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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风小楼,西门少昊来到大厅后的“琰宫”。“琰宫”是西门少昊的书院,也是他召见臣子之处。若非极重大之事求见,否则,他多在此与要臣共商要事。 埋首书案的西门少昊,聚精会神地查阅着各分支部门所送来的案牍。 一身粉紫的娇小身影悄悄地移近“琰宫”半掩的书房门口。 双手一掩,捂住即将脱口而出的笑声。顽心大作的她,集肺活量于一气,正打算开口喊声吓人——不料里头的人已出声,先发制人。 “小鬼,若不想再挨左护法一掌的话,劝你还是打消念头。” 提到左护法,西门少钰即有如泄了气的气球般。讨厌!提到那木头人,自己就满肚子怨气!上回自己一时兴起,想吓吓大哥,岂料,目的没达到,倒让里头的左护法误以为是刺客,狠狠地击了她一掌,震得她五脏六腑全移了位不讲,屁股如今还疼着呢! 虽说左护法事后已向她道歉、陪不是,不过,她还没决定“要”原谅他! 甩甩身侧的大袖衫,挥走两旁的丫环们,西门少钰两手交握于背后,挺着胸、缩着背,大摇大摆地跨过门槛。 “小鬼、小鬼!人家已十六了,大哥还如此叫唤人家。” 西门少钰佯装不满地嘟嘴低嚷,然,一对鬼灵精怪的眸子却绕着屋内打转地搜寻着……待她寻不着那位大个兄时,黑白分明的眼眸不由指控地瞪着犹埋首桌前的兄长,“讨厌!大哥都是这样戏弄年幼无邪的少女吗?” “哟!瞧瞧方才是谁说自己已是个小大人来着,怎么这会又成了个‘年幼无邪’的少女?”西门少昊头也不抬地调侃道。 “死不认帐”,这四字可是西门少钰的看家本领呢!玩着自己的小指头儿,她走向兄长,“方才是方才,这会是这会。话是可以改的嘛!”然后双手一摊,覆在桌面的文案上,“大哥,钰儿好无聊──”美丽的娇颜犹带稚气,灵慧的瞳眸眨啊眨的,好不惹人怜爱。 “真的好无聊嘛!”对兄长皱眉的表情仿佛视若无睹,西门少钰强调地加重语气,脸上无辜的表情,让人见了,再大的气也没了。 西门少昊板着的面孔放柔了。“小凤呢?让她陪你玩啊!”他想起那位长相平凡,长她两岁的丫头。 “她也有自己份内的事要做啊!总不能老缠着人家,再说──”她睨了兄长一眼,打从爹爹过世后,大哥就不再陪钰儿玩了。”怯怯的语气饱含指责意味。 望着眼前小自己十岁的小妹,西门少昊不由得轻叹出声。不错,打从自己继位这几年来,除了偶尔想起会前往探视居住在“璇院”的她之外,确实已无暇再像多年前,带着妹子四处打猎、游玩;而从未见过娘亲的她,在爹病逝后,自己已是她仅剩的亲人了。 冷若花冈岩的线条转为柔和。“今年秋季的狩猎,可愿与为兄的一同前往?”。 “真的?!”她已有三年未再参加秋猎的活动了——打从爹爹撒手人寰后。 “愿意!岂会不愿意呢!钰儿只盼大哥别‘又’违背信诺。”西门少钰提醒兄长。因为兄长已空口说白话地让她失望了两回呢! 她攒眉蹙额的要兄长保证。 “行!我保证绝不再将你丢下。这会可让为兄的清静、清静?”西门少昊叹口气地说,将压在案头的一双青葱玉手轻抬挪置一旁,打算继续自己尚未阅尽的文案。 “成!不过,钰儿心里头倒有个疑惑想请大哥解疑。这宫里上上下下都在传大哥已逮着偷了宝刀的家伙,果真有此事?” “嗯,是有此事。”终于将那对“押霸”的手移开,收回游移的心思,西门少昊低首重拾被打断的工作。 盗匪耶!