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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场混乱。 连夜兼程施展轻功回雾谷再回凤阳镇,戚侠禹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阵仗等着他…… “快,快压住她。”说话的人是凤阳楼隔壁卖布的。 “不行,不能靠近啊!”被挥了一拳的店小二青着一只眼睛哭喊着。 “两面包抄也不成吗?”这次喊话的是另一边隔壁开当铺的。 “成的话换你来啊!”也青了一只眼的掌柜气忿地喊回去。 开什么玩笑,就只是出声指挥,要真那么容易,他们还会被打成这样吗?掌柜负气的这一句话让在场的几个大男人全噤了声,嘴上说归说,还真没人敢上前去制止那失了控、只能用凶性大发来形容的姑娘。 谁也不晓得这是怎么回事,天人交代了,在他回来前要帮他好好地照顾这位姑娘,为了这个吩咐,镇上几个稍具看护经验的女人都被找来了,轮番上阵、不论日夜的,从没让这位昏迷中的姑娘单独一个人独处过。 可就在刚刚,张家的嫂子一声尖叫把大家给引了过来,就看这位姑娘像是让鬼附了身一样,打翻了张家嫂子捧在手上要喂她的汤药也就算了,竟然还抓伤了张家嫂子,还一副“近我身者死”的样子,虎视眈眈地盯着大家,愁熬了一干担心她伤处鲜血直冒、却又无法近她身的大男人。 “怎么办?天人交代了,在他回来前要好好照顾这位姑娘的。”店小二担忧地看着那姑娘一直渗血的白色衣裳。 “我看我们几个一起扑上去好了,几个大男人岂会没办法制服一个姑娘。”掌柜的不信邪。 这建议获得所有人的认同,为了男性的尊严,大伙儿决定一块儿上了! 几乎是同一瞬间的事…… “哎哟!” “痛啊!” “掌柜的,你压着我了。” “我的另一只眼也青了!” 在几个男人同时扑上去后,惨叫声便接着出现了,一个接着一个的,没有一个人能幸免。 他们几个哪能料得到,他们眼中重伤的小姑娘竟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在一眨眼之间就解决掉他们寄予厚望的人海战术。 戚侠禹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几个人横七竖八瘫在地上哀嚎的模样。 “怎么回事?”他纳闷地看着眼前的阵仗。 “天人!是天人啊!天人回来了。”本来正在哀悼自己青掉的一双眼,戚侠禹的出声让店小二哭爹喊娘地嚷嚷了起来。 直觉的,戚侠禹往床边走去。 “不行啊,天人!”原本倒在地上的店小二急忙扑上前抱住他的脚,不让他再前进半步。 “正是!天人您千万别再上前了,这个姑娘中邪了,力大无穷,恐怕会伤了您呢!”掌柜连忙合作无间地说道。 听完店掌柜的话,戚侠禹的视线看向他们口中“中邪”的姑娘。 她一动也不动地蹲坐在那儿,静静地接受戚侠禹的注视,不似刚被救回时的苍白,身上的高热所致,她似雪般白净无瑕的芙蓉面颊泛着一抹嫣红,让原本带着病态的柔弱美感更添一股娇妍的风情……但这并不是她最惹人注目的一点! 真正让人移不开目光的,是她整个人所表现出的那一股倔傲的卓然气势,以及那孤绝的、让人难以亲近的、明显得像是由骨子里散发而出的冰冷气息,尤其是她的那一双眼,充满了噬人的、凶狠的灿然晶光,如若不是她的美太过惹人注目,带走了大半的注意力,那一双眼中的威势简直就要让人望而生畏了。 不期然的,一阵轻风徐徐地吹过,扬起了几缕发丝,睁着一双似是能螫人的灿然晶目,她依旧动也不动地看着他,除了周身化不尽的寒霜外,沐浴在轻风中的她,更加有那么几分傲岸不群的野性美…… 一剎那间,天地变得无声,看着这样的她,戚侠禹几乎要赞叹出声了。 她让他联想到狼,想到狼的慵傲、想到狼的孤绝,像是一只北大荒上离群索居的孤狼……一个人怎么能同时拥有并鲜明无比地展现出两种姿态呢? 冷绝清艳得宛如云的化身,纯净无瑕,让人为之心动却极端冻人。 倔傲睥睨的模样又似一匹骄傲无比的狼,有着噬血的凶光也傲得让人激赏。 从没想过会遇上这样的奇女子,戚侠禹深深地疑惑,很难解释此刻内心中的奇异感受,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般,一种陌生的、蠢蠢欲动的感觉…… “天人?”