可能是令妹出手杀死山室的呢!” “吾妹大概做不出来,她不是那种女人!”远田如此维护其妹。“不过,我想是她的情夫野尻干的!” “那要好好查一查了。”片山拿出记事簿。“你晓得山室先生的女友是谁吗?” “那就不晓得了。山室的嘴巴守得很紧。” “是吗?”片山站起来。“那么我们就告辞了。” 就在那时,传来由利子的娇声。 “怎样?好不好看?” 片山、石津和远田三个大男人,目瞪口呆地望着从卧室走出来的由利子。透过透明的黑色丧服,她那没带胸罩的乳房和白色的内裤清清楚楚地显现出来。 “女人真是可怕!”坐在计程车里时,石津认真地说:“晴美小姐大概不会这样……” “喂!你再说、看我揍你!”片山捉住他的衣领。 “知道了!我取消一切!”片山松了手,石津舒一口气。“对啦,我没房子土地,也没财产在身!” “别担心。她不会要你的!” 恐怕会有结论出来,于是一路上二人沉默不语。 “我是警视厅的片山,他是目黑警署的石津。有点事想向夫人请教……” 玄关里的槚本弥生不安地望着他们两个,听了片山的话,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哦……请……请进……” 弥生把他们引进客厅,沏好茶,端庄地坐在椅子上。 “不知有什么事?” “我想夫人已从报上得悉,烹饪专家大町先生被杀的事。您认识大町先生吧!” “是的。我在新宿的烹饪教室上过他的课。”弥生一直垂着眼睛回答。片山顿了一会才说: “其实,我们听说您和大町先生不是普通师生关系。” “什么!这是……这是什么意思?”弥生十分震怒。“那是别人不负责任的谣言!” “是吗?但是有人看到你们白天在教室里幽会哩!” 弥生的脸突然刷白。也许天性懦弱之故,立刻垂头丧气地说:“只是一时迷惑……他太温柔了……我无法拒绝……” “几时开始的呢?” “那是第一次!真的!” “你丈夫知不知道?” “不!”她猛烈摇头。“他若知道就会杀了我!求求你们,不要告诉外子……” “没问题的,不要担心。我们不会随便泄露别人的私生活。请你诚实的回答我,昨晚,你在什么地方?” “你怀疑我?” “不是的,只想查询可能有杀人动机的人。” “昨晚……我在家里。一个人。外子跟编辑朋友出去喝酒,回来已经半夜了。” “原来如此。”片山取出记事簿来记录。换句话说,弥生没有不在场证明。 “他跟哪里的编辑喝酒,你知道么?” “叫做西崎,讲文社的人,时常跟外子一起喝酒。” 这个有待证实了。突然客厅的门拉开,一个衣冠不整却有作家派头的男人走进来。弥生吓了一跳。 “啊,你回来啦。” “唔。那个家伙很无聊,我就回来啰。他们是谁?”他是槚本雅实。似乎从白天开始就灌了黄汤。 “他们是警察……” “警察?来这里干嘛?我没空,我还要写一千张以上的长稿呢!” 片山附和着说:“那真了不起。如果再写长一点……” “哦?”槚本探前身体。“我有个三千张稿纸的构想,你肯替我出版吗?” 不到五分钟,改为三千张稿纸的长篇小说,初版就发十万本的结论了。 “好!我现在就动笔!”说完,槚本从客厅飞出去。 “真不好意思……”片山悄悄说道。 “哪里。他常常这样,准备写一部大作,但写了两三张稿纸,就以‘不够成熟’的理由丢掉。谢谢你!” “哪里。说不定还会问你什么。” “外子通常傍晚都不在,请尽量选在那个时候……” “我们尽力而为!” 片山在石津的催促下出到玄关时,听到槚本吧达吧达的追出来。“等等!我们一边喝酒一边谈谈好不好?” “你没事吧,片山兄!”石津慌忙扶起东歪西倒的片山。“怎么喝杯啤酒就醉成这个样子?” “没办法……我说过……不能喝酒……” 已经晚上九点。槚本强拉他们去了三间酒吧,一直强迫他们喝个不停。石津有点酒量还不打紧,片山却是完全不能喝的人,当然东歪西倒的回家。 “他妈的!白白浪费我们的时间!” “那些酒钱,警长不知肯不肯认帐?” “不肯认帐,我就破产啦!啊,作家!从此不敢再领教了!” 片山盯住石津。“你的酒量不错嘛!唔,也许可以跟晴美较量!” “晴美小姐的酒量很好?那就有趣了!” “喂!必须等事件解决以后才能说!” “我知道!快刀斩乱麻吧!” 片山叹一口气。“回到这里就没事啦。” “是吗?既然来了,让我送你进去公寓。” “不行!在解决事件以前不准你见晴美的面!” “知道!”石津老实地点点头。“那么再见了!请你小心一点哦。” 片山随意挥挥手,走几步路,脸又开始发热,天旋地转,并且开始酒醒后的头痛。不过脚步已稳,来到公寓底下,突然听到猫叫声。四处望望,不见猫的踪影。以为自己多心,于是跨步上楼。这次清清楚楚的听到了。放眼一看,但见阿尊摇着大尾巴消失在小巷子里。 “喂!尊!”片山追上去。穿过小巷就是马路,不仅是汽车,还有货车、翻斗卡车熙来攘往。 “尊!尊!”片山大声叫喊:“不要迷路了,尊!” “吵死人!我在大考中,安静!”突然后面二楼的窗子打开,谩骂声从天而降。窗子的光线照到对面站着的人影,阿尊就蹲在那人的脚前。片山困惑地凝视对方的脸──竟是金崎凉子! 片山怀疑自己的眼睛。那是鬼魂、幽灵还是真人? 正当片山想跑过去时,一部十吨重的大型货车挡住视野。长长的货车车厢过去后,只有阿尊蹲在刚才的地点。 