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节

　　当天荒地暗的时候
　　我只想倚靠在你的胸膛里
　　什么都不想
　　什么都不问
　　这是我们彼此最靠近的一刻
　　你怀中有我
　　海韵心浮气躁的在屋内踱步，她打开电脑连上网路。
　　她进入平常最常去的聊天室，水牛也在聊天室内。
　　蝴蝶女：水牛，你还没睡呀！(＊>__>＊)
　　水牛男：我很想睡，可是睡不着。让我猜一猜你睡不着的原因，是因为那个你暗恋的人，对不对？怎样，你们进展得如何？(＊>__>＊)
　　蝴蝶女：他对我提出交往的请求，可是我拒绝了。(メ〉メ)
　　水牛男：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和他谈恋爱？(XJX)
　　蝴蝶女：我怕幻灭，怕我自己堆积起来的美好想象全部破碎。
　　水牛男：原来你爱自己更甚于他。(>〉蝴蝶女：不！我爱他甚于爱我自己。
　　水牛男：你连冒险都不敢，又怎能说你爱他更甚于爱你自己！(＊＋ξ＋＊)
　　蝴蝶女：或许吧！(>__水牛男：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明天世界就要毁灭，你最想和谁在一起？
　　蝴蝶女：我想和他在一起。
　　水牛男：既然如此，你最在乎的人是谁，你已经很清楚了，为何你不敢和他谈一场真正的恋爱。(＊>］>＊)
　　蝴蝶女：我这样默默地爱着他就很满足。
　　水牛男：你喜欢就好。(◎O◎)
　　蝴蝶女：水牛，你呢？是什么原因让你睡不着？
　　水牛男：你是为男人睡不着，而我是为了女人，也许我们可以凑成一对。
　　蝴蝶女：你失恋了吗？
　　水牛男：谈不上失恋，不过，她让我的自尊心受挫。
　　蝴蝶女：好难得喔！我真想认识那个能让水牛自尊心受挫的女人。(＋ξ＋)
　　水牛男：对！台湾大概找不出第二个女人像她那样，让我有挫折感。
　　蝴蝶女：你没追到她吗？
　　水牛男：非也，是她不给我机会。
　　蝴蝶女：为什么？
　　水牛男：我给不起她想要的、浪漫，因为我不会说谎，我不相信有一生的爱情。
　　蝴蝶女：……
　　水牛男：为什么不说话？
　　蝴蝶女：因为，我想到这个世上浪漫的男人好少、好少……
　　水牛男：是很少，可能要到动物园才能看到。
　　蝴蝶女：讨厌，动物园有水牛吗？(＊>◎>＊)
　　水牛男：现在没有，以后可能会有。怎样？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蝴蝶女：有，我想……我和他真的不可能。
　　水牛男：有机会，你要给自己一次机会“切身”的去认识他。
　　蝴蝶女：你说的“切身”是什么意思？
　　水牛男：相信我，身体是男人和女人最好的沟通桥梁。
　　蝴蝶女：性并不等于爱。……(>〉水牛男：也许不等于，但是性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缩短双方的距离，让彼此的关系迈入另一个层次。
　　蝴蝶女：算了，我不会听你的话，除非我是笨蛋。
　　水牛男：你就是一直躲在自己幻想的象牙塔内，才会看不清爱情的真相，也许你尝试一次，就会更加了解自己、了解对方。
　　蝴蝶女：“性”真的像你讲的，有那么大的魔力吗？
　　水牛男：到时候你就知道。(＊>>＊)
　　蝴蝶女：我觉得你不像水牛，反倒像魔鬼。
　　水牛男：是有女人这么形容我，魔鬼困了，今天就和你聊到这里，晚安。(＊_＊)
　　蝴蝶女：晚安！(＊_＊)
　　　
　　　　　　　　　☆　　　　　　　　☆　　　　　　　　☆
　　　
　　二一千年三月十八日