定是长得横眉怒眼、一脸凶相的样子。搞不好还是个瞎了眼、瘸了腿,一副面目可憎的模样。 西门少钰天真地揣测着,心里煞是好奇。她纤细的身子往桌后挨去,灵巧的眼眸闪着谄媚,“大哥,钰儿可否——” “如果你想小屁股挨揍的话,大哥没意见。”挥动的手不曾停歇,可温和的语气里透着威胁。 “前往瞧瞧”四个字让她硬生生给吞下肚。旋转的身子扬起袖口下轻柔的丝帛,西门少钰踩着闷闷的脚步,朝门口迈去。讨厌!都不理人家──咦? 她发现在灰色大理石长桌的下方,有一团黑茸茸的毛发。这可引起她的注意了,西门少钰眼睛一亮,转过身,她朝长桌迈去,蹲在黑毛前。 “‘雷火’是不是无聊的打紧?”西门少钰心中打着如意算盘,双眸紧紧盯着地上那家伙。 听那语气——天啊!这纵观天下,也独有她!西门少钰!人人娇宠的娃儿,胆敢对一只凶猛无比的黑豹提出这种邀请——黑豹老兄,本姑娘想找你去玩。 哼!少惹我!“雷火”懒懒地斜睨扰它清梦的人一眼,又倒头呼呼大睡,摆明它可没这份兴致。 西门少钰不相信地瞪大眼儿,哎呀!没想到自己这么没人缘,连它都不甩自己。 想到区区一只黑豹竟如此藐视自己,西门少钰抡起粉拳就往“雷火”头顶敲下去,“你这忘恩负义的家伙!想当年,你奄奄一息的被大哥捡回时,好歹本姑娘也去望了你一眼,没想你如此薄情——” 一阵低吼算是它的回答。龇牙咧嘴的“雷火”狰狞地瞪着对自己颐指气使的娃儿,半晌后,缓缓起身朝主人的桌旁踱去。而临去前的一眼,明白写着:再碰我一下,要你好看! 眨了眨眼,西门少钰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抚着胸口,她怒瞪着吓掉自己半条小命的家伙。臭雷火!死雷火!吓死人不偿命啊!没事吼那么大声干什么。 “大哥!你瞧瞧!‘雷火’实在愈来愈不像样!竟胆敢如此吓坏钰儿。”她倒最恶人先告状。 “谁要你招惹它。”甭多想,也知是谁使坏。 哈!他俩倒是一鼻孔出气。扁起唇儿,西门少钰挫折地起身,瞪了已蜷伏在大哥脚旁的家伙一眼,她伸伸腰,“钰儿可是日行一善、做做好事,见它在这闷得慌,想找它到外头透透气,免得‘他’闷坏了——”话中有意,意在言外。 西门少昊知晓他那妹子正拐着弯骂自己,不由得嘴角轻扯,“你再逗留下去,才真会闷坏了,我的好妹子。”修长的手指翻过一页纸张。 唉,是啊!这里实在闷得慌,还是到外头瞧瞧有什么新鲜事,好让自己开心。 决定后,西门少钰开心地往门口急急踱去。然一对小脚尚来不及探出门槛,娇小的身子已猛地让迎面而来的“铜墙铁壁”撞个满怀。 冲击的劲道令西门少钰颠踬的往后倾,屋内的摆设瞬间在她愕然的眸里形成了倾斜状态。 佛祖保佑!别又是我那可怜的小屁股。祈祷文方来到唇际,小蛮腰倏地被一强而有力的手臂抱住,她顺势往前撞向一片硬如铜壁的肉墙。 西门少钰虽逃过一劫,却也撞疼了鼻子。揉着发红的俏鼻,她“泪眼”盈眶地低声咒骂着,“该死的家伙!是哪个猪头猪脑、笨手笨脚、横冲直撞、走路不带眼睛的笨——” “蛋”字倏地由西门少钰唇际逸去。抬眼的她,发现自己口中的“笨蛋”正是左护法——东方上智。 东方上智关注的眼神望向西门少钰。“没撞伤你吧,钰儿小姐?”冷淡的语气倒与他眼中透着的担忧二字成了矛盾。 然而,西门少钰已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注意到黑眸里不寻常的神色。