片山越过马路,跑到刚刚金崎凉子所站的地点去,那里不留任何痕迹,四周不见人影,更无脚步声。 “尊!”片山问脚前的大黑猫。“刚才是不是幻觉?我看得很凊楚!可是,她不是死了吗?难道是幽灵……”然后害怕地俯视阿尊。“她不是上了你的身吧!现代鬼猫?开玩笑!” “哟,阿义回来啦!这么晚,我一直在等你哪!” 片山一踏入玄关,便听到儿岛光枝的刺耳声音。 “姑妈,你来啦。” “七点就来了。”晴美一边替哥哥挂上衣一边说。 “对不起……最近好忙,同时发生了三宗命案哪!” “阿义啊,何必那么拼命?不要光是关心有血腥味的事情嘛。” “无可奈何呀!”片山苦笑。“我还是刑警!” “你不是辞职了吗?” “上面扣留了我的辞职表,半天吊着!” 片山斜眼见到阿尊慢吞吞的进去屋里。福尔摩斯恭恭敬敬地依在晴美身边。 “姑妈,有什么事吗?”片山明知故问,心情愈发沉重。 “关于你的婚事啰。我知道你忙,不过,你一定要看这个人。她是近来罕见的俏人儿哟!” 片山叹息。所谓“俏人儿”,并没有使他高兴。接过光枝手中的照片来看──确实是美人一个,属于姑妈口中最上等的“货色”。 “怎样?是不是大美人?”光枝吊起眼皮盯着片山看,有点像扯皮条的鸨母!晴美也过来看。 “是呀,长得很可爱!” “可不是吗?芳龄二十二,今年东大刚毕业,出身书香世家,性情温柔,真是大家闺秀哟。喜不喜欢?” “这个嘛……”片山搔搔头不表示意见。 “好!太好了!”光枝拍了一下膝头。“我就知道你一定喜欢!” 光枝任意替他做决定。片山不置可否的发愣。 “那就五月吧,六月上旬也好,怎样?” 片山又叹息了。这个姑妈来势汹汹,不喜欢也得相亲。一年一次还好应付,但是记得好像最近才相过一次的呀。 “好吧!”既然逃不掉,莫可奈何只好答应。 “太好了!”光枝扬声欢呼。“其实啊,我替你决定好在六月十日,如果阿义你不反对……” 姑妈开始婆妈起来了。以往都会强迫他在一星期以内相亲,这次居然拖一段时间。趁这段时间先把命案办妥也好。 “这样我就放心了。”光枝吁一口气。片山再度拿起照片来看。影中人穿长袖和服微笑的样子的确可爱。不过,那是假设真人也如此好看的情形而言。 福尔摩斯也走过来看照片。 “喂,福尔摩斯,你看她怎样?” “哥哥!福尔摩斯也是女的呀!” “是吗?不过,若是连同性也会爱上的女人不是最好的吗?” 福尔摩斯一直盯着照片,不知在想什么,突地伸出前肢去抓照片中少女的腹部。它没有用爪,而是用柔软的肌肉在少女的腹部敲了几下,然后抬头看片山──有古怪!片山皱起眉头问光枝。 “姑妈!这位小姐是不是身体不好?” “怎么……为什么这样问?”光枝的眼光有点闪避。片山知道说中要害了。 “我看她的脸就想到了。请说出真相,我不会因此拒绝相亲的。” “是吗?”光枝嗫嚅着说。“本来是想等时机成熟才说的。”所谓时机,不是指举行婚礼之前吧,片山想。 “她的内脏不太好。不过不会影响普通生活的,这点请你放心。” “什么地方不好?” “以前割过盲肠啦,然后是肾脏和肝脏和……不过,真的没有什么!” “我明白了。不要紧的。” 光枝知道是退席的时候了,于是忽忽忙忙准备回家,临走前说:“我下星期再来,那时再慢慢谈!” 光枝走了以后,片山对福尔摩斯说: “你不单是名探,还是名医呢!” 晴美也感慨万千。“是不是学过看相?不过,我想姑妈也是为你好。” “怎么?你也站在她那边说话啦?” “也不是的。不过,哥哥也快三十了,该结婚啦。” “我又没说不想结婚,但是要看对象蚜!对了,听说你答应跟那大个子约会?” “是啊,他很纯情,而且有趣。不行吗?” “不是不行。可是,你总该先告诉我一声呀!” “我没时间讲呀!不要担心,只是跟他做朋友而已,我是不结婚的!”晴美认真地说:“我要做小姑,等着虐待未来嫂子!” “唉,真恐怖!”片山苦笑。“说起恐怖,我刚刚见鬼了!”他把见到阿尊和金崎凉子在一起的事讲出来。 “难道阿尊也有超能力?” “不可能吧!也许是我的错觉。” “如果是就好了。福尔摩斯和阿尊之间生下的小猫,说不定会讲人类的语言!” “乱讲!” 福尔摩斯生过子宫溃疡,动手术拿掉了子宫,今生今世都不可能生小猫的。 片山目不转睛地盯着光枝留下的相亲照片。“福尔摩斯的眼睛可能有Ⅹ光,可以看透和服里面有动过手术的痕迹。” “也许是从她的脸相或姿势看出来的吧!” “三色猫医术?新生意!我可以辞掉刑警来做!” “胡说八道!要不要洗澡?” “嗯。对了,你说有什么要跟我说?” “没什么。”晴美支吾过去。难得片山有相亲的兴致,现在不想提起有关女性内衣的事。 片山躺在浴槽里,逍遥地闭起眼睛。对了,竹森幸子邀请自己去她的寓所呢!真可惜。不然,这时不知有多浪漫!他开始胡思乱想做起美梦来。 现实里,片山一见到美女当前就会汗流浃背,但在梦想的世界里,他把美女抱个满怀。三十多岁的幸子依然体态轻盈,她的肌肤必然也是美若陶瓷,光滑艳丽,没有一丝伤痕的雪白如处女…… 突然,片山从浴槽一跃而起。不意脚下一滑,整个人连头栽进水里。好不容易才爬出来拼命咳嗽。 “对!我明白了!”片山嚷着冲出浴室,全身赤裸裸,晴美看得惊呼不已,红着脸说: “哥哥!即使在妹妹面前,你总该穿条内裤什么的吧!” 片山这才发觉自己失态,赶快穿上内裤。 “我知道了!