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事关校誉与面子问题。因此,今年的圣诞舞会,每个人的打扮比去年更加用心。身为地主的展中学生们向来自傲于中部私立高中牛耳的地位,怎么说也不能让优华抢去了风头。
  舞会的会场是在展中的大礼堂。舞会于七点开始,六点左右,学生会的人已提早抵达。
  男生着黑色燕尾服,女生着白色礼服;这是一向的传统,而有心特异独行的人可以自行变化,角逐种种大奖。
  真正美好的男女,其实毋须在服装上费尽心思去突显自己,便已散发出光来,平凡普通的衣服也掩不住明珠玉露的光华。
  四大美人中的三位女子,全穿着剪裁简单大方的小礼服,在胸口别着学生会的红色徽章,唯一穿白色燕尾服的是方筝;不过她绝对不会是唯一表现帅气的女子。在展中衣着中性也是时尚之一。梳起她的短发,露出的左耳别了一只火焰造型耳环,仔细一看可看出也是学生会的标志之一;帅气中又有奇特的妩媚掺入她的特色中。
  四大美人又一相同点是今年她们皆没有接受任何男生的邀请;反观另外四个男性成员中有三名男士的襟口各自别了一朵红玫瑰,代表他们有心仪的女子。展中的男子别玫瑰代表有舞伴,在跳第一支舞时,持玫瑰去邀舞,表示慎重的同时也表达爱慕。这一点也是展中被乐道的传统之一。
  没有别玫瑰的男士表示单身,心无所属,可以在舞会中挖掘对象;礼堂入口虚的粉红玫瑰可以取用。
  唯一一位没有舞伴者,当然是消沉许久的刘伯扬了。他甚至来不及出口表白,就明白知道自己被三振出局了。不是因为有孟观涛的关系,而是他可以由会长眼中明白读出她会拒绝他;后来孟观涛那不良少年也找上他“谈一谈”,让他彻底死了心,但他至今仍纳闷着,孟观涛为什么以为他会是“对手”而特地找他声明会长是他所有呢?
  或者,只能说恋爱中的男人永远没有充足的安全感吧!即使是无关紧要的人稍稍注意到他的所有物,立即竖起十足的防备。尤其是那种拳头大的不良少年。
  只是他不明白,会长这么优秀的女孩,为何会看上那个不良少年?这是什么情形呢?
  黯然的他,只能默默做着自己的工作,将疑问搁在心中,化为声声叹息,怎么也没有勇气去直视罗蝶起,他不是脱的人……
  确定一切都打点好了之后,四大美人挟着罗蝶起,一同在礼堂外的阶梯扶手旁聊天。公事OK了,当然要聊一聊私事。
  “盈然,你对那个季白马依然抵死不从吗?”方笔很直截了当地问出口。
  柯盈然脸上有不自在的红晕:
  “当然,他那种人我最痛恨了。”
  裴红叶低笑,啧啧有声地摇头:
  “我看季公子不会是好打发的人,他今晚肯定会配戴红玫瑰,并且拖着你跳第一支舞。”
  江欣侬也提供她的内线消息:
  “因为他拒绝了所有的倒追者,也没有开口向第二个人邀请。你们想,他是不是早已锁定盈然了?”
  很合作地点头。只有柯盈然摇头:
  “我没有答应他。他就没资格拿红玫瑰。”
  罗蝶超玩着胸前的蝴蝶结:
  “我想对他而言是没差的。盈然,他没什么不好吧?不算花心,人品过得去,又荣获本学期大帅哥之首,你挑剔什么呢?”
