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守义气得脸色发青,双目瞪着肖寒月,似是立刻就要发作。 小七子和荷花,更是吓得身躯微微颤抖,应天府捕头的利害,他们很清楚,肖寒月一旦抓了进去,定然有一顿苦头好吃。 不知道为什么?荷花和小七子,都对肖寒月有一份莫名的关心,目注肖寒月,流露出无限关切。 大大出人意外的是,王总捕头竟然把一口气忍了下去,放下脸,缓缓说道: “阁下贵姓?”“肖寒月。” “住什么地方—— “南陵客栈……” 肖寒月目光转动,看看荷花、文雀,接道: “如果杨柳肪能留客人,也许,我会留在杨柳舫。” 王守义冷然说道: “好!就是这两个地方,希望你随传随到。” 肖寒月冷冷地看了王守义一眼,未作理会。 王守义吁一口气,道: “希望你肖公子确是个有来头的人,告辞!” 转身而去。 这剧戏演得很好,唱作俱佳,小七子一脸茫然中带有无限关切,道:“肖爷,应天府的捕快们权势很大,你这么硬碰硬的得罪了总捕头,一旦被抓进了衙门,可不是闹着玩的……” 肖寒月淡淡一笑,接道: “左右不过是一个捕头罢了,能有多大权势,在下不喜惹事,但也不怕事情。” 荷花微一呆,道: “肖爷,听你的口气,似乎是根本没有把王总捕头放在眼中?” 肖寒月道: “区区一个应天府,大概还不敢动我?” 小七子、荷花,听得瞪大了眼睛,金陵城中王候、公卿虽然不少,但真敢不把应天府放在眼中的,只有一个七王爷,这肖公子如此大的口气,如非和七王有什么关系,可能就是京里的大加子弟,能和这么一个人物攀上关系,那可是很大的奥援。 暗里打好了主意,小七子顾不得脸上的疼痛,一抹嘴角上的血迹,道: “肖爷,这么一闹,酒菜都快凉了,我去交代厨下,给肖爷另外准备一份。” 肖寒月点头一笑,小七子如椽旨,急急行了出去。 荷花却缓行两步,走到肖寒月的跟前,未语先笑,道: “肖爷,荷花有件事,想求肖爷帮忙……” 说着话,盈盈一福。 “姑娘请说,不用多礼。” 荷花叹息一声,道: “贱妾和应天府的捕快们,有了一点误会,希望借用肖爷的大力,代为化解一下。” 肖寒月道: “只要不是叛逆大案,应该不是难题,姑娘告诉我为了什么?” 荷花这个么应,给了肖寒月意外的惊喜,但也使肖寒月感觉到,荷花只是被人利用而已。 “也不是什么大事,荷花日前去接舍妹,应天府的捕快们,适在秦准河畔埋伏抓人,荷花不识他们的身份,言语上,有了一些开罪;恐怕日后招来麻烦,肖爷肯帮忙化解一下,荷花就感激不尽了。” 肖寒月暗中观察,发觉了文雀的神怀情冷静、木然,不带一点喜怒之色,整个事件,似是和她完全无关一样,心中暗暗震惊于她的定力,却也暗暗高兴,忖道:这个丫头如此沉着,定然是一个极难对付的角色,但如此冷漠,大悖常情,也无疑暴露了她的身份。 心中念转,更加了几分谨慎,点点头道; “这点小事何足持齿,王总捕头,再来见我时,我告诉他一声就是” 荷花又福了一福,道: “多谢肖爷了。” 肖寒月道; “小事一段,不用言谢。” 但听文雀娇声滴滴地说道: “肖公子有把握那位王总捕头,一定会再来见你么?” 肖寒月笑一笑,道: “你说呢?” 文雀叹息一声;道: “听肖公子的口气,好像很有把握?” “那就是了,应天府的捕头,自非好惹的人物,区区如无几分把握,怎敢作此狂态。” 肖寒月一面回答,表面上也故作潇洒,实在已暗作戒备,留心着文雀的反应。 文雀嫣然一笑,道: “肖公子刚才亮了几手,是不是很有高明的武功?” 话入正题,鼓打点上,肖寒月已迅速地作了一个决定,打蛇顺棍上,借机迫退,干脆作个明朗的了断也好,当下一笑,道: “姑娘也是会家子了?” 