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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雪。” 一大清早的,冷雪以报出自己的姓名作为开始。 这并不是偶然,昨夜她想了好久,不论那位自称是他师妹的小姑娘有什么意图,都已成功地、并确实地激起她那早八百年前便死绝的礼义之心。 经由一番细想后,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有失礼的地方,毕竟他救了她,尽了全力挽回了她本该魂飞飘渺的生命,也费了心神医治她受了重伤的身躯,而且,这些救治医疗还都是在她防心处处的情况下进行的…… 这并不容易,不是吗? 她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病人,几欲要去她一条命的重伤并没磨去她的冷硬,可对着她这个冷冰冰、难以亲近又私心百般怀疑他人格及意图的病人,他一直就是好脾气地以礼相待,倒显得总是怀疑他有什么不轨,而且也从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的她是小鼻子小眼、度量极小的人了。 想想也是,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却从没对他报过自己的姓名,就像他那个师妹所说的,这还真是说不过去。 也就因为这样,这一大清早的,她没来由地就对他报上自己的名字了。 只是…… 戚侠禹回过头看着她。 因为正在做出发前最后一次的清点工作,是以他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导致他看她的表情顿时显得茫然,像是在怀疑她刚刚是不是开口说了什么这可不能怪他,打从他救醒她后,这么多天的相处,她从没主动开口说过什么,常常是他自言自语地说着,除非必要,她才冷淡地回个一两句,也难怪他现在会有这样的困惑跟怀疑。 可那困惑的表情并不减他俊逸出众的丰采,相反的,因为那一点小小的不解,为他迷人的五官添了些许稚气,让儒雅斯文的他更显出一份让人心折的孩子气。 不光是如此而已! 本已经是让人瞩目的出众面貌了,再加上先前让她抓伤的伤痕已褪,那张脸更是只能用完美无瑕来形容,再配合上他离尘脱俗的悠然气质,使得他整个人就像是从意境优美的山水画中走出的天人般,让人看了只有张口咋舌的分。 对着这样的他,即便是冷情冰心的冷雪也有一瞬间的失神,而为了这一时不能自己的失常,在匆匆地回过神后,连同他那一副茫然的样子,本已觉得没好气的她就显得更没好气了。 “怎么了?”不明白这瞬间她的心理转折,他无辜地看着她阴晴不定的表情。 “冷雪,我的名字。”她冷着脸重复了一次,而且还破例地用她认为是废话的附加说明解释了下——虽然只有四个字,她一样觉得是废话。 乍知她自报姓名时,他有点意外,然后他微笑。 看着他的笑,她突然觉得碍眼,别过头,不想再看他。 真是的,不过就是个名字,干么这么高兴的样子啊? “很美的名字,像你。”冷雪在心中埋怨之时,他突然说。 她白了他一眼,对他的赞美完全不领情。 “戚侠禹,这是我的名字。”他学着她,正式把自己的名字介绍了一次,并主动说道:“雪姑娘可以直接唤我的名字。” “不用姑娘、姑娘的叫我。”本不想理他的,可是这雪姑娘的叫法让她觉得听不习惯,而且,她口中虽没说什么,但也是直到这时候,她才知道他的全名,先前只知道他姓戚而已,一直也没心想去间。 “那……唤你雪儿好吗?”他征询她的意见,而这样的叫法是他顺应她的要求,临时想到而脱口而出的。 她一愣,因为这样的叫法。 君怀袖也总是雪儿、雪儿的唤着她,甜腻腻地像是想要融化她一般……多跟他相处几日,她更无法不将他与君怀袖联想在一起,好比唤她的方式,她还以为他会叫她冷雪的,怎知他会冒出君怀袖式的称呼法呢? “怎么?