  “他做事不光明,靠会长来提升自己的声望,既然他说过要追会长,就不该变卦!我最讨厌那种人了,三个月来总是与我们对立——”
  裴红叶细声细气地插话:
  “哦,不,只有与你而已。”
  “反正,我痛恨行事不光明的小人。他爱玩、招摇,并且宇宙超级无聊!”发表完高论,却发现面对她的四名少女脸色诡异无比地看向她身后
  她霍地转身,差点因撞到一堵肉墙而跌倒,幸而一只有力的手臂体贴地扶住她。
  “原来你对我有这么深的了解,不枉我倾心于你。打算追求你的一番苦心了,”季濯宇嘻笑地开口,一手抽出他胸口口袋的红玫瑰,强制地交到她手中。低语:“第一支舞是我的,记住了。”放开小佳人,他正色地看向罗蝶起:“丫头,咱们好好谈谈。”
  “要预约第二支舞吗?”罗蝶起无辜而唯恐天下不乱地问着。
  季濯宇差一点磨牙起来,力图冷静道:
  “我可不敢领教你的舞技。走吧。”伸手拉住她,往后方的暗处走去。那种天经地义的姿态。让人不想把它想歪都很难。
  四大美人只是很深思地看着他们背影,努力理清心中的迷雾,他们之间是否有更值得探索的关系?无论答案是什么,今晚的重头戏少不了他们。这是她们心中一致的预感。
         ※        ※         ※
  “你在搞什么把戏?”
  季濯宇状似随意地问着,但那双眼可是认真得很。
  罗蝶起皮皮她笑着:
  “这是我该问你的话吧?没事招惹我手下大将有何用心?”
  “那是另一回事,更是我的私事,不劳妹子你费心!我只是想知道你今晚有什么计谋?”
  “喂,你是来砸场子的吗?为什么咬定我会有什么计谋?”
  季濯宇扬着眉,直接说了:
  “下午我接到外公的电话,叫我配合你。”不必说更多了,相信他那聪明的妹子不会突然变笨。
  难怪!原来是外公多嘴说了,否则罗蝶起还以为自己有什么地方露出破绽呢!不过外公对她未免太没信心。她承诺一月一日让他们见到婚礼就不会食言,可见外公对她的了解有待加强。其实也说不上是设计,她懒得用太多心思,只不过在充分了解父母的性格,以及今天情绪反应后,一切的结果便会进展到令她满意的地方,再由她来加强渲染,使他们不得不结婚而已。
  要说她耍计谋,还不如说两位家长总会走到那一步,她只是让他们提前罢了。
  “蝶起,你最好说清楚。”他端出兄长的架子。
  她不答反问:
  “爸呢?”
  “也来了,并且边开车边诅咒,若情形有可能挖掉每一双瞄向老妈曼妙身材的“狼眼”。”他瞪着她:“我不相信老妈会扮成衣不蔽体的维纳斯。”
  她拍拍他,就像拍一只聪明的小狈:
  “唉,老爸要是有你的推理能力,就不会白生一场气了。妈妈没那个胆子,何况她身为一校之长,母仪天下,哪会做出丢脸又便宜他人之事。”
  “气死亲生父亲是有罪的。”
  她不以为然:
  “喝!那么让我们由一家四口分裂为两家两口又算什么?明明不是什么天下大事,也不过是吵得太投入、太浑然忘我,居然就大印一盖,不小心离婚成立后才发现他们已不是夫妻,天下间还有比他们更儿戏的人吗?虽然有幸成为单亲小孩是时髦的事,但他们分开十六年的理由依然不能原谅。”
  “我不知道你这么敏感——”为兄的开始愧疚了。
  罗蝶起要笑不笑地背对着他。老天,他还真好拐骗同情心,三言两语就可以搞定,没成就感,唉!
  季濯宇由背后搂住她:
  “原来为了这个你才急欲让他们结婚,设计的同时也算报了一口冤气。妹子,你做吧,为兄的支持你!”
  “那么你就站在一边看就好了,支不支时对我而言是没差的。”她拨开他手,远远看到母亲已抵达会场:“我过去了。你只管专心锁定你的女伴吧,别来吵我。”
  见妹妹白色身影走远,季濯宇开始想一个很深奥的问题——自己是不是又给妹妹耍了?
