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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姊,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居然没送我生日礼物?”沈匀在自家大宅,叉着腰质问迟归的沈寒。 “就告诉你是放在办公室忘了带回来嘛!明天送还不是一样。”沈寒心虚地回着话,脑子里不停重映着稍早于办公室上演的旖旎画面——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很随便的女人,可以任他上下其手吗? “当然不一样!你难道不懂生日礼物这回事,精神意义大于实质意义吗?”人家大姊多有心,送了她一件MichaelJordan亲笔签名的公牛队限量发行T恤,真把她给乐坏了。 “既然你都说精神意义大于实质意义,那我人到了就好,礼物不是那么重要嘛!”沈寒虽然心神俱疲,口齿却犀利依旧。 沈匀狠狠白了她一眼,“人到了就好”是主人的客套话吧?!二姊有够厚颜无耻的。 “好啦,好啦!难得我们三姊妹聚聚,你们就别吵了。”沈静将烤箱里的蛋糕和小西点摆上铺着白色桌巾的方桌,温柔地劝着两个妹妹。她低头拍了拍微隆的肚皮,带着心满意足的微笑,“别给我的宝贝儿子做坏榜样啊。” “这句话应该是说给张子扬听的吧?”沈寒不客气地挪揄着不被允许出席这个纯女性聚会的姊夫。 “还说呢!子扬说你个性暴躁,上回去参加宴会时很不给他面子。”小寒的脾气不收敛点,会很吃亏的。 “大姊,说老实话,张子扬在那堆有钱的公子哥儿中算是才貌兼具,有些人一看就是好吃懒做、不事生产的废物,根本让你连骂个几句都嫌累。” 沈静听了她对子扬的赞美,笑着拉她坐下,“我帮他向你说声谢啦。” 此时,恼人的门铃声打断了一室的温馨与和谐。沈匀皱了皱眉,自动自发地跑去开门,她明明没有邀请别人呀。 “赵大哥?!”门一开,站在眼前的竟是赵之恺,害她吓了好大一跳。她美丽的大眼睛在瞄到他手上的拼图时亮了起来,“我的生日礼物吗?” “嗯。”他点了点头,不能免俗地说了句“生日快乐”。 沈匀高兴地硬拉着他进门坐坐,一点也没发觉沈寒的脸色在看到赵之恺的一刹那垮了下来。他来干什么? “喂,你们看,赵大哥送我的拼图耶!这是我今年收到最棒的生日礼物了。”沈匀大声地炫耀着,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柔,小心翼翼地把拼图捧到矮柜上搁着,怕一不小心弄翻了赵大哥的心血结晶。明天,她就要去买个框把拼图裱起来。 赵之恺听了她的话,一下子变得坐立难安。他和沈匀不过数面之缘,她怎么会以为这么费心的礼物是他送的?“不,这是沈寒送你的。她……她忘在办公室里,我帮她送过来。” 沈匀幼小的心灵觉得疑点重重,可又说不上哪儿不对劲。 “二姊,我本来以为这是你的借口呢,没想到你是真的有准备,怎么辛辛苦苦拼好,会忘了带回来呢?” “我……”她拼命稳住急如擂豉的心跳,怕窜上脸颊的红晕会泄漏了心事。“我今天和他大吵一架,一气之下就跑了回来,所以……所以才把拼图留在办公室里。” 赵之恺并没有揭穿她的谎言,他想起自己对沈寒的侵犯,尴尬地低下头,更为她的话增添几分可信度。 “喔。”沈匀对二姊合情合理的解释深信不疑,眼角带笑地戏谑着她,“准是你欺负赵大哥!” “欺负”这个字眼好敏感,问题在于她才是那个被欺负的人。 沈寒还来不及辩解,沈静就忧心忡忡地接了话,“你们……该不会常常吵架吧?”从沈寒和赵之恺不约而同撇开头的情况看来,答案是呼之欲出了。她忍不住揉了揉紧绷着的太阳穴,安抚隐隐作痛的脑神经。 “大姊,你可千万别动了胎气,我们……我们去切些水果好了。”沈匀胡乱出了个主意,紧张兮兮地拉了大姊到厨房避难。识时务者为俊杰,二姊和赵大哥看来梁子是结大了,她们没必要在一旁充当炮灰。 “你来干什么?”客厅里只剩他们两人,沉默良久后,沈寒先声夺人地凶了起来,使得自觉理亏的男主角更落居下风。哼!他最好搞清楚现在是在谁的地盘上。 “我不希望你认为我是个好色之徒。”他很认真地说着,却提不出有利的说辞为自己脱罪。 “难道不是吗?”她兴师问罪的口气多多少少是为了掩饰心底的慌张。赵之恺要是敢说她也浑然忘我于那个吻的话,她绝对会立刻让他死得很难看。 “不是,我……”他当然不会想到要反将沈寒一军,满心的罪恶感已经让他手足无措了。 “小寒——”沈静端着水果到了客厅,看到的就是赵之恺被沈寒凶得说不出话来的景况。她看着这个桀骜不驯的妹妹的眼神已蕴含着警告,“怎么不请客人吃东西?” “不用了。”赵之恺摇着手推拒,起身就想告辞。 沈静含悲带怨地瞅着沈寒,逼得我行我素惯了的她也不得不买帐。 “吃块蛋糕!”她僵硬的声音根本像是在命令他非吃不可。真不懂大姊为何要留他,这个聚会连张子扬都来不成,她亲爱的姊姊、妹妹都没有一点危机意识吗? “谢谢。”迫于倩势,他只好接过蛋糕,食不知味地吃了。他不想害沈寒挨骂。 “小寒,你向大姊保证,以后在公司要乖乖听之恺的话,和他好好合作。”长姊若母,沈寒已经欺压善良到人神共愤的地步了,她再也无法袖手旁观。如果没有赵之恺,“永昌”哪有今日?她和子扬也不可能那么顺利地破镜重圆! “对啊!二姊,你别对赵大哥那么凶嘛。”沈匀也在一旁帮腔。 赵之恺想帮沈寒说几句好话时,她就抢了个先。“我以后会和你好好合作。”她只能承诺到这个程度了。反正“好好合作”之于各人的定义不同,她不至于丧失转圜的空间。 “还有呢?”偏偏大姊不肯轻易饶过她。 她咬着下唇,极不甘愿地扮演低声下气的角色,“我不会的,你要教我。”她求救般地看向大姊,别再要她说些很难做到的事了。 “我会的。”沈寒这种小女儿似的撒娇,让他的心为之一紧,不假思索地一口答应。 他大方的允诺让沈寒气得七窍生烟。她居然会在那个该下十八层地狱的蠢男人面前颜面尽失、受尽屈辱,一切都怪他不请自来! *** “你好,我找沈寒小姐。”万康成站在“永昌”公司的柜台前,对着年纪轻轻的柜台小姐露出帅哥式的标准笑容。 “请问有预约吗?”柜台小姐娇滴滴地问着。柜台工作说有多无聊就有多无聊,要是每天都有这么英俊的绅士光顾,那该有多好。 “有的。”在表哥宴会那一晚,他就预约她一辈子了。万康成在心里肉麻兮兮地曲解了柜台小姐的语意,并递上一张写着众多头衔的名片。 “麻烦你稍等。”柜台小姐拨了通内线电话到副总办公室通报后,唯唯诺诺了几句才挂上电话,狐疑地看向眼前显然是个重要人物的男人。“副总说她没空见你,而且她也没有约你。”事实上,副总一听到他的名字,火气就很大。 “贵人多忘事!”他故作漫不经心地耸耸肩,维系一个身价不凡的男子该有的风度。“那请你帮我转交一份礼物。”他递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给她,不忘发挥情圣本色来证明自己的魅力依旧。 “像你气质这么高雅,想必已经名花有主。”他的表情带着相逢恨晚的遗憾,“这是一张五星级饭店的贵宾卡,那个幸运的男人一定舍不得亏待你吧。” 慑服于他气派作风的柜台小姐,正想开口解释自己仍孤身一人时,从她一脸痴傻中找回自信心的万康成,早已得意地进了电梯。 柜台小姐有气没力地将礼物交给罗特助后,继续回到自己乏味的工作岗位上。人海茫茫,徒留怅惘啊! *** “寒,一位万先生送你的礼物。”罗映雪眨了眨眼,兴奋地提高了音调,“人家知道你的生日耶。” “那又怎样?”她意兴阑珊地埋首于桌上成叠的报价单中,连看都懒得看礼物一眼。她和小匀的生日相差一个月,或许是因为星座不同的关系,两个人虽是同胞姊妹,个性却南辕北辙。 兴高采烈的罗映雪被泼了一盆冷水,还是不减好奇心,“我帮你拆好不好?” “随便。”好烦!新竹扩厂的工程报价单,各家的估价方式天差地远,有混淆视听的嫌疑嘛!