看着他发呆,还没敢站起来的店小二忍不住唤了声,很是担心心目中的天人也跟着中邪了。 猛一回过神,戚侠禹笑笑,示意保持原姿势的店小二放开他的脚。 “行了,让我过去看看她。”他很担心她发着高热的身子。 “可是……”不光是店小二,所有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对床上犹存虎视眈眈姿态的姑娘有份戒心。 戚侠禹微笑,仅是一个笑,便让原本紧抓着他不放的店小二不由自主地松手,而所有人想说的劝退之词也全缩进嘴里。 “不碍事的。”他说,在没人开口表明反对态度前。然后没理会那些未说出口的担心,径自走向蹲踞在床上的女子。 迅如闪电般,他突然地出手,想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眼前的情势,因为她伤口处鲜血直冒着,而以她脸上不自然的潮红来看,该是因伤口感染而发着高热,这些都是得尽快处理的问题,他没时间可以浪费。 只是,事情并不如他所想,她并不是省油的灯,在他出手的同时,以同样快的速度,她出招化解他点穴之势,不过眨眼的片刻,两人已过了五、六招了。 好! 在理解村人何以无法制服住她的同时,戚侠禹在心中为她的好身手喝彩。 虽然她武功的路数略显怪异,看不出她的身手是师承哪一宇、哪一派的,但至少能肯定的是,这么俊的身手绝对经由名师指点过。 终究是棋高一着,再加上彼此在体能状态上的悬殊差距,又过了两招,戚侠禹已制住了她。 可那负着伤,又因发着高热而失去理智的女子也不是省油的灯! 双手被制于身后,她毫不客气地张嘴便往戚侠禹的手臂上狠狠地咬去。 “天人!”早因看两人过招而目瞪口呆的村人回过神来,让这一幕吓得大叫了一声。 “没关系的。”像是咬在别人身上一样,戚侠禹淡淡地对他们表示。 没……没关系吗? 几个村人怀疑地看着他,正确一点来说,他们全怀疑地看着被死命咬着、已经开始冒血的手臂。 再一次的,戚侠禹用微笑说服了他们,等没人干预后,就看他用冬阳般的目光好温柔好温柔地看着她…… “乖乖的,你还病着呢!”他说,用着丝绒一般、仿佛带着魔力似的好听声音对着她说。 没松口,但她困惑地看着他的眼睛,其中那份纯然的善意让她有份熟悉感。 “放心,这儿没有人会伤害你的,你只要安心地养病就好。”戚侠禹接着再道,而且连箝制住她双臂的另外一只手也放弃对她的抑制,改为和善地轻抚她的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做,这通常是在面对受伤的野生动物时他才会用的方式,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一时的直觉,他就用在她的身上了。 他毫不设防的样子让她眼中的困惑更深了,而死命咬着他手臂的力道也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好女孩,乖乖的,睡一觉后,你就会好很多的。”他继续轻柔地说着,态度语气完全比照他对待那些负伤的野生动物的模式,同时也没停下轻抚她的动作,而借着这些抚触,已确实地探得她过高的体温。 在她继续困惑地看着他的同时,出其不意地,戚侠禹以眨眼般的速度点了她的昏穴,手法之迅速,快得让她没有感觉。 “她醒来多久了?”将她平放回床上,一边诊视她的同时,戚侠禹头也不回地朝身后人问了。 “好一会儿了。”店小二据实以告。 “天人,这两天我们一直很小心地照顾她。”怕被误会失职,店掌柜的连忙解释。“但她一醒来就这样了,中邪似的……” “真吓死人了,谁都没办法靠近。”卖布的做了补充。 “没错!我们已经尽力了,就是没办法靠近她。”开当铺的也加了一句。 “没关系,我知道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们很尽力地照顾她了。”戚侠禹分神朝他们笑笑,安抚他们紧绷的神经。“你们先休息吧,这里有我不会有事的。” 像是接获特赦令,一干人带着解脱的神情鱼贯地离开房间,可殿后的店小二却像是有什么事想说一般,伫足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走。 “还有什么事吗?”戚侠禹没忽略掉他的存在。 “天人,您手臂上的伤……” “哦,不碍事,这种事是难免的。”戚侠禹笑笑,完全不当一回事。 什么叫做这种事是难免的?店小二疑惑地想道。 “谢谢关心,但没关系的,你忙去吧,我会处理。”看着店小二的困惑,戚侠禹也没解释,只用有礼的笑容送纳闷的店小二出去。 已经很习惯了! 长年居住在人烟罕至的深山里,拾获一些负伤动物的机会不是没有,加上他性喜亲近自然,更是常有机会照顾这些受了伤的动物……虽说不上什么专家能手或有什么天赋的特异能力,不过对待这些受了伤的野生动物,他向来就有他的一套。 只是有一套归有一套,虽然驯服野生动物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但让负伤的野兽咬上几口可也是在所难免的,毕竟是野生动物,对人类的信心难免会欠缺了那么一些些,像刚刚那样被咬的情形,在他来说可以说是家常便饭,所以对手臂上的伤他并不是很放在心上。 事实上,较之自己手臂上的伤,现在他比较担心的,反倒是咬人的她。 不提她的高热,看她伤处鲜血直冒的样子也知道,刚刚她不顾伤口地逞凶斗狠,一定是将伤口又扯裂了…… 拆开那染红一片的包扎处,戚侠禹对她的伤直皱眉。 唉……又得重来一次了。 ★ ★ ★ 那是一双温柔的眼睛。 冷雪感到极端的困惑,因为那一双温柔的、让人心安的、仿佛能带给人力量的深遂瞳眸。 意识依旧浑沌不清,而所有的苦痛依旧,接连着几天,她的身体还是承受着火焚的痛苦,五脏六腑像是被移了位般,难受得宁愿死去算了,此外,她的肩窝处一直持续维持着一份难以言喻的痛楚……太多太多了,一切的一切综合起来,简直让人痛不欲生。 但现在不一样了,因为那一双眼,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炼狱般难受的日子有了一些些的转变,不管是在噩梦中、不堪的回忆里,抑或是最难熬的苦痛中,那一双温柔的、似是带着水一般柔情的眼睛一直陪伴着她,有些难以理解的,这样的陪伴让所有原本令人难以忍受的事变得让人比较能忍受了。 这由不得冷雪不感到困惑,事情为何会是这样? 而事情不光是如此而已,更让她不解的是,那一份因为那双眼而产生的安定、心安的感觉,那是种让她非常陌生的奇妙感觉,过往的十八个年头里,她从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这一切,全因为那一双眼睛…… 手臂上传来的温柔抚触逐步唤醒她浑沌的神智,她知道有人在碰她,而不论她是不是依旧虚弱还是有任何的不适之感,她都该在瞬间撂倒那个胆敢接近,而且还这样触碰她的人,但……那种温柔的轻抚方式,像是传达了一份善意、一份呵护之情,她很难解释那种感觉,只知道这样的轻抚让她丧失了所有攻击的意念。 蓦地,那一阵又一阵的抚触动作没预警地停顿了下,在她的心底酝酿出失望的感觉之前,不知名的清凉药剂被涂抹在手臂上,原来那一阵又一阵的轻抚柔触是将药性推拿开的一个动作。在扑鼻的药香中,她缓缓地睁开眼…… 是那一双温柔的眼睛! 有片刻的失神,对着那一双日日夜夜陪着她度过苦痛的瞳眸,冷雪没办法做出反应,只能无意识地直盯着那一双眼,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境之中…… “你醒了?”发觉她的凝视,擒着悦目的浅笑,戚侠禹和善地看着她。 看着那样俊逸洒脱、不带一丝一毫虚伪造作的真诚笑颜,这一刻,冷雪内心中的困惑更深了。 如果不是他脸上明显的抓痕,让他带着几分滑稽感跟人味,她几乎要以为,自己摆脱了苦短人生,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天神,几乎! 但也就是因为知道他是人不是神,所以她很是纳闷,一个人怎么会长得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温柔良善得宛如庙宇中普渡世人的神只? 不该是这样的啊! 在她的印象中,除了她所知道的极少数极少数人之外,人应该是自私、残暴、只会欺凌弱小又赶尽杀绝的残忍生物。 