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痛失宝物


  秋飞花接道:“是的,在下已经再三说明,秋某只身一人而来,不知你王员外还要在下如何保证。”
  王天奇未再多言,转身大步而去。
  片刻之后,王天奇去而复返,手中多一个制造十分精巧的小铁箱子。
  两个健壮的中年妇人,抬着一张软榻,轨榻上盖着一张棉被,红棉被下。仰卧着宝莲姑娘的娇躯。
  王大奇拍拍手里提着的铁箱,道:“飞鹰图就在这铁箱之中,目下可以先冶好宝莲姑娘的伤势了?”
  秋飞花潇洒一笑,道:“王员外。咱们先小人后君子,阁下先打开铁箱子让秋某瞧瞧。”
  王天奇冷然一笑,纵身上前掏出一串钥匙,打开两道暗锁,才揭起箱盖,取出一张黄绢。
  然后退了三步,展开黄绢。
  那是一幅巨鹰展翼图,笔法纲致,画得栩栩如生。
  秋飞花目光一掠图画,领首一笑,道:“不错,货真价实的飞鹰图。”
  王大奇卷起了飞鹰图,扣上暗锁,放在木案之上,道:“阁下可以救人了。”
  秋飞花点点头缓步行近软榻,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了一粒红色的丹丸,回头笑道:“有劳于女侠,撬开令媛的牙关。”
  于桂兰快步行了过来,右手疾出,撬开了爱女的牙关。
  秋飞花把手中的丹丸。投入了齐宝莲口中之后,突然向后退了两步,凝神而立,双颊上泛生起一片红晕。
  大厅中一片静,静得听不到一点声息。
  所有的人目光,都投注在球飞花的身上。
  只见秋飞花缓缓举起右手,虚空点出。
  覆盖在齐姑娘身上的棉被起了一阵轻微的波动。齐姑娘突然长长吁一口气。
  秋飞花一挥手,道:“行了,千女侠可以把令媛抬出去了。”
  对症之药,奇效立见,于桂兰送爱女步出大厅,齐宝莲已经清醒过来。
  长长吁一口气,千桂兰低声说道:“孩子,去好好休息,娘还有点事办,回头,咱们母女再好好的谈谈。”
  也不待宝莲姑娘答话,于桂兰已转身步入大厅,随手掩上了厅门。
  秋飞花很沉着,坐在一张木椅之上,直待于桂兰重回厅中,才缓缓站起身子,道:“三位,哪一个先予赐教?”
  齐元魁行了出来,一抱拳,道:“齐某人先出手。”
  秋飞花道:“兄弟恭候。”
  齐元魁缓缓举起了右拳,冷冷说道:“朋友,你们在小女身上下毒的手段,很卑下,但你秋朋友倒还有几分英雄气概,拳脚无眼,朋友小心了!”
  话落拳出,呼的一声,直捣前胸。
  秋飞花经轻一闪,拳势掠胸而过,只是那么毫厘之差,避开了齐元魁疾如流星的一击。
  齐元魁冷笑一声道:“好身法。”
  右脚随着击出的右拳,向前跨进半步,一抬右膝,撞向秋飞花的小腹,同时,拳横在胸前左手,五指半曲半伸,罩住了秋飞花前胸五处大穴。
  秋飞花道:“这才像金鞭大侠的手法。”
  右脚滑退半步,身躯侧转,避开了齐元魁一记撞膝。
  不待秋飞花身子站稳。齐元魁蓄势张指的左手,闪电一般,抓了过来。
  拳击、膝撞,都是配合这一招的应用,这一击,才是他主要的攻势。
  秋飞花身躯忽然左右摇摆,有如风中飘动的柳絮一般。
  似乎是陡然间,在齐元魁的面前出现了七八个秋飞花来。
  齐元魁走了大半辈子的江湖,从没有见过这种怪异的身法,只见五指罩起的敌势穴道,一齐落空,不禁一呆。
  就在一怔神问,秋飞花的右手已然无声无息的搭上了齐元魁的右腕。
  但他一沾即放,轻轻咳了一声道:“齐大侠,承让,承让。”
  齐元魁脸一红,默然不语,向后退了三步。
  他败得很明显,任何人都看得出来,秋飞花右手五指,已然搭上了齐元魁的腕穴秋飞花施出的怪异身法,使得一侧观战的于桂兰和王天奇,都为之震骇不已。
  目睹丈夫落败而退,于桂兰只好挺身而出,道:“贱妾领教。”
  秋飞花目光一瞥木桌上的寒玉佩和飞鹰图,缓缓说道:“夫人但请出手。”
  以金鞭大侠在江湖上盛誉,竟然未能在人家手下走过三招,于桂兰自然不敢丝毫大意,暗中提聚真气,突然双索齐出。
  但见索影纵横,排山倒海般攻了过来。
  这一击真还具有极大的威力,迫得秋飞花向后退了三步。
  于桂兰一招抢得主动,立时欺身而上,双拳交锋,连环反攻。
  秋飞花身躯摇转,人不离三尺方圆。
  齐夫人的掌势,虽然一招连着一招,看上去把秋飞花圈入了一片掌影之中,但空白掌影重重。竟末沾得秋飞花一片衣角。
  这一轮急攻,足足有二十馀招。
  只听秋飞花长笑一声。右手一挥,内力涌出,顺着于桂兰的掌势,身子一闪,脱出重重掌影,道:“夫人,够了,咱们约定只攻三招,夫人已攻了二十三招之多。”
  于桂兰黯然一叹,返到一侧。
  王天奇突然大喝一声,右手一扬直捣过来。
  秋飞花不再让避,右手一挥,硬接掌势。
  哪如王天奇一掌劈出之后,身子却突然一转,左手抓起了盛装飞鹰图的小铁箱子。
  秋飞花冷笑一声。道:“王员外,这做法太不够意思了吧!”
  本是迎击的右掌突然的旁侧一接。把近身的掌力,引向一侧,脚末抬,膝未屈.瞬忽之间,人已跃到木案旁侧。右手折扇一沉,压在王天奇的左腕之上。
  他动作大快,折扇压腕,话才传入了王天奇的耳中。
  王大奇呆了一呆。道:“阁下高明得很啊!”
  秋飞花冷笑一声,道:“王员外。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要在失去飞鹰图之后,再丢掉一条老命。”
  口中说话,折扇上内劲外吐,王天奇骤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力,挤得左腕手骨欲裂,只好松开了抓着铁箱子的五指。
  秋飞花右手提起了小铁箱子,目注三人,拿了寒玉佩。微微一笑.道:“齐大侠,王员外,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若两位收存着寒玉佩和飞鹰图,对两位并非好事。”
  突然一张手中折扇,轻轻一挥,顿觉红光耀眼,厅中灯焰摇摆,光亮一暗灯光复明,大厅中景物依旧。但却已不见了秋飞花的人踪。
  王天奇灯下脸色灰白,神情黯然,似是对失去的飞鹰图,有着无比的痛惜。齐元魁双目圆睁,好像在想着什么心事。
  齐夫人于桂兰望着大厅的门口出神,对刚刚发生过的事情,还有些不大相信一般。
  只听齐元魁喃喃自语,道:“是他,定然是他了,天下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施用这样的兵刃……”
  王天奇极度失望的神情,突然一振,道:“兄弟,你说是他?”
