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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料万料,怎料这向来只在月逢十五才动手的杀人魔会一反常态,这个月还没过完却已连杀了两人!若不是你收留的女孩儿命大,只怕这会儿早已命丧黄泉了。”说话的正是杨明。 打从七日前接获裴穆清的手下富海急报,这裴穆清月余前收留的乞儿竟身受重伤,命在旦夕,而这凶手不是别人,正是那杀人不眨眼的杀人魔。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富海冲进裴园救人时,曾瞧见那黑衣人手腕挂着一个铜环,铜环上刻着日月并升的图案,正是当日杨明同那杀人魔的同伙过招时所瞧见的图样。所以,杨明虽很惊愕于这杀人魔不到十五便出来杀人,但也不敢掉以轻心,当下令人严守杨家牧场,自个儿则随着义巡团四处巡逻,就盼能查访到些蛛丝马迹。不过,前夜里又传出某商贾之女不幸遇害,可惜那时杨明正忙着巡视北方牧场,这一南一北,倒是让那杀人魔捡着了机会。于是他只得转向裴穆清这里,共谋解决之道。 裴穆清沉了沉脸,道: “不会再有这等事情发生了。” “上回咱们来个‘移尸嫁祸’,本是盼能引他出来,却没想到人是出来了,但就是捉不着他,关外何其大,若没半点线索,即便那杀人魔就站在咱们面前,咱们也不知就是他啊!”杨明轻叹口气,续道:“若是……” “有话但说无妨。” “若是有饵就好了。”杨明若有所思地盯着裴穆清。 岂料这裴穆清脸色一沉。 “想都别想!” “大哥,这可是为了大伙儿着想。弄蝶姑娘是唯一逃过一死的人,若是那杀人魔不甘失手,必会再回来,因此——” “必有他法可想。若拿人命做诱饵,只怕良心不安。” 杨明盯着他瞧了好半晌,才轻笑道: “原来大哥对这女孩儿是另有打算!也难怪当初你会收留她,原来是另有用意。” 对于他所言,裴穆清倒也不做反驳之词。 杨明瞧他意图如此明显,不觉大笑几声。 要知道,裴穆清年不过三十,可这三十年来却不曾有过能让他瞧上一眼的女孩儿。想那小乞儿还未出现时,裴穆清曾信誓旦旦的说道:能让他看得上眼的女孩儿不是已经升天作仙,便是尚未出生——此言当然是蔑视众女性嘛!而如今……杨明笑了笑,只怕届时这结果非大出众人意料不可,就是不知那彭寡妇—— “那彭寡妇可不是好惹的人物。”杨明开口说道,瞧见裴穆清一脸的不以为然,于是又补上几句:“大哥久居关外,自然不知关内之事。那彭寡女原是京城彭富人之妻——本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理所当然的。但这彭富人以七十高龄迎娶双十年华的豆蔻佳人,难免有些说不过去。尤其彭富人于一年后撒手归西,大夫宣称他是受了风寒,一时挺不住就过去了。但这京城里谣言四起,就是那彭寡妇红颜克夫,其实不然,那大夫与我私下有些交情,原来彭富人是死于慢性中毒,彭寡妇给了那大夫不少银两,为的就是封他的嘴。这前后一推敲,不难了解,彭富人膝下无一儿半女的,若是死了,那万贯家财自然会落在谁身上……大哥,你可得小心点。” 裴穆清扬了扬嘴角,道: “彭寡妇之事我自有打算。” “既然如此,我倒也不便插手过问。可那杀人魔——” “月前你曾说过,那杀人魔同你厮杀后进了裴家大屋,就不曾再出去过。这月余来,我暗地里过滤了所有的家仆、丫环、牧童,但并无什么可疑的人物。” 杨明回想片刻,道: “那日,瞧他逃进这里后就一闪即没,倒像是挺熟悉大屋中的一廊一柱——莫非,他曾进过裴家大屋?” “这倒也有可能——” 杨明愤恨得一击桃木桌,恨恨道: “敌暗我明,就连对方是男是女?长得是何模样?为何而杀人?咱们一点儿头绪都没有,要捉到他谈何容易?”