而在她所知道的极少数不会这样的人当中,也只有一个她长年护卫、伴随左右的三公主君怀袖是这异数中的异数,是唯一一个让她不忍拒绝、觉得值得真心付出的人,可没想到,眼前的这个人完全颠覆了她原先所认定的。 真的!她几乎是要吃惊了,因为怎么也没想到,竟会有一个人跟君怀袖一样,有着一份最温和无害的纯良模样,而且还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更让人吃惊的一点是,他还是个男的,一个更容易逞凶斗狠的性别……这……这多教人吃惊啊! “是你救了我?”也不花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活着,她直接问道。 “由我脸上的伤看来,应该是这样没错。”他向她眨眨眼。 那该是很不入流、登徒子一般的轻佻行径,可是这样的动作由他做来,只会觉得自然,而且还有一份带着点童心稚气的潇洒,像是彼此间交换了什么小秘密一样……即便是冷雪这般敏感又淡漠的人,也完全没意识到他的举止该是轻佻的举动,更没对这样的他产生大大的厌恶反应。 她唯一的反应,是在听了他的话、再对照他脸上的抓痕后。“我伤了你?”她看着他,一道秀气的眉不由自主地扬起。 “你啊,只要一到喂药的时间就特别难伺候。”他笑笑。“幸好只有一开始的几天,要不,只怕我的脸早让你划花了。” 很想怀疑他的话,但她记得那些为了应付那些噩梦的反抗,那些记忆犹新的噩梦告诉她,他说的话是真的! 为此,她有一些些、一些些的诧异,因为不敢相信,自己竟会这样野蛮地伤人。她还以为,经过十年的宫廷生活后,她体内的那些动物才有的野性早被磨光了。 她思考的样子让他以为她在自责,但自责并不是他所要的,本就只是想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而已,他可不希望给她错误的引导,让她把这件事看得太重。 “我只是跟你说着玩儿的,这点小伤不碍事,都只是一些皮肉伤而已,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他说道。 看着他和蔼的笑容,冷雪困惑,因为完全不明白,他待她如此温柔是何居心? “你想要什么?”她把问题说出口。 “我能要什么?”戚侠禹失笑,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 “为什么救我?”对着那张带着伤却不损及其俊逸的出众面容,冷凝之外,她一脸的戒慎。 “因为你受伤了,很严重的伤,上天有好生之德,戚某岂能见死不放?”他回答,那副好脾气的样子仿佛在教育不懂事的孩子似的。 “你我萍水相逢,你犯不着费这份心。”言下之意,还是很怀疑他的意图。 “姑娘多虑了。”她刺猬一般的过度防卫心让他轻笑出声。“相逢自是有缘,上天安排让戚某遇上了重伤的姑娘,便是一种旨意、一种缘分,见姑娘受那么重的伤,戚某决计不可能坐视不管的。” “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就不用多说了,你还是将你的意图说出来吧!你到底要什么?”冷雪的脸色更冷了,这世界上除了君怀袖以外,她不相信有什么回报都不求、只求付出的大好人。 “我要什么?我能要什么?如果可以……” 听他说到这儿,冷雪心中冷笑一声。哼!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如果可以的话,戚某很是好奇姑娘何以受此重伤,是何人下了这样的毒手?”戚侠禹出她意料地说道。 其实,他更想知道的是她的来历,因为她那过度的防御之心引起他的好奇。他很难想象,什么样的人家会教养出一个这样似雪般冰凝纤细、似兽般敏锐戒防的女子,那极度的矛盾组合让他深深地着迷。 戚侠禹当然不知道眼前女子的任何遭遇了,如果他知道,她是个会被遗弃在冰天雪地中、蒙受狼族恩泽才得以存活的弃儿,而且在两年后又因灭狼行动遭人类以最残酷的手法凌虐得几近断气,便不难了解她对人的全然不信任、似兽的一面是从何而来。 至于她如何能安然成长,变成今日带着雪一般气质的绝色丽人,那全是因为在她被凌虐到剩下最后一口气时,蒙天之幸由贵人所救,尔后被接往大内皇城中护养成长而来的。 有点戏剧性,也有点匪夷所思,可这就是她的遭遇! 