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节


  转机再转车,抵达孟家位于嘉义山区的农场已经是傍晚时分。
  早秋的山雾很早就漫过山头,白色的雾像水气,从高山吹拂过来,从哪里经过,那里就有一阵寒意,他们下计程车时都被那漫天飞舞的水烟所吸引。
  “我喜欢这里,我要住在这里。”艾曼达喧宾夺主地大声嚷嚷。“好美喔!”
  “你不是刚好和我们同行而已?”孟华浩提醒她。
  这女人说来有点诈,他们转机,她说她刚好同路,他们拦计程车,她先跳上去,现在他们来到这里,她先说要住在这里;这不是存心缠着他们是什么?
  “是啊,是刚好同行,你的目的是这里,我的目标是你,你说是不是同行?”艾曼达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盼盼对她微微一笑。“是啦,没错,是同行,你自愿帮我们看门,因为我们缺一个看门的。”哈!整到她了吧,就不信永远被好欺负。
  孟华浩拉着盼盼上坡,艾曼达跟在后面,她处心积虑地想把他们分开,却始终不得要领。“你看过像我这么美的看门的吗?”
  “是没有,不过,也没有看过这么厚脸的人。”只要面对她,艾曼达就会自动处于备战状态,变得机伶。
  华浩苦笑着摇摇头,艾曼达一路跟来,这两个人就一路斗到这里,越斗越厉害,好像永远都不腻似地。
  这时从山坡上跑下来一个女孩大喊:“大哥,你回来了!”那女孩一跳跳到华浩身上,抱着又亲又捶。
  这个女孩约莫十八岁,长得高挑可爱,尤其那细致的脸庞、匀称的五官,是能让女人也怦然心动的那种。
  “好啦、好啦,下来吧。”孟华浩不自在地拍她的背。
  “不要,我要大哥亲我。”女孩撒娇。
  “别闹了!快下来吧!有别人在呢!”孟华浩提醒她有旁人在场。
  这时,女孩才注意站在孟华浩身旁的两名女人。
  “她们是谁?”女孩充满敌意地问。“她们来做什么?”
  艾曼达和盼盼在这同时,感觉到一般令人毛骨悚然的敌意。
  “我是孟华浩的女友。”艾曼达抢先回答,并对女孩露出友善的表情。“很高兴认识你。”
  “我是……”听到艾曼达大胆的言论,盼盼很是意外,竟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我才不要认识你!”女孩挑明对艾曼达的敌意。
  天!是女人对情敌的敌意!盼盼和艾曼达面面相觑。啧,难不成这小妮子有恋兄情结?
  “◇庭,不要没礼貌。”华浩轻斥她,那态度令人感觉一分奇怪的疏离。“她是我妹妹,孟◇庭。”
  “我才不要当你妹妹。”孟◇庭大声地对孟华浩吼。“告诉你们,大哥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说完,倏地跑进屋里去。
  “她是我后母带来的女儿,家里只有她一个女孩,难免比较任性。”华浩边苦笑,边把盼盼拉到身边来。
  后母?听到华浩提到这两个字里隐隐透着忧伤的口吻时,盼盼心中升起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一颗心也跟着拧了起来。
  艾曼达看盼盼与华浩卿卿我我,也不服气地挨在身边伺机亲近。
  “嗨,我听◇庭说华浩带了两个女孩回来,原来是真的。”一个男人出现在上坡,探头看了看他们后,迳自从旁边的架子上跳下来。
  “初次见面,我是孟青柏,华浩的弟弟,这座农场的所有人,希望能认识这两位美女。”孟青柏长得端正亲和,有一口很健康的牙齿,身上飘着淡淡的青草味,笑起来很开朗。
  “我是艾曼达,是华浩的员工,很高兴认识你。”她给了青柏一个热情的拥抱,令青柏意外地愣住,她才笑说:“美国人打招呼的方式都是这样的。”
  唉!艾曼达怎么会做这样的自我介绍?她刚刚不是自称是华浩的女友吗?怎么……单纯的盼盼觉得好纳闷。“这位是……”青柏把好奇心放在盼盼身上,眼神在那两个女人身上飘移。