这种无力感对于他这赏金猎人来说可是头一遭的经验。 “无论如何,咱们得在他下次动手之前捉到他。”裴穆清笃定地说。 想起那几日弄蝶身受重伤,濒临垂死边缘,心中那难受的滋味可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尽的。尤其是守在床榻前亲眼目睹她在痛苦中挣扎,却无力帮她,那种难受的滋味就犹如感同身受般。而他当日将她留在身边,为的便是能保护她,让她不受一丝伤害,他又岂知会换得如今的下场…… 他嘴一抿,想:向来无人敢动他裴穆清的人,如今那杀人魔竟敢向手无缚鸡之力的弄蝶下手,与他结下的梁子就不是能够轻易化解的了。 有仇必报是裴家的格言,那杀人魔是非死不可了。 “大哥,我倒有一计,不知可不可行?”杨明灵光一闪,插上一嘴。 裴穆清点了点头,道: “愿闻其详。” 这日,弄蝶待在香闺里正感无趣得紧——其实离醒来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她就大喊无聊,想要出了闺房透透气。但那守在门外的富海硬是坚守裴穆清的命令,半步也不准她离开。问他怎么不见裴穆清人影,原来是裴穆清拜把兄弟来访,两个人躲在书斋里密谈,已有大半天不曾出来。这下可好了!他去矿场的那几日,她可是挺想念的,虽然嘴皮子上不承认,但心里一直就盼着他回来,没想到这会儿是盼到了,却不准她出房门半步,这岂非自找的? 坐在椅上发了好一会儿的愣,茧儿忽然来访,聊了几句,叫她好好休养身子后就走了,留下一屋子的空洞。不久,富大娘也来探她,端来了油腻腻的补品,硬是灌进她嘴里,叮咛她要多睡多吃,就又去忙她的杂务了——说来说去,就是要将弄蝶绑在床上,别离床半步最好。 可她偏偏不是那种会乖乖听话之人,她不过是受了点伤,高烧也退了,如今又没什么毛病,不出去走走,难不成要闷死自个儿?当然不成,好不容易待到富海去解手,她赶紧溜出香闺,没目的的乱跑。跑到哪儿都行,就是别经过裴园书斋,免得被裴穆清发现,否则可就惨了——至于她为啥这般顾忌裴穆清?她也不明白,就当是因为他人高马大,威胁起人来让人惧怕吧。所以,她朝反方向的旁院跑去,行经花园时,忽地瞧见裴格正拿着那钟爱的鼻烟壶若有所思的坐在凉亭中。 本来,她与裴格正是水火不容的,一有机会总不免要整整他。但今儿个她可没那份闲情逸致去理会裴格正,正欲穿过花园时,裴格正却一个抬头,瞧见了她。 “原来是你这小乞儿。”裴格正冷笑一声。“瞧你这般活动自如的样儿,恐怕是让裴穆清将你从生死边缘给拉了回来吧?” “那可不干你的事。”弄蝶存心划清楚河汉界。 “你说得倒也对。不过,依我那堂弟的性子,只怕是不许你迈出闺房半步吧?” “难不成你想打小报告?” 裴格正想了想,道: “这得看我心情好坏而定。小乞儿,其实你倒该庆幸裴穆清如此容忍你,想那彭寡妇可就没这般好运气了——” 弄蝶本来打算不理睬他,但这会儿一听见彭寡妇三个字,就好像有天大的魔力似的,让她立时停下了脚步。 裴格正瞧见了,大笑几声。 “原来你也会在乎裴穆清,想来他的心血并没有白费。就只可怜那彭寡妇,打从她第一眼瞧见裴穆清之后,夜夜魂萦梦系,甚至三天两头便往裴家牧场跑,一切皆为了裴穆清——你可知,裴穆清在回牧场乍闻你重伤濒死之后,就连瞧也没瞧一眼彭寡妇。之后的七天七夜,裴穆清更是不曾离开过你的身边,气得那彭寡妇七窍生烟。想那彭寡妇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人又长得美,就是性子自私了些,就不知裴穆清是怎会舍她而看上你呢?”那语气是全然的困惑。 弄蝶红了红脸,原来那几日昏睡不醒时全是裴穆清在一旁照料她!难怪当时总感有人陪在她身边…… 裴格正见她未答话,忽地改变了语气。 “还有一事先同你说一声,既然有心要留住柳家牧场的千金,就该四处打点好,若是改日人家亲爹登门讨回,你岂有再留她之理?” 回过神,弄蝶睁着眼,骨碌碌的打量着他,打量到最后,倒令裴格正十分不自在起来了。 “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他口气恶劣,像是因为被人瞧出了心事似的。 “我瞧你,是因为从没见你这般为人着想过。”弄蝶虽然不识字,也没上过半天学堂,但她那聪明的脑子这么转上一圈,就约略猜出了七、八分。“敢情你和茧儿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事?”她可好奇得紧。想想,若能找些有趣的事情来打发日子,还怕无聊吗? “我和她?”裴格正笑了几声,那笑声中有几许的不自在。“一个是柳家牧场的千金,一个是顶着裴家名号,却穷困潦倒的裴格正,两人是天南地北,各不相干,我和她之间能有什么事发生?” 话虽如此,但弄蝶却是愈看愈不对劲,明明这裴格正和茧儿之间是有些什么,何以他要矢口否认?他可知,他愈是否认,旁人就愈是能瞧出这其中定有某些不寻常? “算啦!我跟你是谈不出什么来的,倒不如去找茧儿问问还干脆些。”弄蝶打定主意后就要往茧儿闺房跑,却让裴格正一把给拉了回来,害得她大叫一声—— “疼死人啦!”她的眼泪差点掉出来,谁叫他这一拉扯,又扯裂了她背部的伤口。 裴格正见状,立即放开,免得这一叫招来了裴穆清,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呸!我就知你是恶性未改,瞧我受伤未愈就存心想整死我,是不是?回头我要跟茧儿好好谈谈——管你们有啥关系,叫她趁早对你死了心,免得受你欺负!”她口里嚷嚷,半骂半抱怨。 “若能如此,是再好也不过了。”裴格正沉下脸,转身离开了花园。 “喂——”弄蝶可是愣住了,平日瞧他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怎么今日却变了一个样儿? 本来想追上前去问个究竟,突然一声叫声唤住了她。 “弄蝶,又想溜到哪儿?”除了裴穆清会说话这般不客气之外,还会有谁? 弄蝶悄悄吐了吐舌,回过身来:果然是裴穆清! “怎么?和拜把兄弟谈均匀话啦?”那语气有抱怨。 裴穆清表情一片空折,沉声道: “未经我允许,你竟敢出闺房一步?” “我在房里无聊得紧,不出来,迟早都会给闷死!”她可不怕他的威胁。 “你伤势未愈,理应躺在床上好好休息。”摆明了要她回房。 她可不依。 “伤势未愈是该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但我足足躺了七天,也该够本了。若再继续下去,迟早会发霉,不如赶紧出来呼吸新鲜空气才是真的。瞧!我今儿个的精神不是挺好的?” 裴穆清瞧她半晌,无奈的叹息。 “若是如此,怎么脸色还是这般苍白?” 弄蝶摸了摸自个儿的脸蛋,吐舌道: “八成是终日关在房里,没出来见见阳光的缘故,想那彭寡妇不也十分白嫩,怎么你就不说她?”她哪知彭寡妇脸蛋之所以白皙,是因每日均有上妆。但弄蝶未施脂粉,又是大病初愈,脸色自然苍白。 不过,弄蝶目前可无暇顾及那彭寡妇的脸蛋是白是红,只因先前听裴格正说那彭寡妇是十全十美的妇人,但她弄蝶别说是十全十美了,恐怕连一项足以自豪的技艺都没有,这岂不太丢脸了?尤其在裴穆清眼中,说不定她俩之间是天与地的差别——天,是指彭寡妇,而那地自然就是她喽! 想了想,她那不服输的个性又冒了出来。 裴穆清瞧她一脸的古灵精怪,八成又有难题要丢给他,干脆先声夺人。 “丫头,别玩花样!若不是念你有伤在身,早就将你押回房去了。现在你要是不愿意自个儿走回房,我就不客气了。”那语气中威胁的意味十足。唉!