  嗯,这是个很须脑汁思考的问题。
  而结论是——管它的,先去盯住柯盈然那女孩儿才是正事。身为哥哥的,偶尔让妹妹耍一下是他心胸开阔,不必计较啦。
  虽然妹妹叫他不要多事,但他怎么能呢?必要时他也要参一脚才行,有好玩的事怎么能撇下他?
  迈开脚步,尾随妹妹身后,他想好好欣赏过程,片段也不会错过;既然外公有交代,他当然要看看有没有用得上他的地方。谁叫他是人家的哥哥呢!?
         ※        ※         ※
  今晚的美丽校长罗澄昀小姐兼女士,是由优华的理事长张立风所护送而来,而恭候在车门旁的,有刘荣升与几位仰慕她的男老师们。
  平日上司下属阶级分明,只有在今天,不会有阶级问题,舞会中只有男女之分,没有上下之别;想追美丽校长者,只能趁今晚表白。
  第一批烟火因大家长抵达而鸣放。时间六点四十五分整。
  罗蝶起走近母亲,来不及开口,便被母亲先开口抱怨:“你爸今天发什么神经?下午四点打电话叫我检点一些,他什么意思?”声音小得只让女儿听见。
  她挽住母亲,礼貌地向站立四周的男士们点头,才低语:“他神经的行为又不是今天才开始,你们几天前不就正式闹翻了?”
  “他还以为他可以管我咧,我——”罗澄昀突然住了嘴,眼光转为迷蒙地盯住女儿穿在身上的衣服。久久,才以有些鼻音的腔调又道:“旧东西了,你还穿出来做什么?”
  “合身呀!可见我的身材与你十七岁时一模一样。”她轻笑,一手拉了下裙。
  那是当年她十七岁时的嫁服,没有钱买更好的了,她还记得这件小礼服花去了季鸿范打工半年的薪水,明明私奔后金钱更该省着点用,但他当时仍是买了这件奢侈品,只说一生一次的婚礼,不能让她委屈,硬是买下来,害他们有几个月的时间吃馒头佐白开水度日。直到双方家长找到他们,暗中接济他们,否则那时她肚子中的孩子怕是不能平安生出来的。
  “我以为这件丢了。”她低语。伸手小心地抚弄,过气的样式因复古风的兴起又成了时尚,只是雪白的颜色已泛了些黄,一如他们不复存在的婚姻。“我曾在神面前承诺爱他一辈子。”
  “你是呀。”罗蝶起依入母亲怀中。
  “他就是爱惹我生气。”看了看四周的男士都避开了后,罗澄昀才出口抱怨。
  “澄昀,你敢穿——”听到儿子通风报信说前妻已来到,他立即冲出礼堂找着了她们,看也不看,先开火再说,但来不及说更多,就发现前妻兼现任情人的罗澄昀女士并没有穿什么曝露的衣服,事实上她一身端装,包得扎实,除了头颈之外,再也看不到别的了,连双手部套上长手套;十二月天,她还能有什么清凉打扮?而令他结舌的,却是女儿身上那套小礼服,回忆同时也氤氲了他双眼。他看到的,是十八年前穿上这套衣服,含羞带怯成为他妻子的女孩。
  第一阶段战略完成。罗蝶起悄悄退开,往礼堂内走去,留下空间给好不容易能够和平共处的父母们,相信这一回不会太快以吵架结尾吧?
  看着手表,近七点了,她暗示守门的人员关上大门,大致上所有人全进去了,就留下外边让他们两人相处吧。她得去主持开场仪式了,相信母亲早忘了那回事了。
  “妹子,这样就结束了?”