  “喔,她是华浩的女友,叫盼盼。”艾曼达自动为盼盼做介绍,她的眼中闪着想猎捕青柏的光芒。
  “欢迎你来作客。”他主随客便地也张开大大的双臂,想拥抱盼盼,盼盼却缩到华浩身后去。
  “她不习惯这种方式。”华浩代她向青柏解释。“妈还好吗?”言语中还是淡淡的疏离和灰暗。
  青柏无所谓地收回双臂。“还是老样子,不好也不坏。”他的口吻更淡漠。
  “这是好消息。”华浩苦笑。“我们先上去了。”
  “去吧,房间早已让人打扫好了。”说着,青柏自己往反方向走去,他必须去探视牧场。
  华浩领着盼盼和艾曼达走上坡,一路上默默不语。
  盼盼觉得他们一家子的感觉好奇怪,却又说不上哪里怪。
  艾曼达倒是很一派自在快乐地哼着摇滚歌曲走入那栋房子。
   
         ☆        ☆        ☆
   
  在饭桌上,盼盼终于看见华浩的母亲,浓妆艳抹、穿金戴银,身材苗条标准,若不是动过整容手术留下的痕迹太明显,大多数的人都会猜她只有三十岁。
  晚餐是一场混乱的战争,盼盼吃得心惊胆跳。
  尤以孟◇庭和艾曼达的战况最为激烈——
  “这一块是我先看上的!”艾曼达一手拿着叉子,一手拿着汤匙,拼命和孟◇庭抢同一块肉。
  “你先看上的又怎样?先挟的先赢。虽然你动作慢了一步,不过你可以来抢,抢得走就给吃。”◇庭仗着一手筷子神功,把艾曼达气得火冒三丈。
  艾曼达咽不下这口气,叉子和汤匙齐上,打翻饭菜,弄得桌椅扎扎作响,也奈何不了?〗庭分毫,可恨呀!筷子她又拿得不熟练,只能眼睁睁看◇庭得逞。
  “每次都抢我的食物,你到底是什么居心?!”艾曼达在一而再地受辱后,终于把话摊了开来。
  “我没有每次都抢啊,一抢到不好吃的,我也会还你,喏,这块肉太硬,还你。”孟◇庭把一块咬过的肉丢进艾曼达的碗中,又不断把辣椒、青葱和一些不知名的东西倒进其中。
  “你……”艾曼达气得脸色发青,全身直抖。
  艾曼达也不只一次向孟华浩和孟青柏求救,而孟青柏却一脸视若无睹,孟华浩则是爱莫能助。
  可怜的孟华浩正被他母亲缠着诉苦、埋怨。
  “你不知道小庭还小,学费、生活费、用的、吃的、穿的,全都要钱;最近我的胸部又松弛了,整过的脸也开始变形,动手术加起来就要百来万;我还想买大衣、精品,没有上百万也很难买到……唉,如果你爸还在就好……”孟母边埋怨边大吃大喝,吃到一半又开始叨念。“管家弄这什么菜,大少爷回来,不会叫外卖吗?人家是美国的大财主,至少要弄个满汉全席才说得过去……”
  “青柏也真没用,我向他要个五十万想买套舒适的按摩椅,他也拿不出来。”孟母若无其事地把一块飞到她碗里的鱼挟开——那是艾曼达和孟◇庭的战绩——继续叨念。“弄这农场不知干什么,只会不断地忙这忙那,一点也看不出什么成绩;养那牛羊,也不知有什么用,养那么多年,卖也卖不到好价钱;不像你,去到美国奋斗个几年,就成为了响的老板级人物,每年都能带个几百万回来,每个月又有台湾分公司的红利存进户头……哎!我生这两个兄妹,加起来也比不上一个你。”孟母只顾着嗦,完全不管别的事。
  盼盼只能低头一言不发地吃东西,边偷偷观察状况,看见青柏的脸越来越沉,而华浩的表情越来越冷。
  这是一个家庭该有的样子吗?她觉得这顿饭让人食不下咽。
  登时,有一碟菜往盼盼眼前飞来,她手忙脚乱,正不知该如何闪躲,幸好青柏拿起一个空盘子把它挡下;她拍着受惊的胸口,对他露出感激的笑容。
  “这块农场是爸爸留下的。”如果可以,华浩宁可守着农场,而不去美国。
  “就是你爸啦,人死了就算了,还留块农场拖累一家人,让青柏有借口不去赚大钱……怎么有人这么蠢,放着大钱不赚,死守着这一块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农场,不知能有什么作为……”又有一只鸡腿往她面前扑来,孟母大手一抓,又丢回去。“不是我在说,我娘家那些姐妹,在台北早就住在高楼大厦、门有进口轿车代步,只有我还在乡下住这种不起眼的房子,整日与这些牛羊为伍,和那些乡巴佬打麻将、串门子,生活水准低得让人抬不起头来……”
