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不准你去!”玛丽用力地把石晴蓝拉回沙发上。“你到底知道不知道弗雷塞尔是个多么可怕的男人啊!你别这么天真地以为他真会告诉你什么事好不好?”目前石晴蓝就暂住在她这里,一切安好就行了,她不要好友再知道些什么会扰乱心思的事。
  被男人骗已经很可怜了。
  “我非去不可。”她看着玛丽,“他还能告诉我什么更残忍的事呢?”她凄然苦笑,“比起聂雨欺骗我的事,一切都变得不足为道了。”可是,她一定要知道,聂雨不爱她,为什么又接近她?接近她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晴蓝,有些事何必非知道不可?你现在这样一个人不也轻松自在?”可怜的晴蓝已经承受大多,她不要晴蓝再知道些什么。
  “我不想粉饰太平。”石晴蓝再度站起来拿了皮包。“放心吧!我和弗雷塞尔约见面的地方是在一家日式茶馆,不是在‘筝云门’,在那种公共场所他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我……”
  不待玛丽把话说完,石晴蓝即往外走,再待下去她们有得耗了。“我走了,很快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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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和弗雷塞尔约见面的茶馆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了,服务生领着石晴蓝来到一个密闭的和式包厢,门一拉开隔着和式桌盘腿而坐的即是弗雷塞尔。
  服务生离开后,弗雷塞尔一笑,“晴蓝,你最可爱的地方就是,你和任何人约会都不会迟到,现代女性那么守时的不多了呢!”
  石晴蓝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对于他的话并不领情。“你要告诉我的话现在可以说了吗?”如果不是真的想知道一些事,而那些事又牵扯到聂雨,她真的不会见弗雷塞尔,这个男人有着深不见底的城府,像她这种“简单”的人不适合和这种人交游,否则一不小心怎么被卖的部不知道。
  “你也够绝的了。老朋友许久不见叙叙;都不可以?”
  “我们的情谊还不到那地步。”她大概是这世上少数几个敢这样对他说话的人,没法子,话不投机半句多。
  可她却不知道她愈是如此,弗雷塞尔就对她愈有兴趣,对他百依百顺的女人他看多了,到目前为止就只有石晴蓝敢反抗他。
  “我真为自己掬一把同情泪呀!我认识你可比聂雨早了许多年哩!在你为他意乱情迷。掏心掏肺的同时竟对我说出那样的话。”他仍在笑,笑意中却透出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森。“上帝也大不公平了……”
  是啊!是不公平,她不也遭受同样命运的捉弄?她爱聂雨,而聂雨不爱她,他只爱他的妻子。爱情游戏里是找不到规则的,谁说谁一定要爱谁?谁说谁爱谁多就能得到相同程度的回报?只能说痴心的人永远是输得最多的人。
  “感情里没有所谓的太不公平。”她神色黯然的低垂下头。
  “是没有,可是感情里若是全然只是利用和报复,那就太可怕了。”弗雷塞尔眯着眼看着她仿佛领悟到他话中玄机地抬起头。“如果我说……聂雨接近你的原因是因为要报复,你信是不信?”
  “报复?”石晴蓝给弄胡涂了,“聂雨报复我?没道理啊!在之前我并不认识他。”她十分肯定。
  既是报复,表示他们之前有恩怨,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你们也许没结过怨,可你忘了,你有一对入狱前到处和人结怨的父兄呢!”他冷酷的着着石晴蓝刷白的脸。“你们石家和他的恩怨就结于他们两人。”
  “我哥哥和爸爸……杀了聂雨的谁吗?”她的声音几乎是抖的。
  “那倒不是,而是聂雨就是当年把你爸爸和哥哥送进牢房,害他们差些死于重罪下的密警警官。”
  “不!”石晴蓝瞪大了眼睛。“他……他只是个医生,不是警界人员。”再也再也没比这更残忍的事了,她努力地想否认掉这个事实,可聂雨曾对她说的话又回荡在耳际……
  晴蓝,你恨不恨把你哥哥、爸爸往牢里送的主事者?她记得聂雨这么向过她。
  如果他不是密警警官,为什么要问这样的话?
