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堤横亘苏堤纵,似两道出杨柳花树组合成的彩虹,妆点着诗人笔下堪与西子相比的激滟波光。 浓妆淡抹两相宜,就像他身边的几位佳丽。 朱麒深吸一口带着清新春之气息的空气,一日来的愁郁渐渐开朗。 在烟波浩淼的湖色中,他似乎将昨天因天香的闯入,以至于未能一亲美人芳泽的愤恨暂且拋开。可是当眼光停驻在霸着梦依的天香时,他发现那股愤怒并没有缓和的迹象。 昨天下午被天香打断后,朱麒一直找不到机会跟梦依重续话题。他心里直埋怨着堂妹,为了糖葫蔗破坏他的好事。 都怪杜玉笙,教下人买了糖葫芦回来。天香尝了好吃,才迫不及待地奔回紫藤阁,想把这味刚发现的珍馐分享给好友。 她就这样两手各拿着一串糖葫籚,完全不顾她贵为公主的身分,像个小女孩般跑到两人面前。 朱麒气得不想跟她说话,脸臭臭地瞪着她从他面前将梦依抢走,心情说有多郁闷便有多郁闷了。 即使置身西湖的山光水色里,朱麒仍有掐住天香那纤细脆弱的颈子的冲动,瞪着她像个孩子般,见到一只蝴蝶也大声嚷嚷。同行中人,只有她没来过西湖,两只眼睛忙着在杨柳青青、烟波浩淼的景致中穿梭个不停。 喔喔,堂哥好象要杀人了。 天香躲在梦依身后,闪避着朱麒因欲求不满而备感恼火的眼光。她得想个办法,去去他的怒气才行。才这么想时,便听见新晴悦耳动人的声音轻柔地响起。 “西湖在魏晋南北朝时,被称为金牛湖。” “怎么会有这个名字?”天香顺势放开梦依,改拉住新晴的袖子,娇憨地问,一双黑白分明的精灵美目,还不忘偷窥一下朱麒。 躲在新晴的羽翼下,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天香知道堂哥朱麒对新晴怀有一份虔诚的敬爱之心,不敢在这位天仙化人般的美女面前乱发脾气。 “因为传说‘湖有金牛,遇圣明即见’,所以才叫金牛湖。又因为位于武林山下,被称为武林水。直到唐朝时,以湖在钱塘县境内,改称为钱塘湖。” “钱塘县?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个县。” “钱塘县是杭州的旧称。”新晴刻意挽着天香,领着众人朝望湖亭走去,梦依和朱麒走在最后面。 天助我也。朱麒赞叹了声,悄悄接近梦依。 “杭州在春秋后期为越国之地,战国属楚。秦灭六国后,置钱塘县,属会稽郡,以后县名郡属迭经更改,直到隋朝始定名杭州。” “再多告诉我一些西湖的事。”天香央着新晴,拉着她加快脚步。 新晴似笑非笑地睨了天香一眼,知道她跟自己有志一同,微一颔首,缝缤往下道:“西湖经白居易和苏轼两人,才有今日的规模。它的美,在于它独特的山水。南、北、西三面草山峙立,仅东面邻接市区,形成三面云山一面城的特色;湖面上,又巧妙布置了一山、二堤、三岛。“这我知道。一山指的是我们目前所在的孤山:二堤便是横贯西、北的白堤,和纵贯西、南的苏堤;三岛是指小瀛洲、湖心亭和阮公墩。”天香兴致勃勃地往下道,偷偷瞥向落后众人一段距离的梦依和朱麒。 飞白好奇地循着她的眼光往后望去,还没看个清楚,便听见天香发出一声惊呼,忙转回头。 “湖面上有白色的鸟掠过哩!” 什么白鸟?原来是只白鹭莺。 “天香公主,你不会连白鹭莺都没见过吧?”飞白取笑道。 “哎呀,人家真的不知道嘛。”天香无邪地眨着美眸,“莫非就是‘一行白鹭上青天’诗句里的白鹭吗?” “没错。”飞白没好气地回答。 “飞白姊夫真博学。”天香甜甜地笑道,一个转眸,瞥见新晴眼中的了然,两人会心一笑。 “哪里,哪里。”飞白难得被人这样崇拜,难免得意忘形。 “既然姊夫这么说,那人家就要考考你。”