想到还要捧着报价单去和赵之恺商量,就让她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劲。 罗映雪略嫌粗鲁地扯破进口的雪铜包装纸,打开心型的绒布盒子,登时倒抽了一口气。 “哇,卡地亚的钻石项链耶!”盒子里还附了张小卡—— 美钻赠佳人。 仰幕你的人 她大声且用尽感情地朗诵出来,沈寒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喂,很凯耶,这颗钻石至少有三克拉。”罗映雪硬把盒子平伸到她的视线前,炫目的光芒让她觉得很刺眼。 这时,赵之恺正好敲门进来,她自然不敢再待下去。和他擦身而过时,她很不服气地喃喃自语:“如果有人送我卡地亚的钻石项链,我才不会那么冷感呢。” 沈寒翻了个白眼,合上珠宝盒,随手扔到抽屉里。 他来得正是时候,她一古脑儿地把报价单推到他面前,问了一大堆问题。 赵之恺隔着办公桌与她对坐,审视着各家的报价单。沈寒倒还挺精明的,看得出某些厂商的报价格式过于花俏,隐含着很大的解释空间。他挑了几家信誉卓著且报价平实的厂商,要沈寒找负责人谈清楚,所有细节务必明定于契约条文中。 “对了,找我干嘛?”解决掉自己头痛的问题后,她才想到他不会无缘无故晃来这里。 “我也有份礼物送你。”他有些别扭地放了一个盒子在她桌上。自从上回的亲吻后,沈寒见了他都不理人。她还在生气吗?他想自己大概永远也搞不懂女孩子的复杂心思。 “你怎么知道我生日?”沈寒的口气充满了戒心,他会送自己生日礼物实在是件很奇怪的事。 “布告栏会公布当月的寿星名单。”其实,他早就从电脑里调阅过沈寒的个人资料。 “可以现在拆吗?”她对他送的礼物比对那个纨裤子弟送的礼物有兴趣多了。 “好。”他点了点头,又怕她会失望,在她拿出盒子里的礼物之际,不放心地加了一句,“自然比不上卡地亚的钻石项链值钱。” 沈寒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专注地看着手上装着螺旋状大贝壳的玻璃罐,闷哼了两声,“的确差很多。” 他难堪地撇开头。卡地亚的钻链,他并不是送不起,他只是觉得把自己很喜欢的东西送给她比较可贵。就在此时,他看到沈寒竟把那个外壳光滑、夹绕着白色和褐色花纹的大贝壳放在耳边,侧着头细细聆听着。 “那不是海螺,不会有海浪的声音。”他强忍住笑意,对她解释。 挂不住面子的沈寒霎时板起了脸,硬是强词夺理,“我……我也没说这个是海螺……我知道这是贝壳!” 他漾开了一抹浅笑,但没有开口嘲笑她。她生在都市,不懂这些是正常的;而且她好奇、赌气的样子好可爱。 “这是我在海边捡过最大、最漂亮的贝壳。”他已经珍藏了很多年呢。 “小时候捡的?”听他这么一说,她突然觉得眼前的贝壳变得好漂亮。 “嗯。”他点了点头。他小时候很孤僻,甚少和别的小孩子成群结伴,当然也不会有什么拼图、玩具之类的可以玩。所以他没事就往海边跑,老是弄得满身泥沙。育幼院里的老师都很忙,总是由着他一身脏兮兮的,因此很多膝下无子的夫妇来过育幼院好多次,却是谁也没想到要领养他。 “那你会游泳?”她对他的童年生活充满了兴趣。 “会,不过我都乱游。”他玩水玩久了,自然而然地学会了游泳也不懂什么式的区别。 沈寒被他坦率的措辞逗笑了,开始在脑海里刻划出一个小男孩在海边玩耍的景象,忍不住又问道:“你小时候住的海边很漂亮吗?” “有空我带你去看看。”他很诚心地对沈寒提出邀请,根本忘了他们不该在上班时间谈论私事,而且他也从未在上班时间和别人说些与公事无关的话题。 他说得自然,沈寒却不自在地红了脸。他这么说好像和她的交情有什么特别似的,可是他们明明什么也不是啊。 “好不好?”他居然不怕被拒绝地又问了一次。 “呃……好啊!”她难得的腼腆看在他眼里更添娇媚。不,不可以再对沈寒不礼貌了。 *** “喂,你们知不知道沈副总和万家的小少爷过从甚密啊?”