  “他是那件事的主事者原也没啥大不了的,可怕就可怕在他把他们逮进牢里又趁你哥哥和爸爸越狱时公报私仇。”
  “你……什么意思?”弗雷塞尔这段话所归出的结果更加可怕,因为她的父亲就是死于那次越狱!
  一颗子弹划破宁静的夜,直接要了他的命。父子俩越狱,活着回去的只有石如一个。
  “狱方给家属的死亡诊断书通常是简单扼要,含糊不清。所以你大概只知道你父亲是越狱拒捕而被狱警开枪警告而不慎打死的。”他看着她,“你大概不知道真实状况吧!你父亲的死可是一枪毙命的高级枪法,这种枪法对于远距离射击仍能百发百中的聂雨而言简直就易如反掌。”
  密警组织中多得是神枪手,一般警阶人员是如此,属于指挥官阶的“密警五君”,“影四彦”就更是如此!
  饶是如此,他“筝云门”门主的枪法可也是不含糊的,起码……比起拿枪的右手曾受过重大伤害的聂雨而言,他是绝对没有输的理由。
  “不!他不是一个那么残忍的人,我不相信!”石晴蓝努力为聂雨找借口,“只是对于一个越狱的逃犯,他没有理由痛下杀手。”
  弗雷塞尔一向是个谎言高手,“一个警察最重要的就是那双拿枪的手,一旦手因事故而受伤,那名警察的光明前途也就完蛋了。”顿了一下。他说:“聂雨的右手就是在逮捕你爸爸和哥哥的那场行动中受伤的,影响所及是他以后再也无法拿枪,或是枪在他手上只是装饰品无法发挥功效。你想,他的警界生涯为此而陷入万劫不复的境界,他能不恨你父兄吗?要是我,我无法不恨啊!”
  “那么……他接近我的原因……”
  “很残忍吧!”弗雷塞尔看着石晴蓝眼中泛出的水雾,他笑得得意而诡谲。“你哥哥在牢里是一种幸福呢!因为聂雨暂且不会动他。虽然如此,聂雨可以在你身上下功夫,一旦伤害了你,最疼爱你的哥哥只怕在狱中全度日如年、无法安心吧!”
  弗雷塞尔所说的话如此“合情合理”,他具逻辑的讲述前因后果令石晴蓝不得不相信聂雨接近她的原因是为了报复。
  一想起聂雨的残忍她不得不恨,一想起爸爸的死,她的心纠结在一起。
  她好恨他,为什么他要这样对待她?为什么……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强求来的爱中竟包含了那么多的恩怨,那么可怕而深沉的内幕,而她竟傻得给了聂雨那样理所当然伤害哥哥的理由!
  聂雨,我好很你!
  “你现在明白了内幕,还爱聂雨吗?”他问得讽刺啊!在这种情况下她若还能继续深爱不悔,他还真败给她了。
  石晴蓝沉默着。
  爱一个人难,恨一个人又何尝不难、不沉重呢?
  她的泪无声无息地滑落。
  如果一切可以从头,可不可以让她不认识聂雨,让她可以不爱上他?
  在离开他之前她曾在雪地中拼命地堆着雪人,祈祷在她离开之后,他能记住她,心底角落永远留个位置给她,而今呢……
  许愿的话可不可以改变?如果可以,她只想一切回到未认识他之前,她祈祷不要认识聂雨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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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啧啧啧,天要下红雨了。”聂煊拿走聂雨握在手中的酒杯,“这PUB里的酒不贵,你也不需这种喝法吧?”打从方才他进来也有半个钟头左右了,只是他故意找另一个位子坐下来,且故意往聂雨这方向看,想测试一下聂雨的警觉性,没想到他一双眼睛盯得快“脱窗”,这老兄连看他一眼都懒得看。
  实在有够不给面子的,真是的……
  聂雨冷冷看了他一眼,没搭腔。
  “想不到啊!咱们密警组织最不贪杯好酒的乖宝宝今天会XO‘栽’整罐的!”幸好聂雨只是不好酒,并不是不能喝,否则像他这种“暴发户”式的喝法,十个也倒九个。“喂,我是你的好兄弟聂煊,你不会连这张和你同模子印出来的脸都不认得吧?”