天香闪着灵黠的眼眸顽皮地眨了眨,跑过来扯飞白的袖子。“西湖除了刚才新晴和我说的那些外,还有哪些风光可以介绍?” “当然有。”飞白趾高气扬地回道。“西湖除了你们刚才提的水色之外,山光也颇为可观。耸立三面的山峦上,不但树木葱龙,而且多岩洞、流水、甘泉和清溪。有虎跑、龙井、玉泉三大名泉,以及烟霞、黄龙两大名洞……” 天香一边点头,一边扯着飞白往林荫深处走去。新晴偕着姊姊无情,和夫婿杜玉笙紧跟其后。 朱麒见同伴的身影消失在花树中,急忙拉着梦依的手,闪到一处绿树围篱之后。 “做什么?”梦依娇羞地挣扎着。 朱麒左顾右盼,确定左右无人时,才放心地将梦依紧搂在怀中。 “我有话跟你说。” “说话便说话,干嘛拉着人家到这里,又动手动脚的?”梦依别开脸,闪躲他翕张的鼻孔喷出的热息。 “这话只能跟你说,不能让别人听见。”他凑到她白嫩的耳轮边,轻声说道。 “事无不可对人言……”梦依颤着轻软湿润的红唇回答,只觉得全身软绵绵,使不着力地倚在他强健的怀抱里。 “难道你要我当着众人的面,问你到底答不答应那件事吗?” “什么事?”梦依颤得更厉害,感觉到一股燥热不断自两人相抵的身体间冒出来,鼻端充盈着朱麒的男性气息。 “就是把你这株娇贵的兰花,移往本王的武威亲王府嘛。” “你胡说什……”梦依话没说完,便‘啊呀’一声,原来朱麒含住了她的耳珠吸吮。“你……别乱来。” 那娇娇怯怯、软软柔柔的嗓音,有说不出来的令人销魂。朱麒轻笑着,大胆地捏了捏她纤细的柳腰。 梦依惊呼一声,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贺家在江南的势力不小,梦依自幼便备受呵护,几曾受过人这么轻薄,难免心里委屈的想哭。 “你欺负我……”她呜咽道。 “我怎么舍得?”朱麒一见她眼中的泪便慌张起来,连忙将她搂个结实,低耸哄慰。“我是情不自禁,别生我的气好吗?我喜欢你,梦依,疼你、爱你尚来不及,才舍不得欺负你呢。”“可是你刚才……” “我说过是情不自禁痳!”朱麒绞尽脑汁地为自己的逾矩找借口。“你没听过‘长相思,摧心肝’吗?我想你想得头昏目眩,想得失去理智。那天下午我本来要亲你,谁晓得天香跑出来搅和……” “你还说!”梦依又羞又气,捏着小拳头,捶了他一词,将脸埋在他怀里。 “好嘛,我不说,用做的总行吧?”他笑嘻嘻地将唇胡乱印在她的嫩脸上。 “你又欺负我了,我们又没名分,你怎么可以……” “我就是想跟你有名分,才这样巴着你。答应我,梦依,跟我回北京。” “名不正,言不顺,人家……” “想要名正言顺,我立刻去找飞白。”朱麒话一说完,便毅然放开梦依,转身朝外走去。 “不可以……”梦依吓得连忙拉住他的手。“人家又还没答应。” “你不肯?”朱麒脸一沉,眼中射出凌厉的光芒朝梦依罩了下来。 梦依吓了一跳,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 “人家又不是这个意思。”她吓得扁起嘴。“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朱麒蹙眉,捉住她的肩逼问。“难道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我要你嫁给我,做我的王妃。莫非你宁愿嫁个从未见过面的人,跟着他到关外,也不愿接受我的真心,嫁我为妻?” “不是的!”梦依激动地摇着头。“你明晓得……”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朱麒粗鲁地打断她的话,一双眼野蛮地紧盯住她。