此刻,她的一双眼正紧紧地瞪着扶在自己腰际的一双手,惊愕地答不出话儿来。 瞧钰儿小姐一脸怪异的表情,东方上智循着她的视线来到──“呃,小姐恕罪!属下冒犯了!” 东方上智赶紧松手,但他这猛地收手令西门少钰又重心不稳,不过这会儿她可有了心理准备,手一伸,她忙扶着一旁的门柱稳住后倾的身子。 挺直脊背,拍拍衣袖,西门少钰鼓腮地瞪着差点让自己摔个四脚朝天的男人,“左护法平常都是这样走路的吗?” 就完,不容东方上智有反驳的余地,一个箭步,西门少钰推开堵在自己前方的肉墙,嫣红脸地跑出去,丢下一脸愕然的他。 随着粉紫的身影消失在长廊的尽头,东方上智收回视线,转身走向一脸带趣,望着自己的西门少昊。 “少主!”东方上智上前拱手作揖。 “由方才瞧来,钰儿对东方兄成见颇深呢!”西门少昊扬眉。 “少主对小姐还不是一筹莫展。”东方上智与西门少昊可说是同吃一个奶长大的。东方上智的父亲是——东方辅;而西门少昊则是城主的独生子,而东方上智的母亲是他的奶娘,因为文采蝶夫人纤细的身子没有足够的奶水来哺育她的孩子。 因此,他们的交情可说介于君与臣、兄与弟之间。所以,对于眼前这位迟了自己几天出生的“西丘之城”少城主,东方上智偶尔也会不畏权威地调侃一番。 而提起那位打她呱呱落地,便让人拱如珍璧、捧在心口的宝贝,东方上智与西门少昊不由地相视一笑。 “依我看来,是东方兄上辈子欠了钰儿,所以今生注定看她脸色。”话里透着玄机。 东方上智扬眉地耸肩,算是对西门少昊带刺探的问话表示回答。 一身蓝衫长袍、黑色裤装、外出打扮的他,长靴沾满了泥尘,显示东方上智正从外头赶回。而他那张俊朗的面孔已隐隐带抹倦意,耳际两旁的尘埃说明此趟可是长途跋涉。 “有消息吗?”西门少昊合上文案。他在此除了查阅案由不外─也正等着东方上智的归来与他带回的消息。 “如少主所测,在‘琉璃谷’附近,属下们发现数道陌生的足迹。” “琉璃谷”是透明晶体的原产地,且是唯一的产量地。这种罕有的矿石只出现在“西丘之城”,数量稀少,他们开采它来当照明用,却有不肖份子当它是赚钱的宝物。而最让西门少昊担忧的是,“玥石”已近绝迹了! 因此,他更不能再让那些窥视它的匪徒们得逞,他得防止“玥石”被盗。“玥石”乃“西丘之城”镇国之宝,代表“西丘之城”的精神,故举凡对“玥石”图谋不轨之人——杀无赦! 而当务之急便是找出这班匪徒。 “统领和右护法呢?”贯有的冷峻再度跃上西门少昊俊秀的面孔。 “爹与右护法已驻兵扎营‘琉璃谷’,期望能捕获匪徒一班人!爹要属下传话,请少主安心静待佳音。” 他就欣赏东方辅这点——深谋远虑,行事果决不含糊。 嘴角带抹满意的笑意,西门少昊起身,绕至桌前,“很好!不愧是──” “禀告少主!地牢的犯人晕死过去了。”狱卒仓皇地出现在门口。 晕过去?西门少昊额眉微蹙。 ☆ ☆ ☆ 虽是粗茶淡饭,饿晕的天儿却觉得今晚这一顿可说是自己有生以来,极具美味的一餐了! 瞧她口里尚在嚼着,眼睛犹如铜铃般紧盯着桌面的食物,深怕一眨眼它们就会化为空气般消失。而她的一双手此刻正抓着两个生硬的馒头。 手忙嘴也忙的天儿无暇顾及眼前投射过来的好奇目光。 嘴里的食物打断天儿方才的话儿,令对面的西门少钰不悦且好奇地催促道。 “喂!你说你叫天儿,再来呢?”囚犯的吃相让西门少钰不禁怀疑,若他将这张橡桌给活吞下去,她也不会感到惊讶。 吞下口中来不及嚼碎的食物,天儿望了趴在桌前,一对黑眸圆滚滚地绕着自己脸上打转的女孩一眼,看来,这烦人的丫头是不会让她好好吃完这一顿。 