不好吗?”他看到她的失神。 “随你。”回过神后,她只是冷冷地表示。 她显得冷漠的认可让他再次微笑。 看到他的笑,那种碍眼的感觉又冒出来了,她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老爱这样笑着,难道他不知道,他的笑有种扰乱人心神的奇怪力量吗? “好了,可以走了,我已经让小二哥帮我们在厅上留了早餐,用过餐后即可上路。”没再绕著名字问题打转。因为大部分的东西他已经放到车上去了,是以拾起最后的几样打包好的小包袱,他直直走到床边要扶她。 “我自己来。”她倔强地拨开他的扶持,自己站起身来。 他没坚持,由得她自己走,只是紧紧地跟在她身后,好能在意外发生时,可以立刻接住她。 “其实你有你的事,不用陪我的。”她突然开口。 “没关系,反正一样是在茫茫人海中找人,就一同走吧!”他确定她听到昨晚他和伍薏儿的谈话,而且早些天时已问过她的去向,知道她根本没有目标,是以他如此说道。 她没再开口,像是在想什么;他也没说什么,只是紧跟着她、怕有意外发生,然后两个人默默地往用餐的厅堂走去…… 是没开口,但在平静如昔的尔雅斯文下,戚侠禹的内心是高兴的。 他从没有像此刻这般,感谢起自家小师妹的莽撞、冲动及说话不经大脑的心直口快行为,因为经由她一番无心的推波助澜后,他终于知道她的芳名了! 冷雪……他的心里一再地唤着这个名字,然后在极力地忍耐中,俊颊上还是忍不住地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人如其名,一个美丽的名字呵,好比她最初带给他的印象,凝脂般的白皙与一身飘逸的白,彷若寒冬中的一抹新雪,冰冷但却无比地引人,让人直想掬起这一抹新雪贴心妥藏…… 是她的僵凝唤回他游离的心思。 以一大清早来说,这满满一屋子的客人也委实多了一些,尤其是一波又一波的窃窃私语声在冷雪出现后便条然平息的样子看来,不难知道这屋子里的客人是为何而来了。 “不碍事,他们只是对你有些好奇而已。”他上前一步,在她的身后小小声地对她解释着。 冷冷的视线扫视过所有人,如她所想,那些带着点畏惧的好奇目光一个接着一个地避了开来。 对这意料中的情形,她轻哼一声,接着便如入无人之境般,不发一语地往唯一的空桌走去,而她身后的戚侠禹理所当然地跟上。 “就是她,就是她,天人这些日子里衣不解带照顾的姑娘就是她。” “听说让邪灵附身耶,不知道现在怎样了?” “该是好了吧,瞧瞧她现在的样子并没有掌柜说的凶气了。” “是吗?可是还是觉得不太对劲吶。” “就是说嘛,那冷冰冰的样子,真有点吓人吶。” 嘀嘀咕咕的声响在他们入座后便没停过,可是两个当事人像是聋了一样,对四周的指指点点以及嘟嘟嚷嚷全没反应。当然并不是真的聋了,只是对这样的闲言闲语,冷雪已经习惯了。 跟宫里那些背着她说的闲话比起来,这样程度的猜忌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一点也不够看……没错,在宫中她是有她的地位在,因为三公主君怀袖的关系,她备受肯定也颇受人尊敬,但私底下呢?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同样是因为三公主君怀袖的关系,加上她的出身由来,宫里的人私下怎么看待她的,这只有天知道了,不多说其它的,光是传进冷雪耳中的,那绝对比现在所听到的要难听上百倍不止。 两相比较,让冷雪根本就没兴趣把此时的流言听进耳里去,而看她没反应,戚侠禹更不曾多事地多说什么,虽然一对剑眉已不以为然地微皱。 