  齐元魁似是还未把心中的疑问思索清楚,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应该是他,但又不像啊!”
  于佳兰冷哼一声,道:“元魁,你在自言自语的说些什么么?王大哥往问你话,应该是他,又不像他”,这些话,哪一个听得懂啊!”
  齐元魁叹口气,道:“我是说那柄折扇,纵横南北六十三省,黑道上中人,死于那风火扇下的。不下百人,就是号称义侠的白道人物,也有不少死伤于风火扇下的,三年间声誉雀起,名震江湖,但不过五年,天外来客彭伦,和那把令人闻名丧胆的风火扇,突然间一起消失。他来得突然,在江湖上掀起一阵浪涛,去得迅速。
  像流星划过天空……”
  于桂兰接道:“人家自报名秋飞花,怎会和三十年前的彭伦扯上关系?”
  齐元魁道:“大人,我是说他那把折扇,一张之面,烛影摇红,扇面如火,满室都是耀眼的红光,正是当年传说的风火扇,但秋飞花大年轻了,自然不会是大外来客彭伦了。”
  王天奇点点道:“兄弟这么一说,小兄地想起来了这件事,没有错,天下不会有第二把风火扇,秋飞花很可能是天外来客彭伦的弟子,第二代风火扇。”
  齐元魁道:“纵观中原武林道上的人物,能在一两招间,就制住咱们的人,实还不多……”
  于桂兰突然接口说道:“如若你们都觉着,应该败在他的手下,咱们败的也就该心服口服。其实,他武功高强,确然强过咱们很多,就算咱们三人联手,也未必是人家之敌。”
  王天奇道:“但那飞鹰图……”
  于佳兰道:“大哥,那飞鹰图,可是一幅很名贵的古画么?”
  王天奇道:“你一点也不知道……”
  于桂兰接道:“我也不用知道,那只不过是一幅画罢了,就算它很名贵,但它总不能重过宝莲的性命,如是你们能下败于人手的一口气,我倒觉着这是一个很完美的结局,宝莲得救了,我们丢了一块寒玉佩,你损失了一幅画,咱们败在他手中,但没有人见到,我现在觉着,人家选择这座大厅和咱们动手,有意的替咱们保留颜面。”
  不知为什么?她对秋飞花的印象,一点也没有坏的感觉,不自觉的,竟替他辩护起来。
  王天奇有些意外的感觉,怔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贤弟、弟妹,对那失去的玉佩,一点也不想追回来么?”
  于桂兰道:“追回来?怎么一个追法,我看人家已经手下留情了,咱们就算追上他。也无法取回玉佩,说不定,还要赔上一条老命。”
  王天奇转头望去,只见齐元魁木然的站着,对于桂兰的话,并无反对之意。暗暗吁口气,道:“贤弟妹那块寒玉佩,只是一块普通翠玉吧?”
  于桂兰道:“当然它不是一块普通的翠玉,它有神奇名贵的地方。”
  王天奇道:“可否说给为兄听听呢?”
  于桂兰道:“玉都丢了,还有什么不能告诉人的,那玉佩带在身上,不论如何热的地方,都不会有热的感觉,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奇异之处了,但这已经够了。”
  今夜之前,王天奇并不知道齐氏夫妇收藏有这么一块玉佩、显然齐氏夫妇,对收存这块宝玉的事,十分保密,但却不知那秋飞花何以知晓?
  轻轻叹息一声后,王天奇缓缓说道:“贤弟和贤弟妹,对失去玉佩一事,似足毫无痛惜之感,但我却没有你们那种风度,我不甘心白白损失那幅飞鹰图。我要尽一切力量,把它找回来。”
  但少开口的齐元魁接口道:“大哥,你对飞鹰图爱惜得有些过份,但小弟实在瞧不出它有什么特别名贵的地方?”
  王天奇道:“那是贤夫妇对飞鹰图这幅画,知道的大少了。”
  齐元魁“哦”一声,道:“这么说来,那飞鹰图是别有奇妙了?”
  于桂兰道:“能不能告诉我们飞鹰图的奇妙何在?总不成还能冬暖夏凉,价值超过寒玉佩?”
  王天奇叹道:“那幅飞鹰图,虽不能冬暖夏凉,但却有一点奇异之处,只怕大下再没有第二幅了。”
  齐元魁道:“但闻其详。”
  王天奇道:“那一双鹰目,夜晚之间,能够发出碧绿的光花,远远望夫,就像一只活鹰一般。”
  齐元魁征一征,道:“有这等事?”
  于桂兰接道:“大哥,就算那飞鹰图很名贵吧!但已经失去了,好歹换回了宝莲的性命,大哥也别再把这桩事放在心上了。”
  王天奇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齐元魁道:“王兄,秋飞花说明了经过,咱们也用不着再追查什么了,宝莲已经得救,这件事应该到此为止,不过,小弟担心,花堂大变之后,左邻右舍,都知道宝莲死了,以后要她如何见人?”
  王天奇道:“这不是什么难事,咱们请来名医,医好了宝莲,过几天,小兄再请他们来吃颇喜酒,当众说明一下,也就是了。”
  于桂兰道:“大哥,我想起一件事,宝莲药毒初解,身子还禾复原,我想先把她带回去调养两天再送来,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齐元魁道:“这怎么行?未过三天,如何能够回门?”
  王天奇道:“兄弟,母女连心,弟妹您的也不能算错。”
  于桂兰道:“那真是多谢大哥了!”
  王天奇道:“小事一桩,算不得什么。”
  于桂兰道:“王大哥既然答应了,我想立刻把她带回去……”
  齐元魁听得一皱眉头,怒声接道:“桂兰,这像什么话?也不能念成这个样子,我还要和大哥聊聊。”
  于桂兰道:“王大哥已经答应了,你管什么闲事呢?”
  齐元魁道:“这成话么?我瞧你是有点……”
  王天奇一挥手,接道:“元魁,别吵架,弟妹急着带宝莲回去,完全是一片爱心。在寒舍,弟妹不方便亲自看望。我这就吩咐他们备车,送宝莲回去。”
  王佳兰道:“深更半夜的,不用麻烦了,我背着她走也是一样。”
  王天奇略一沉吟,道:“也好。”
  于佳兰道:“那真是多谢大哥了。”
  王天奇也立刻招来仆人,吩咐让齐夫人带走宝莲。
  齐元魁呆呆地望着王天奇,低声说道:“大哥,桂兰这般胡闹,你怎么能这样的纵容她呢?”