端起一旁的茶水,“咕噜、咕噜”地灌了两大口。天儿打算一边填肚子,一边回答这丫头的问题。 “嗯,我叫席天儿,今年十九,爹亲是‘风雷堡’——也就是往南行约莫半把个月,有座城镇——他在里头是个——当小官的,后来家道中落,一蹶不振,爹爹和亲娘亦因此忧劳成疾一病不起,相继去世——”天儿在内心忏悔地祷告着,继续又道:“无依无靠的我,本想投靠远房亲友,岂料却屡寻不着。千里跋涉之下,身上财物早已散尽,无奈之下寻得一农舍,并以身上的华服与他们换取少许的食物糊口保命。但是那把剑,它从不离我身,与我形影相随数年,是爹当年赠与娘的定情之物!它对我有特别的纪念价值,我舍不得卖它充饥,所以一直留在身边……” 喭下最后一口食物,发胀的肚皮令天儿不舒服的皱眉。她接着道:“至于那把弯什么刀的,确实是我在半路上无意间发现的!不过,如果早知那是把镇宫之物,打死我我都不会去碰它的!就让它躺在泥地被土埋算了,也可替自己免去这项莫须有的罪名。” 天儿言下之意是指自己好歹也是个捡回宝物的大功臣。 西门少钰眨眼,“如此道来,你可立了大功呢!”娇艳欲滴的樱唇,唇角微微上扬,眼眸带趣地盯着她。 哟!没想到这丫头除了一脸精致外,可也机灵聪明的很。“小姐言重!天儿无居功之意。”天儿佯装畏惧地拱手。腹部愈来愈明显的不适感令她额眉轻蹙。 天儿望着对面细致的脸蛋,“该说的已全部招出,信不信由‘你’。”话儿却是针对另一头的男人。 西门少钰这俏宝贝,担心大哥不懂天儿的话,赶紧扯开喉咙补上一句:“大哥,他全招了,您信还是不信?”眸子未曾稍有转移。 西门少钰对眼前脸带污秽的家伙是愈来愈感有趣。瞧他——自己已经够娇小了,他却更显瘦弱,一点杀伤力也没有,与大哥口中所谓的“坏人”简直大相径庭! 想想,这宫中所见之人个个莫不高大剽悍,就连服侍自己的丫环小凤,也高出自己几分,而他竟——嗯,他“长”得也不像是凶恶之徒,不如…… 打着如意算盘的西门少钰不由得掩口偷笑。 南边的“风雷堡”?幼时自己倒与那席堡主曾有一面之缘。西门少昊望向男孩,自忖地沉思着。 天儿那身高贵的气息确不是一般平民百姓所能拥有。这家伙若话中无虚假,真是官人后代,那么,拥有“擎天”那样”把名贵之剑确也不无可能。再说“弯月刀”倘真是他无意捡回,倒也阴错阳差替自己省掉寻找此物一事。 “你的话,我暂且相信、不过,在疑点尚未澄清之际,不准你离开宫里半步──除非有我的许可。”严峻的冷眸射向天儿错愕的黑眸,“若让本少主发现你心存异念、图谋不轨的话——死!”一道寒芒闪过他的眼际。西门少昊唤来门口的仆役。“带他下去弄干净。” 西门少昊的宣判令天儿愕然地忘了该有的反应,因为结果还是一样——自己离不开这里! 西门少昊独断的宣判根本让天儿无从开口。走在仆役后头,懊恼的她由眼角瞄到女孩在西门少昊的耳际窃窃私语,且一脸得意地望向自己这边。其表情说明她正在打什么鬼主意,而此事八成与自己相关。 见西门少昊惊讶和皱眉的反应,天儿心生不祥。猛地,一股冷意倏地由脚底直窜发梢。 哎呀!这下可是凄凄惨惨、惨惨凄凄,惨无天日!现在除了得担心自己女儿身被拆穿之外,还得时时防范那丫头在她身上动念头。而西门少昊又表明得等到疑点查清方肯放她离开,这——万一出了纰漏,在这愈描愈黑的情况下,自己岂不百口莫辩!连转囿的余地都没? 不行、不行!自己岂能坐以待毙,她得赶紧想法子逃离这里,而且是——愈快愈好! ☆ ☆ ☆ “琉璃宫”?