这句话单刀直入,问得文雀呆了一呆,想想话中已有破绽,否认反而不好,沉吟了一阵,道: 倒也练过一两招防身之术,但如和肖公子相比,那可是霄壤之别了!” “勿怪姑娘那等沉着,在刀光血影中,静如山巅,视作等闲,原来姑娘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 肖寒月步步挤迫。 文雀两道清朗的目光,盯注在肖寒月的脸上,缓缓说道: “肖爷,初度相逢,如此迫逼,不觉得太急躁了点?” 肖寒月哈哈一笑,道: “在下是性急了一点,不过箭已在弦,不得不发了。” 这时,突听一个声音,传了进来,道: “荷花姑娘,客人外找。” 就算没有这人的呼叫,荷花也觉出不情形有点不对,准备离开,这一声呼叫得来得及时,荷花站起身子,道: “肖爷,贱妾告王守义便。” “荷花姑娘请,异口有暇,自当专程相访。” “肖爷言重了,贱妾当受不起。” 她举步行出舱房。 荷花一走,肖寒月早已听出了招呼荷花外出的声音,正是出自罗镖之口,多年的捕快生涯,反应自是有过人之处。 文雀看看罗镖,道: “阁下想是肖公子的保镖,刚才,几乎出了人命,不见大驾,如今事过境迁,风平浪静了,阁上出现的恁般快法?” 罗镖看看肖寒月,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肖寒月淡然说道: “文雀姑娘,现在,似乎是用不着再抱琵琶半遮面。” 文雀淡淡一笑,道: “能不能要你这位保镖出去?” 肖寒月略一沉吟,点点头。 罗镖不待吩咐,人已退出室外,却顺手带上了室门。 肖寒月道: “文雀姑娘,现在可以说了。” 文雀看看肖寒月,脸上泛起了一片娇媚笑意,道: “急什么?花灯初上,良夜正长,咱们有很多的时间好谈的。” “在下性子急躁一些,姑娘还是早些说个清楚的好。” 文雀皱皱眉头,道: “你不是公门中人,卷入是非之中,自然是别有原因了?” 肖寒月道: “姑娘是指赵大夫失踪的案子?” “唉!含蓄一点,岂不是多一些诗情画意。” 肖寒月道: “在下倒希望说得清清楚楚的好!” “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了什么?” 肖寒月道: “赵大夫是不是还在金陵城中?” 文雀摇摇头,道: “看你处事镇静,怎的一入正题,反而有些慌急了,赵大夫和你非亲非故,为什么你要插手此事?” 肖寒月心中忖道:像这样各说各话,不是办法,她敢坦然承认,想必早有仗恃,这座杨柳舫上,恐怕早已有埋伏,我如问不出赵大夫下落,坐失良机,此后,纵然短兵相接,也未必会有这样坐相交谈的机会了,此机千万不可错失。 打定了主意,扭转话题,道: “姑娘好像很关心在下的事情?” 文雀侧脸儿望着肖寒月,颔首笑道: “鬼刀候玄是一个很杰出的人物,听说被你一出手就制住了。” 她坐姿优美,笑容如花,眉目间传出了绵绵情意,流露出无限娇柔。 肖寒月望着那娇柔神情,突然间心头一动,产生出一种拥抱入怀的行动,急急吸一口气,纳入丹田,压制下激动的心情,道: “在下只是侥幸得手罢了!” 文雀坐正娇躯,脸上那一股绵绵的情意,也顿然消失不见,带着七分赞许,道: “肖兄的功力很深厚?” 肖寒月自吁一口气,道: “姑娘过奖了。” 文雀道: “看来,公子真是一位劲敌!” 肖寒月心头茫然,暗自忖道:功力深厚,一位劲敌?难道刚才她那种动人绮念,引人遐思的娇媚神情,也是一种武功不成? 尽管肖寒月智慧过人,身怀大成,但他对江湖道上的事,了解太少了,只能凭仗智慧,暗中摸索,随机应变。 “姑娘,在下洗耳恭听高论。” 文雀道: “好!我们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拿了多少银子,我们加倍奉上,然后离开金陵。” 