见两人没有反应,那阵耳语如波浪声,是一阵大过一阵了…… “喂,我总觉得这姑娘不大对劲。” “是啊,冷冰冰的,像是不带人味儿呢!” “少胡说了你们,天人已经降服了附在这姑娘身上的邪灵了,最好的证明是,这些天天人身上已不见伤了,而且也已经很久没听见这姑娘凄厉的吼叫声了。” “但是这也说不定啊,说不定是邪灵打败了天人,控制住天人了,天人身上才不带伤的;而不再吼叫的原因,也可能是邪灵打赢了,所以不叫了。” “嗯,这也是有可能,要不,怎么解释那姑娘会冷得不带一丝人气?” 听他们越说越不象话,就在戚侠禹忍不住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啪哒”一声,冷雪放下碗筷,以最冷冽的眼神冷冷地环顾了下四周。 安静无声! 对这全体噤若寒蝉的场景,戚侠禹笑不出来,因为他知道,此举只会让村人更加误会她了。 “别——” “快来快来啊,高家的男人从巴朗峰下来了,猎得一对母子雪狼吶!” 一阵号外声打断戚侠禹的劝说,但不碍事,就在客栈里的人全兴冲冲地被引了出去时,他准备再来一次,试图规劝她在村人面前敛起易遭人误解的冷漠态度,只是…… “怎么了?”所有委婉劝说的话全缩了回去,他注意到她向来冷淡的素颜上有几分异色。 “快来快来啊,高家的男人从巴朗峰下来了,猎得一对母子雪狼吶!” 听着一再重复的高喊,她再也忍不住了! “我要出去看看。”捂着伤处,她往门外走去。 当然没有理由任她一人前往,匆匆丢下碎银,戚侠禹拾起行囊跟了上去。 ★ ★ ★ “真是漂亮,瞧瞧那一身纯白似雪的毛皮,能卖得不少好价钱吧?” “这是当然的了,雪狼呢,可是很珍贵又很稀有的,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是啊,尤其那头小狼,还活蹦乱跳的吶,只要养大了,又是一笔银子了,只是……有点可惜呢!那头母狼……看,一身的毛皮都给染红了……” “唉!这你就不懂了,那些血渍洗洗就能处理掉的,再说你仔细瞧瞧那箭伤,可是由耳朵穿过一箭毙命的,身上没有其它外伤,那价钱可又抬高了好几倍呢,高大哥的狩猎功夫真是了得,箭术更是没话说,真不枉他在巴朗峰守的这几个月时间了。” “我刚刚听高大哥说了,是那头小的被抓了,母狼为了救小狼,傻愣愣地在捕兽笼外绕着圈子,这才让高家的汉子有机会一箭毙命的。” “畜牲就是畜牲,真是傻啊。” 此起彼落的惊叹、艳羡、取笑声交织成一片,一群人围着一个看起来带着腼腆的莽汉及被捕获的珍贵猎物叽叽喳喳的,七嘴八舌地交换彼此刚听来的情报。 这些交谈声对冷雪而言,真是一声刺耳过一声,不似适才听见那些诋毁自己的耳语,现下的她没办法置之度外,像适才那样不当一回事了,尤其看着笼中的小狼呜咽悲鸣着,企图得到笼外已死绝多时的母亲能给予一些响应的画面,她肝火极旺,一口气因怒急而梗在胸口,险些就要上不来了…… “没事吧?”戚侠禹扶住步履不稳的她,脸上的忧色显而易见。 一双拳握得死紧,她没来得及响应他的问句,四周围已冒出另一波的话题。 “知道吗,我记得十年前啊,也有人捕获过雪狼,听说那时为了围剿传说中的雪狼群,着实费了一番极大的功夫,结果真的抓到了,而且一次还抓了十来只的雪狼呢!” “真的吗,好厉害吶。” “厉害的在后头,那次不光是抓到雪狼而已,还抓到了一只成精的狼妖——” “狼妖?”异口同声的疑问立即响起。 “是啊,就是狼妖!雪狼已是狼中之王,而那成了精的狼妖更是雪狼之尊,被捕时已能幻化人形,呼风唤雨、号令群狼是无所不能,而当时的雪狼群就如同高大哥所捕获的这只全心护着小狼的母狼一样,全力护着那只已能幻化为孩童形貌的狼妖——” 就在冷雪因叙述人的这一番话而陷入可怕的回忆之际,得不到母亲响应的小狼条地由牢笼中发出一声不甚成熟的狼嚎,不止中断发话者说古的兴头,也引起了许多不必要的猜测及恐慌…… “好可怕,它是不是在呼唤附近的狼啊?” “还是听到狼妖的事,所以有了反应?” 就在人心惶惶中,戚侠禹的存在仿佛是一道光明的曙光一般…… “天人在近儿,请天人裁示吧!” “是啊,天人,我们该怎么办?是不是有什么厄运要降临啦?