乍听之下,以为不是座什么了不起建筑物的天儿,翌日,在她真正亲眼目睹这座城座时,不禁惊愕地圆睁双眼,就连逃跑的念头皆大打折扣。 牵着黑色骏马的天儿,让眼前壮观的景象深深吸引,好一座雄峙天地之间的城池啊!瞧它,就算自己骑着爱马由正门绕着城墙跑上大半天,也不一定能走完全程吧! 瞪着前方这片光滑且离谱地闪闪发亮的墙面,高耸天际的城墙丝毫寻不着一丝细缝或瑕疵,由不得天儿再次惊叹。 哇!他娘娘地!纵使拥有一身飞檐走壁的好功夫,遇到它,可能也要大叹派不上场吧!加上固若金汤的防卫,别说是苍蝇想飞进去,就连蚂蚁欲从此经过,也得问问主人,更何况自己是这么大个人,简直是——进得来,出不去嘛! “小子,快将马带来,少主已等得不耐烦了!”宫门前候着的人马里,一名高壮黝黑的汉子喊道。 收回心神,天儿望向门前的一群人,西门少昊正鹤立其中。一身黑色外出装扮的他,其天生的王者之风令他在人群中更显耀眼出色。而此刻他正望向自己皱着眉。 加紧脚步,穿过厚约有五位壮汉互叠厚度的城墙,沦落为马房小厮的天儿不禁开始感到后悔,后悔自己干嘛负气离家呢? ☆ ☆ ☆ 哼!什么叫“暂且相信”?他压根儿就从未相信过自己!连日来,自己就连搔个痒的平常举止,也会引来西门少昊的一番侧视,更别提解决生理需要这档事,就差没对他“详加”报告罢了!还有啊,就是那只凶猛的野兽,一对金眸老是盯着她绕,害得她得时时戒备,深怕哪天惹它不爽的话,一口将自个儿给生吞活吃了! 更糟糕的是,每当她好不容易偷得空闲,想喘口气的时候,那黏人的丫头总会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她眼前,然后吩咐她那、唆使她这。而那西门少钰似乎挺满意带着她绕宫巡视,然后一脸洋洋自得之色。咦?难不成自己有她引以为傲的短处?抑或那丫头喜欢四处展示她的新奴? 总之,他们兄妹俩紧迫盯人的监视,让她根本没有丝毫自由可言!更别提想寻机逃出,简直是痴心妄想。 趁着西门少昊外出之际,他的专属小厮──天儿偷得空闲,踱步于前庭的一头,脸上却是苦思不已。 驻足拱桥一端,天儿烦躁地将手里的小石丢出,顿时清澈的湖面扬起阵阵涟漪。远处的嘈杂声,让她皱眉地别开视线望向长廊那头。瞧!那轻盈如花蝴蝶般的娇小身影,不就是黏功一流的西门少钰。 唉,自己怎么如此倒楣?方才想起,这会就见到人了。算了,趁她未注意自己,快闪吧!打定主意,天儿赶紧移动步伐。 “喂!小个!站住!”天儿跨出的步子倏地僵在原地。 跑步的震动声愈来愈接近了(因为西门少钰从来不知姑娘家走路“该”怎么个走法),天儿咽口口水,再深吸口气,她旋转僵挺的身子,弯腰拱手唤道。 “小姐。”没想到自己堂堂“风雷堡”的大小姐,如今竟也落得如此狼狈下场。 “喂,小个——” “小姐,是‘天儿’。”天儿耐心地纠正眼前这位犹带稚气的西门小小姐。 岂知道被宠坏的丫头闻言后,微蹙眉头地将天儿从脚到首打量一番,然后一脸无邪地笑答:“‘天儿’这名称不男不女的,我倒觉得‘小个’挺合你的。或许你该考虑改这名,天儿?”她认真的表悄不像在开玩笑。 该死!这辈子自己最恨别人提起连她皆深感遗憾的“事实”!天儿握紧双拳,克制自己那股强烈的想将眼前这位骄纵的女孩一脚踹入湖的念头。 “小姐找小的有何吩咐?”字字句句可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天儿恨不得掐死那张虚伪的天真面孔。 