  盼盼再也无法咽下一口食物,她的心情因孟母的喋喋不休,变得低落。
  孟华浩挟一块肉给她,她也只是抬头看看他,然后摇摇头。
  “是你的女朋友吧?你看,有能力的人就是不一样,连女朋友都能找到素质这么高的,我那个儿子啊,只配得起隔壁那个阿花啊,别说他想找到这么漂亮又有水准的女朋友,恐怕拜托人家看一眼都没人肯。”孟母拿势利苛刻的眼神斜睨自己亲生儿子。
  孟青柏的头垂得更低,心中对华浩的厌恶和痛恨渐渐在发酵;那又敬又恨的情绪在他的胸中积郁多年,只要孟华浩不回来,他永远是他引以为傲的大哥,只要他一回来,他就开始恨他的能力和成就;现在,连在交女友上,他也被归为下等。他注定得当个最不堪的下等人,是吧!呵!为了这口气,他非把这个女孩抢过来不可!
  “没有这回事,伯母,每个女孩都是很好的。”盼盼觉得孟母的话语似乎尖酸了,连忙打圆场地说。“青柏也是很好的人啊,一定会找到很好的女孩子的。”
  青柏望她一眼,眼神中充满感激,还有些其他难以察觉的情绪。
  盼盼没有多想,只是礼貌性地淡淡一笑。
  “看吧,连谈吐都不一样,这里的女孩怎么比得上。”妇人无所不用其极地巴结、谄媚。
  “没有啦。”盼盼尴尬不已。
  “我会一如往常的把那些钱汇进你的户头,你慢慢吃吧。”察觉到盼盼的不自在,华浩扔下一句话,匆匆拉盼盼离开餐桌。
  “还是以前那些吗?现在连房租都涨价了。”妇人在他背后嚷嚷。
  华浩不理会她,兀自离开那屋子。
  艾曼达看华浩和盼盼走了,她也讪笑一阵子,尾随而去。
  孟◇庭失去对手,自然也闹不起来,不过她发现一件重要大事:搞不好那个话少的女人,才是大哥真正的女朋友。
  妇人失去叨念的对象,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一对儿女的身上。“拜托你们兄妹俩争点气,青柏没有人家的能干也就算了,◇庭也别硬把到口的肥羊送给人家;他和你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你大可赖着当他的妻子,一辈子不愁吃喝,你娘我也可以吃定他一世;亏我把你生成这分姿色,这一点都做不到,你不如上街乞讨去!”孟母的话极尽尖酸刻薄。
  孟◇庭充耳不闻,心中暗忖:如果她顺利当上华浩的妻子,第一个一定要他把老娘甩掉——像母亲这样挥霍无度,再多金山银山也不够!钱都被她花光了,她自己吃喝什么?
  孟青柏倒是露出一脸莫测高深的笑容,尾随艾曼达而去。
   
         ☆        ☆        ☆
   
  夜色在这广阔的农场上,渲染得凄清迷离,夜风呼呼吹过,连遥远的星辰也显得冷冽。
  华浩与盼盼同坐在农场草地上,共享这分秋夜的静谧。
  “冷吗?”华浩脱下外套,披在盼盼肩上。
  “真正使我觉得冷的是你的后母。”盼盼若有所思地说,感觉那种冷然从骨髓中透出来,是任何衣物都抵御不了的。
  “让你看笑话了。”他怅然的语气显示他早已习惯、麻痹了,从二十三岁他只身前往美国开始,孟母的话已很难再伤害到他了。
  “我替你觉得难过,真想为你做点什么。”盼盼默默搂抱着他,把头埋入他的胸怀,倾听他的心跳。
  华浩环着她,仰躺在草地上,看着天上的星星一手伸入她柔软的发间,玩弄那头青丝。
  “你会永远在我身边,是不是?”他看着她姣好的面容,眼中有着极欲渴望保证般的情意。“除了你之外,这世上再也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了,你不会背叛我的,是不是、是不是?”