  王天奇微微一笑,道:“兄弟,秋飞花救活了宝莲,但怕他是否还留下了后手,咱们无法知晓,弟妹肯带宝莲回去,小兄反而放下了一些心事,而且由弟妹照顾,也比较方便一些,咱们两家相距也不过几十里地,过几天,选个好日子,再替他们办次喜事。”
  齐元魁道:“大哥这么说,小弟也不再饶舌了,过两天,小弟再来看你。”
  对齐夫人带走宝莲姑娘的事,王天奇不但没有反对,而且还有着正合孤意的味道。
  齐元魁不满夫人的胡闹,但对王天奇那份轻作允诺和冷漠,更觉迷惑,但却忍下没有多问。
  送走了齐氏夫妇,王天奇匆匆赶到书房。
  玄妙观主静静的坐在一张木椅上,闭目养神。
  王天奇轻轻咳一声,道:“天虚道兄。”
  玄妙观主天虚子缓缓睁开了双目,淡然一笑。
  王天奇道:“人家拿走了一块玉佩和一幅古画。”
  天虚子道:“什么古画?”
  王天奇道:“一幅飞鹰图。”
  他说话的神情,相当的冷漠,似是对天虚子视而不管的态度,极为不满。
  天虚子道:“飞鹰图你们交出去了没有?”
  王天奇道:“事关宝莲的生死,自然非得交出不可了!”
  天虚子未再多问玉祖5c的事,但对飞鹰图却是极度关心,道:“王兄,你记得那幅飞鹰图么?”
  王天奇冷冷道:“记得清楚,那幅飞鹰图本是为我所有。”
  天虚子道:“天奇兄,可否把那飞鹰图描绘一番给贫道听听?”
  王天奇道:“图已经交出去了,不谈也罢!”
  天虚子微微一皱眉头,笑道:“天奇兄似是对本道有些不满?”
  王天奇道:“取图那人,武功很高强,如若你天虚道兄,肯伸手此事,也许他拿不走飞鹰图。”
  天虚子微微一笑,道:“贫道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实不愿多惹是非上身……”
  王天奇接道:“你如真的是心如止水,那就不会关心飞鹰图。”
  天虚子合掌道:“贫道告辞了。”
  王天奇一抱拳,道:“恕不远送。”
  天虚子轻轻叹息一声,转身而去。
  目睹天虚子去远之后,王天奇原本凄惶的神色,突然泛现出一缕冷峻的笑意。
  缓步行回书房,小心翼翼的掩上房门,放下垂帘,移开靠在北面墙的书架,轻轻在壁上弹了三指,道:“你们出来吧!”
  一扇暗门缓缓开启,鱼贯行出三个身着黑衣的大汉。
  三个黑衣人,穿着完全一样,黑色的长衫,只到膝盖下面,黑色的软皮靴子,黑色的头巾,黑色的裤子。
  每人手中提一把刀,黑色的刀稍,黑色的刀柄,而三把刀,看去也比平常的刀短了许多,但也厚了很多。
  实在说,谁都不能很肯定那黑皮鞘中放的是刀。
  这三人虽然穿的是黑色的衣服,但三人的脸色却很白,白得像雪一样,白得透明,白得不见一点血色。
  三个人的个子都很高,但都很瘦,神情之间,有一股很特异的冷漠。
  三个人静静的站着,王天奇缓缓把书架移回原位,返到一张宽大的木案后面,从衣袋里取出一串钥匙,打开第二个抽屉,取出一个翠玉色的小瓶,放在木案上。
  第一个黑衣人很快的向前行了一步,拨开瓶盖,放在鼻子前面嗅了一阵。缓缓交到了第二位黑衣人的手中。
  第二个闻了闻,又交在第三个黑衣人的手中,第三个黑衣人闻过后,行近木案台上瓶塞。
  三个黑衣人未问一句话,王天奇也未说一句话,却提笔在一张自篓上写了一行字迹。
  三个黑衣人目光落在白篓上瞧了一阵,微微领首。
  王天奇拉开了后窗的布,打开窗子,探首向外面瞧了一阵,缓缓转过身,轻轻一挥右手。
  三个黑衣人忽然飞身而起,像一串连珠弹般,飞出了窗外。
  那是绝佳的轻功,不带一点声息。
  望着三个消失的身影,王天奇缓缓掩上了后窗,拉上了厚厚的垂帘,然后,把玉瓶收人了抽屉锁好。
  他的举动轻缓。小心,具有着老年人特有的谨慎。
  熄去了书房的火烛,王天奇悄然离开,但他并未立刻安歇,却叫起来府中的总管。吩咐了很多事情,才回到了内室。
  齐元魁对夫人带回女儿一事,有些不满,长长叹一口气,道:“夫人,你把宝莲带回来,大过份一些。”
  齐夫人笑一笑,道:“元魁,你真的一点也没有瞧出来么?人家王员外,对宝莲并不很重视,照我看,这件婚事,很可能就这样吹了。”
  齐元魁呆了一呆,道:“这是什么话,全南阳府中人都知道我们把女儿嫁到了王家,这婚事怎么能吹。”
  齐夫人笑一笑,道:“你急个什么劲呢?宝莲才回来一天,如是王家要人,过几天自然会派人来提亲……”
  齐元魁道:“再提亲?夫人,你愈说我愈糊涂了,谁不知道咱们宝莲和王家订亲的事?”
  齐夫人长长叹一口气,道:“元魁,如是王家不再派人来接宝莲,这件婚事,就很可能会吹掉,咱们总不能非要把宝莲硬送回王家不可。”
  齐元魁怒道:“都是你,非要把宝莲带回来不可,这件事关系她一生的名节,万一王家真的不要了,宝莲以后怎么做人,我这一张脸,又放在哪里呢?”
  齐夫人于桂兰微微一笑,道:“元魁,你可是怕宝莲嫁不出去?”
  齐元魁道:“这不是嫁不嫁得出去的事,而是,这个脸怎么能丢得起?再说,他王家为什么不要?宝莲又没有犯七出之条……”
  于桂兰笑一笑,接道:“元魁,这都是咱们自说自话,自己生气,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我要去瞧瞧宝莲的身体是不是完全复原了。”
  站起身子,向后行去。
  朝着齐夫人的背影,齐元魁只气得长长呼一口气。
  且说齐大人直行入女儿香闺,齐宝莲穿着一件水绿衫裙,正坐在窗前出神。
  于桂兰掩上了房门,缓步行到了女儿身侧,低声叫道:“宝莲,你在想什么?”