谁叫他直挂心她背部的伤口,深怕她一个不小心又扯裂了伤口,那可就又会让他耽心好半天了! “要我回房也成。裴穆清,听说那彭寡妇不但长得美,就连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可算是十全十美的人,这事可是真的?” “她是否十全十美,我是不知,我只知你若再罔顾我的命令,可就没晚饭吃了!”他就只差没张牙舞爪的吓跑她了。想裴家牧场哪个人敢有那个胆子不听他的命令?恐怕就只有这丫头会将他的命令当做是在吴侬软语,一点也不怕。 “那可不成。”一听到没饭吃,弄蝶说什么都会乖乖的听话。“你也知道我有伤在身,若是少吃一顿,那可就更加不容易痊愈了。我只是有一点小小的要求而已——” “小小的要求?” 弄蝶猛点头。 “只是小小的微不足道的要求。想我与那彭寡妇同是女流之辈,但她却样样都懂?我是一样也不会。当然这不是指我笨,是我根本没学过嘛——你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我可是实话实说。”瞧他嘴角上扬,好似在嘲弄她似的,一时气煞了,也不顾自个儿是否有那份能耐,竟拿粉拳去捶他,这不捶还好,一捶下来,可是痛得好呼天抢地,叫得像是牧场失火了似的。 “你这傻丫头!明明知道自个儿的手伤得不轻,还这般轻率行事。”裴穆清责难道,小心捧住她的“粽子手”——取名为粽子,实在是那厚厚的布巾包裹了一层又一层,活像个粽子。 弄蝶哭丧着脸。千怪万怪,就该怪裴穆清!若不是他那一副嘲笑她的模样,她又岂会一时气极而去打他?当然,她是不敢说出来的,免得好的要求会因而不成,那可就因小失大了。 裴穆清是既无奈又怜惜。“我若不守在你身边,谁知你又会捅出多少漏子?” 弄蝶脸红了红,抱怨道: “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错!我可没叫那黑衣人朝我身上砍两刀呢。” “一切有我在,那黑衣人绝不会再有机会来伤你半分了。”一谈及那杀人魔,裴穆清的脸色就难看不少。 “好自夸的口气,难不成天塌下来都有你顶着?”说归说,但弄蝶心里头倒真希望他能顶着,反正他个子高嘛! 裴穆清倒也不以为意,笑了笑道: “闲话少说。听你的意思,似乎有心要学些技艺?” “你肯教我?”弄蝶睁亮了眼,就盼他点头。 “棋书画我是略知一、二,教你也绰绰有余,至于这刺绣及弹琴——” “我可不学刺绣!那玩艺儿一点也不好玩,明明人那么大,布料也大得很,为何那针偏偏小得连看也看不到?会刺得十指包不说,而且还累死人!”弄蝶可是抵死不学的。 裴穆清扬了扬眉,点头道: “不学也成,我也不愿勉强你。可那天仙似的彭夫人对于刺绣可是颇有心得呢!据闻,关外的姑娘家还没有哪个像她那般的好手艺,年前也绣了一幅花开富贵,就挂在书斋里,你不妨去瞧瞧——” “我要学!”拼死也要学。 弄蝶可气死了,虽不知自个儿在气些什么,但见裴穆清在那儿猛夸彭寡妇,她就打心底不舒服。而且很不舒服,非常的不舒服,巴不得能将裴穆清那一脸欣赏的神色给抹去!难不成他真的如此喜欢彭寡妇?不然为何净夸那幅不知什么富贵的绣图?她也曾偷偷地去瞧过它,不就是几朵花嘛!也没啥稀奇之处,若是她自个儿去绣,铁定会绣得比那彭寡妇好看。 裴穆清面不改色地道: “既然你想学,往后就请富大娘教你刺绣。至于棋书画,若有空闲我便教你。而那琴嘛,恐怕得请师傅教你了——” 弄蝶喜上眉梢。想想,若是她琴棋书画都学成了,还会比不上彭寡妇吗?当然,这一切都该感激裴穆清,想到裴穆清,便让她想起—— 她忽地叫了一声,伸手就往腰际去掏,偏偏那一双粽子手硬是让她掏不着。 “怎么啦?丫头。” “你帮我一个忙,我腰际有个蓝色荷包,帮我拿出来,好不好?” 裴穆清扬了扬眉,依言拿起那小小的荷包——想她刚进裴家牧场的时候,凡是宝贝的东西,是怎样也不会让人碰一下的。 “打开它。”弄蝶兴奋得很。 裴穆清倒也不说什么,依言打开了蓝色荷包后,从里头掉出一小团被棉布裹着的不知什么东西。在弄蝶的催促下他打开了这棉布,如此一层又一层,打开了好几层后,终于露出一只嵌着宝石的指环,上头是猫眼石——仿造的猫眼石,这裴穆清一眼便看出了真假。 “怎么,好看吗?”弄蝶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就盼他说个好字。 “丫头,你不适合戴这玩艺儿。” 她白了他一眼。 “谁说我要戴了?我是要送给你的!若是你胆敢不要,我可跟你没完没了——要不然就先把九个铜钱还我再说。” “送我?”他愣了愣。 “你不喜欢?”那俏脸上可写满了失望。 “不……丫头,你可知送这玩艺儿给我,代表了什么意思?”裴穆清怀疑道。 “还会有什么意思?我到市集里见它挺适合你的,就一咬牙替你买下了,你可不能说不要,我和那贩子可是狠狠杀了价,才花了九个铜钱跟他买下来。而且也只此一只,想要都没有了呢!我可事先警告你,若是不喜欢也得留下来,要不就先把九个铜钱还我,那要丢要卖就随你了,如何?” 裴穆清简直是啼笑皆非。 依这丫头所言,她从头到尾都认定了这指环是独一无二的真贷。这傻丫头!让贩子骗了还不知,若是真货,又岂会仅花九个铜钱就可买到?但瞧她一脸的期盼,假若对她说出真情,只怕她非去找那贩子理论不可—— “若是不说话,就是喜欢了?”弄蝶才不理他那古怪的表情。“你戴上让我瞧瞧嘛!” “丫头,你真要我戴?”那古怪的语气加上古怪的神情,简直是古怪透顶了。 “那是当然!不然指环是用来吃的吗?” 显然弄蝶不知送指环给一个男人背后还有更大的意义—— 姑且不论这指环是真是假,但男女之间如果互赠指环,只意味着一件事—— 私定终生! “姓裴的,你收是不收?”弄蝶瞧他古里古怪的,只是将指环搁在掌心上,也不见他戴上。难不成他当真不喜欢这戒指? 裴穆清颇有深意的笑了笑。 “当然收下!这可是你花了九个铜钱买来的,若是不收下,岂不辜负了你一番美意?”他将这仿造的猫眼石指环戴上。 弄蝶兴奋得东瞧西瞧的,深觉自个儿眼光实在不错。瞧它多配裴穆清!正开心得紧时,忽地瞧见裴穆清仍是用那古怪的眼神猛盯着她。 她的脸蛋不觉红了红,道: “你瞧什么?我的脸可是洗得干干净净的!若是想瞧出什么不对劲,那可是白费心机啦!” 裴穆清轻抚着她的脸蛋。 “这几日你就待在房里,等从京城里来的绣工带来些好衣料,你就挑些自个儿喜欢的。” 弄蝶愣了愣,脱口而出: “但上回那个张大郎来时不是已经买了不少衣料吗?”不是她不喜欢那舒服的布料,只是若照裴穆清这般买法,恐怕裴家牧场迟早要被败光!换句话说,虽不知裴家牧场到底有多值钱,但她天生就是节俭惯了的女孩子,要她三天两头的就添购衣物,她也是万般的不舍呢! 只见裴穆清笑了笑,道: “这回前来的绣工是专绣新娘服的,自然与上回不同。若是再需要什么珠宝首饰的,只消向富大娘说一声便成。” 待他说完,弄蝶儿眨了眨眼,一时倒真不解他话里究竟是何意思? “怎么?是谁要穿新娘服?”她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日后这句话铁定会成为裴穆清笑柄。 “是你。”裴穆清瞧着她,慢条斯理的说道。就像是谈论天气般轻松自然。“下个月初,便是你的大喜之日。” 这回,弄蝶可哑口无言了,一双灵动的眼珠发呆似的直瞪着他,过了许久许久,才好不容易的问了一句: “那新郎是谁?” 裴穆清扯动唇角,似笑非笑道: “是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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