  一入门。季濯宇扶住妹妹手肘,不怎么相信地问着。
  罗蝶起勾住他住内走:
  “如果你有心要帮忙,跳完第一支舞,请密切注意他们的行动,如果他们没有由后门进来,也请你千万要引他们进来。”据她推测,大门锁住后,那对前夫妇若想做更深的交谈必然不会在外边受冷风吹,推不开大门,只好往后面进来,并且会躲在后台好一会。那时便是她施展手段的时候了。
  季濯宇刚才已仔细勘察完地形,若有所悟地问着:
  “为什么后台要放一盏投射灯?那边不会有人去吧?”
  她笑:
  “有备而无患呀。你又怎能肯定最佳配对不会在那里呢?”
  季濯宇差点要跳起来:
  “妹子,这样不妥吧!?如果到时他们有什么不合宜的举止,那么……”他指着礼堂台上大片电视墙,几乎结巴不成言。他已明白妹妹在打什么主意了。
  罗蝶起只是笑,舞台上已有人唤她,她拍拍兄长的手,转身住那边走去。心中庆幸自己的哥哥还算聪明。否则她真要歉疚自己抢了太多脑细胞过来,让哥哥变笨了呢!
  季濯宇猜的没错,礼堂的控制中心今晚采自动化,四面八方的摄影机会摄入不同角度的影像在电视墙上忠实地播放,而探照灯会引导摄影机播放某一方,电脑操控下万无一失。而罗蝶起身上有一只遥控按钮,当她按下时,所有摄影机全会停止摄影,播放出来的画面只会是隐在后台上方、投射灯旁的摄影机所拍到的画面。为了这个特别的设计,当然要使苦心有所回报,得摄到最精采的画面才不枉她暗自策画了这么久。
  就让他那双父母玩一次绯闻游戏吧!如果这次还不能使她的父母进礼堂安分成夫妻,她就不姓罗!不过……如果父母又成夫妻,那她根本也不能再姓罗了。
  氨校长姚进文走近她,肥肥的脸努力扳出笑的弧度:
  “罗同学,令堂呢?还没来吗?七点了怎么还没出现?优华高中的人等很久了。”
  她笑着回应:
  “我来代表她吧,我想校长有事耽搁了。”
  “那么……那么,还是我来代表吧,你毕竟只是学生而已。”副校长表面笑着,其实眼中充满不以为然。他是副校长,唯一有资格代表校长的人,却让一名学生抢去风头,在学校也就算了,但有别的学校在,他的脸可丢不起。
  罗蝶起淡淡一笑,不怎么介意:
  “有何不可?我陪副校长一同上去吧!”
  “跟在我后头吧。”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副校长忘形地指挥着。即使是校长的女儿也要敬他这个师长吧?他得意极了。
  罗蝶起只是怜悯地看着身前那个一辈子躬身哈腰的男人。他出不了头并非罗家死占首位不退让的原因,而是这人的性格不堪,才能泛泛,连表面功夫也做不好,只有一辈子庸碌的分,今晚也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呢!真难得了。
  一个人没有王者之风,即使走在前头迈着八爷步,看起来仍然像个开路的小卒子。一上台,全体学生欢呼的对象只有一个——罗蝶起。
  “会长好!”轰声如雷,欢乐气氛燃烧开来。
  “各位同学,安静!安静!”死抓麦克风的副校长面色潮红:“有外校的人在,你们安分一点!”
  嘘声四起,鼓噪声与开汽水声充斥。
  展中向来可以充分表达民意,老派权威自许人物,活该要吃瘪。事实上“副校长”对他们而言像是虚构的人物,只在每天朝会晃一下的影子而已,没有人会注意;此刻上台来,甚至有人不知道他老人家是谁呢!
  这算是学生自治的后遗症吗?但吃香的师长们也大有人在,火爆校长都能受人景仰爱戴,可见是他自己不努力了,恕不得人。
  场面有点失控,没有麦克风的罗蝶起仅仅举起一只手,便让会场安静下来。然后罗蝶起拍手,下边立即掌声齐响,拍出有节奏的“爱的鼓励”。
  控场失败的副校长只好挂不住老脸,面含哀怨地将麦克风递给罗蝶起,不过交接之前仍是死要面子:
  “舞会是青少年的事,我们就让学生会长同学来介绍优华高中的贵宾吧!”