这么简单的事,竟然没留意到!” “到底是什么事?”晴美真的担心片山是变态了。 “我说见到金崎凉子的鬼魂!那不是鬼魂,是真人!我是说,金崎凉子还活着!” “那么被杀的是……” “也许是双胞胎吧!被勒死的脸孔扭曲变形,即使不太像也看不出来。” “你怎知道不是她?” “手术的痕迹啊!”片山说。“我从现场回来时,一直觉得耿耿于怀,就是想不起来。现在终于想起来了。凉子说过,两年前的她在姐姐被杀时,因为盲肠手术入院。可是那名被杀的少女下腹没有伤痕,显然的那是别人!” “可是,尸体是经过她的父母确认……” “他们已经领回去,葬礼都做完的了。我想内中一定有古怪……”片山点点头。然后打了个老大的喷嚏。 “你看!身体湿漉漉的!” 片山急忙用浴巾把身体擦干。这时,电话响起。 “我来接。喂,我是片山。” “刑警先生!刚才真对不起。”金崎凉子的声音。 “果然是你!” “吓了一跳?” “当然啰。到底这是怎么回事?” “一言难尽。不过我可以告诉你。” “你说吧!” “电话不行。明天是星期日吧!那么,明天下午三点钟,请你到M游乐场的摩天轮下面来。” “好。” “还有一个请求。请你以片山先生的身份来,不是刑警!” 片山一怔。“什么意思?我本来是个刑警呀……” “我不管,你不答应我就不去。” 片山只好让步。“好吧,我答应你。” “那么,明天见!” 片山放下话筒时,晴美问:“谁的电话?” “幽灵。”片山说。 下午三点。由于密云和寒冷之故,即使是星期日,游乐场的人并不太多。 片山提着篮子慢慢走着。小电车、狗火车、飞塔、茶杯转、木马……排队等候的人都显得不耐烦。 抬头望见摩天轮正在缓慢地旋转。片山把篮子放下,打开盖子。阿尊立刻溜出外边。 “三点零五分了……”片山看看表,蓦然抬头,见到金崎凉子从回旋木马对面走过来。水蓝色的衬衫和牛仔裤,神采飞扬,脸上浮现依样促狭的笑容。 “嗨!”她向片山挥挥手。阿尊冲过去,在她的脚边料缠着。 “尊!你来啦!”凉子一把抱起黑猫,走到片山跟前。“谢谢你把它带来!” “原来的主人活着,理当物归原主的。” “你真好。” “是吗?不过,恶作剧的孩子真可怕!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吧!” “我们坐上去再说。”凉子抬头仰望摩天轮。 他们带着阿尊坐上的吊篮,开始摇晃着移动。 “击昏我之后,把内衣内裤带走的是你吧!” “不是我,不过是我请托的。内衣的尺码跟死掉的女孩不符合,我怕有人发现引起麻烦。” 难怪福尔摩斯故意拿走一件内衣。可是片山还是不懂她的意思…… “死的是谁?” “我的表妹。我们的母亲本是双胞胎,而我和她都长得像母亲,称得上一模一样。” “为什么会造成那样……” “对方以为她是我!”凉子的表情暗下来。“好可怜。那天她有事出东京来,但我因为接到怪电话不敢待在屋里,下楼去了,想躲在警卫的房间。这样可以偷看大门,知道什么人进来。可是运气不好,我跟她──德田律子在电梯错过没遇上。我开着门下楼,突然听到有脚步声从公寓的大堂经过。警卫不知到哪儿去了,我就一直躲在警卫室。过了一会,听到同样的脚步声离开,这才安心的回到屋里,不料律子……律子死得好惨啊!”凉子呜咽起来。 “你为什么躲起来?” “我想让他们当作我已死掉比较好,所以拿了律子的皮箱离开。” 片山盯着凉子。“你所说的他们是指谁?” “姐姐的仇敌哟!”凉子说。 “你……你知道杀死你家姐的凶手是谁了?” “我不清楚是谁,不过,肯定是他们其中一个。” “他们其中的一个?什么意思?” “那些包起姐姐的男人啊!” 片山大吃一惊。“不是一个人?” “对。姐姐是好几个男人共有的情妇。所以才有能力买下那幢豪华的公寓!姐姐是他们共同的泄欲对象!” “你知道是谁吗?” “其中两个你也知道。” “山室和……大町?其他呢?” “不能告诉你!” “你都知道?” “当然!” 片山使劲地盯住凉子。凉子毫不畏缩的回望他。 “告诉我!杀死他们两个的,是不是你?” “是!”凉子立刻回答。这时吊篮转到高空位置挂着。二人一时相对无言。 “……其他的男人,你也想杀?” “当然!” “住手!复仇是枉然的!” “我晓得,不用你说!”凉子用燃烧的眼睛睨视片山。“你知道他们怎样践踏我姐姐吗?当时姐姐是山室的秘书,他把她带去别墅,替她打迷幻针,然后叫所有受招待的男客轮流强暴她!又拍下姐姐受强暴的照片,恐吓她说如果讲出去,就把照片寄回故乡!当时我们的父亲是市议会候选人,他们全知道。被摧残得支离破碎的姐姐,只好任由他们为所欲为……终于,还是被他们杀了!” 片山听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知道?” “我找到姐姐的日记。那时我住进公寓一个月左右,偶然发现的。我发誓为她报仇!可是,姐姐只是写下他们的当头名字,所以不晓得是谁。不过,我知道他们全是那个文教中心的讲师,于是设法调查。” “那么,那个报名所有课程的女人……” “好方法是不?只要全部部报名,他们一定看到‘金崎泽子’的名字,然后彼此联络商议,或是个别去找对方──这样,我就能逐个逐个确定是谁了。” “那个中年妇人就是你?” “不,我的演剧部好朋友。