“我只知道我要你,要你陪我一生一世。” 梦依被他的话震住了,这比他那篇兰花的比喻来得直截了当。他说他要她,要她陪他一生一世。 感动的泪水盈满眼眶,她痴痴地凝视他。 “梦依,你说话啊!”他沉不住气地嚷道。 “我……”她舔了舔唇,让泪水滑落。“我也想陪你一生一世,可是又怕你……” “怕我什么?”他心疼地举起一手,轻拭着她粉烦上的珠泪,另一手在她肩上施力,推向他的怀抱。 “我怕你……”她倚在他宽阔、温暖的胸膛上,低低倾诉。“会移情别恋,喜欢别的女人,又怕你对新晴余情未了,拿我跟她比,还怕你生性风流,拈花惹草……” “梦依,我在你心中有这么不堪吗?”朱麒备感屈辱地抗议道,捧起梦依那张湿漉的脸蛋,燃着炽热火焰的眼眸深深看进她赤裸裸写着怕受伤害的情绪的水瞳里。 “梦依。”他放软声调,表情认真而坚定。“难道我就不怕吗?” “你会害怕?”她眨掉泪珠,讶异地问。 “没错。”他郑重地点点头。“我也害怕你心里仍有楚行云,怕你拿我和他比较,发现我不如他,更怕你讨厌我、鄙视我,宁愿嫁给陌生人,也不愿选择我。” “不,不会的。我……” “怎样?”他逼问着。 “人家……”她羞怯地垂下头,却被朱麒握住下巴阻止。 “告诉我。”他命令道。 “人家早在很久以前,就让这份感情淡逝了。”她委屈地噘嘴道,模样爱娇。“至于你,我并不讨厌……对战云,我根本没感情。” 朱麒松了口气。 “这么说,你是答应我啰?” 梦依踌躇着。“梦依……”朱麒备感挫折地叹气,低下头,抵着她的额。“这么好了,我不追究你对行云的感情,你也把我曾对新晴动心的事忘掉,咱们重新开始。我保证将来对你一心一意,你答应我好吗?” “可是……” “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朱麒睁大眼瞪她,觉得这个女人未免太不识相了。 “我……我要你确实做到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这三个条件。” “请你解释清楚一点。” “就是不准你的眼睛往美女身上乱瞄,不准你开口称赞女人,还有不准你的手放到女人身上。”梦依扠在腰上,一反刚才的娇柔,两只眼睛放射出熊熊火焰,每说一句,纤织手指便在朱麒胸膛上戳一下。 听那语气有多酸、多霸道,颐指气使的模样活像河东狮,他真要娶这个女人吗?朱麒苦着脸。 “你答不答应?”她掂起脚尖,鲜艳的红唇差点就凑到他唇上。 朱麒困难她吞咽下口水,难以克制体内的焦躁,身体紧绷了起来。 “其实……美女就像好看的风景一样……”“你不肯?”明亮的小脸黯淡了些,让朱麒感觉自己罪孽深重。 “当……然不是,我是说少看些风景就少看些风景嘛!可是……” “怎么样?”她又凶悍起来,揪住朱麒的衣襟。 “你说的那三个条件,对象应该不包括你自己吧?”他邪邪地勾起唇。 “嗄?”梦依蓦地双颊绯红,所有的气焰都消了下来,像甩掉烫手山芋般放掉手中所揪的朱麒的衣襟。 当然不包括她自己对吧? 事实上,她巴不得朱麒只看她,只赞美她,还有只碰她。 咦?谁推了她一下? 她发现自已又靠回先前那副温暖、结实的胸膛,柔软的娇躯紧贴住一具坚实的男体,她诧异地抬起脸,迎上朱麒充满炽烈火焰的眼眸。 热力自他眼中向她罩下来,梦依觉得一颗心变得格外温柔、敏感。有某种奇异的情潮在两人之间流转,就像早春时节悄悄冒出的稚嫩花苞,在习惯了阴晴不定、乍暖还寒的气候后,终于灿烂地开放。 她甚至可以感觉到在他衣服里、皮肤下跃动的某种炽热的欲求在呼唤她;听见他擂鼓般的心跳声,诉说着让世间男女生死相许的挚爱言语。而他眼中闪着的是一抹令人渴望投人他怀里寻求平息体内焦躁,或者应该是释放某种不知名的灼热紧绷的光芒。