　　这天，海韵离开自己单身居住的地方，回到家里，并且到投票所投票，下午四点一到，她便和家人一起守在电视机前等待开票。
　　当陈水扁的得票数领先宋楚瑜时，她的家人开始搬出事先整理好的行李箱。
　　“海韵，你的行李呢？”
　　“爸爸，我的护照过期，忘记去换。”
　　“那爸、妈还有你妹妹先过去等你了，记得礼拜一赶快把护照办一办，然后再飞过来和我们团聚呀！”
　　“海韵，妈妈不放心你一个人留在台湾！”舒母忧心的说。
　　“妈妈，我会照顾自己的，爸爸担心台湾变天，你们先出国去避难，我不要紧的。”
　　“也许……不是阿扁当选。”
　　这时电视上跑出了一串字幕——
　　恭贺陈水扁先生当选台湾第十届总统。
　　“好，陈水扁当选，我们出发到机场吧！”舒父宣布。
　　一会儿——
　　整个屋子里空空荡荡的，只剩下海韵一个人。
　　唉！
　　她的爱情路途不顺利，连她支持的总统候选人也落选了。
　　就像她的恋情一样，无法挽回。
　　还有扳回一成的机会吗？
　　有，四年后。
　　然而，她的恋情就算再等四十年也不会有结果的。
　　她就快离开台湾了，也许……他们再也不可能有机会在陌生的都市中相遇。
　　她想起在聊天室里，水牛所说的话。
　　也许，她该走出象牙塔，为自己的爱情冒险一次。
　　她很想被他拥抱，她想重温那种温暖的感觉。
　　海韵拿出行动电话，在志下心的心情下，她缓缓地拨下早就存在她脑海中的电话号码。
　　电话接通，另一端传来梁叛风的声音。
　　“喂，我是梁叛风……”
　　砰通！砰通！砰通！她几乎可以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海韵很想出声，但她的下一个反应却是按下挂断的按键。
　　怎么会这样？！
　　她不是有话想对他说吗？为什么她却心慌的按下不该按的按键？
　　要再拨一次吗？
　　她会不会又发不出声音？
　　就在海韵犹疑不定的时候，她的行动电话响了起来，害她吓了一跳。
　　“喂，我是叛风。”
　　耶！是他。
　　难不成他们心有灵犀一点通！上天终于给她一点点LUCKY了。
　　“你有事找我吗？”
　　“咦？你怎么知道是我打电话找你的？”她紧张不已。
　　“我的电话上有来电显示。”
　　对喔！她怎么这么呆，一般的行动电话都会有来电显示。
　　不等她开口说话，梁叛风先说道：“没想到你会打电话给我，你说过我们之间不可能。”为了她的一句话，他失眠了一整夜。
　　“现在有机会了，因为我的生命发生重大的变动。”
　　“什么变动？！”他很好奇。
　　“我想见你，我们先见面再说好吗？”
　　“好，地点呢？”
　　“我们平常碰面的捷运站。”
　　“好，我马上出发。”
　　“拜拜，待会儿见。”
　　海韵切断电话，感觉自己的心还噗通噗通的猛跳着，她不晓得自己这样做对不对？
　　也许，从以前到现在，她缺少的就是冒险的勇气，今晚她就冒险一次吧！
　　海韵进走房间，换了一件白色薄丝绸紧身上衣，搭配一件红色同质料的裙子，打算出门。
　　本来她最爱的颜色是粉红色，但得知他讨厌粉红色后，她就不再穿那个颜色了。
　　海韵关上房门，就在这时，她的行动电话再度响起了。
　　“喂，我是海韵。”
　　“我是飞鹏，今晚一起吃晚餐好吗？”
　　“对不起，我今晚和一个朋友有约，改天好吗？”她心虚的回答。
　　“那个朋友是谁？”向飞鹏问。
　　“你不认识啦！飞鹏，我在赶时间，有空再聊，再见！”对不起，她的心想要飞到梁叛风身边，她阻止不了……
　　向飞鹏愣愣地看着话筒，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他穿上外套，拿起车钥匙走出家门。
　　　
　　　　　　　　　☆　　　　　　　　☆　　　　　　　　☆