  “不会的,不会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她从他的胸前抬起头来,像是呼应他的爱似地,激狂地把唇印在他干涩的唇,喃喃地低呓着。“除非你不要我,否则,我不会离开你。”
  两人如同嗜爱的兽般,贪婪地想吞噬彼此,炽吻狂烧得让他们不知今夕是何夕,就连咻咻而过的冷风也降不了他们的温度。
  等他们分开时,夜色更深了些。
  “一共吻了十分钟。”冷不防,一个声音射进他们的热情之间。
  华浩诧异地抬起头来,看见◇庭站在他们的面前,平静地说:“什么时候来的?”他把盼盼从草地上拉起来,并为她拍掉身上的草屑。
  “哼,她比得上我吗?”见状,◇庭蛮横地冲进他们之间,硬把他们分开。
  “你在做什么?!”孟华浩微愠喝止,把◇庭推开。
  “你怎么可以随便和别人在一起?难道你不知道我想嫁给你吗?!”◇庭恼羞成怒。“二哥把上那个金发女人就算了,你怎么可以也和这个女人接吻?她哪点比我好?!”
  “你不要胡说八道!”华浩指责他,眼神冷峻得直令◇庭打哆嗦。
  他凶她?他从来没有这样凶过她的,现在却为了这个女人……
  “我没有胡说。你自己说,我哪点比不上她!姿色吗?床上功夫吗?你怎能在我把一切都给你之后,你又喜新厌旧?”她细细地控诉着,她自编自导自演的三流剧码,完全的不择手段、完全的抹黑事实真相。“你说,我的身体哪一点比不上她,哪一点?!”
  ◇庭突然欺身去撕盼盼的衣服,盼盼闪躲不及,领口被她一把揪住。“你居然还穿华浩的衣服,你怎么敢穿他的衣服?”她毫无预警地扬盼盼一巴掌,痛得盼盼眼冒金星。
  “住手!”啪!当下,一个耳括子清楚印在◇庭的脸上,她被甩离盼盼的身旁。
  “够了!你别再闹下去!”把盼盼搂在怀中,他冷峻地指责着◇庭。“我现在郑重告诉你,她是我的女人,任何人敢动她一根寒毛,我都会让他生不如死,连你是我‘妹妹’也不例外!”
  “你居然敢打我?!连我妈都没打过我,你居然打我……”◇庭不敢置信地瞪华浩半晌,既而哭天喊地起来。“你怎么可以打我,你怎么可以玩了我之后,又这样对待我!有没有天理啊,有没有天理!”
  华浩嗤哼一声,挽着盼盼离开那里。这一套是他继母几年前对付他父亲的高招,现在他父亲死了,换她用来对付他了?
  “有没有伤到你?”华浩爱怜地问盼盼,才没走两步路,背后就响起◇庭追上来的脚步声。但是华浩来不及阻止。
  只见◇庭捉起地上的木,毫不留情地往盼盼的后背一击。
  “啊——”盼盼痛得发出惨叫,隐约之间还感觉到有黏稠的液体流下来。
  “该死!你做了什么事?!”华浩抓住木棍,把她往后推,◇庭跌在草地上,开始继续哭闹。“你最好祈祷她没事,否则,我要你付出同等的代价。”他抱起盼盼快步走向停车场。
  “我没有错,我只是想得到你,你是我的,我不要你被任何人抢走!”她在他背后不甘心地喊,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你要娶我,你一定要娶我!”