演技不错吧!” 吊篮缓慢地开始下降。 “我再劝一次──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没有用!”凉子斩钉截铁地说。“半途而废是不公平的。” “可是……” “你答应过,今天不是以刑警身份来的。不要说教讲耶稣!” 片山有哈姆雷特的烦恼。我是刑警。杀人凶手就在眼前。应该怎么做?逮捕她!而且她还扬言继续杀人,放了她,还做什么刑警? “我以朋友的身份劝你,不要再做了!就如那叫律子的姑娘一样,你也可能遭遇杀身之祸!” “我知道。这点我能在心理上预备了。”凉子望着片山的脸,带着依恋之情。“我的照片,你收起来了没?” “哽?啊,那张宝丽来照片?我带着。那个在走廊上偷听的也是你吧!” “对。然后我就回去公寓,拍下那张照片。” “我正奇怪,怎么可能把照片放在相机里那么久。为什么要那样做?” “我希望你有我照片呀!因为我喜欢你!” 片山哑口无言。 吊篮下到地面。二人站在水泥基座上。凉子把抱在怀里的阿尊递给片山。“暂时由你保管。它跟府上的福尔摩斯侦探相处得不错吧!” “啊……” 凉子莞尔一笑。“那么,再见了,片山先生!” “等一等!请你好好想一想!” “不行。我不能。”凉子摇头。“必须有始有终!” 逮捕她!捉住她! “再见片山先生!阿尊,好好听话哦!”凉子转身离去。片山对自己自圆其说!这是承诺,不能逮捕她!君子一言…… 凉子正要从回旋木马旁边越过去。突然一个男人跳出来,往凉子身上一撞,然后跑掉。 “危险!”片山奔过来时,男人已经从出口跑出去了。凉子压着腹部倒在地上。片山过去抱起她时,已经流了相当多血,看来受了重伤。 “救伤车!快叫救伤车来!”片山对四周围观的路人呼喊。 在医院走廊上,片山对赶到的栗原说明一切。 “对不起!如果我强硬的逮捕她,她就不至于……” “过去的事算啦。那么,她承认是她干的?” “嗯,她说两个都是他杀的。可是她没说是怎样杀死山室的。当时她不可能在场……” “算啦,方法总是有的,随后再想吧!总之她若死了,中心的讲师阵就安全啦。取而代之的,现在必须搜查杀死德田律子的凶手,以及刺杀凉子的家伙是谁!” “我想是用钱雇来的流氓吧!我没看到他的脸……” “买凶杀人的会不会是剩下的其他几个?” “我想是他跟踪我来的。是我粗心大意!” “别那么沮丧。她的情况如何?” “出血过多,情形有点微妙。” 栗原发现片山脚下的阿尊。“这是什么?” “金崎凉子饲养的猫。现在带去我家养。” “哦,你准备开猫酒店么?”栗原试图改变气氛。 “本来猫不能进医院,是我特别要求才获准的。我叫妹妹来带它回去,大概快到了。” 刚好医生从手术室出来。片山焦急地问:“她怎么啦?”医生摇摇头。 “很麻烦。就看她能不能以年轻的体力胜过。” 片山和栗原面面相觑。“昏迷是吗?” “是的。” 医生走后,栗原砸砸嘴:“她的意识能够回复就好了。现在一定肯说出那班家伙的名字。” “要不要预备录音机?” “当然要。” “要不要通知她的父母……” “不,必须保密一阵子,对新闻界就先说身份不明吧!”栗原在工作上态度无情。片山觉得心情十分沉重。为着遵守诺言,使她遭遇毒手。假如相信她的坦言,不是不能了解她报复的心情。若是自己的妹妹遇到那样悲惨的事故,肯定自己也会把那批杀千刀的杀个片甲不留…… 还有一点令片山闷闷不乐。凉子说她喜欢他。一名十几岁的少女说的话。不知出自真心或假意,自己也有自知之明,并不是受欢迎之辈,可是凉子和幸子,一个比自己小,一个比自己大,都说喜欢他,世界变成怎么个样子啦? 脸色苍白如死人的凉子从手术室被运出来。阿尊在背后用眼睛追踪。看在片山眼里,痛在心里…… “哥哥!”晴美忽忽忙忙跑过来。“怎样?她不要紧吧!” “还是不省人事。机会是五对五。” “啊……阿尊!好可怜哪!”晴美蹲下来抚摸阿尊。 “医院禁止猫狗进入。麻烦你把它带回去吧!” “好。尊!走吧。” 阿尊依依不舍的仰头望着片山,终于起身跟晴美走了出去。片山陪她走到医院晚间用的进出口,同时把凉子所说的一切全盘告诉晴美。 “何等羞耻!”晴美听了涨红了脸。“我要辞职,不想在那种鬼地方待下去了!” “镇定一点!这样吧,明天你去查查看,金崎泽子被杀前到中心讲课的讲师,应该人数不会太多吧!” “说的也是。不过,总有十名以上。那时的课程还少。” “那也要全部调查,只要知道其中一个,其他混蛋的名字就能问出来了。” “我知道。” “那个教英语会话的泉田,明天有没有课?” “有。他多数中午来,然后在会客室打瞌睡。” “好,就问问他吧!我想他就是其中一个!他跟住在金崎泽子邻室的妈咪相好,绝对不是巧合!” “你明天中午过后来,他一定在。” “好。今晚我要陪金崎凉子,大概不回家了。” “知道了。阿尊,走吧,咦,阿尊呢?”来到出口时,晴美望望脚边,才发现不见黑猫踪影。 晴美轻声呼喊。晚上的医院,他不敢大声喊。 “是不是路太暗,迷了路?” “猫在晚上迷路?笑话!” 他们在走廊上和椅子底下拼命找,还是找不到阿尊。 “没办法。找到了我才通知你。你先回去吧!” “好吧!阿尊一定是不舍得离开凉子姑娘!” “也许是吧!”片山缓缓眺望暗下来的走廊。 “她还活着?”石津睁大眼睛。 “目前还在生死边界徘徊,神志不清……” 片山和石津在S大厦的电梯里。 “那就不知道其他无耻的讲师是谁啰?” “是的。所以现在要查一查。” 晴美正在受理柜台处等着。 “终于来啦。凉子呢?” “没变化。也没找到阿尊!” “它一定肚子饿了!”晴美担心地说。 “泉田呢?” “照往常一样在会客室打瞌睡。” “好!给他颜色看看!”片山对石津笑笑。“必要时不妨恐吓他!” “我赞成!”石津对晴美露齿一笑。晴美回他一笑。 “把他打个焦头烂额吧!他在那边!” 他们推开会客室的门。那个红脸突腹的老色狼,还在张大嘴巴呼呼大睡。片山向石津点点头。 “喂!老不死,起床啰!” 石津像振动器似的大力摇动泉田的肩膀,可是,泉田老是沉睡不醒。石津愣住。“要不要摔他一跤?” 片山皱皱眉头。“等等!好像不对劲!” “什么?” 片山走近泉田,把把他的脉搏。 “糟糕。”片山脸色一变。“这家伙要死了!” “什么?我们还没做出什么……” “告诉晴美,叫救伤车来!” “是!”石津冲了出去。片山的视线停在泉田面前摆着的红茶杯子上。还有一点红茶剩余。拿起来嗅一嗅,他不禁蹙眉。 晴美跑进来。“我叫了救伤车,这幢大厦的救护所也会派人来。怎么回事?” “还不知道。大概是红茶里下了毒!” 晴美瞪大眼睛。“下毒?这杯红茶是我泡的呀!” “我又没说是你下的毒!” “还用说?”晴美撅起嘴巴。“不过我是很想那样做的。” “他有没有想自杀的样子?” “没有啊!就跟平常一样嘟嘟哝哝的发牢骚……” “继山室、大町后又一条人命,唉!不过……你要把泡红茶用的糖分开来放哦,万一有毒……” “没问题的。我们在两点钟时也喝了咖啡!” 片山头痛了。是谁下毒的呢? “几时泡的红茶?” “两点多。我们正想喝咖啡时,泉田老师就来了……” 刚好救护所的医生赶到。接着不到三分钟,救伤车也来了。医生摇摇头说:“不行了!中毒而死,请警方善后吧!” 片山和晴美对望一眼。“这是怎么回事?” “换句话说,这是金崎凉子以外的人干的。说不定,其他两宗命案也不是她干的!” “累死了!”一回到家,晴美全人瘫痪在榻榻米上。福尔摩斯走过来,用身体摩挲晴美的脚。 “啊,对不起,你饿了吧!我去开罐头!” 福尔摩斯不依,蹬蹬走到厨房里,在摆竹筴鱼干的橱架前面咯瞪一声坐下,表示拒绝吃罐头。晴美不由笑起来。 “想吃烧鱼?好吧,福尔摩斯赢啦!” 晴美爬起来,开了煤气炉,把鱼干摆在烧鱼用的网上。一会儿开始吱吱声的冒烟。福尔摩斯馋嘴的舐舌头。 “再等一会吧!福尔摩斯,我给你烧鱼,你来帮忙想想吧!到底是谁下毒?怎样下在红茶里?” 验尸结果显示,泉田是死于砒霜中毒。现实里,毒药不可能黏在白糖或茶杯或汤匙里,只可能是在泡好茶后放毒的。晴美泡好红茶后,直接端去会客室给泉田。途中无人走进去,泉田也没会见任何人。 会客室里只有泉田一人,晴美放下红茶就回到柜台,直至片山他们发现泉田不对劲为止,她都没有离开过。柜台面对会客室的门,若是有人进出,她不会不知道。 第二个可能性是泉田自杀,那么他就应该把砒霜放在什么容器里,可是彻底搜查过他的衣服和会客室的垃圾箱,始终找不到那样的容器。 晴美努力思索在这前后发生的事。 “……我从早上开始觉得心情沉重……” 两名讲师相继被杀,其中一个是在特别讲座进行中。新闻报导并没有特别强调“新城市文教中心”的名称,可是听讲者必然不会有好印象。 早上,第一堂课开始后,竹森幸子走到晴美的柜台前问道:“学生的出席率怎样?” “好像没有多大改变。” “那就好……”幸子松一口气。 “所长,没关系的。过了一个周末,大家都记不起来了。” “说的也是。只是不明究竟……对了,那个用金崎泽子名字报名的,是上星期一的事吧!” “对。已经一个礼拜了。” 一星期间,金崎凉子──实际上是她的表妹被杀,然后是山室和大町遇害,凉子受重伤,在生死线上徘徊挣扎。 凉子被刺,是否意味着一连串命案的结束?凉子的复仇尚未完成,杀死律子和谋杀凉子的人还在逍遥法外。 晴美认为,假若凉子告诉片山的一切是事实,她愿意代替凉子完成复仇心愿。几个男人共同包起一个女人,在法律上虽然不能惩罚,可是手段卑鄙,人道上决不能饶恕!金崎泽子被轮奸的事实,也许是由于他们在感情上发生龃龉,最后置她于死地。这件事迄今已不容易立证,至少要将其他几个男的名字公诸于世,让社会制裁他们的禽兽行径! 中午休息时间,晴美和幸子一道吃饭。幸子说: “山室老师被杀那晚,我对令兄诱惑了呢!” “哦?” 幸子调侃她笑道:“他差一点答应时,就接到大町老师被杀的通知了。” “是我打搅了你们,真对不起!” “也没什么。我只是想请他来我的公寓,跟他谈天说地……一个独居女人,有人听她诉心声也是莫大安慰!” “若是这样,家兄也许可以办得到。” “不过……目前他大概没有那份闲情逸致了。” “是啊,他很忙……” 晴美个人倒是觉得所长比姑妈介绍的那位淑女好。即使不是结婚对象,起码可让片山受到婚前“教育”。 “大概不会再有事发生了吧!”幸子蓦地自言自语。“山室、大町……若是还有别的讲师遇害,谁也不敢来这儿教课啦!” 她像是开玩笑,可是眼睛没有笑,而且不安地眺望远方…… 下午两点。