她像飞蛾一样,只想为他而舞,殉身在他热情的勾引下。 “包括你吗?”他的嘴唇勾着一抹挑逗的笑,让梦依想要放纵。 “当然……不是。”她惦起脚尖,伸手勾住他的颈子,柔软的唇瓣迎向他覆下来的灼热嘴唇。 她可以听见滋滋作响的声音,在四片唇紧贴住的剎那,像是夏日干涸的井,遇上一阵及时雨,她龟裂的井壁,因雨水的注入,而流成一片汪洋的湖。 湖畔枯萎的生命,都获得生机。枯木长出嫩绿的叶片,很快便成为茂密的局面。而千万朵情花,也遍野开放,燃放出生命的热力。 随着唇办上的压力增加,芳唇似承受不住的开散,在逸出呻吟的同时,也接纳了一尾灵活的蛇人侵。它狡狯地挑动她芳心深处的欲望,让她更加饥渴。 她紧抱住她的男人,将自己完全交给他,在他销魂的热吻下,神智逐渐昏乱。 “梦依,嫁给我。”他在她唇边哄求。 “嗯……”她呻吟着。“答应我。” “好……”她渴望地答应,只要他继续这甜蜜的折磨。 “不可以后悔。” “绝不。”她心甘情愿地臣服。 朱麒收敛住脸上的得意笑容,做了数个深呼吸,平息快要控制不住的情欲,轻轻放开她。 “嗯?”梦依不解地舔了舔唇,欺霜赛雪的柔夷仍固执地挂在他的肩上。 “虽然这里很隐秘,可我们终究是在户外。”朱麒附在她耳边提醒。 梦依完全清醒过来,又羞又愧地想要跑开,却被朱麒及时搂住,嘤嘤地在他怀里哭了起来。 ※ ※ ※ “西湖的三大名泉各有特色,用来泡茶,滋味美妙无比。这次行云没来,否则他一定会流连在这三大名泉,乐而忘返。”飞白说得口沫横飞。 “事实上,我已经命人汲了虎跑、龙井、玉泉三地的泉水数桶,要请姊姊和姊夫带回去给二姊夫。”新晴温婉地道。 “新晴真是设想周到。”飞白呵呵笑着,眼光掠过众人一遍,觉得像少了什么似的。 “咦?梦依和朱麒到哪里去了?”他怀疑地问。 天香无邪地眨眨眼。 “没跟在我们后头吗?” “没有。这两个人不会迷路了吧?”飞白蹙深眉擎。 “怎么可能?”天香干笑了几下,黑白分明的眼眸回避飞白探询的眼光。“他们都那么大的人了。” “是啊。”新晴也附和。“再说,两人都来过西湖,应该不会迷路才对。” “不行,我得回头找找。”飞白毅然道。 “飞白,你不用担心。”无情拦住夫婿,温柔劝道。 “怎能不担心?这两人一碰面就吵,说不定现在已经吵翻天!”飞白坚持道,率先往回走。 众人无奈,只得依他。 回到先前新晴领着众人往望湖亭走的岔路,便看见梦依和朱麒并肩站在蔽天绿荫之下,凝视不远处遍植杨柳的白堤方向。 两人亲密地靠在一起的模样,宛如一对璧人,融人碧水笼烟,映碧盈翠的景致中,恍若神仙中人。 飞白弓起俊眉,讶然地走到他们身后道:“原来你们两人在这里,我还以为你们走失了。” “哥……”梦依转身面对他,不好意思的垂下头。 飞白眼尖地发现妹妹的眼眶微红,好似哭过,一双眼清朗得似雨收云散后的碧空,心想她不知是否又跟朱麒吵架,但看两人的表情又不像。他搔搔头,试探地问:“跟朱麒吵架了?眼睛红红的。” “没有啦,我只是……”梦依着急地辩解,惊惶的眼光自半垂下的绵密羽睫溜向朱麒求助。 见他一脸坦然,好象他刚才只是在欣赏风景,根本没拉着她到隐蔽角落倾诉情衷,热烈拥吻,甚至搂她进怀里安慰。是朱麒脸皮太厚,还是她脸皮太薄?为什么面对兄长关心的质问时,她倒先显得不好意思,作贼心虚。可是,她当然不能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老实告诉哥哥。那有多羞啊! 站在飞白身后的天香,拚命揉眼睛,梦依经她这么一提醒,想到了个借口。 “沙子吹进我的眼睛里,朱麒帮我吹了吹眼,所以才红红的。” “是这样吗?”飞白狐疑的眼光转向朱麒求证。 