  罗蝶起接过,立即控制住全场的注意力与反应。虽然优华高中的学生会长力主“长官训话、开讲”给大老们表现的机会,但她仍是简扼地介绍一下,便点破了今年圣诞的主题,这是青少年的舞会。师长们毋须涉入太多,很快地带出浓烈气氛后,灯光倏灭。再亮起时,已是昏黄的流光闪烁,长长的间奏让男女们互寻到舞伴、邀舞……四大美人与优华的四大美人——凑出来的,先到舞池中央开舞,挥花瓣。气氛由“平安夜”的音乐引导出来,渐渐化为罗曼蒂克的慢步舞曲……
  优华的理事长凑近罗蝶起:
  “你母亲呢?她答应要与我跳第一支舞的,才五分钟不见,她怎么消失了?”
  罗蝶起浅笑:
  “不晓得,不过,我想她很快会出现,您不妨注意电视墙,礼堂内的十五架摄影机涵盖整个会场角度,也许可以找到她。”
  “好的,我看看。她不会给其他男人缠住了吧?”他正要走开,猛地又止住步子:“罗同学,有没有什么条件比我好的男人在追令堂?”他笑得好亲切,口气好狂妄,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她摇头:
  “恐怕是没人比得上您了。”是的,没有一个追求者比得上他的秃头、糟老、满身铜臭又硬装高级,想吃天鹅肉而不看清自己癞蛤膜的本质。
  理事长很得意昂扬地走了。真好骗。
  她在乐队旁看着舞池。盈然果然被她哥抓去跳第一支舞了;另外三美人向她走过来,不过痴恋的刘老师已站在她身前,有些羞赧地问着:
  “罗同学,令堂……”
  又一个注定会心碎的男人。不过罗蝶起对他是真的有些抱歉,于是坦言:
  “刘老师,我母亲已有中意的人了,并且很快会结婚。”
  “是……是吗?可是,我以为……”呐呐不能成言。
  “今晚她会宣布婚期,您会看到她的未婚夫的。”
  刘荣升老师脚步踉呛地走开,躲到暗处去了。
  所以说,她的母亲必须快些再婚,免得砸碎更多旷男的真心;如果是不像样的人也就算了,但老实人就另当别论。唉……
  “刘家的男人都可悲地栽在罗家女人手上,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呀?”方筝啧啧有声的怪叫。
  江欣侬伸手轻捏着罗蝶起的粉颊:
  “唉,天生丽质令人哭泣,回眸一笑众生滑倒。罗家的女人何德何能专吊书呆子的玻璃心?”
  “拜托!我这只小乌鸦哪比得上众天鹅?”罗蝶起瞄了她们三人一眼,再看着全场没舞伴的、有舞伴的男孩们眼光不停瞄过来,便可看出展中的美女们多么争气地成了眼光瞻仰处。
  裴红叶以一贯的淡笑说着微讽的话:
  “两校合办舞会,才知道展中地灵人杰,平常面目可憎的人也在他校烘托下成了天仙绝色。”
  不可讳言,“容貌”也是展中入校须评分的项目之一。而裴大小姐暗指的人正是被他校男生众星拱月的前校花邱预雁小姐。
  罗蝶起咬住下唇,静静看着三美人对今晚配对的评头论足。可怜的邱预雁,也不过是与她对立而已,却招致所有人的一致炮轰,可见她罗蝶起平常做人还算成功。但她们在同仇敌忾个什么劲儿呀?真的算得上对手也就算了,偏偏少有过招机会,因为轮不到她出手,她面前就站了一大堆鸡婆的人代为应战了。
  是不是可以想成古代武侠小说中的大反派,通常由手下去对付攻打者,过五关斩六将才杀得到山大王?