肖寒月开始感觉到江湖上的可怕了,一旦卷入是非,处处都是凶险,以文雀之美,竟然也是杀手身份,如非来此之时,早有警惕,暗里留意,换个场合,绝对无法逃过文雀的暗算。 “怎么样?肖公子!” 肖寒月叹口气,道: “文雀,赵大夫只是一位名医,悬壶济世,救人无数,他应该不会和人结下恩怨。” 文雀一颦柳眉儿,接道: “怎么?你不是赵家礼聘的人?” “不是,我受过赵大夫救命之恩……” “噢!报恩……” 文雀缓缓接道: “肖公子,赵大夫活得很好,而且,他不会有性命之优,回去告诉赵姑娘,请她放心就是。”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文雀姑娘,你们掳去了赵大夫,究竟为了什么?他只是一个名医,与人无争?” 文雀沉吟了一阵,道: “象以齿焚身,人怀壁其罪……” 肖寒月接道: “我明白了,真的有人想长生不老……” 文雀笑道: “肖公子,如果有这个可能,你想不想试一试呢?” “我也许会想……” 肖寒月神情肃然地说: “但我绝对不会采取掳去赵大夫的方法,赵大夫能不能配制出延年益寿的药物,还未可知,但他的失踪,却已经伤害了无数的病人,文雀姑娘,如果,你们肯交出赵大夫,人又安然无恙,我相……” “你想得太天真了……” 文雀神情冷峻地说: “而且反宾为主,肖公子,我们不想和你为敌,但不是怕你,你只有离开金陵,或是坚持彼此为敌……” “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但追查赵大夫的下落另有其人。” “你是说应天府的总捕头王守义?” “官府力量强大,岂是民间可比,何况,应天府,只不过是其中的力量之一。” “还有一位七王爷府中总教席张岚,是吗?” 文雀冷然一笑,接道: “对他们骚扰,我们已渐感不耐,他们如再胡闹下去,可能会触怒我们,激起杀机,你回去告诉那位赵姑娘,要她撤销报案,不要再妄图追查赵大夫的下落,只要她肯合作,一年半载,赵大夫即可安然归去,正如你肖公子所说,他只是一个与人无争的名医,不会有人故意害他,但如赵姑娘不听劝告,一味地纠缠下去,我就不能担保赵大夫还奶平安无事了!” 赵百年的生死,对肖寒月确然构成了很大的压力、威胁。微微一呆,道,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难道一点也不怕王法么?” 文雀笑一笑,道: “肖公子是初次插手江湖中的事吧? 肖寒月道: “是……” “那就难怪了……” 文雀笑得一脸娇媚,道: “我们的力量,神秘、庞大,不是张岚和王守义,可以想得到的;我们不愿和官府作对,也不愿和你为敌,但这要双方都退让一步……” “我……我不过是一介凡夫,何足道哉……” 文雀摇摇头,道: “肖兄,不要妄自菲薄,贱妾胄到这里,就是在恭候大驾!” 肖寒月心头一震,接道: “等我?难道你们早知道我们会到杨柳舫来?” 文雀道: “肖公子,这有什么奇怪,你能设计出很多的陷阱,逼我们露出破绽,我们能预知你会到杨柳肪来,也不过是一种设计罢了。” 肖寒月沉吟了一阵,笑道: “姑娘说得对,那泣荷花姑娘,是你们布下的饵。” “她是一个真正的歌姬,希望你们不要迁怒到她的身上。” 初度卷入了江湖诡诈、斗智中,肖寒月开始有一点慌乱,但他究竟是具有绝高智慧的人,很快地就适应了这种变化,微微一笑,道: “姑娘放心,我会全力保护她的安全,尽量不把她牵入漩涡。” 文雀道: “荷花不会知道什么?抓了她也问不出个所以然,肖公子保她无事,那是最好不过,现在,我们之间的事,也该作个了断了。” 肖寒月道: “倒要请教姑娘,如何一个了断法?” 文雀缓缓取出一叠银票,摆在桌子上,道: “这里是十张银票,每张二万两,如果不太浪费足够你一家人花用不尽……” 肖寒月接道: “这是什么意思?” 