朱麒虽然不想骗人,也不愿让梦依难堪,微笑地道:“难道我会欺负梦依吗?若不是这个缘由,那一定是我那番掏心挖肺的表白让她太感动了。” “朱麒!”梦依娇嗔地喊道,一张脸涨得通红,楚楚动人的娇态,令朱麒心生怜意,怔怔地瞧着她。 “唉,其想听听麒哥那番掏心挖肺的表白。”天香夸张地叹着气,一双美目促狭地在两人之间来来回新晴不忍梦依受窘下去,连忙岔开话题。 “天色不早了,不如我们回去再说。” 飞白点点头,没再逼问妹妹,抱着满腹的疑团与众人回到杜家位于栖霞山的别馆。 他们才刚进屋,下人便奉上由红叶山庄转来的一封信。 飞白一看信封上的字迹,便知是父亲寄来的。他拆开来看,一双浓眉立刻飞扬起来。 “爹来信催我们回去,说是天马牧场的人提前到了。” 梦依听后心乱如麻,一双不知所措的明眸无助她瞅向朱麒。 “他们来便来,我们不必为了他们而破坏游兴。”朱麒端起王爷的架子高傲地道。 “当然。”飞白无所谓地笑了笑。“王爷和公主自然是留下来继续游笕,飞白则要带着妻子和妹妹回苏州。” “那怎么行?”朱麒脸一沉。“我们一道来,自然是一道回去。” “陪王爷来杭州时,我们已说好……” “好嘛,如果你坚持要走,本王就跟你们一道走。本王的……” “王爷没必要这么做。” “谁说没必要?本王的碧梧栖凤居可不想让人占去。” 乍听到朱麒这番话,众人皆是一头雾水。 飞白瞇起眼,心中狐疑。朱麒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爷放心。既然王爷这么中意寒舍的碧梧栖凤居,飞白自然会为王爷保留,不会让任何人住进此地。” “我在意的不是地方,而是碧梧栖凤居的意义。”朱麒强硬地道,眼光毫不退让地直视着飞白。 意义? 众人越听越不明白。 梦依突然‘啊’地惊呼出声,那张芙蓉脸绯红得做黄昏时绚烂的红霞。她原木还懊恼都什么时候了,朱麒还在意碧梧栖凤居会不会被人占去,原来是……她望向兄长,发现他眼里有着同样的了然。显然兄长当初曾把碧梧栖凤居原本作为招待贺家乘龙快婿的典故告诉过朱麒。 “王爷是什么意思?”飞白口气强硬了起来。 “就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朱麒坦然道。 飞白张口结舌,眼光在梦依和朱麒之间来来回回。 梦依脸上的红晕和朱麒坚定不移的眼光,都明确地告诉他,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天哪!这对原本形同水火的男女,是什么时候生出爱苗的?为什么一点征兆都没有? 飞白瞇起眼,陷人沉思。 他不是也曾经怀疑过朱麒对梦依有意吗? 朱麒偕同天香公主至金刀山庄拜访的第一天,天香公主甚至当面指出朱麒之所以对梦依出言不逊,是因为对梦依有了爱意,在妒恨之下,才口出恶言。 那天在碧梧栖凤居里,他也怀疑过,却被他推出脑海,嗤之以鼻。 原来一切不是他的妄想,而是确有其事。 这么一想,朱麒和梦依刚才的失琮,就有了合理的解释。那一段说长不长、说短又不嫌短的时间里,可以做很多事。若换成他和无情,那一定是……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怒目瞪向朱麒,朝前跨一大步,抓住朱麒的衣襟。 “你刚刚对梦依做了什么?!” 朱麒毫不畏惧地迎视他的双眼。梦依猛力吸着气,眼中充满惊慌和无助。无情见到夫婿难得地发起脾气,连忙上前劝阻。 “飞白,有话好说,你这是做什么?” “情儿,你不明白,他刚刚对梦依……” “哥,你不要这样,我……”梦依发出一声啜泣,声音破碎。 “你还有脸说,你……”他愤怒地瞪向妹妹。 