　　　
　　海韵和梁叛风约在捷运站内见面，一见碰面，海韵就问他，“总统选举你投给谁？”
　　“我支持阿扁，所以听你说你家人出国避难，我觉得很好笑。”
　　“为什么你要支持他？”
　　“我才应该问你为什么不支持他？”他反问。
　　“因为他当选会带来两岸的危机！”她义正辞严的说。
　　“没这么严重。”
　　“也许明天中共的飞弹就打过来，你还说没那么严重！”
　　他轻敲她的头一记，带着爱怜的口气对她道：“你在散布谣言让人心怕恐。”
　　海韵抚摸着头，不以为然的说：“媒体不是都在报导两岸关系紧张吗？可见这次真的非同小可。
　　“既然你这么担心，怎么不出国？”
　　“我的护照过期了。”
　　梁叛风脸上露出一抹好笑又好气的表情。
　　海韵不悦的瞪着他，“我很好笑吗？”
　　“没有，你提醒了我要赶快看一看我的护照有没有过期？”
　　“为什么你一点都不担心？”
　　“我对阿扁有信心！连台湾最有影响力的人都选他，你还担心什么？”
　　海韵咬咬下唇不说话，过了许久，她才抬起头，“我想借一样你身上的东西。”
　　“什么东西？”
　　梁叛风还来不及反应，海韵的嘴唇就堵上他的。
　　就在这个都市陷入一片庆祝阿扁当选的鞭炮声中，他们在都市的街道上热情拥吻，两人的身体紧贴，仿佛再也分不开彼此。
　　这样火辣辣的法国热吻，在台北的街头上演。
　　路人看到这样的场景，忍不住将目光停驻在他们身上，甚至有人看到入迷而撞到电线杆。
　　不过，大家都认定他们是热恋中的一对情侣。
　　鞭炮声方歇，陷于热吻中的两人才稍微的分开。
　　“为什么这么做？”梁叛风看着眼前的海韵，她雪白的粉颊因为方才的热吻而晕红。
　　“我想将你对台湾未来的信心分一些过来。”其实，她一直想试试主动亲吻他的滋味，所以她才这么做。
　　“这是你吻我的理由吗？”
　　“另一个理由是——”她看着他令人着迷的脸庞，良久才吐出话，“我今晚不想一个人。”她的心极度的空虚，急于找一根浮木来攀扶。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海韵面红耳热，她强抑怦动的心跳，“我知道！”在这个变幻快速的城市中，她急切的想抓住一些什么。
　　梁叛风邪气的眼眸，将她从头到脚仔细的看了一遍，“你看起来不像是会在大街上随便和人亲吻的女孩，还是你一向都这么主动？”不晓得为什么，他脑海里浮现的这种想法，让他的心底浮起”丝不悦的感受。
　　海韵连忙摇头否认，“不是！这是我一生中所做过最疯狂的一件事。”她觉得没有明天了，所以才会这么大胆的吻他，一个她暗恋多年的男子。
　　梁叛风调侃的对她说：“你的动作很熟练，不像是第一次做这件事。”他刚才被她吻得差点当街失控，让他仿佛回到高中时期，那种容易冲动的年代。
　　“我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而我会这么做的原因是，在这个城市有可能灭亡的时候，我想轰轰烈烈谈一场恋爱，即使只有短暂的一晚。”虽然短促，但她仍希望和他有所交会。
　　梁叛风的脸上浮现一抹嘲弄的笑，“是不是像你这样天天接触爱情小说，脑中就会有很多不切实际的想法？”
　　“也许吧！我可以喜欢你，但是你也有拒绝的权利，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的，反正这个都市这么大，也许今晚我可以找到一个和我心有灵犀的男人。”她只是故意掩饰自己的失落，事实上她不会再去找其他男人。
　　梁叛风的脸上显现不高兴，“如果我拒绝你，你是不是会再去找第二个男人？”
　　“这是当然的，因为我真的想好好的爱一回，这样我在生命的最后一天，才不会留下任何遗憾。”