  明明听见有人进来,齐姑娘却没有回头瞧一眼,缓缓站起身子,道:“娘!你请坐。”
  齐夫人在一张锦墩上坐下,有些黯然地说道:“孩子,你好像在生娘的气。”
  齐宝莲苦笑一下道:“母亲生我养我,女儿怎敢生娘的气。”
  于桂兰道:“莲儿,别说得这样难听,娘是为你好……”
  齐宝莲接道:“为我好?差一点要了女儿的命……”语声微微一顿,接道10zz“其实,女儿员的中毒死了,倒还干净一些。”
  于桂兰脸色微微一变,但她很快的恢复了镇静,道:“莲儿你坐下来,咱们母女间这份隔阂,不能让它存在下去,那可能破坏了整个大局。”
  齐宝莲道:“娘可是真要我说出心里的话么?”
  于桂兰道:“是的,孩子,你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
  齐宝莲道:“我觉得娘的疑心大重了,少堂根本不会武功!”
  于佳兰摇摇头道:“孩子,娘亲眼看到的,难道还错得了么?莲儿!可惜你没有看到,那很可怕……”
  齐宝莲接道:“女儿和他相识了一两年,不少次骑马共游,我就没有瞧出他有一点会武功的迹象,娘可是看花了眼?”
  “孩子,女生外向,看来是一点不错,竟然连娘的话,也不肯相信了。”
  看母亲认真的神色,齐宝莲不禁呆了一呆,道:“娘!您真的看到了少堂会武功?”
  齐夫人微微颔首,道:“是的!孩子,少堂不但有一身武功,而且,是一身诡秘恶毒的武功……”
  对母亲耐心忍性的娓娓清谈,齐宝莲忽然有着一种不安的感觉了,低呼了一声,道:“女儿不孝。”
  伸手挽起女儿,在身侧坐下,齐夫人竟然滚落下两行泪水。
  齐宝莲一惊,道:“娘!您怎么……”
  于桂兰拭去脸上的泪痕,笑一笑,道:“这件事,我本来不想告诉你,上一代的恩怨,不应再拖连到下一代。但如为娘的不把内情说明,咱们母女间这些隔阂,只怕是很难化除了……”
  稍稍沉吟了一阵,似是在理理心中纷乱的思绪,又缓缓接道:“五天前你和少堂出猎独山,天近掌灯时还未归来,你爹和哥哥,又都在陪着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为娘的心中惦念你,又不便惊动他们,悄然离府,一人一骑,赶赴独山……”
  齐宝莲道:“日落之前,我们离开独山猎场,我送他到庄院外面,就回来了。”
  齐夫人道:“什么时刻?”
  齐宝莲道:“落日西沉,暮色苍茫。”
  齐夫人道:“我看到他杀人的时间,大约在二更时分,那是说,他回到了家中之声后,又奉命外出,搏杀三人。”
  齐姑娘心中仍然是有些半信半疑,缓缓说道:“娘!可否把详细的内情,告诉女儿?”
  齐夫人点点头。道:“为娘到达独山,遍寻不见你们,归程中忽闻快马狂奔之声,那不是一个人纵骑伏驰,而是惊慌万状的情急逃命,娘动了好奇之心,悄然下马,隐入道旁。三匹快马,夜色中疾如流星而来,一面纵骑狂奔,一面不停的发出吼叫之声,三个人似乎已惊吓极点,可惜那一带很荒凉,没有人听到……”
  齐宝莲张大了眼睛,道:“娘!他们怕什么?”
  齐夫人道:“人!杀他们的人!”
  齐宝莲道:“那人是少堂么?”
  齐夫人未理会女儿,按着说道:“紧追在三匹马后的是一个全身黑衣的人,双方还相距两丈多远,后面那黑衣人,突然离鞍飞起,昏黄的夜色中,有如一只巨鹰扑下,只听两声惨叫,三匹健马上,已有两个人滚下了马鞍,另一个也似乎受了经伤……但他飞跃下马,立刻向林中奔驰,娘就隐在那一座林中……”
  她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娘幼年随你外祖父在江湖走动,嫁给你父亲之后,又随他在江湖上闯荡,娘经过了风浪,参与过搏斗,但从来没有见过那黑衣人的快速身法和凌厉的刀势,一击之下,有如迅雷、闪电,两匹狂奔的快马上,分坐着两个人,但却在他一次下击的刀势中,双双损命……”
  齐宝莲接道:“还有一个人呢?是不是逃出了毒手?”
  于佳兰道:“那黑衣人怎肯放过他,第二次跃扑而下,那逃命人迫于形势,拔刀还击,但他挡不住黑衣人的快刀,刀还没有举起,人已被劈成两半……”
  齐宝莲“啊”了一声,接道:“被那黑衣人劈成两半……”
  于桂兰道:“娘本来不知道他是谁,但他大大意了,杀了三人之后,竟然取下了头上的黑色阔沿帽,那帽沿上本来有掩面黑纱,他如不是取下帽子,为娘做梦地想不到是他“齐宝莲道:“难道真是少堂?”
  于桂兰道:“不折不扣的王少堂,我们齐家的乘龙快婿。”
  齐宝莲道:“娘,你为什么不问问他,他杀的是什么人?”
  于桂兰凄苦一笑,道:“当时,也许我大震惊了,忘记问他,但也幸好没有问他,孩子!他是不是有一个摸鼻子的习惯?”
  齐宝莲惊叫了一声,道:“是的!娘!他有这个习惯,在你们面前,他有些拘谨,但和女儿单独相处时,一个时辰之内,至少要摸三次鼻子。”
  于桂兰道:“我看到他摸摸鼻子,其实,薄云掩月,他距我不过两丈距离,我看得很清楚,当时,娘心中震惊得几乎要叫出他的名字,但我忍下去,我要看看他还要做些什么……”
  齐宝莲接道:“娘!他又做了些什么?”
  于桂兰道:“他从身上取出一个玉瓶,挑出一些药粉,在三人的尸体上,那是武林中很恶毒的化肌粉,片刻工夫,三具尸体,都化作一滩黄水,为娘正想行出树林,问问他平时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武功,为什么杀那三人,就在这时刻,王少堂突然飞出林中逸走,当时为娘的还觉着奇怪,但片刻之后,一条人影,疾奔而至,那人也穿着一身黑色长袍,脸上也蒙着黑纱,那时才忽然觉到一件事,王少堂的身法不但快如闪电,内功的修为。也在为娘之上,单是耳目方面,为娘就无法及得上他。”
  齐宝莲道:“真叫人想不到啊!唉!娘,那人又是什么呢?”