梦依掩住嘴,眼泪成串滴下,天香赶紧将她搂进怀里安慰。 “飞白!他们不管做了什么,也没有当初你对我做的过分!”无情拉开丈夫,厉声喝道。 “情儿,你……”飞白沮丧地嗫嚅着。 无情见状,于心不忍地放柔语调,“我们都曾被爱冲昏头过,会不了解恋爱中人的心情吗?王爷和梦依都是有分寸的人,他们所做的,也不过是倾诉情意之类的事,你没理由生他们的气。” “原来你早知道了!”飞白懊恼地指控。 无情对夫婿的无理取闹,回了一个大白眼,正想回嘴时,却听见新晴娇柔的声音响起。 “姊夫,姊姊知道并不奇怪,只要用心注意,不难看出他们彼此有意。” “是啊,飞白姊夫。我不是一开始就告诉你们麒哥喜欢梦依吗?”天香喃喃抱怨。 飞白苦笑,颓然坐倒椅内。 “说来说去,就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可是他们两人一见面就吵得不可开交,怎么看都不像情侣。” “其实我也是那天在太湖听绿枝姑娘唱那首黄庭坚的词时,才想道的。”无情招认道。“我们以为情侣都是甜甜蜜蜜、如胶似漆,原来也有欢喜冤家。” “可是他们两人……”飞白指向正互搂着安慰的朱麒和梦依,心里仍觉得不可思议。“唉!现在可怎么办?战家的人已经到了。” “能怎么办?战家自然只有乖乖退让。”天香理所当然地道。“难道他们敢跟武威亲王争?” “公主,你太天真了!”飞白没好气地回答。“问题在于家父,而不是战家。” “飞白,爹那边应该不难讲通。”无情胸有成竹地道。“这桩婚事到底还没有订下来,只是两位老人家口头上的约定而已。再说,奶奶和娘原本就不太愿意梦依嫁那么远,而且三位老人家对王爷的印象也不差,相信……” “情儿,你不明白。”飞白叹口气解释道:“青黛成亲时,人人都钦羡她当上了侯爷夫人,就只有爹不这么想。他说,伴君如伴虎,一不小心便容易获罪,倒不如嫁个平民百姓。” “姊夫,这不一定。”新晴温柔地一笑。“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当官的有当官的风险,做百姓的难道就没有祸事吗?好歹京里还有郭冀夫妇照应,梦依若远嫁到关外,遇到事时,咱们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最重要的是,王爷和梦依真心相爱,你忍心拆散他们吗?” “这……”飞白显得很为难。 “是啊,飞白。”无情以一个微笑向泪涟涟的梦依保证,然后再向夫婿。“再说我跟梦依保证过,如果她不喜欢战云,我们会说服爹取消这门亲事。现在她有了心上人,我们更应该帮她。” “情儿,这件事我看要从长计议……” “飞白,请你成全我跟梦依。”朱麒挽着梦依走到他面前,诚恳地道。“我是真心喜欢梦依,要迎娶她为王妃,请你一定要帮忙。” “王爷,你……”飞白挫折地面对朱麒,发现他眉宇之间的傲气,在此刻转化为春水般的柔情,凝视梦依的眼光充满怜惜。 “哥……”梦依也低声哀求,原有的刁蛮任性,软化为静婉温柔。那犹含着泪水的湿漉眼眸里,闪着坚定的光芒。那道光芒他不陌生,数年前,当她羞怯地承认喜欢行云时,也是这样的义无反顾。 飞白太了解梦依倔强起来时,任何人都很难改变她的主意,除非心碎、梦醒,而她是再也承受不起另一次的心碎、梦醒了。 “唉!我会尽力而为。”他勉为其难地点头。 众人发出一声欢呼,使得飞白沉重的心情也飞扬起来。 管他的! 反正他从小就被父亲骂惯了,为了梦依的事,再被老人家责骂一回,有何打紧?谁教他当人家的大哥呢? |
|
后一页 前一页 回目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