晴美照例起身泡咖啡,刚好负责清洁的阿婶准时出现。 “就是这些而已。”晴美把烧好的鱼干放进福尔摩斯的碟子里。“砒霜是怎样放进去的呢?沏好红茶后,我的眼睛并没有离开过……福尔摩斯,你说呢?” 福尔摩斯忙着跟鱼干奋斗,推理方面暂时休息。晴美突然想起阿尊。“对了,阿尊怎么啦?是否还在医院里到处徘徊?它找得到食物吗?” 实在放心不下。晴美喃喃自语。“虽然仅仅相处数日,毕竟是有缘,总不能抛弃它不管。它一定肚子饿了……” 福尔摩斯很快就把鱼干解决掉,漠不关心地自顾自舐脸美容了。 “你真无情!”晴美睨它一眼。“不管了,我要把食物带去医院看看。你还不够饱吧!我再给你一点罐头猫食,你慢慢吃吧!” 她开了罐头,把猫食摆在屋角。再把两三罐猫食放进纸袋里,顺手拿起皮包走出房间。 她从微暗的楼梯走下去。走到梯口,突然有人从后面用力抱住她。“啊──”她惊叫一声,脸上已被布块遮盖。她拼命挣扎,对方的手一松,接着一拳打在她的下腹上,痛得她卷缩起身子。腹部又吃一记,晴美眼前一黑,就此失去知觉。 福尔摩斯听到晴美发出的尖锐叫声。它竖起耳朵。──不寻常的响声,好像人与人在扭打,其中一个倒在地上。 室内很暗。福尔摩斯还是看到面对走廊的铁丝网小窗开着。它冲到窗下,纵身跳到铁丝网去,伸爪一拉,赶蚊虫用的铁丝网立刻拉破。它再跳一次,穿过破洞飞出走廊。 它从栏杆望见,一个男人费力地抱着晴美在走。福尔摩斯迅速冲下楼梯。可惜迟了半步,男人已将晴美抬上车子,关起车门。汽车的车身是铁做的,它的爪吃不进去。 那部白色轿车静悄悄地开走了。 片山轻轻推开病房的门。“片山兄!”年轻的木谷刑警手里拿著录音机,坐在金崎凉子床边,对片山笑笑招呼。 “她怎么样?” “医生说,还要两三天才能清醒。” 片山走近床边。金崎凉子的脸毫无血色,一半被氧气罩盖着。若不是胸部还在微弱的上下跳动,几如死人无疑。 片山觉得心痛。都怪自己一时疏忽,铸成大错! “不必轮班也可以顶得住吗?”片山问。 “放心好了。两三天通宵达旦是平常事!”木谷说。 片山点点头。木谷才二十三岁,大学时代是登山社和足球部的猛将。没有石津高大,皮肤略黑,体胖胸厚,上司时常问他:“是不是穿了防弹背心?” “好可爱的姑娘!我有这样的女朋友就开心死了!” “那就好好看守她吧!” “当然。我不会让人碰她一根手指的!” “医生例外。你可别把医生轰走了!”片山拍拍木谷的肩膀。“要不要咖啡?我去买给你。” “好哇,谢谢你了。” 片山走出安静的走廊,想起一楼的入口处有咖啡的自动售货机,于是从四楼坐电梯下去。 他跟一个穿白色睡衣,手拿咖啡纸杯的病人交臂而过。 当他放下一百元辅币,拿起热腾腾的咖啡纸杯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他。原来是栗原。 “啊,警长,你来啦?” “顺路过来看看的。不晓得病房在哪儿,正在瞎走。”栗原搔搔头说。 “我来带路吧!先来杯咖啡怎样?” 栗原和片山手持纸杯,在病人候诊的长凳上坐下。 “晚间的医院有点恐怖。她怎么啦?” “还没清醒过来。木谷君在陪着。” “是吗?说来事件真怪异。金崎凉子自认是她杀死了山室和大町,又有一个被杀了。说的人也受了重伤。你想,山室和大町真的是她杀的吗?” “这个……起码有关山室命案,不知道怎么个杀法。” “如果不是她,为何说是她做的?是否想掩护谁……”栗原沉思着,突然想起。“晓得她的家乡在哪儿吗?” “不晓得,毫无线索。找过她学校的朋友,一无所知。联络不上她的父母吗?” 栗原摇摇头。“有点不通情理,看来另有蹊跷。被杀的少女不管长得怎么像金崎凉子,前来领遗体的父母不可能看不出来呀!可是不声不响的领走了,你说怪不怪!” “有没有查询她的父母?” “联络不上。目前好像从事自由业,居无定处。这点也值得怀疑。” “那么,她表妹的父母呢?” “正在头痛着。如果查询起来,就得说出事情真相。我希望尽量隐瞒,所以还没找他们。人都死了,早点通知也是应该的。”站在栗原的立场,说法相当冷酷无情。他叹一口气,把咖啡一饮而尽后说:“棘手的案子。多半是双方在互相残杀。” “大概是。金崎凉子是因胞姐受辱,想为姐报仇,所以杀掉山室、大町和泉田。另一方面,那批人杀了金崎泽子,碍于社会名誉不能接受警方保护,于是谋杀凉子,不料误杀其表妹。可是随后山室、大町相继被杀,知道危险,所以买凶监视我的行动。” “然后是金崎凉子被刺重伤,泉田又被干掉!” “他们现在一定惊慌失措了。” “希望凉子的神智恢复,那就好办啦。” “这时很有可能突然醒觉,必须二十四小时监视她。” “拜托啦。只要知道真实情形就够了。我回去啦。” “是。”片山苦笑着目送栗原离开。他真是大忙人,连回家也是忽忽忙忙的。 片山拿着买给木谷的咖啡坐电梯上四楼──阿尊到哪儿去啦?依然不见踪影。听说食堂给一头黑猫吃东西。现在去了哪儿? “喂,木谷,是我。”推门进去之前先喊一声,免得挨揍。“迟了,对不起。刚刚遇到警长在楼下……” 片山说到一半张大嘴巴。木谷躺在地上,翻着白眼仰望片山。从胸口到腹部一带的白衬衫全是血。 “木谷!”正当他想蹲下去看究竟时,背后传来低吼声──“把门关上!” 