  于桂兰道:“那人看过了三滩化成黄水的尸体,摇头叹息“孽障,孽障”“此时,为娘的正从林中行了出来,那黑衣人也取下了脸上的黑纱,竟然是玄妙观主天虚子。”
  齐宝莲点头,道:“我认识他,他和少堂的爹是方外知友,两个人相交了近三十年,有一次,我在王家见过他。”
  于桂兰道:“天虚子道长问我经过之情,为娘据实告诉了他,那位老道人行入林中搜查了一遍,才回头告诉为娘,王少堂用刀,叫作“闪电三刀”,威势奇大,快如流星,为武林中最厉害的刀法之一。”突然流下泪来,黯然又接道:“我听到了“闪电三刀”顿感心肝俱裂……”
  齐宝莲道:“为什么?”
  于佳兰道:“因为你的外祖父,就死在闪电三刀之下,这些年来,为娘的一直在查访那三刀的出处,但却一直未找出什么人用这闪电三刀,因为见过闪电三刀的人,必死于闪电三刀之下。”
  齐宝莲叹道:“娘!女儿和王少堂相识三年,竟不知道他是个身负绝技的人,真是惭愧得很。”于佳兰苦笑一下,道:“那时,娘忽然想到了你和王少堂的婚事,顿感五内如焚,情急之下,告诉了天虚道长,我一力主张退婚,但天虚子劝阻为娘万万不可。
  由他设计了那样一场花堂大变,其实,你鼻孔内并非七步断魂散,只是被一种锁穴手法,封住了穴道而已。”
  济宝莲道:“娘!那天虚于不是王少堂父亲的好友么?”
  于佳兰道:“是的!王天奇深沉得很,两人交往十几年二十年,天虚子仍然没有查出他的身分……”
  济宝莲接道:“现在呢?”
  于桂兰道:“孩子,在为娘证实了王少堂的身分之前,他也只是有一点怀疑。”
  齐宝莲道:“娘和天虚子道长,研商出这个办法时,爹是否知道了?”
  于桂兰道:“这一点,娘很抱歉,我事先没有和你爹商量,孩子,你爹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些事,无法和他商量,他沉不住气,会把事情闹得一团糟,自然大半还是天虚子道长的主意,他觉得这件事,应该极端机密的进行,不能有丝毫的差错,所以,娘事先不能对你说得太明白。”
  齐宝莲道:“花堂惊变,固然是我有意让人封住穴道,但那人的武功他高得出奇,其实就算我存心反抗,也一样无法逃过他的封穴手法。”
  于佳兰笑一笑,接道:“天虚子道长确是位世外高人,他请来的人,自然非泛泛之辈了。”
  齐宝莲道:“那人是谁?娘,对我下手的是不是天虚子本人?”
  于桂兰道:“不是,娘说过他是天虚子请来的人,他叫秋飞花……”
  齐宝莲接道:“秋飞花……”
  于桂兰道:“是的,秋飞花,他扮作了一个吹喇叭的人,混入了王府,也由他出手,逼那王天奇交出了飞鹰图。据天虚子道长说……王天奇智能绝高,如若中间稍为有一些空隙、停顿,就会引起他们的怀疑,所以,我们安排的很紧凑,使他无暇生疑、无暇深思,自然,你爹不知内情,才能表现得很生动、认真。”
  齐宝莲道:“由头到尾,只有你们三个人知道,三个人参与?”
  于桂兰道:“是这样的,现在,孩子你是第四个知道的人了。”
  齐宝莲叹口气,道:“这件事,是不是就此结束了呢?”
  于桂兰道:“只怕刚刚开始,王天奇的反应,还无法预料。”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莲儿,有一件事,为娘的不得不对你抱咎了。”
  齐宝莲道:“什么事?”
  于桂兰道:“你和少堂的婚事,只怕无法再继续下去。”
  齐宝莲叹口气,默然无言。
  于桂兰接道:“如若王天奇真是杀死你外祖父的凶手,为娘不能不替他报仇,如是你牵入了这一段恩怨之中,那就无法结算这笔旧债了。”
  齐宝莲道:“你们以后还有些什么计划?”
  于桂兰道:“目下,为娘的还不知道那天虚子道长作何打算?今天下午,娘还要和他们碰头。”
  齐宝莲道:“什么时刻?”
  于佳兰道:“就要到了!”
  齐宝莲道:“女儿地想去见识一下。”
  于桂兰征了一征,道:“这个,这个,只怕不大方便?”
  齐宝莲道:“娘,你已经告诉我了,为什么不带女儿去看看呢?”
  于桂兰沉吟了一阵,道:“这个,等娘的告诉过天虚子道长之后,再带你去如何?”
  齐宝莲道:“娘!女儿虽然没有参与这件事情,但我是直接为此出力的人,为什么我不能参与此事?”
  于佳兰呆了一呆,道:“好吧!我带你去,不过咱们母女还得改扮一下。”
  齐宝莲道:“改扮成什么样子?”
  于桂兰道:“咱们母女,要改扮成男子。”
  齐宝莲道:“这很重要么?”
  于桂兰道:“是的!莲儿,这是很重大的事,而且,我只能带你去这一次,证明娘说的都很真实,下不为例。”
  齐宝莲道:“娘!女儿从未穿过男装,一时间,哪里去找呢?”
  于佳兰道:“这个娘早准备了,天虚子道长告诉我,为了避人耳目,最好改作男装,金鞭大侠的夫人,突然改穿了男装,谁也不认识,因此,为娘的准备了两套衣服。”
  齐宝莲道:“就在这里换么?”
  于佳兰道:“这里不行,后面有一个房子,住着管小厨的张妈,咱们在那里换。”
  母女俩换上男装离开了府第。
  齐宝莲第一次穿着男装,举动上感觉很瞥扭,走起路也不是那么回事。
  幸好齐夫人很老练,扶着齐宝莲走了一段路,才慢慢习惯。
  齐元魁住的地方,叫齐庄,四五里外就是辽河镇,地临官道,四通八达,镇不算大大,但却很热闹。
  齐夫人带着齐宝莲直入了辽河镇,正是近午时分,集市正开,赶集的人接踵擦肩。
  齐宝莲低声说道:“娘!咱们到底要到哪里去?”
  齐夫人道:“天虚子约我在一家玉山堂的药铺子见面。”
  这方圆数十里,没有不认识金鞭大侠齐元魁的,齐夫人也是江湖儿女,常常和丈夫并骑驰骋于江湖上,自然地都认识齐大人。
  但这时刻,名动一方的齐夫人,变作了一个青衫文士,自然是再无人认识。
  玉山堂药铺子,规范不小,两开间的大门面,四个年轻的小伙计,在忙着抓药。
  齐夫人打量了一眼,直行进去。
  这家药铺子,还住了三个应诊的大夫,店的生意好,大夫的病人也多。
  一个青衣童子迎了土来,低声道:“两位是……”
  这青衣童子很谨慎,看两人气色,不能咒两人是来看病的,话到口边又忍了下去。
  齐夫人道:“我们找玄妙观主,我姓齐……”
  青衣童子征了一征,道:“你们两个人啊?”