  一想到聂煊那张脸,聂雨新仇旧恨翻涌而上。“你少来烦我。”他又将酒倒入杯子。
  “看来你心情很恶劣哦!”聂煊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看来我上一回听到的‘女祸’消息是真的。”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情,老哥现在一定生龙活虎的在解决中,而不是这种逃避现实的借酒浇愁。
  “你找我有事?”不想提的事他只有生硬的转移话题,而聂煊也不是那种无聊到没事打听人隐私的包打听,他想,找他应该有事情。
  想来也真巧,聂煊原本想找个时间到他实验室找他,没想到今天晚上就在这里遇到他了。
  “我今天走了一趟总部,龙将军要我告诉你,已经知道你的档案资料副本流落何方了。”
  “我想大概是在‘筝云门’吧!”聂雨懒洋洋的说,举高酒杯仰头一饮,又让杯底见天。他看了聂煊一脸讶异的表情,“不明白我怎么会知道?”
  “是挺讶异的!总部最近因为应容在日本的任务完归队,才知道日本黑社会盟会因不甘心其前会长被你逼得举枪自尽,而委托‘筝云门’查你的底细,并要你的命。”莫非……“筝云门”已找上了他了。“你和‘筝云门’卯上了吗?”
  “快了吧。”
  “‘筝云门’是个势力如日中天的大组织,你千万要小心,据说那组织的头子弗雷塞尔后台挺硬的,一般警察根本动不了他。不过,总部似乎掌控了不少罪证,时机成熟就等着看好戏了。主事者当然是阁下你了,而另一个和你搭配辅助的人物是和你一样差不多只有一号表情的应容。”两张阎罗脸较具吓阻功效——戏剧效果嘛!
  有时候龙将军真的很幽默。
  “舞流云还是没有下落吗?”以往和他搭档的人通常是那家伙,打从他上一回结束任务后就没返回总部,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下落,真的有些担心他。
  “总部一直派人调查,可是一直都没有消息。”看聂雨愁沉着脸,他说:“放心吧!那家伙是标准的祸害遗千年,不会有事的,倒是你现在情况一直不太好,敌方真要你的命现在正是时机,我不知道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一切先放下吧,等‘筝云门’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聂煊的话令聂雨不知道该如何接口。弗雷塞尔的事和晴蓝根本就是搞在一起,如果能够分阶段进行,他现在就不会如此苦恼。
  弗雷塞尔真是狠角色,尚未正式交手地就已经把自己整得七荤八索了,只因他熟知自己的弱点──晴蓝。他只要掌握了她,不待正式卯上,自己就已输了泰半……
  聂煊静静的打量着聂雨,以往总是以坚决姿态笼罩在他脸上的冰岩消失了,在他仍冷若冰霜的脸上已有微许的情感,那情感是为哪个女子?
  是上一回妻子跟他提过被聂雨带去气走相亲对象的那名女子吗?
  “聂雨,我和怀哲这几个月到她生产为止会一直待在美国,如果……方便的话把你女朋友介绍给我们认识吧!”他也十分好奇,走得进聂雨铜墙铁壁般世界的,到底是怎么一个“传奇性”人物?
  “有机会吧!”聂雨这句话事实上也是在问自己的。
  自己和晴蓝之间还有没有未来都是个问题,天晓得那局心叵测的弗雷塞尔要怎么对付自己,又会告诉晴蓝些什么?
  这几天他好不容易花了大笔钱打开“若水”老板那张为了吞钱才开启的嘴巴,知道了晴蓝目前暂居好友玛丽的住所,他这一、两天都花时间到玛丽家站卫兵,可是玛丽就是坚称她不住那儿。
  他想,她是住在那里的,只是不肯见他罢了。
  其实……他只是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而已,只见一面一面就好,天晚得他有多么想她。
  他一直都是爱得小心、含蓄,可是在内心中的情感却是比任何人都浓烈、狂热。外冷内热的人一旦情感触了礁,受伤的程度往往比一般人都深、都重。
  谁说多情总被无情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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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头的雪下得好美,带着略微酒意的聂雨别了聂煊踏出PUB,把车子开回别墅。
  雪的美景吸引了他,使得他把车子泊入车库之后又站在雪地中看了近二十分钟的雪景,这才小心翼翼地取出钥匙开门。
  快三点了,管家和佣人们想必都睡了。
  把沾着雪的衣服挂在门口侧边的衣架,他才上了楼直接往卧房里走,当他的手旋动门把……
  有人?!