她是冷雪,由三公主君怀袖救回宫中陪着一起长大的冷雪,深宫中的传奇人物,人人尊称的雪小姐。 因为三公主君怀袖的关系,在宫中,无人不识得她这一位冰山美人、三公主最亲近的护卫,而就是因为身为最亲近的护卫,君怀袖这一次的离家出走,她才会成为唯一一个被带着走的人。 原本该是个接近郊游踏青模式的出走的,没想到意外来得突然,然后,她就在这儿了。 “姑娘?”以为她没听到,戚侠禹轻唤了声。 她并不是没听见他的问题,她只是太过意外,所以结结实实地愣了一下。 怎么也没想到,他所谓的请求是这个,她还以为,他所要请求的如果不是财的话,也定当脱离不了什么利益的要求,只是……就算他要求的只是一个解释,她也没办法成全他。 不是忘了所有的事,虽从极高处落下,但她可没失去她的记忆,她记得所有的事,从三公主君怀袖嚷嚷着要找十二个师兄、不顾一切地拖着她私逃出宫,抑或到半途中巧遇打斗场面,兴冲冲的三公主想管闲事,冷雪下场帮忙后,三公主还不顾死活地跟着跳进战圈里直说要帮她的忙…… 不光是这些,就连后来的事她也记得一清二楚。 那是一个本已倒地的黑衣杀手,趁着她们不注意,突然大喝一声持剑飞扑而来,天性善良的三公主直觉地用肉身去代那个被狙击的人挡下那一剑,冷雪没有思考的时间,只有扑上前去代三公主挡下这一剑……再之后的记忆便模糊了,印象中她似乎曾试图攀住崖壁,但后来却是落水的痛楚取代了这个记忆…… 所有的事,她全都记得,但她什么都不能说。 此举当然是为了保护君怀袖的安全,毕竟,没有人能保证,这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问下去,他不会追问到三公主的事,更没有人能保证,他确切的身分为何,救她的真正目的为何。 为了三公主的安危,关于她代三公主挡剑而坠崖,换来这一身伤的经过,说什么她都不能提…… 看她不语,像是在思虑什么一般,他不禁担心她哪儿不舒服,很自然地,戚侠禹伸手去探她的额。 “想什么?是不是有哪儿不舒服?” 下意识地要伸手拍开他探近的手,不管身体虚弱与否,只是她实在是太虚弱了,在她还来得及拍开他前,他的大手已覆上她的额。 “幸好,烧全退了。”并没多做无谓的停留,一探得她的体温后,他的大手便退了开来,然后松了一口气道。 也是直到这时候,冷雪才发现他另一只手还抓着自己,冷冷地,冷雪看着他覆在自己手上的大手。 顺着她的眼光,戚侠禹也看到自己的另一只手正抓握着她的素白柔夷。 “我正在帮你上药,因为这些天我闲着没事,所以顺道帮你做些推拿……”他微笑解释道,然后又开始适才中断的工作。“其实不该是我来做的,不光是这个,还有你肩上伤口的处理,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但镇里的女人们做不来看护你的工作,所以我只好亲自看顾你,幸好我是你的大夫,这身分不会让村人有大多的闲话传出,而且我顶多只是帮你推拿手臂的部分,以及处理肩上的伤处,想来不会损及你的闺誉才是。” 他的话与事实之间是有点差距的。 凤阳镇里的女人们何止做不来看护的工作,她们简直是怕死了她这个昏迷不醒的伤患,不光是因为在她昏迷不醒时时常传出悲嚎怒吼、凄厉哀鸣,只要看到天人在一开始时接连着三天出现的伤口,就可以把她们一个个吓得不敢接近方圆三十公尺内。 对于他的话,她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并不是怎么在乎所谓的闺誉问题,事实上她比较好奇的,是他为什么在她的手上上药? 如果不是她的感觉出问题的话,她并不觉得她的手有任何受伤,那他到底是在上什么药? “这是前些天我特别帮你调的药膏,去疤用的,这几天看你昏睡,我想闲着没事,顺便帮你在手臂上擦了一些,才几天的光景,现在已经有些效果了。”在她冷冷的表情中,戚侠禹看出了那细微变化中所显示的疑问,便以一贯和善的表情回答了她。 他的话让她脸色遽变。 原本冷然的样子顿时化为万年寒冰,她猛地甩开他的手—— “谁要你帮我擦这个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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