抬头一看,从大型氧气泵后面,出现一个男人和一个护士。男人大约二十岁,流氓作风,装扮似曾相识。他用左手箍住护士,右手的匕首贴近她的脖子。匕首上隐约可见血迹。 “你……” “不准动!关上门,不然我割断她的喉咙!” 片山关起房门俯视木谷。看来他的坚厚的胸板已被匕首贯穿过去,返魂乏术了。 “你以为能逃得了?” “吵死人!”男人显得十分激动。血液冲昏了头,不知会做什么。护士吓得瞪大眼睛拼命喘息。 片山尽可能平静地说:“你想怎样?” “进去里面,快点!”男人喝道。片山退进去。男人的目标显然是金崎凉子──是不是想叫他杀她? 护士突然用颤抖的声音说:“氧气……” 片山脸色一变。男人把氧气栓关上了。“你……” 男人的脸抽搐着狞笑。“我要她这样死去!不准动!不然她就没命!” 怎么办?中间有床,片山扑不过去。没时间说服了。凉子危在旦夕。片山的太阳穴有汗涔涔流下。 千钧一发之间,一样黑色物体从床底下飞出来,扑向男人的手臂──是尊!不知几时躺在床底。 黑猫的爪插进男人的肌肉里,男人想挥手摔掉阿尊。就在这刹那,护士挣睨男人的手,趴在地上。片山扑过去。阿尊再从地面跃起,朝男人的脸一把抓去! “哇!”男人惨叫一声,眼睛被抓伤了,双手掩脸,两指间有血渗出来。男人踉踉跄跄地乱撞。 片山扶起护士。“赶快接回氧气给病人!”护士急忙开栓。片山转身正对男人。男人反射性的转身逃跑。 “不要走!那边是……”片山狂喊,同时听到玻璃窗破裂的声音。男人的身体从窗口消失。片山跑到窗边往下看,只见男人软绵绵地躺在四层楼下面的水泥走道上。 片山抹掉额上冷汗,心脏还在砰砰乱跳。 “病人怎么样?”他问护士。 “我想没事了。我现在去叫医生。那位刑警先生……” “已经不行了。请你去吧!” 护士相当坚强,已经恢复镇定。护士离开后,片山蹲下身去对阿尊说:“你做得很好!”然后抚摸它的头。 男人看来实死无疑。到底是谁派来的,再也问不出来了…… 最后,医生和护士挤满整个病房。片山请医生确认木谷刑警之死后,向总署报告,然后提着沉重的脚步离开医院。 车子停在地下停车场。男人先确认晴美尚未恢复意识后,打开后面的车厢,取出一张折好的轮椅。确定四周无人后,把晴美抱出来,打开轮椅让她坐上去。用毯子里住她的膝头以下,然后把轮椅推向电梯。 男人似乎对这幢大厦很熟悉,利用四十到四十七楼的专用电梯上到四十七楼。虽然搭四十八至五十楼的直通电梯比较快,可是四十九和五十楼是餐厅,还有客人来往,他想避人眼目。 他从人少的四十七商业楼出来,把晴美抱上一楼。当然,四十八楼也没人在。不过,集中监视室的闭路电视会照到走廊,他必须迅速穿过去,虽然监视员不一定分分钟望着电视画面。 男人走进柜台,从里边的小抽屉拿出一串教室的钥匙。然后推着轮椅穿过走廊,来到烹饪教室前,找出适当的钥匙打开,把轮椅推进去。接着脱掉鞋子爬上烹饪台,拿出螺丝刀,拆掉黏在天花板上面的煤气检知器。再把晴美从轮椅抱下来,使她躺在大町和槚本弥生偷情的沙发上。接着把全部偞煤气炉的栓一个一个扭开,并不费时。 男人捡起煤气检知器和螺丝刀,用手帕抹一抹,让晴美的手握一握,跌到地上。然后他把轮椅推出教室,关上门,再把门边的煤气总掣扭开。煤气喷出来的声音越过房门传出来,宛如响尾蛇发出的声音。 拿着轮椅坐进电梯后,男人的脸上终于浮现笑意…… “片山兄!”石津从走廊呱嗒呱嗒地走过来。 “安静一点!这里是医院哪!”片山责备他。 “对不起!金崎凉子没事了吧?” “唔,还在生死边界上飘飘荡荡的样子。” “听说总署的刑警被干掉了……” “唉,还是有为的青年。真是惨不忍睹啊!” “凶手是谁?” “死了,从窗口跌出去。大概是流氓吧!如果他还活着,我一定斥训他问出主使人是谁……幸好她没事。”片山俯头望望脚边蹲着的阿尊。“全是它的功劳!” “哇,救命!”石津跳起三十公分。护士从病房探头出来,盯着他说:“请安静!” “对不起!”石津到五六公尺外的长凳坐下。 “你别大惊小怪啦!”片山笑他。“这么一来,你跟晴美做朋友可不容易了!” “我会努力改变自己!”石津其实没把握。“对了,晴美小姐是不是出外了?” “为什么?” “刚才打电话给她,没人接。” “奇怪,应该在家的……”片山皱起眉头。不过,有福尔摩斯在,大概不会出事吧! “哟,是猫!”高中女学生嚷起来。“你看,它坐电梯呢!去哪儿?” “一定是去吃晚饭。”她的男朋友说。“几楼?” “五十楼的眺望餐厅。猫儿要上几楼呀?”女孩对电梯旁边的三色猫说:“一起上五十楼好不好?” 三色猫闭起眼睛,一副与卿何关的态度。电梯上升的速度很快,三十楼、四十楼,又再慢下来。 “到了,小猫咪。” 门一开,猫儿立刻迫不及待的奔到走廊上。 “它上哪儿去?” “大概去捉老鼠!咱们走吧!” “等一等!你看,它停下来望着我们呢!” “别管它,走吧!” “嗯。它好像说叫我们跟着来呢!你看它的眼睛!” “不可能的!走吧,我肚子饿了。” “我去看一看,马上回来!” “喂,你发神经啦,不要去!” 女孩不听,跟着三色猫背后走。男孩没办法,叹息一声也跟了上去。 “它下楼呢!一定有什么事,看样子就知道!” 二人跟着下楼。男孩调侃着说: “我竟然不晓得你懂得猫的心意。” “别笑我嘛。我小时候养过猫。