柯虹颖在公司宽敞的化妆室里一面补妆,一面挑起公司内“广播电台”应尽的责任。 她对沈寒又恨又妒,尽管沈寒不会找她碴,但是那副高高在上、不屑舆小人计较的姿态更教人气结。再者,赵总对她的忍让与留心让她愈来愈不是滋味。不过是个残花败柳,哪比得上她二十八年来守身如玉呢? “难怪柜台小姐说万康成送了她一份很名贵的礼物,好像是求婚戒指之类的哟。”出纳小姐也不甘示弱地炫耀着消息来源。 沈寒此刻正待在一间厕所里,饱受生理痛的折磨。那些高分贝的谈话教她想好风度地充耳不闻都不行。哼!一享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求婚戒指?该死的空穴来风! “传闻万家小少爷风流又多金,不晓得上了没?”沈寒认得出这声音是秘书室的何助理。 这群女人,千万不要指望她会以德报怨。 “哎哟,这还用说吗?沈副总还不就巴望着和她姊姊一样,靠着几分姿色飞上枝头做凤凰。”柯虹颖张大不算小的嘴巴,边补着鲜红色的口红,边口齿不清地讥笑着。 冷不防地,她手中的口红被狠狠地拍落在洗手盆裹,细长造形的口红登时折成两半,画染得白瓷质地的洗手盆一片触目惊心。她错愕得无以复加,一转过头,刚好迎上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沈寒真的忍无可忍!这个八婆怎么侮辱她,她都可以忍耐;但扯上她姊姊,还暗示得那么难听就实在是罪该万死。姊姊虽是公认的大美人,可她向来纯情又洁身自爱,也不曾自恃美貌而荒废了在学业或工作上的努力。柯虹颖连给姊姊提鞋都不配! 在场的其余两人噤声不语地呆在原处,怎么会倒楣到这种地步呢?以后要三姑六婆地说闲话时,一定要先坚壁清野。 “柯小姐,你真是让我见识到了何谓‘丑人多作怪’!”沈寒冰冷的嗓音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敌意,微眯的眼神仿佛利刃般地宰割着柯虹颖忐忑不安的心。“如果再让我听到你侮辱我姊姊一言半句,你信不信随便是我或张子扬,都有办法教你在台湾无法立足。” 警告完那个没品的女人,她打开水龙头,用力地搓洗着手心。有够恶心的女人!她是在擦粉还是在涂墙壁? “你……”小鼻子、小眼睛又不识相的柯虹颖气急败坏地追出化妆室,在办公大厅里叫嚣起来,“你仗势欺人!”这口气她绝对没办法咽下去。反正这里她是待不下了,也不怕和沈寒撕破脸。 “你确定我欺负的是人吗?”沈寒骂人不带脏话,笑吟吟地挑了挑眉。 柯虹颖被这么恶毒的话嘲弄,一气之下,当众嚎啕大哭起来,试图博取大家的同情。大伙儿都深谙明哲保身的道理,谁敢出面劝架,又不是不要命了。 “怎么了?”赵之恺接到好事者偷偷以内线电话通报后,立刻停下手中的工作。他一出办公室就不禁皱起眉头,那两个女人当这里是菜市场吗? “她打我!”柯虹颖抚着红肿的面颊,气愤地伸出食指指着沈寒。赵总总该看清楚她是怎样一副蛇蝎心肠了吧? 赵之恺以询问的眼神扫过沈寒,而她连解释都懒得解释,轻轻松松地把双臂交叠在胸前,满脸的倔傲。“那又怎样?”早知道,昨天在健身房就该请教练教她如何打沙包,非让那个到处惹是生非的女人十天半个月不能见人才甘心。 当着众目睽睽,赵之恺不能不出面解决这场纷争,而他真的很气沈寒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沈寒,道歉!”他以权威的口气命今着,没注意到柯虹颖唇角的冷笑。沈寒为什么不能把脾气收敛点?在上班场所打人,成何体统? “错不在我。”她很不服气地拒绝他的要求,看向他的目光带着仇视和不谅解。为什么他要不分青红皂白地认定是她不对?挤得出眼泪的人才是受伤的人吗? “副总,二线有你的电话。”罗映雪匆匆忙忙地切入战场,强颜欢笑地打断赵总和沈寒的争执。哪有什么见鬼的电话!可是,他们两个再说下去,场面可想而知会更僵。沈寒不肯道歉,赵总硬要她道歉,这不是惨绝人寰吗? 