  显然,这青衣童子早得嘱咐,看着两个人有些怀疑。
  齐夫人道:“这位是小女,见着天虚子道长时,我自然会解释。”
  青衣童子“啊”了一声,带两人行入一座小圆门中,回身掩上了圆门,加了木栓。
  这是一座小巧的三合院,玄妙观主天虚子,早站立在正屋门外。合掌。道10zz“齐夫人。”
  于桂兰福了福,道:“见过观主。”
  天虚子只望了齐宝莲一眼,并未多问,却一闪身,道:“两位请入室侍茶。”
  齐夫人一面举步而行,一面说道:“他是小女宝莲。”
  天虚子回身颔首,道:“齐姑娘。”
  齐宝莲看那天虚子长眉星目,仙风飘飘,心中颇佳敬佩之感,暗道:看这老道士的形貌,颇有一点仙灵之气,不像坏人。
  当下一欠身,道:“晚辈齐宝莲,见过观主。”
  这是一间小巧雅致的厅房,布置很简单,天虚子请两人落了座位,才缓缓说道10zz“齐夫人,想必已把内情告诉令嫒了。”
  于桂兰道:“小女对此有些误会,我如不说明白……只怕我们母女之间,很难再和睦相处了。”
  天虚子回顾齐宝莲,合掌,道:“齐姑娘,贫道很抱咎,主意是贫道出的,如若因此使你们母女闹出误会,那就是贫道的罪过了。”
  齐宝莲垂下头去,缓缓说道:“观主言重了,虽然事实俱在,但小女子想起来,仍然有着难以相信的感觉。”
  天虚子笑一笑,道:“令堂亲目所睹,大概是不会错,姑娘,王天奇太深沉,贫道和他交往了十几年,却没有发觉他的真正身分,至于王少堂……”
  齐宝莲抬起头来,接道:“小女子和他相处了两年,却没有发觉他有会武功的迹象,我们常常并骑狩猎,他总是那样文弱,越涧登山,有时,还要我扶他一把。”
  深深叹了一口气。天虚子缓缓说道:“可怕的也就是在此了,他那样年轻,竟也能装作得天衣无缝。”
  齐宝莲道:“观主,他写得一手好字……”
  天虚子接道:“是的,姑娘!他即读了满腹文章,也习了一身恶毒的武功。”
  齐宝莲道:“观主,请恕小女子多口,问得大多了一些。”
  天虚子笑道:“不要紧,姑娘只管问,希望能解去姑娘心中所有之疑,贫道等还有借重姑娘之处。”
  齐宝莲呆了一呆,道:“还有借重小女子的地方?”
  天虚子道:“是的,姑娘,为了武林正义,千万苍生,希望姑娘能再助我们一臂之力。”
  齐夫人接道:“观主,小女年纪幼小,从未涉及武林中的是非恩怨,贱妾希望别再把她牵人这场纷争之中。”
  天虚子笑一笑,道:“夫人,如若王天奇确实是贫道怀疑的人,只怕他不会放过你们了。”
  齐夫人怔了一怔,道:“你是说王天奇会对付我们?”
  天虚子肃然说道:“夫人,如若那王天奇只是化名。且那王少堂用的是闪电三刀,贫道可以断言,他不曾放过你们。”
  齐夫人沉吟了一阵,道:“我只是记得那凌厉刀势形态,但是否为闪电三刀,我就不知道了。”
  天虚子道:“如若你说的出刀形势没有错,那就是闪电三刀了。”
  齐夫人叹了一声,道:“这么说来,那王天奇真的要对付我们了?”
  天虚子叹口气道:“贫道不愿危言耸听,不过,也不能坐等惨事发生……”
  沉吟了一阵,接道:“自然,他们第一个要找的人是秋飞花,但如秋飞花不在此地,第二个就可是贵夫妇了。”
  齐夫人叹息一声,道:“观主,先父于长胜……”
  天虚子接道:“旋风刀于大侠,贫道曾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齐夫人道:“原来观主和家父原属旧识,家父是死于闪电三刀之下。”
  天虚子道:“闪电三刀,江湖上传闻虽多,但见过的人,却少之又少,因为,见过闪电三刀的人,大都死于刀下,就贫道所知,齐夫人是见过闪电三刀的第二个人,不知何以能肯定令尊是死于闪电三刀之下?”
  齐夫人黯然一叹,道:“还有一位见过闪电三刀?”
  天虚子道:“贫道见过,就贫道所知,夫人是第二个见到这样的刀法的人,所以。贫道觉着令尊死于闪电三刀之下一事,有些存疑?虽然,死于闪电三刀之下的江湖人物,无计其数,但这样的仇恨,必需要有明确的证据,不能轻作推论。”
  齐夫人道:“观主说的是,但贱妾有证明。”
  天虚子道:“什么证明。”
  齐夫人道:“闪电三刀取人性命之后,向例用化肌粉,化去人的尸体,不留一点痕迹。”
  天虚子道:“大都如此,亦有例外。”
  齐夫人道:“先父就是这样悲惨的遭遇,落得个尸体无存,我们从他的佩带物品上,认出是他,多亏先父几位故交帮忙,也认出是那江湖上极为歹毒的化肌粉。化去了先父的尸体。”
  天虚子道:“使用化肌粉奇毒之物,化去尸体的人,江湖上不乏此辈,但那也不能肯定令尊是死于闪电三刀之下!”
  齐夫人于桂兰缓缓从衣袋中,取出一块三寸长短的紫色木片,道:“观主请看此物?”
  天虚子道:“似乎是一片刀柄。”
  一面伸手接过。
  于桂兰道:“观主好眼力,这正是先父生前施用折铁刀上的一块木柄,化肌散能化去人的尸体,但它化不了铁刀、木柄,先父死亡之前,在木柄上留下了杀他的线索。”
  天虚子凝目望去,果见那刀柄上用指甲刻下有“闪电三刀”四个字,那刀字还未完成,想已无力再写,但仍可清楚的辨识出是那个刀字。
  长长吁一口气,天虚子缓缓说道:“令尊乃一代刀法大家,也许辨出闪电二一刀。如此大概是不曾错了。”
  缓缓把一片刀柄,递还回来。
  于桂兰接过刀柄,藏入怀中,道:“先父留下了这条线索,贱妾等却如大海捞针,全无一点头绪。江湖上,并没有流传闪电三刀,我们又到哪里去找?这仇恨,就这样拖了下来,一拖二十馀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想不到二十馀年后。让我无意中撞上了闪电三刀,也许是先父神灵显露,未让我们造成更大的错误,自然,如若不遇上道长,贱妾也不知那是闪电三刀。”
  天虚子神情肃然的说道:“夫人,你已见识过闪电三刀,但如贫道判断无误,闪电三刀,只是那人的绝技之一,他杀人的方法大多了,多到防不胜防。夫人,愿否听贫道一点意见呢?”