要不要杀了这只小狼,好避免这方圆百里内的狼群受到号召,群起围攻咱们凤阳镇?” “要不要杀了它?” “要不要?” “要不要啊?” 七嘴八舌的逼问没能让戚侠禹有空档说出自己的看法,但已经让冷雪的紧绷到达极限了…… “住口!”条地推开戚侠禹的扶持,冷雪冒着血气逆行的危险提气纵身至所有人面前,让戚侠禹想制止都来不及。 因为冷雪的出现,基于对她出身来历上的惧意,加上这种飞天一般的纵身功夫,一时之间,真吓得没人敢再开口,而且都不由自主地退了一小步。 “雪儿!”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戚侠禹只怕她内伤末愈,强行运气会导致更严重的后遗症,他连忙来到她的身边。 “雪狼该杀,你们这些浑人更该杀!”不顾他担忧的神色,冷雪怒道。 “你……你怎么这么说吶。”群众中有个比较大胆的人忍不住回嘴了。 “难道我说错了?”泛着寒气的丽额上有着最不屑的冰冷表情。“比起护子而死的雪狼,你们这些耻笑救子行径的贱民,更显得没有存在的价值,岂不该杀?” 狠绝的话跟至寒的神情让所有的人又是一惊,为了那个杀字,所有的人又退了一步。 一时之间,竟没有人能反驳她的话,但总也有不怕死之人,好比那平日帮人出头惯了的镇长。 “姑娘,这不能相提并论的啊,雪狼虽是狼中之王,但再怎么说,它也只是个畜牲,跟人不一样的……”原本想为大家表示点意见,可是不知怎地,说了那么几句后,镇长竟也找不到话来支持自己的论点,使得辩解的话支支吾吾的,还不如不说得好。 “畜牲又如何?”冷雪不留情地低喝一声。 “唔……这个嘛……” “畜牲懂爱、懂得亲情天性,宁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想办法救自己的孩子,比起你们这些满口畜牲、畜牲的人类,你们才是真正的畜牲!” 看她骂人,戚侠禹简直就要看傻眼了。 眼前的她真是那个喜怒不形于色,成天以冷漠跟他相对的那个人吗? “姑娘,你怎么骂人呢?”村民不服。 “我骂了谁?”冷雪冷笑。 “你说我们是畜牲。” “哼!没错,我是不该说你们是畜牲,这么说你们,是糟蹋了那些有情有义的畜牲了,因为你们这些忝为万灵之尊,却只会在危急时拋弃子女的人类,比之畜牲还更不如。”过往的仇恨袭上心头,让冷雪杀气腾腾地看着所有的人。 那冷冽的杀气骇得所有人又退后了一大步。 “你怎么这么说呢?什么人类不人类的,说得好象你自己不是人一样;再说,你要知道,我们人是万物之灵,才不会拋弃自己的子女哩!”虽然害怕,但还是有人忍不住出声反驳,那是街尾以爱孩子出名的卖油郎。 “如果可以,我倒情愿自己不是人!”他的话激起冷雪心中的最痛,就看她恨恨地对着卖油郎道。“你敢发誓,这世上所有的父母都爱子女胜于爱自己?不会因为江湖术士的一句话,相信了亲骨肉命中带煞而狠心将孩子带离家园,远远地弃于高山雪岭之中,然后任她由狼群收养,再被你们这些满嘴仁义的人类围捕,不给她任何机会地诬赖她是成精的狼妖,再以最残暴的手段凌虐她——” “够了!”戚侠禹制止她再说下去,知道她已经说得大多了。 一直没说话,是因为知道可以趁这突发状况探知她的一些过往,可没想到他听到的会是如此惊悚的事。 “你是什么意思?”不光是戚侠禹听出她话中的意思,人群中已开始有人觉得不对劲了。 “天啊,那头狼妖?”悟出其意的人害怕地指着她发抖道。 一霎时,所有的人更是退避三舍,没人敢多接近她一步了。 “很高兴你们认出来了,那我就没有轻饶你们的理由了。” 那是一种全豁出去的表情! 戚侠禹知道,她是真动了杀意,且已不顾内伤是否痊愈,拚死也要运起受滞的真气来杀了所有她看见的人,若他再不出手,事情只有更糟。 “这狼我买下了,你们放心,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的。” 没能让她来得及反应,戚侠禹迅捷地点了她的昏穴,在村人开始鼓噪喧哗前,抱过她便施以绝妙的上等轻功离去,去时还不忘捞起气绝多时的母雪狼及笼中的小狼,完全不管人家卖不卖他,丢下一袋银子就跑了。 