此话提醒了西门少钰找天儿的目的。“今个儿午后,宫外的东门有个庙会,我要你陪我去。” 出宫!太好了!自己正愁寻不到时机,这下可是难得的机会啊! “小姐!这可不成啊!要是让少主知晓,你叫小的如何担待?要是你有个闪失、万一什么的,小凤的小命难保啊!再说——”丫环小凤焦急忧虑的眼望了小姐身侧的男子一眼,“他的身份尚未——哎呀!总之,小姐,你不能贸然地带他出宫!少主下过令的!”见小姐打的是这般骇人的鬼主意,小凤不禁急白了脸。 要她打消念头?门都没有!本小小姐一旦决定,可不轻易改变!西门少钰插腰地盯着贴身丫环,“我说小凤,此事只有你知、我知、他知,这要泄漏了风声的话,大哥那边不说,我第一个罚你!” “可是──” “别可是了,如你真不放心的话——”西门少钰转向心里正在盘计着如何逃脱一事的天儿,然后心有所思地露齿一笑——邪邪的笑。 她的表情让天儿倏地心生警戒,这丫头又在打什么馊主意? 果然,西门少钰接下来说的话,震撼力十足地使天儿血色尽失、刷白了脸。 “两个时辰后,我和天儿若未回宫,你就吩咐下人用那把‘擎天剑’杀了马房那头‘白马’,小凤。”西门少钰甜甜地宣读道,口吻与她兄长同样霸气,不容置疑。 小凤又望了一脸苍白的男子一眼,她再次试图与小主子讲理。“小姐,就算小凤不说,那严守门外的侍卫们也不允许小姐私自带他出宫的!”她提醒小姐,就盼小姐能知难而退。 哎呀!小凤不提,自己倒忘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呢?西门少钰不禁苦恼地两手扯着袖口,扯着、扯着,西门少钰突然不动了!美丽的眸子盯着指间纠缠的布料,一阵奇想闪入她脑中,令她开心地笑开巧唇。 “有了!”低喊一声,顾不得男女有别,她不由分说地抓起天儿的手腕,拉着她往屋里跑去。 丫环小凤则着急地紧跟在后头。 ☆ ☆ ☆ “今儿个是十五,每月的这天,“西丘之城”的大城门自午后便大开至隔日的午前。 来自四方的小贩们,瞬间已据满“汴街”。只见街头街尾客商们扯着嗓门吆喝着,招揽顾客。 热络的景致不禁吸引了男男女女,就连平日足不出户的贵家千金也都兴致高昂的出来凑个热闹。 粮米酒茶啦、上好的纸卷啦、精美的书籍啦、果物、丝织品、药材……这来自各地的商品,此刻可说集萃于“汴街”。熙熙攘攘的人流,挤满了“琉璃宫”外的大街小巷,早现出一派和乐安康的景致。 然而就在人流里,远远瞧见有两个少女,一边东张西望地欣赏着两侧热闹非凡的景象,一边身不由己地随着人潮向前滑行。 这两位少女穿着朴素,头上也未戴钗饰珠环,但举止气质却使人一看便知非平民百姓之家的女子。 其中一位较为高挑,一身淡紫罗衫、明眸皓齿,惹人怜爱;另一位则是淡蓝长衣裙,天生丽质的脸蛋没有一丝脂粉,倒被那透着自然红润的色泽多增添份娇媚。 趁着前方的人潮让一卖铁打药的武师的喊叫声给吸引歇了步子,她俩赶紧儿寻得一空隙,赶忙地窜出人群。 逃离拥挤的人群,一身淡紫的西门少钰找了处较为宁静的街角歇脚。长吁口气,她扇动两侧宽大的袖口,企图驱散一身的热气。 “真要命!今个儿可真热煞人了──”西门少钰眯眼地望了碧蓝的晴空一眼。“哼!”一声,表示她的不满后,她转头睨着一路不吭声的“丫环”。 正以袖口拭着额角汗珠的天儿,被身侧那两道视线盯得实在不甚舒服,她放下手,“小姐?”