  嗯!她喜欢这比喻。当坏人大王比较过瘾。一如她看过温瑞安最棒的精心之作《神州奇侠》,虽然主人翁是萧秋水与唐方。但看完后往住最欣赏的是“权力帮”的帮主李沉舟与智囊柳随风,一是人豪,一是人杰;出现得精采,也死得悲壮,反而打通关的男主角失色了些许,只有在其他人的故事中方看得到被神化的萧秋水.可是在自己的故事中失色便是一种失败。
  所以,当坏人比较威风啦!
  方筝推回她的思绪:
  “蝶起,今天副校长吃错药啦?没有孔雀的本钱也敢炫耀他的小鸡毛?真是舞会的一大败笔!”
  “他们一派保守人马自校长上任后一直被压抑。好不容易可以充人王一下,哪有不嚣张的道理?也好,再度让他们看清自己古板不受学生欢迎的程度。”江欣侬低头评分,一边抽空回答。
  没有接受他人邀舞的学生会成员更负了一项重任,为今晚的种种奖项评分。九位学生会成员的分数占百分之五十的决定性,另外一半决定性分配在二校师长身上。优华的学生会向来没有权力,不然就该反过来说,展中的学生会大如天的权力是不可思议的现象,放眼全国,没有一所学校像他们的。“学生自治”四个字向来只是标语,号称自由的T大也未能落实,只能偶尔搞搞噱头证明学生有示威的自由,这是学校唯一肯施恩的“德政”了;但示威的意见被校方采纳的程度占百分之零点零……一,上上报纸版面就算功成身退了。
  所以外界给展中的批评好坏各半,但重要的是展中的学生们快乐、自由,乐见于现状;那就是治校的成功了。
  裴红叶仔细看着罗蝶起:
  “你为什么放任副校长丢脸?”向来筹备慎密的罗蝶起不该让那段插曲发生,而她的圆滑更不会议副校长下不了台。她不相信罗蝶起的手腕会退步。
  罗蝶起饮尽一杯蜜茶,放回桌上才道:
  “红叶,可以预见你在总裁位置上能够胜任愉快,而不会被那批豺狼虎豹的董事们生吞活剥。”
  裴红叶客气地道谢:
  “多谢你的盛赞,小女子会转告家父,说他教导有方。”按着诡笑:“你少顾左右而言它。”
  “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让他老脸挂不住比较好利用,我相信他对我的计画有关键性的用处。”有备无患嘛,虽然不一定用得上,但衡量过母亲无人敢挡其锋的火山脾气,还是让一个丧失理智的人去牺牲吧!否则戏那唱得下去?
  “我就知道今晚必然有好玩的事,还要等多久?”方筝好奇地四下看着。
  罗蝶起只是笑。淡淡吐出一字:“等。”
  很快的,十分钟的舞曲结束,有短暂的十五分钟自由取用食物时间,串场当然是由学生会成员来主持。第一个接棒主持的是拥有最多亲卫队支持的帅气美女方筝。活力四射地让下边的人尖叫。
  罗蝶起在台上的角落等着季濯宇给他暗示。这时季濯宇人已闪入布幔后面去探访情况了。
  如他妹子所料,耐不住寒风的前夫妇已闪入后门,才正关上门板呢!
  “咦,这儿放盏大灯做什么?今天又用不着后台。”罗澄昀一走入后台就看到电力十足的投射灯,怀疑电工人员是不是搞错了。可是又找不到开关可以按熄,只好任它亮着了,反正这么一来他们比较看得清楚。
  必上门的季鸿范在灯光下拉住她,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
  “澄昀,我不允许有人追求你,你少找那票苍蝇来气我。”
  “你烦不烦呀!看,害我错过了开幕时间,人家优华的师长们一定会怪我不尊重。”她尽量压低声昔,生怕有人发现他们就在布慢后面。
  季鸿范妒火冲大:
  “你在乎那些老不修?喝!忘了多提一个刘老师!你就巴不得一群男人巴着你不放吗?”