  华浩再也没有回头,把车子扬起的风沙留给她。
   
         ☆        ☆        ☆
   
  车子停在市中心的医院,盼盼趴在急诊室的病床上,早已在方才消毒时痛晕过去。
  “要不要紧?”医生忙着为盼盼检查伤口、上药,华浩一脸忧虑地跟在一旁。
  “这个伤口是被木棍猛力击中的,但由伤口上还有铁屑看来……棍上应有铁钉,而且她的情况不太乐观。”
  医生指着那道裂痕,那丑陋的痕迹占据盼盼的背部有十公分那么长,一公分那么深,汩汩流出的鲜红血柱更令人触目惊心。
  “现在只能先帮她消毒、止血、上药,然后我会先开些止痛药她;当她晚上痛得受不了时,就给她吃一包,至少可以让她减轻疼痛。”医生边交代边开药。
  “会很痛?”华浩从刚才进门就寒着脸,听完医生的话,脸色更形难看。
  “因人而异,不过最好有人陪着。”说实在的,医生不太敢和他交谈,他那冷酷的气势,让人犹如赤身露体于冰冷寒冬中,冷得发颤。
  “安排最好的病房。”
  “当然。”医生允诺。
  “给她最好的药和治疗。”
  “当然。”见他的脸色更坏。医生更是什么都答应,期使不要有不幸的事情发生!
  当下,护士快速地把盼盼推进单人房,待安置有妥当,便仓惶逃开。
  “该死!该死!”当护士离开,华浩再也压抑不住地怒吼起来。“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硕大的拳头击在墙上,发出偌大的声响。
  “为什么?为什么?”一拳不足以发泄他心头的恨,他不断地捶,直到指背渗出血迹,他还是气得胸腔发痛,不肯稍停,最后怒吼一声,把脸迳自埋入手心中,用力把其余愤怒压抑下来。
  “你好生气喔?”
  虚弱的声音悠悠传进他的耳朵,他反射性地吼。“她这样伤害我的女人,我当然生气!”
  一回神,看见是盼盼醒了,连忙跑到床边,握住她的手。“现在觉得怎样?伤口痛不痛?”
  “趴着好难过。”盼盼苦笑一声。“我伤得很严重吗?刚才好痛。”
  “有一道十公分长的伤口。”该死!他又在心中诅咒孟◇庭上千次。
  “还好不算严重。”盼盼只能这样反应,不想加深他的自责。
  华浩感受到她的体贴,闷闷的说:“你要是维持这愚蠢的姿势一天一夜,看你这会不会这样说。”
  “可能连话都说不出来喽。”是呀!她这样动弹不得地趴着,实在是怪难受的,不过此刻她也只能苦笑地挖苦自己。
  “起来。”他突然出手拉她。
  “啊,你要做什么?”盼盼被突来的动作吓坏了。
  “让我的女人有个舒适的睡眠。”他把她抱在怀中,而她像无尾熊抱尤加利树,只能紧紧地攀住那健硕的躯干。
  “你觉得这个姿势如何?”他坐在沙发上,让她趴在他身上,她可以既自然又舒适。
  “好令人脸红。”她将小脸埋在他的肩胛骨间,不敢抬头。
  她的羞怯使他心情愉快起来,爱煞了她的小女人个性。
  “你有没有想过跟我做爱?”他想逗逗她。
  “呃……”她更往他怀中缩。
  “有没有?”
  “有……”她的声音如蚊鸣。
  他邪邪一笑,轻轻与她耳鬓厮磨,吻咬她的耳垂,舔她的耳聒,发现她的心跳在自己的恶作剧下加快,而他发现自己爱极了她的反应;于是他又把手伸入她的衣服中,当他的大手握住她的浑圆时,他明显地感受到她的呼吸一窒,握在手心的柔软花蕊瞬时为他而硬挺。
  “嗯……好热……”盼盼全身瘫软,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嗯……待会儿就好了……”他的吻在她的胸前游移。
  “我好像生病了……”他让她全身像着火一般。
  “先睡吧。”他连忙煞车,再玩下去,恐怕一发不可收拾。
  像变魔术似地,当他令人羞怯的动作停止,她的体温慢慢回复过来。
  “嗯。”她在他的颊上留下一个吻。“晚安。”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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