询问地看着那位上辈子八成是魔鬼转胎的西门少钰。 西门少钰嘴角一勾,将“丫环”彻底打量一番后,顾盼之间的笑意更浓了,噗哧一声,她不禁掩嘴低笑。 见她这模样,天儿有丝恼了!她防卫地挺直脊背。 “何事让小姐如此开心?”她不觉地压低嗓子,皱眉地盯着西门少钰。 片刻后,西门少钰抬眼,“你呀!”瞧着被自己装扮成一身女装的天儿,她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我说天儿,你这身打扮若让人瞧见,知晓你是男扮女装的话,打死人也没人相信你是男的!凭你这姿色,天儿,你真是投错胎了!你要是个姑娘家的话,可会是个艳冠群芳的大美人呢!”歇了口气,她对着那张略显苍白的脸孔继续取笑道:“我想,就连大哥也不得不拜倒你裙下吧?哈。” 说到那男人,天儿惊惶的脸更加惨白了。自从这满脑坏点子的丫头将自己扮成这副德行之后,自己无时无刻不处在战战兢兢的状态下,就怕有人瞧出一丝端倪。 再说她俩出宫已有段时间了,再不回官可不成!虽然这里的热闹景象让她流连忘返,但,她可不愿西门少昊比自己早一步回宫,若让他撞见自己这身打扮的话──天啊!她可不敢想像。 天晓得自己恨不得能就此逃离这鬼地方,但是,想起自己的“擎天剑”与“爱马”犹被扣留,天儿只能咬牙切齿、无奈地打消念头。 该死!还是赶紧劝这丫头回宫吧! “小姐,时候不早了,咱们别再逗留,还是买了凤姊要的针线,回宫吧!” 一听说要回宫,西门少钰细弯弯似新月的眉毛微微皱起。 “这怎么成!本小姐尚未尽兴呢!不准!再待会。”难得自己第一次扮下人出宫游玩,身旁又无随从紧跟着,才能玩得尽兴,岂能就此打道回宫。 哎呀!你这丫头玩得倒尽兴,我可分分秒秒过得心惊胆跳啊! “小姐,不是天儿想坏你的兴头,小姐出宫已有段时辰了,而少主想必已在回程途中——”天儿看着眼前那张变化中的表情,又道:“小姐不想少主发现吧?”这帖可是对“症”下药的上好“方子”呢! 果然,搬出个“西门少昊”,真打散了西门少钰的兴头。想起大哥,西门少钰什么兴致都没了。她瞪了一眼提醒自己的“丫环”一眼——多嘴! 见自己终于“打动”了那丫头,天儿不由得长吁口气——佛祖保佑! ☆ ☆ ☆ 抱着丫环小凤要的东西,席天儿与西门少钰走出“汴街”往另一头迈去。 走着、走着,西门少钰见前方围着一堆人,人声嘈杂,似乎发生了争执。她不禁停下步子。 “小姐,别凑热闹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宫吧!”瞧她睁着明亮晶莹的大眼望着那堆滞塞的人群,天儿可担心了。 西门少钰细眉轻挑,唇角微勾,“走,咱们瞧瞧去!”拎起裙摆率先往前走去。哈,这种好玩的事儿,自己怎能错失! 该死!天儿懊恼地诅咒一声,连忙跟上去。 人堆里的天儿为好奇心十足的西门家小小姐拨开人群,好让她能挤上前去一看究竟。只见一满腹油水的中年汉子,粗壮的手捉住一个须发皆白的老樵夫不放,说:“这没长眼睛的老家伙,踩脏了本大爷的新靴,找死啊你!” 老樵夫衣衫槛褛,虾躬鞠背地拱手乞求道:“大爷发发慈悲,饶了我老人家,实在是人太多太挤了,要不你好心等我卖了柴火,凑足了钱,再还大爷一双新靴吧!”老樵夫颤动的手指向那捆被恶汉同伙的男子踩在脚下的柴薪。“凑足了钱?”恶汉瞪着一对牛眼,冷冷的讥笑道:“等你凑足了钱,早不知去向了,到时本大爷向谁讨?”粗壮的手摇着手下那具老骨头。 