是暹逻猫,好聪明啊。你不知道,猫的表情多么丰富!” “我的表情也很丰富呀!” “傻瓜!”女孩笑了。“咦,它又下去了。” “下面是普通的事务所。别去了,走吧!” “可是……” 猫儿在楼梯的休息平台上停住,回头望着他们尖叫。 “一定有事。下去看看吧!” 两人再走下去,猫儿出到楼层外面。 “这里是‘新城市文教中心’哩!” “干什么的?” “教英语会话啦、茶道啦、插花的地方。” “新娘学校?我知道了。它想劝我们加入课程!” “胡说八道!” 三色猫站着,竖起耳朵,左右回头,突然急步往前。 “这里没人在,有点恐怖。回去吧!” “都来到这里了……”女孩说着,突然蹙眉。“咦,什么东西的臭味?” “臭味?没有啊!唔,好像是……” “煤气!”二人面面相觑。“什么地方漏煤气了!” “你看!那猫在拉门呢!” “过去看看!”男孩奔过去把门打开,又哗一声躲开。“好厉害的煤气!” “必须通知警卫员!” 三色猫扯扯女孩的裙子。女孩抬头一看:“啊,有火灾警报器,赶快按一按!” 男孩拿起手边的座式烟灰缸,打破火灾警报器表层的塑胶板,按了一下里面的钮。立即响起尖锐的铃声,响彻大厦走廊。排烟用的换气装置开始操作。 猫儿冲进教室里面。 “不能进去!”女孩想阻止,可是立刻发现教室的地板上有人倒在那里。 “有人在!必须救出来……” 煤气刺激他们眼泪直淌。这时,走廊传来脚步声,三名穿制服的警卫员奔了过来。 “有没有见到殴袭你的家伙?” 晴美摇摇头。“他从后面突然把我捉住,我没看到。” 片山叹息。“唉。不过也好,幸好你没事。” 明亮的阳光照射到医院的病床上。 “可是,为什么想杀我?” “唔,也许他们以为你与金崎凉子同谋之故。” “同谋?” “只有你能在泉田的红茶里下砒霜。而凉子受重伤,于是由你取代她杀死泉田……” “开玩笑!我没有那样做啊!” “我知道,那是别人下的毒。可是凶手不知道呀!”片山突然想到。“对,他是想弄成是你自杀的。若要杀你,何必那么麻烦?他要做成你杀泉田后畏罪自杀!” “真是岂有此理……福尔摩斯呢?” “刚刚送去兽医那里了。好像没什么。” “那就好。它是我的救命恩人呢,还有那对情侣。” “医生说,再迟一些,恐怕你会有后遗症哪!” “也真不可思议,福尔摩斯怎样跑去S大厦?我想我是被人用车子载去的……” “福尔摩斯的爪上黏着白色漆料。一定是它坐在车顶上去的。竟然没跌下来,也真亏了它!” “今天回去,我要请它吃牛的里脊肉!” 片山笑了。“别忘了,它最爱吃的是竹荚鱼干!” “我几时可以出院?” “医生说,再过两三天就没事的了。” 病房门被人粗鲁的推开,石津飞奔进来。 “晴美小姐!你没事吧!请你坚强一些!” 片山皱眉。“这么大声,你会把她吓昏过去!” 晴美吃吃地笑。“谢谢你,我没事了。” “真的?谢天谢地!”石津夸张地大声叹气。 片山站起来?“石津!我要将福尔摩斯爪上的漆科带去分析,请你陪陪晴美如何?有金崎凉子的前车之鉴,万一……” “交给我吧!即使舍命,我也会好好守护晴美小姐!”石津大拍胸膛。 传来叩门声。“我是竹森……” 片山开了门,竹森幸子拿着花束走进来。 “对不起。” “哪儿的话。”幸子一面开车一面微笑。“反正顺路,我也正想去中心。” 早上十点。车子朝新宿直驶过去。 “这种骚乱不知持续到几时?”幸子的语调沉下来。“这样下去,学生和讲师都不敢来了。” “我想,早日逮捕凶手归案就会没事的。” 幸子把车子加速。“有时我会喜欢开快车,不顾一切的往前直走……” “但是现实里有很多障碍……” “没关系。”幸子说。“若是有障碍,撞死了反而觉得轻松……” 片山盯着幸子。“你还年轻,干嘛这样想?” “可是……”幸子思考片刻。“职业女性看起来年轻,不过是靠美丽的服饰打扮而已。男的女的都一样。如果有人重视自己,这种感觉就会使人年轻。不管是社会也好,丈夫也好……若是失去一切,她就跟老人一样……” “现在你有好的工作呀。” “是啊,那是现在的我,但是……”话没说完,眼前已经出现新宿的摩天大楼“山谷”。 幸子突然摆驾驶盘,把车子停在路边,然后定定的凝视前方说:“片山先生!我们去酒店好不好?” “什么?现在?” “是的。现在。我希望被你拥抱!” 压抑的声音里蕴含激情。片山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在颤抖。可是,一大清早就……片山犹豫不决。他听得出幸子里面有一样紧绷的物体快要崩溃了。但是,还有更重要的工作等着他呀! “我……” “啊,忘了它吧!”幸子打断他的话。“我约好一位从北海道来的教授在P酒店碰面……我先载你去S大厦前面下车,然后去P酒店。请你替我转告相良一声吧!” “……好的。” 幸子疲倦地吁一口气。 “我跟你,就像那些摩天楼,就在眼前不远,然而遥不可及……” 然后,幸子开动车子呼啸而去。 ------------------ 炽天使书城OCR小组 SSX 扫描, SSX校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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