　　“我这辈子从不曾认真的去爱一个女人，我不晓得能不能够，！满足你的期望。”
　　“那我换个对象好了。”奇怪！为什么她总是口不对心？
　　“可是，你的未婚夫呢？你将他摆在什么位置？”
　　“我会和他解除婚约，我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事实上，她的心里很矛盾，向飞鹏在她生命中似乎是不重要的，她是个自私的女人，只想在今晚去追求自己想要的。
　　“如果这个城市不会灭亡，你会不会为今晚所做的决定后悔？”他可不希望她只是一时冲动。
　　“不会！”她肯定的说。
　　两人之间有片刻的沉默。得不到他的回答，海韵二话不说的掉头就要离开，但这时他叫住了她。“难道你没有其他的事想做？”
　　“也许有，可是今晚我只想找个男人体验爱的感觉，这是我最想要做的事情，我想真正的为自己活一天。”这只是个借口，她知道那个男人非他莫属。
　　“爱情是可遇不可求的，既然你那么想试试爱的滋味，那就由我来教你吧！”他不容许别的男人碰她一根汗毛，他要占有她的全部！
　　“你不是说你没有认真的去爱过一个女人吗？”
　　“我是这么说过，但这并不意味我不能给你爱情。”
　　“我刚刚这样吻你，对吗？”对或错，好像已经不重要了。
　　“是有些青涩，不过过了今晚，也许你就会熟练许多……到我家还是你家？”他故意扭曲她的问题。
　　“我家！”她做了决定就不会回头。
　　他深深地注视她，牵起她的手，海韵并没有将手抽回，两人往街道的另一头走去……
　　　
　　　　　　　　　☆　　　　　　　　☆　　　　　　　　☆
　　　
　　海韵带着梁叛风来到她的住处，那是一间拥有一房一厅和一间小厨房的小公寓。
　　屋内很整齐，一尘不染，一切物品和家具都井然有序的摆放。
　　“请进！”她说。
　　梁叛风走进海韵的屋内。
　　“你先坐一下，我去泡咖啡。”
　　在海韵泡咖啡的时候，梁叛风一个人在屋内闲逛起来，看着她在屋内摆放的许多小玩意儿。
　　他对着厨房里的海韵高声的问道：“我可以参观你的房间吗？”
　　海韵正想开口阻止他，但他已经打开她的房门。
　　“别开——
　　来不及了——
　　海韵看着梁叛风倏地打开她的房门，懊恼的规住眼睛。
　　梁叛风惊讶的看着她房内四面墙上都贴着他的照片，甚至他还看见中学时他弄破而扔掉的一个棒球手套。
　　“为什么你的房间内有我的照片，和这样东西？”他从来没有在同一个时间看见自己这么多照片，刚刚他也差一点被自己的照片吓到，因为他根本不晓得有这地面照片存在，他甚至连照片内的那些拍摄地点也想不起来。
　　海韵慢慢地走上前，良久才深吸一口气，阖上双眼，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架，然后以颤抖的声音对他说道：“我是不是忘记告诉你一件事？”
　　“海韵，你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她是偷窥狂吗？
　　她鼓足勇气小小声地说：“我暗恋你！”
　　海韵安静的蹑着脚步，快步的走回厨房泡咖啡，头始终垂得低低地，她仿佛可以听见自己奔腾的心跳声。
　　好奇怪喔！为什么她说出来之后，她的心情反而轻松许多。
　　她的手脚有此不听使唤，一个不小心，手中的茶壶，溅出热水，烫到她的手，她感到一阵痛楚由她的手指传递到她的心。
　　他看见她被烫伤，连忙掬起她的手放到唇边吸吮，然后他牵着她的手来到水龙头下，打开水龙头，让冷水冲刷她被烫伤的手。
　　梁叛风看她低垂的额眉，不解的问道：
　　“那件事是怎么发生的？”
　　“很自然就发生了。”她像犯错的小孩似的。