恶汉摆明不肯让步,周围的人看不过地嘘声四起,但很快地便让恶汉的拳头所吓住。 人群里有一男子实在看不下去地出声:“这位壮兄,我代这位老伯赔你银两,你别为难他老人家!” 汉子一阵狂笑,不屑地用鼻“哼”道:“本大爷今个不爽,非这老家伙亲手赔我不成!劝你们少管闲事,否则休怪拳头无眼!哼。” 天儿生平最看不惯仗势欺人、恃强凌弱的人渣。皱着柳眉的她,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一个上前—— “你要的银两在此!”四、五个白花花的银子,突地砸向恶汉的臭脸,现场顿时鸦雀无声,一片寂静。 天儿错愕地望着身旁比自己早出手的女孩。 西门少钰走上前去,一双寒星般的眸子直瞪着汉子,“连个老人家你都不放过,你是不是人啊!”正颜厉色道,纤指指着那只猪鼻而它此刻正喷着气。 恶汉僵窘地站在那,气得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看清骂自己的是位标致的美人,他臊红的睑马上露出十分明显的邪恶笑容。 “哟——哪来这么一位漂亮的姑娘家!既然你想替那老不死的打抱不平,不如让本大爷好好疼你──” 老樵夫被甩到一旁,汉子侵犯的手直探向鼻前那只玉指。 “放肆!”“啪!”的一声,汉子粗糙的脸颊被狠狠地甩了一巴掌。西门少钰后退一大步,高傲冷峻的表情却寻不着一丝害怕。 围观的人一下子静了下来,目光都集中在一身淡紫的女孩身上。连一旁的天儿皆在内心暗叫不妙。 恶汉抚着被打的部位,站在那儿直喘着粗气,脸涨得通红。他妈的!臭婊子竟敢打我“臭丫头,你敬酒不喝,想喝罚酒!讨打你——” “住手!”淡蓝的身子倏地挡在汉子和西门少钰之间。 汉子再度被震住了。哟,又是个美人儿,今儿个艳福可不浅呢!露出淫秽的笑容,他一对贼眼绕着眼前娇颜丽质的女子来回打量。 “成!只要你让本大爷开心,大爷我包你舒舒服服的!怎样?”一口黄牙在阳光下闪着恶心的色泽。 冷凝的嘴角掠过一丝鄙夷的微笑,天儿猛地扬腿,“包你个头!”屈膝的腿狠狠地撞向汉子的胯下;在汉子哈腰惨叫的同时,天儿忙捡起脚旁的柴根,再次往眼前那颗黑色的头颅用力挥下,闷哼一声,汉子倒地晕死过去了。 丢下木棍,捡起被自己丢置一旁的小包,天儿抓起西门少钰的手腕,“快走,小姐! “想去哪?”她俩走不到两步,便被一道铜墙铁壁的肉墙给堵住去路。 与汉子一伙的男子,不由分说地亮出雪亮的匕首就朝她俩刺去.天儿心惊之下,反射性地推开一旁的西门少钰,瞬间一道刺痛感让她皱紧眉头。 望了手臂上涌出的血丝一眼,强忍着痛,她慌忙地躲过第二刀,却被脚下的长裙给绊倒了! 跌坐地面的天儿见男子再度扑向自己,她扶地的手掌一握,盈满泥沙的手,笔直地投向那张逼近的脸。 趁着男子难过地揉着眼,天儿赶紧起身,拉起犹傻愣在一旁的女孩,突然,她想起什么地,又返身,走到满嘴三字经尚在揉着一双眼的男子身前,朝他的胯下又是扬腿一踢,“去死吧你!” 捡起小包、拉着西门少钰,天儿加紧步子离开这是非之地。 ------------------ 转自拉记 || http://library.yaarea.ne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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