在这措手不及的瞬间,眼睁睁地看着天人翩然身影所遁去的方向,所有的人全都目瞪口呆。 之后,凤阳镇开始流传着一则关于天人降世的美丽传说:很久很久以前,天人降世,于凤阳镇驱疫济世,临行前带着祸世邪灵及乱国妖狼离去,踏着七彩云朵,消失于人民的眼前,返回天界,从此凤阳镇民生乐利、富强安康…… ★ ★ ★ 传说当然只是传说。 趁着村人们争相挤在大街上,众说纷纭地争述自己亲眼所见、版本不一的天人施法升天的混乱当中,带着被点了昏穴的冷雪及一大一小、有活有死的雪狼。戚侠禹以迷惑无知村民的上等经功离开村人的视线,接着很聪明地绕到空无一人的后街,在马车停放处把人跟动物安置上车后,再只身取走马厩里的马匹,轻轻松松地驾着马车载着该离开的人跟动物离开了凤阳镇。 对这一连串他认为再完美不过的处理方式,恢复神智的冷雪只以一个结实有劲的巴掌做为响应。 顶着五指红痕,戚侠禹不发一语地看着她让人失魂的娇妍素颜。 对向来只有冷漠表情的她来说,此时形于外的惊人涛天怒意是失常的,可即便是气愤,那冰艳中带着抹火焰的样子,也是美得让人为之屏息…… “为什么点我昏穴?”冷雪恨恨地说道,而就算对他脸上的巴掌印有片刻的悔意,也瞬间让那股被出卖的怨气给淹没了。 是的!就是出卖! 她怎么也没想到,他竟会趁她不备之时点了她的昏穴,这让她有种被出卖的感觉,比起那些无知的村人,他的行为更是让她生气。 “为什么不?难道真由得你杀了他们?”戚侠禹平静地看着她,样子是再泰然也不过,如果不是他脸上带着五指红印,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刚被打的人。 “你不该阻止我杀了他们的。”怒视着他,想起那些试图伤害无辜生命、还敢大放厥词的凤阳镇人,清艳绝美的玉容上立即又布满了寒冰杀气。 “为什么?”他冷静地看着她。 “因为他们该死!”她愤恨地白牙缝中挤出这答案。 “是他们该死?还是遗弃你的亲人该死?”他再问,一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直直地看着她,像是要看进她的灵魂深处去。 刚刚已经听得太多了,即便只是猜测,也能知道她曾有过一段极不堪的过往,合理地解释了她身上那些可怕的鞭痕。 对于他的质问,她噤了声,而不愿承受那种被看穿一切的了然注视,索性别过脸不再看他。 “雪儿?”他唤她,希望和她好好地谈谈,解开这个心结,他心里头很清楚,她已让这心结牵绊了太久了。 她不理他,一脸不甘地看着在笼中扒抓着笼子的小雪狼,然后循着小雪狼的视线,再看向已气绝多时的母狼。 “别这样,你该和我好好谈谈的。”他说。 看着那本该雪白无瑕而此刻却染上刺目的艳红血渍的狼尸,深藏记忆一隅的痛心画面再次浮现,一想起那些为了救她而亡的狼亲人们,再加上他特有的温柔、那一份她从未由别人处得到的温情……只见一双妙目浮上一层蒙眬视线的水雾。 “谈?”她嘲弄地轻笑一声,声音中带着些许的哽咽。“能谈什么呢?” “雪儿?”她的反应让他担心地出声唤她。 没理会他的叫唤,也没让他有阻止的机会,她突然一把就打开关着小雪狼的牢笼。 看着代表自由的大门,小狼迟疑地看看蹲守在笼前的她,可动也不动的母亲让它忘却对人类的戒心,它一溜烟地急急窜到母亲的身边。 让人似曾相识的画面啊,曾经她也是这样,在尚未被关进牢笼中被凌虐前,心急如焚地急急窜到那些为了救她而无辜丧生的狼亲人身上,只是…… 想起那些用生命保护她的雪狼,却一个个落得尸横遍野的下场,条地,一滴两滴、三滴……迟了十年的泪,一颗一颗地滑落…… 没有用! 无论她做什么都没有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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