  于桂兰道:“观主世外高人追踪闪电三刀,为江湖除害,贱妾敬佩万分,有何高见,但请指示,贱妾无不遵从。”
  天虚子叹口气,道:“二十年前,闪电三刀,突然失踪江湖的事,夫人可知为什么?”
  于桂兰道:“那时,贱妾年事尚轻。对江湖上事情,知道不多。”
  天虚子道:“闪电三刀,不但江湖上,造成了无数的杀案,而且,它控制了一个神秘的组织,那是一个专门受雇杀人的组合,他们计价杀人,不分喜恶,敛聚了无以伦比的财富“于桂兰道:“那该是一个很庞大的组合了,贱妾怎末听家父说过?”
  于虚子道:“他们的人数不多,但每一个都是身负绝技的顶尖高手,虽然,并非是人人都会闪电三刀,但他们都善快刀取命,伏击、暗杀、追踪、逃遁,轻功奇隹,虽只有十二个人,但对武林构成的威胁,尤过成千逾万的大组合。”
  于桂兰道:“观主对此事,似乎是知悉甚多。”
  天虚子道:“是的,贫道就是当年主持围杀魔刀会约五位首脑之一……”黯然叹息一声,接道:“他们闹得太不像话了,少林、武当,两大门户中人,他们也敢追魂取命,区区十二人,却闹得大江南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不少武林大豪,都有朝不保夕的感觉,由少林掌门人发起,在少室峰顶,掀起一次清魔大会,各方英豪,门户领袖,侠义门中人物,二百馀位,集会少室峰,研商对付魔刀会的方策,贫道为武林同道推举,和另外四位德高望重的名高手,负责组成三十五剑手,追杀魔刀会,我们五人,每人率领七个武林精英高手,组成小组,开始了清魔的行动,承蒙他们看重贫道,推举我为五组总领,但魔刀会神出鬼没,没有一定的行止,使贫道大感棘手。”
  于桂兰道:“以后呢?观主是否清除了魔刀会。”
  天虚子道:“简明些说吧,贫道苦思之后,采取了以暗对暗的办法,三十五剑手,也改装易容,混入江湖,费时两年,追踪数千里,这其间,贫道目睹他们施用闪电三刀杀人,唉!那真是武林中精奇的刀法,可惜,没有用在正道……”
  齐宝莲突然接口说道:“观主目睹他们出手杀人,就没有拦止他们么?”
  天虚子点点头,道:“小不忍则乱大谋,贫道为了安排他们聚齐后,一网打尽,所以,只好看着他们杀人了,魔刀会警觉性很高,稍有警兆,立刻远台,贫道不能不小心从事……”
  略一沉吟,接道:“两年的追踪,终于被我们发现一个机会,魔刀会十二个人,聚齐在九华山一座狭谷中秘密洞穴,贫道等四十人,悄然掩至,全力攻入,那真是一场惊天动地的搏杀,也是贫道这大半生中一场最惨烈的恶斗……三十五剑手,伤九死八,但也搏杀了他们十一个人,其实,所谓魔刀会,只有两个首脑人物,一个叫庞动,一个叫莫冲,贫道的对手,正是莫冲,我们激战三百回合,未分胜负,第三百另九回合时,贫道才刺中他一剑,那一剑,贫道本可刺中其要害,不知怎的,竟然动了怜才之念,划偏一寸,让开他心脏要害,穿胸而过,但莫冲却在中剑之后,飞奔逃出狭谷,跳下一道悬崖……”
  齐宝莲突然接口说道:“庞动是不是真的死了?”
  天虚子双目中神光连闪,盯住齐宝莲的身上,道:“姑娘怎会提出此事呢?”
  齐宝莲道:“晚辈只是随便问问。”
  天虚子道:“他应该死了,但因莫冲逃走,贫道和另四位主要首脑,分头追踪,三十五剑手,也都在忙着收尸救伤,等到贫道等人回返山谷,清点人数,才发觉少了一具尸体。”
  于桂兰道:“那尸体是不是庞动?”
  天虚子道:“魔刀会中人,穿着一样的衣服,四五个人,都脸上受伤,血肉模糊,我们虽然知道庞动是首脑人物,但却不知道他有何特征,魔刀会少了一具尸体,但是不是庞动,就无法肯定了。”
  齐宝莲道:“我想那一定是庞动。”
  天虚子笑一笑,道:“姑娘怎能如此肯定呢?”
  于桂兰道:“他既是两个首脑之一,自然是武功最高,如若十一人中,有人逃走了,自然是武功最强的人!”
  天虚子道:“这话也有道理,但和庞动动手的,是少林寺的觉九上人,他手中的戒刀,被誉为天下第二刀,曾经斩中庞动十八刀。有三刀刺中要害,如是贫道受此重伤,也活不了,所以,觉九上人坚信他活不下去,就算借死遁走的是他。也不曾活过三日。”
  .齐宝莲道:“莫冲呢?”
  天虚子道:“那是一道百丈断崖,掉下去,还能活命的绝无仅有,何况,莫冲又身受重伤,可悲的是,我们找遍了整个山谷,也找不到莫冲的尸体,虽然,我们五人聚会,觉着他尸体可能被虎狼之类食去,但贫道坚信,他还活在世上。”
  于桂兰道:“这么说来,莫冲就是王天奇了?”
  天虚子叹口气,道:“直到他交出了飞鹰图之后,贫道才能确定是他!”凝目思索了片刻,道:“一念仁慈,除害未尽,误我道业二十年,咎由自取,贫道只能自责,但如为武林中,留下了一根祸源。那就罪孽深重,百死莫恕了。”
  齐宝莲道:“观主,为什么王天奇交出了飞鹰图后,就能证明了他的身分呢?”
  天虚子点点头道:“姑娘,间得有理,贫道为姑媳解说明白……”沉吟稍许,接道:“飞鹰图源远流长,一言难尽,而且,对此图了解多,对人有害无益,贫道就略而不谈了,但此图是魔刀会从一位武林高手中取得,向极珍惜,王天奇能交出飞鹰图,王少堂又会用闪电三刀,除了莫冲,还有何人?”
  于桂兰道:“观主,要我交出寒玉佩,我是否应该知道详细一点的内情。”
  天虚子拂髦一笑,道:“应该,应该,夫人想知道什么?”
  于桂兰道:“你们怎知道寒玉佩在我手中。”
  天虚子道:“令尊被杀,可能是怀壁其罪,他们的目的就在取寒玉佩……”
  于桂兰道:“为什么?”
  天虚子道:“飞鹰图的珍贵,不在图的本身,它只是一幅指示图,那必需经过一个酷热的地区,除了寒玉佩外,任何武功,都无法和那酷热抗拒。”
  齐宝莲道:“那可是一批宝藏?”