文雀道: “带上这些银票,即刻动身,天下之大,又何必一定要留恋金陵?” 果然是早已有备而来,只是这等处置方法,倒是出了肖寒月的意料之外。 “想不到啊!我肖寒月的身价,竟然能值二十万两银子。” “如果肖公子愿意加入我们这个组织,贱妾愿作引见之人。” “那又有些什么好处?” 文雀嫣然一笑,道: “除了这二十万两银子,每月至少有千两银子的月俸。” 肖寒月接道: “我有了二十万两银子,又怎会在乎那区区千两银子的月俸?” 文雀道: “说的也是,肖兄还想要些什么呢? 肖寒月心中暗道:这丫头在那组织之中,不知是什么身份?何不探探她的口气? 心中念转,口里说道: “如果我要……” 他本来想说如果我要你呢?但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望着文雀,胀得满脸通红。 文雀却嫣然一笑,道: “是不是想要我?” “唐突佳人了……” “不!” 文雀理一下鬓边散发,道: “可以商量,给我一个时辰的时间,我就给你一个肯定答复。” 肖寒月心中明白了,文雀也不是能够作主的人,连她自己的终身大事,也要听命于人。 “怎么?姑娘连自己的事也不能作主?”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我能作主,也该跟他们说一声吧?” 掩饰得天衣无缝,肖寒月被唬住了,暗道:难道掳去赵大夫的人,就是他的父母? 捡起桌上的银票,放入肖寒月手中,文雀的神态中无限温柔,脸上泛现出娇媚地微笑,心中即暗暗忖思:勿怪武凤见之后,竟有些情难自禁,这个年轻人,确实有与众不同的动人之处…… “文雀,我还没有答应你,这些银票我不能收。” 文雀没有怒意,神情更见娇媚的道: “肖兄,我想事情不会太困难,以肖兄的份量,再加上我婉言的解说,应该可以成功……” “文雀,我……” 文雀笑得如花盛放,道: “我知道,二十万两银子不放在你的心上,你这般重视我,我自会尽力争取。肖兄,我不相信世上真有一见钟情的事,想不到竟然会叫我自己碰上了。” 糟了,肖寒月心中大感不安,这本是一个策略,想不到竟然真的引动了一个少女的情怀…… 这时,关闭的木门,却砰然大开,王守义、张岚,先后行了进来。 文雀霍然站起,一脸柳媚花娇的笑容,顿然罩上了一层寒霜,冷冷说道: “站住,你们懂不懂规矩?” 王守义一挥手,接道: “算了,文雀姑娘,这种事,咱们看得多了……” 文雀举动很沉着,缓缓伸出手去,拿起桌上的银票,收入怀中,回头望着肖寒月温柔一笑,道: “公子请自斟自饮,莫要扫了酒兴。” 人却缓缓离位,莲步姗姗地迎了上去。 这座舱房相当的大,除去桌椅之外,还有相当大的空间。 文雀直行到王守义的身前两步左右处,才停了下来道: “你闯进来干什么?” 她娇小玲珑,貌如花娇,又穿着长裙、罗衣,但那份气定神闲的沉着,使得王守义看得暗暗佩服,忖道:看她如此镇静,倒是不可轻视,暗中戒备,口中冷冷说道: “抓犯人!” 文雀道: “抓犯人?是肖公子,或是我?” 王守义寒着脸,道: “你!”文雀摇摇头。叹息一声,道: “不要把自己估计的太高了,王总捕头,那会造成无可弥补的恨事。” 张岚接道: “姑娘的意思是……” 文雀冷笑一声,道: “虎急伤人,两位最好多想想?” 王守义道: “这么说来,姑娘是准备拒捕了?” 文雀目光一掠张岚和王守义,冷然一笑,道: “两位不相信,何妨试试?” 张岚叹息一声,道: “姑娘小小年纪,口气如此托大,当真是藐视天下英雄了!” 自认和鬼刀候玄动过手后,一向傲气概,那很容易,只要一对一的和我动手就是,当然,两位也可以联手出战,那就不用提什么江湖规矩、武林规矩了!” 