  他是个出门时习惯把门上锁的人,而今这门显然没上锁,在这个时候有谁会出现在地房里?果决地,他伸手入怀,急速地将门把一旋,枪口指向来者……
  “晴蓝!”他怔住了。
  在雪光掩映中的她如同踏雪而来的雪仙子一般。
  石晴蓝看着仍指着她的那把枪,一步步地走向聂雨。“你已经是第二次拿枪指着我了。”第一次看他拿枪她并没有多注意,也没有多想,毕竟在美国只要申请登记,拥有枪并不稀奇。可是,她今天注意到了,他的拿枪姿态既漂亮又平稳,不是平常时候习惯用枪,甚至经过特殊训练的人,根本没法子掏枪掏得如此理所当然。
  更重要的是……她今天仔细注意到了,他拿枪的手是左手。
  弗雷塞尔说得没有错,聂雨的右手因为曾受过伤,所以没法子拿枪了,正因为如此他才得转由左手持枪。那么说来……他的手是因为在逮捕哥哥和爸爸时才弄伤的那件事是真的喽!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很极了他们石家……
  多残忍的事实!
  “你怎么会在这里?”不知道为什么,聂雨觉得今天她看他的眼神有些怪,至于哪儿怪?他一时也无法具体说出来,不过……就是觉得不对劲。
  见到她的激动和惊喜使得他很快地把她究竟哪儿不对劲的事给摆到一边了,他深情的看着她,伸展手臂将她拥入怀中,真真切切地感受她在他怀中的温暖。
  讶异于他的激动,石晴蓝先是一怔,然后也伸出手去搂紧了他……
  她所熟悉的温暖怀抱!这有力而激动的拥抱像是聂雨渴望她回到他身边的证明,她多么想就这么样倘祥在他怀中去寻找自己所要的美梦,就此沉醉在梦中不要醒来,把一切不快的、残忍的,悲伤的……都一并遗忘。
  可不可以这样?
  剧烈的心跳在耳边狂响,她无法否认她想聂雨的心情,无法否认她仍深爱他的事实。她仍喜欢像只小猫一样依偎在他怀中恣意的任性,可是,这又是一种多么可怕的沉沦?
  像是心虚一般,她紧紧的闭上眼,放任自己什么恩怨情仇都暂时忘了,就现在,就这么短短一些些时间都好,让她什么都忘了,只记得……她爱他。
  至于他爱不爱她,她不想问了,真的,一切都不重要。
  “我好想你,好想你!”她将脸埋进他怀里,泪水悄悄地沾湿了他的衬衫。
  聂雨无言地拥紧了她,他知道她会了解他同她一样的心情。
  “这几天你到哪儿去了?知不知道我好担心?”
  石晴蓝抬起沾着泪的脸,嘴角慢慢地勾出抹笑意,“我一切安好,没事了。”为了避免他又继续往下问,她勾勒住他的颈项,主动献上热吻……
  这夜她的吻既热情又撩动人心,平时略显女性羞意的吻在今夜仿佛完全解放开来似的,她的吻像把火一般,轻易地引燃了聂雨桎梏在冰冷面具下炙浪狂潮般的热情……
  “爱不爱我?”在她完全无暇,令人屏息的圣洁身子全然地暴露于雪色的反光中时,她仍是管不住自己似的开了口,她一双美眸含着泪意的看着他。
  聂雨平时澄澈绝冷的眼眸此时盛满了灵欲交织下所透出的温柔深情。
  “我爱你。”他用唇封住了她欲言又止的唇。
  这辈子他就只为她动心,就只爱她一个。
  在娇喘吟哦声中任由欲海汹涌奔腾,石晴蓝耳边回荡着聂雨说爱她时好听的声音,认真的表情……
  这是最后一次她要求他骗她了。就算那句“我爱你”中没有多少诚意,她毕竟当真了,那一刻她好像真的可以感觉到他的爱。
  聂雨,我爱你!好爱、好爱你……
  身子承受着聂雨排山倒海而来的欲浪波动,石晴蓝几乎承受不起,几时昏沉睡去她已不复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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