  天虚子笑一笑,道:“姑娘自己猜吧……”
  目光转到齐夫人的脸上,接道:“很多人都知道寒玉佩落在了令尊手中,魔刀会自然知道,但令尊用什么方法,使莫冲或庞动不再追查寒玉佩,贫道就无法知道了,连贫道也禾想到令尊会把寒玉佩交给你,那时,姑娘的年纪,大概很轻吧?”
  于桂兰道:“我记得爹交给我寒玉佩时,告诉我一句话,说是我们传家之宝,要我好好保存,想不到竟然是这样名贵。”
  天虚子道:“当贫道知晓你是于大侠之后时,随口问你一句,想不到,竟问出了寒玉佩的下落。”
  于桂兰道:“我只知寒玉佩可避酷热,但却未料到如此名贵。”
  齐宝莲又开口说道:“观主,你派人取去了寒玉佩和飞鹰图,又用心何在呢?”
  天虚子道:“如若王天奇真是莫冲,知道了寒玉佩的下落,又迫他交出飞鹰图,他绝不甘心,必然要尽全力追杀秋飞花,那无疑暴露身分了。”
  齐宝莲道:“秋飞花又是什么人呢?”
  天虚子道:“姑娘,你要逼贫道说出胸中所有之秘了!”
  齐宝莲道:“观主,我拿性命作你们赌注,而且,又被你们硬生生拆散了我们夫妻,我多间一些内情,大概不算多事吧!”
  天虚子点点头,道:“姑娘说的有理……不过,此事说来话长……”
  端起木案一杯香茗,喝了一口,接道:“贫道一念怜才,放走一个莫冲,心中极感不安,但魔刀会十一具尸体中,少了一具,也使得觉九上人心中难安,第二天觉九上人找到了贫道,谈到此事,言词申,以找人承继我们末竟之志,一则,可赎我们疏忽之罪,而且要他为下一代武林正义效力,这件谈来容易,找那么一个人才,就大大的为难了!”
  于桂兰接道:“九大门派中那样多的弟子人才,难道就找不出一个可以担当大任的人么?”
  天虚子道:“夫人九大门派中,虽然有不少的人才,但要找一个骨格、天赋,能够兼练佛、道两门武功,内外兼修的人,也非易事,何况,那人还要其有绝世的才慧,又得具有忠纯的生性,对敌时,固然要狡诈百出,但对师长、同道,却又能遵循忠孝之道,文才武功之外,兼具纯厚,那就大大的不易了。”
  于桂兰道:“仔细想一想,确然有些不易,才智高绝的人,都难免有些偏激自负。”
  天虚子道:“是的!纯厚忠诚的人,又难免大过方正,不足对付狡奸万端的强敌,因为,他要单人匹马,闯荡江湖,便于查奸究恶。”
  齐宝莲道:“那秋飞花,就是你们找的人了?”
  天虚子道:“不错,我们由少林、武当等门户中找起,一直找遍九大门派,虽然也发觉了不少人才,但都非我们理想中人,只有提供他们师长,破格传艺,作日后的卫道助手,这样耗去了我们三年时光,总算在三大门派中安排好不少下一代武林高手,他们都将会受到师门中破格的优容,也将有一身杰出的成就,却还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但贫道并不灰心,事实上,我和觉九上人的心愿,经过了两年之后,已然变成了我们主持围剿魔刀会约五首脑的心愿,我们要五人合力,造就出一个出类拔萃的人物……”
  于桂兰接道:“观主,除了你和觉九上人之外,你们五首脑,另外三人是谁?”
  天虚子摇摇头,道:“这一点,很抱歉,贫道实在不便说,我已经泄漏了一个觉九上人,我们虽是武林中九大门派和一帮、二教十二位武林盟首会中推举的人,但并非全是出身十二帮派的人,这是一个极大的隐密,连追随我们数年之久的三十五剑手,也不全了解我们的真正身分。”
  于桂兰哦了一声,未再多言。
  天虚子歉然一笑,接道:“苦寻不获之后,贫道等准备改弦易辙,以取代个人时,碰上了秋飞花,那时,他已有师承,我们说服了他的师父,使秋飞花成为我们五人合力造就的人物。”
  齐宝莲道:“那就无怪他有那样的身手了!”
  天虚子微微一笑,道:“又两年,南阳府突然发生了一桩震动武林的大案子。十二位武林高手,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这样在江湖上消失了,贫道追踪到此,安居玄妙观中,不足半年,玄观观主道成飞升,遗言贫道,接下了观主之位,贫道也就在这里停了下来。”
  于桂兰道:“听说,你和那王天奇交往了近十年,难道不知道他的身分么?”
  天虚子道:“庞动、莫冲,都是武林中狡猾无比的凶徒,他们不但有一身杀人的武功,而且,还有一个阴毒、残酷的心肠和极高的智慧,以及装能像龙,扮凤像凤的伪装技巧。贫道虽然早已对他怀疑了,但他竟处之若素,而且和贫道常相往返……”
  齐宝莲道:“这么说来,你们的机密,早都被他知道了?”
  天虚子道:“贫道相信,他还没有完全了解我是什么人,但他对我他存了怀疑,那是没有错了。”
  于桂兰道:“他很称赞你。”
  天虚子道:“他知道我有一身武功,但却不知我有多深多高。不过,他却知道。我精博医道……”语声微微一顿,接道:“现在,我们已经证明了一件事,王天奇就是莫冲,他以一方富绅的身分,安居于此二十馀年,如若不犯旧恶,也许贫道永远找不到了。”
  于桂兰道:“哼!狗不改吃屎,能忍十几二十年不杀人,已经是很难得了。”
  天虚子道:“他们仍在不断的杀人,只不过不像魔刀会时那样跋肩,杀得更隐密、更诡异,没有留下破绽。这次,证明了他的身分之后,贫道再把近年中发生在江湖上的事情串连了一下,就不难明白他一直末停止杀人。”
  于桂兰道:“王天奇好像从没有离开过南阳府……”
  天虚子目光盯住在齐宝莲的身上,接道:“所以,贫道想借重齐姑娘了。”
  于桂兰道:“你是说要小女再回王府,暗中侦查么?”
  齐宝莲接道:“娘,道长如有此意,小女愿回王府一行。”
  于桂兰摇摇头,缓缓说道:“观主,小女全无江湖经验,虽然学过一些武功,用来强身和对付一般的窝匪,或许有效,但对付像王天奇这样的高人,如何能是敌手?”
  天虚子道:“是的,但就表面而言,这确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但如深一层看。齐姑娘送回王家。实比在贵府更为安全。”
  于桂兰道:“观主的意思是……”
  天虚子接道:“王天奇目前似乎还无意使身分破露,我们也无意立刻揭穿,他要维持这表面的形态,就不能下手伤害齐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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