  “你真是教人喷火!”她怒气也不低。
  “我还令你喷鼻血呢!”他用力揽紧她,便是一个火爆的吻。
  OK了!季濯宇很快地朝妹妹打手势,生怕任他们发展下去会儿童不宜,所以必要时他会出面制止他们。
  罗蝶起示意方筝让群众安静。不到十秒,整个会场安静下来,所有灯光全暗,唯一亮的地方是礼堂中的一大片电视墙——一场火辣辣的吻戏上演了。
  台下只有猛烈的抽气声,更形安静!角度真棒,好死不死地站在隐密摄影机前,投射灯下,好像专门表演给人看似的。
  突然“啪!”一声,火爆校长发动她万无一失的铁沙掌,轰上英俊季老师的小白脸。
  “你把我的口红都弄糊了!”
  “我从来就没喜欢过你擦红抹绿。”
  “是呀!这样说可以省下买化妆品的钱!你当年才拼命哄我不要化妆。”
  “我当然不要你化妆,老亲得我一嘴粉!如果我铅中毒而死,你就真的要当寡妇了。”
  “那你去死呀!我会记得在你的遗体上放一顶绿帽子。”
  “你真的会气死人!”季鸿范这次学乖了地抓住妻子双手,万无一失后才狠狠吻住她——
  静默依然充斥全场。
  “咳哼!”罗蝶起从呆若木鸡的方筝手中接过麦克风,“各位同学,以往我们都是把最佳配对奖放在最后才公布,可是今年因情况特殊,于是我打算提前公布,大家有异议吗?”她已关掉电视墙。
  如梦初醒的群众们这才欢乐地大吼:
  “没有异议!”
  “好!那么,今年的最佳火爆配对奖是——”
  “季老师与罗校长!”大家齐声高呼。
  倏地,礼堂台上布幔被拉起,隐身于后台的男女因群众的大吼而早已楞住,只能呆呆地互搂着看向黑压压的人群。
  得奖的音乐声响起,大家一同拍手欢呼
  “等等!等一等!胡闹!胡闹!”副校长肥胖的身子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上台来,手上早已自备麦克风。“天哪!这真是展锋高中创校以来最大的丑闻!罗校长、季老师,你们为人师表怎么可以做出伤风败俗之事?天哪!你们将展中的面子都丢光了!”
  “姚进文,你在说什么鬼话!”虽然还搞不清楚状况,但罗校长大人向来不接受指责,跳起来先找替死鬼开刀。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恕我直言!罗小姐,您实在没有资格当校长,私生活如此淫乱,如何能再成为展中的表率?”想当校长已经很久的姚副校长当真是霍出去了.他相信正义公理会站在他这边!天大的好机会呀!正好可报一口冤气。“各位同学,本人很沉痛地在此宣布,在理事长未归之前,由本人代理校长一职,至于罗澄昀女士,将以待罪之身闭门思过——”
  “咳,副校长,我们并不认为男女相爱有什么错。”罗蝶起闲闲地介入副校长的高谈阔论,
  下边一阵应和。
  “姚进文,你好大胆子。”罗澄昀也抓来一枝麦克风:“今天是学生们快乐的日子,有话咱们星期一会议上讨论。”
  “不!这是何等大事!校长与老师的不伦之恋!尤其有他校的学生在,你们该给他们一个交代,否则展中今后如何立足于中部?”他得意地指着她:“你看来安分,结果竟是个风流寡妇。不守三从——”
  一记拳头打断他的侮辱,一记踢腿他滚了好几圈。
  前夫妇合作无间,收拾了小人后,他们很有默契地瞪向女儿,肯定不会瞪错人。
  罗蝶起依然定气闲神:
  “各位同学,基于校誉问题,他们两人是否该给我们展中一个交代?”
  “是!”