　　“我怎么都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也许……有一件事他就会对她说。
　　她低着头小小声地说：“我怎么知道你不知道。”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当我念幼稚园时就开始喜欢你了。”
　　“呵！那时你的脸圆得像苹果。”
　　“现在我的脸已经不圆了。”她抗议着。
　　“当年脸圆圆的你比较可爱。”
　　“你是说，我现在不可爱？！”她有点紧张的问。
　　不会吧！难道她的改变是错的？
　　梁叛风举起手，碰碰她的脸颊说道：“你现在不是可爱！”听到他这么说，海韵的心为之一沉，但他又接着说：“而是漂亮。”
　　两人像是有默契的一问一答，一股暖流在彼此间传递。
　　梁叛风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你从小就喜欢我！”他一向知道自己很有魅力，但他可不记得五岁时勾引过她。
　　“可惜我们似乎没什么机缘，老天也不帮助我，还经常发生一些意外。”
　　“唉！如果我早一点知道……”也许他会将心底的某件秘密告诉她。
　　“你知道又如何？也许你也不会看上我，那时我就像只丑小鸭，根本无法吸引你的目光。”如果他早一点知道，说不定只是让她早一点心碎。
　　“不！我有注意到你，但是我不知道你暗恋我，我还以为……你讨厌我。”
　　“怎么会呢？”
　　“因为我打球K到你，你还记得吗？我在打棒球，球却不小心砸到你，还将你砸晕了。”
　　“我不在意。”只要可以被他抱着，就算被他砸十次都没关系，但她可不想被他砸到失去记忆力。
　　“我不知道，我一直以为你怕我又K到你，所以每次都离我离得远远地，好像我身上有瘟疫似的，渐渐地，我就忽略你的存在。”
　　“你说过我是水痘脸，还把我当成男生。”她开始翻旧帐。
　　“我说过这样的话吗？”
　　“是！你说过。”
　　“你很在意我说的话吗？我通常对自己说过的话不是很记得。”他是个直来直往的人，说过就忘。
　　“我当然在意，因为你的那些话让我过得很不快乐。”暗恋他似乎也让她付出一些代价。
　　“我的个性很直，说话也很直，不然，你要我如何补偿你？”他会给她的。
　　“你补偿不了我的，反正事情都过去了，算了吧！”现在再说那此了也追不回逝去的时光。
　　“难道你暗恋我这件事也要算了吗？”她的态度让他有点……不满。
　　海韵没有回答他，只是幽幽地开口，“你知不知道我很在意你？因为你都是人群中最耀眼的，你是男生圈中的首领、女生崇拜的偶像。”
　　“这就是你暗恋我的理由吗？”
　　“有一部分的原因是这样，另一部分……你一直是我模仿的对象，你的自信、还有你的人际关系，都是我所羡慕的，但更大部分的原因是——就是喜欢你！因为自从接近你之后，我发现你有不少优点，但似乎也有不少缺点，所以我只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是我的喜欢是盲目、没有原因的，就是单纯的喜欢你。”
　　“看来……我需要到外头吹吹风，冷静冷静。”在她身上，他发现许多连自己也不知道的自我。
　　“怎么了？”难得她这么坦白，他怎么不听了？
　　“没什么？我只是有一点震惊，你有摩托车吗？”
　　“有！你想做什么？”
　　“我想带你出去兜风。”
　　“好！”这是她小时候梦想的事，她一直想象坐在他摩托车后的滋味会有多甜蜜！
　　不晓得，她能不能寻回十七、八岁时期待的心情……

　　------------------
　　转自书香门第
后一页
前一页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