沈寒当然清楚罗映雪的苦心,她也不愿再揽和下去,转身就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沈寒!”赵之恺的低喝让罗映雪的眼皮不规则地狂跳起来。 好……好危险的工作环境喔!常常被吓会不会得心脏病啊? “我说了——错不在我!”沈寒失控地对着赵之恺吼了起来。这会儿不只是罗映雪,几乎每个人都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无论如何,你动手打人就是你不对。”他的口气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旁的职员已经有人伸出颤抖着快要不听使唤的手,悄悄地从抽屉里摸出降血压的药。 “我不道歉,你又能怎样?告我啊!”沈塞满不在乎的挑衅激起了赵之恺骨子里的好胜心,总是有办法要她认错的。 “你忘了你在你姊姊面前对我的承诺吗?”她何时才会听话些呢? 急遽的心痛朝着沈寒席卷而来,他怎么可以把他们私下的谈话搬上台回来威胁她?枉费她一直那么信任他。而如果道歉的对象是他也就罢了,他为什么非要替柯虹颖出头?对姊姊的歉疚是她心中经年不散的阴霾,他却狠得下心拿姊姊来逼迫她低头?她毫无招架之力了。宁可抛弃一切做人的原则,她都不能让怀了孕的姊姊还为她操心。 看着沈寒脸色丕变,他已经确定她会道歉,也确定她会恨自己了。他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千错万错,他也是出于无奈啊! 沈寒呆立良久,淡淡地对柯虹颖丢下一句“对不起”,给了赵之恺一个“你该满意了吧”的自嘲眼神,让他莫名地感到心慌。 柯虹颖有意中人帮她讨回公道,内心窃喜不已,然而她小人得志的嘴脸已无法引起沈寒的心绪波动。哀莫大于心死哪! 当不成程咬金的罗映雪,小嘴张成了一个大大的O字型,不敢相信自己亲眼所目睹的人间惨剧。寒居然对那个下三滥的女人道歉?完了,完了!赵总这次是彻底得罪她了。莫怪寒会心冷,她也很失望啊,赵总看似明理,到头来还不是偏着自己的手下。 她该如何弥补两位顶头上司间的裂痕?如何在夹缝中求生存?她拍了拍发晕的头,急急追上了沈寒的脚步。 *** “寒,你还好吧?!”罗映雪怯生生地跟进副总办公室,机灵地奉上一杯茶,希望沈寒能消消气。沈寒会对柯虹颖道歉,在她看来,简直是使得天地为之变色,草木为之含悲。 “非常不好!”沈寒恶声恶气地接过茶,喝了一口,才勉强平复了些许怒气。那个王八蛋,休想她会跟他去看海。 “反正他就快要走了,你别和他计较嘛。”罗映雪嘻皮笑脸地提醒沈寒姑且再忍耐一阵子。 是吗?他就快走了?今年的十一月,骄阳依旧炽盛,一点初冬该有的气息都没有,让沈寒差点记不起赵之恺要离职的事。 “是他在和我计较!”沈寒忿忿地摊开一份公文批着。心情不好时,挑人语病的兴致最高昂。 “你知不知道‘荣英’放出风声,说他们已经和赵总谈好跳槽的初步条件?”罗映雪转移了让沈寒动气的话题,报告着自己从大学好友那儿得来的消息。 “王老板不管事了?”一时之间,沈寒对这个传闻并不是很提得起兴趣。 “嗯。”罗映雪迟疑了一会儿才又说:“据说韩树诚年底和王老板的独生女完婚后,会被安排进入董事会。挖赵总的主意,就是由他提出的。” 韩树诚的算盘未免打得太精了!从“永昌”挖走赵之恺确实是使得敌消我长的一步棋,问题在于他有那个能耐让赵之恺为他效劳吗? “你猜赵之恺会不会去?”沈寒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抬起头问罗映雪,嘴角隐约漾着胸有成竹的冷笑。 “我……我觉得赵总不像那样的人耶。”赵总若被韩树诚挖角,无异是公然与老东家为敌;但“荣英”出的价又的确是大手笔,她实在无法肯定赵总会不会去“荣英”。 “他根本禽兽不如!”