  “那是当然!”各种同意声又沸腾。
  “所以,同意罗校长与季老师尽快完婚以维护校誉的人请拍手。”
  当然,拍手声几乎震破屋顶。
  “罗蝶起!”可怜的父母正在势单力薄地大吼,可惜没有任何效果。
  “很好,各位同学,谨定于明年一月一日开国纪念日当天早上九点,于市中心的天主教堂举行婚礼,筵席开于本礼堂,欢迎参加。为了我们的校誉,请来教堂观礼做见证。”
  “罗蝶起!你好大的胆子!”罗澄昀几乎要扑向女儿捏死她。
  季鸿范搂住她,抱怨道:
  “是你没有教好!”
  “喝!一定是你的基因不好!你要负责!”
  季濯宇叹气地一手勾住案亲,一手勾住母亲,走到罗蝶起身边,抓过麦克风,公布最后一个密:
  “今夜是圣诞夜,很高兴我们一家四口在两所学校师生的见证下大团圆。相信经此一夜,没有人抵赖得了。对于我的妹妹——双胞胎妹妹蝶起,相信聪明才智大家有目共睹,我只奉劝想与她对立,或想追求她的人三思再三思,千万、千万不要惹到她。以上,是季濯宇,我,的肺俯之言。现在,咱们有请即将再度结成夫妇的罗校长与季老师为我们第二阶段的舞曲开舞。”
  “等等!谁说我们一定要在六天后结婚的?”季鸿范认命之余仍很不服气地问着。
  “亲爱的老爸,到时你们就去问爷爷与外公就行了。”她开开心心地溜开。以免父亲一时抓不住母亲,让母亲来拆她成碎片。
  呀!多么美的平安夜呀!不出人命会更完美。
  乐队在她指示下再度扬起浪漫的乐声,每一双开心兴奋的眼睛都注视着那传奇的一对,看着他们在舞池中起舞,不久,每一对人儿也步下舞池,以他们夫妻为中心点起舞,靠近他们时都诚心地道恭喜。
  休说!今年的舞会又是空前的成功,展中学生会又创造了一次传奇。
  走出大门,她立即看到扶手边直立的高大身影。
  她看着他,笑了。
  他也微笑,解开大衣的扣子,向她伸展开来。
  她毫不迟疑地扑入他怀中,让他的大衣包住两具温暖的身躯。他紧紧搂住她。
  孟观涛凑在她耳边低语:
  “去看星星,嗯?”
  “可是好冷。”
  “我不会让你冷到。”他搂着她住停车场走去。
  虽是寒冬,今夜星辰依然灼亮,是到大肚山看星星的好日子。
  忙完了他人的故事,自己的故事也将迫不及待地展开。她抬头看他,被他温热气息所保护,阵阵心安涌上,未来虽是长久不可预测,但由此开始也不错呀。
  “蝶起!”
  上车前,礼堂正门传来四大美人的呼叫。
  她回头,却被孟观涛拖着大步跑开。她只好又笑又喘地在跑步中频回头,用力挥着没被抓住的手,同她们道再见。
  在她们呼引出更多人之前,孟观涛已将她塞入车中,开车急驶出校门。
  银白色跑车很快地消失在夜色中,只有平安夜的乐曲依然在空气中欢乐地奏鸣着
  好一个平安夜呀——
  凉夏已过,冬天降临,属于展锋学园的夏季纪事已完满地划下句点;而一个句点的结束,住住是个新段落的开始。
  在这个专门创造传奇的校园,必然在生生不息中纪录下每一篇美丽的校史,让后代学子们津津乐道。
  也许有罗蝶起,也许有四大美人,也许有更多更多英雄美人被纪录了下来——
  不信?
  如果有一天你有幸进入展锋学园,一定要到学生会做客,到时你便可以在茶香袅袅中翻阅那一篇篇史迹,钦叹着一页页被歌颂的传奇。
  下一段将由谁开始呢?你猜。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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