沈寒顺着罗映雪的话讨伐过赵之恺后,很笃定地对她说:“他一定不会去‘荣英’的。” “为什么?”沈寒的话锋转得那么快,真是让她无所适从。 “他在我们公司作威作福惯了,到了‘荣英’,即使是一样的职位,也不会有一样的权力。”沈寒还不至于气昏了脑袋,条理井然地解释理由给罗映雪听。对赵之恺那种野心勃勃的男人来讲,钱绝不会是最重要的考量因素,更何况,他自行创业也不见得赚不到那些钱。 罗映雪受教地点了点头,尽管她觉得沈寒用“作威作福”来形容赵总实在不太恰当。 沈寒轻巧地旋过座椅,冷冷地眺望着玻璃窗外壮观的林立高楼。往后,她、韩树诚和赵之懂之间的竞争,已经有人注定垫底。 *** 沈寒公式化地应付着与赵之恺不可避免的公事会谈,心里还在气上回被他逼着道歉的事,说什么都不肯看他一眼。毫无预警地,赵之恺合上了横在两人间的公文夹,终于让沈寒抬起了头,尽管是一副横眉竖眼的模样。 搞什么鬼?心情已经不好了,他还挑在这个节骨眼惹她? “我上次要你道歉,是不想你在同事面前难做人。”只要行得正、坐得直,他向来懒得多费唇舌为自己的行为做解释。而且对沈寒说这样的话分外折腾人,一来他好端端地,何必为了她不高兴而委屈自己?二来她八成不会领情。 “那是我和柯虹颖之间的私事,你不该滥用职权。” 果然,她根本不能体会他的用心良苦。虽然她的话不无道理,但是她为什么不学着摆出弱者姿态,让舆论的力量去制裁柯虹颖,而偏要直来直往地弄个遍体麟伤? 赵之恺无奈地继续适才的讨论。没一会儿,害得他们吵架的导火线就匆匆忙忙地拿着一份文件进来。 “总经理,‘聚成’传真过来说因为我们下单太晚,他们在明年第一季之后,才有记忆体晶片可以提供给我们。”柯虹颖刻意挑沈寒在的时候进来,却又故意忽视她的存在,连个基本的颔首都没有,就迳自对着赵之恺报告起来。 “沈寒,你什么时候下单的?”赵之恺满心疑惑地转头问沈寒。不该出错的,他早看准了存取记忆体晶片在短期内会有供不应求的情形,不是要她尽其可能地抢货了吗? “昨天。”她耸耸肩,慵懒地回答着。那是她加班一个晚上才赶出来的进度,买不到原料又不是她的错。 “不是早把资料交给你评估了吗?”赵之恺提高了音量,对她漫不经心的态度非常不满。 “赵总经理,我不是超人。前天拿到资料,昨天下单,我不认为我有失职之处。”沈寒对他的怒气无动于衷,语气依旧慢条斯理。 赵之恺转而看向柯虹颖,她很理直气壮地为自己澄清,“我上礼拜二就把资料送去给沈副总了。” “你骗鬼!”沈寒的气定神闲被突如其来的讯息打散,错愕的她一回过神就气得拍桌而起。她到底哪里惹到柯虹颖了?她三番两次造谣生事不说,还有胆子当着她的面诬陷她? “总经理,你要相信我。那一天你把资料交给我之后,我真的立刻就送到副总办公室了。”她急切地向赵之恺辩解,随即又委屈万分地对着沈寒开口,“沈副总,你不能因为上次的事就诬赖我,我明明亲手把资料交给你的。” 他相信的是沈寒,可是这种事没凭没据的…… 沈寒看着心生为难的赵之恺,冷冷一笑,“好,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一定设法把货补齐。”一转身,灼热的气息霎时由喉头漫上眼眶。 她如何敢指望赵之恺会站在她这一边?如果他肯用点心去了解她,哪怕只是一点点,他都绝对能分得出事情的真伪。为什么她对他那么没有保留的信赖、尊重,甚至有着在她而言十分难能可贵的友善,所换得的竟是如此不堪的对待? 柯虹颖得意地感受着两人间沉重死寂的低气压,这桩阴谋真是天时、地利、人和兼备的完美杰作呀!她就不信沈寒有能耐补得到货。 赵之恺咬着下唇,脸色阴沉地看着传真。受限于立场,沈寒能期待他说什么?她要认定他与柯虹颖同声出气,他有什么办法?既然她要逞强,那也由得她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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