被一个年轻小姑娘如此抢白,实是张岚生平未遇之事,气得一张脸全成了铁青颜色。 王守义生恐张岚被人套住,笑一笑,道: “文雀姑娘,这不是一般的武林中比武争名,姑娘这点年纪,想必是被利用、威胁,才致身犯法纪,只要你肯招出实情,在下担保对姑娘从轻发落……” 文雀秀目中闪起两道冷厉的寒芒,一掠王守义,冷冷接道: “一派胡言……” 王守义右手一挥,五指疾出,抓向文雀的右腕,口中却大声地喝道: “王法森严,姑娘如敢拒捕,那可是株连满门的大罪一人做事,一人担当,何苦连累到父母姐妹?如果姑娘肯合作,供出内情,王某担保决不牵累你的家人。” 口中呼叫,双手连环擒拿,一连攻出了七八招。 也许是王守义警告之言,发生了恫吓的效力,文雀竟然没有还手。 但那灵巧的闪避身法,滑溜无比,使得王守义招招落空。 张岚脸上的怒意,逐渐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种惊讶的神情。 以这座舱室的空间而言,要想闪避过一个人连环擒拿手法的攻击,而又不还手,实非易事,张岚自己没有把握办到,但文雀却能应付,而从容不迫。 这时,突闻蓬然一声大震,似是有重物倒地的声音,木板构造的画舫上,显得声音特别响亮。 王守义疾快地拍出两掌,退后一步。 文雀仍未还击,反而缓缓地退到肖寒月的身边。 只见垂帘启动,人影一闪,室中又多了个千娇百媚的小姑娘。 张岚皱皱眉头,道: “姑娘是……” “我叫武凤……” 王守义接道: “你打死了他们?” 武凤撇撇嘴,道: “不堪一击,不过他们没有死,只是晕了过去。” 王守义怒道: “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武风冷笑一声,道: “管他是什么人?他们要拦我,我就打晕他们。” 张岚看着肖寒月,目光转到了王守义的脸上,道: “看来,今天是很难善罢甘休了?” 肖寒月心中十分为难,他已知道,文雀、武凤都是马前之卒,而且,对方很了解目下的情势,事实上一切情势发展,都完全在对方的控制之下,如果能使文雀、武风相信已说动了自己,很可能深入敌人内部找到真正的幕后首脑,但眼下情势,已成剑拔驾张之境,文雀、武凤分明都有着极高身手,而且,一片沉着、冷静,若有所持,一旦张岚、王守义不是敌手时,自己是不应该出手呢? 这个问题,一直在肖寒月的脑际盘旋,无法作一个决定? 但闻王守义道: “张兄说得是,今日之局,已如箭在弦上,非发不可,只有全力以赴,用不着顾忌什么了!” 他一语双关,明里说给张岚,暗里却是点给肖寒月听。 张岚豪气忽生,哈哈一笑,道: “说的也是,两位姑娘,老夫拚了这半生虚名,也要和姑娘见个真假,两位姑娘请划下道来!” 他是武林名宿,行事之间,总是离不开武林轨迹。 文雀嗤地一笑,道: “划什么道?双方一动手,那就要凭武功分胜败,没有什么约定条件,不过有几句话,我倒想对你张老前辈说个明白。” 张岚道: “老夫在听。” 武凤自冲入这舱室之后,一直保持戒备的神态,象一张拉紧了弦的弓,随时都可以发出凌厉的一击。 她不似文雀深沉、冷静,在强敌相对中,仍然谈笑自如,但却有一股莫可言喻的锐利,蕴藏于美丽中的狂野,给人一种凶厉的杀气。 两个同样娇美如花的少女,如何竟是这样两种完全不同的气势? 文雀举起纤巧的玉手,理一下垂天鬓角的散发,轻启樱唇,道: 以张老前辈在武林中的声望,似是用不着淌这次混水,我们是名不见经传的人,而且是女流之辈,败在了你的手中,你胜之不武,如果不幸你败了,你张老前辈此后,如何在武林立足?” 张岚神情肃然,神色未动,但王守义却听出一身冷汗,文雀这几句话,可算直叩张岚心弦,好像她对张岚相当的了解,王守义很担心这位武林名宿,会被文雀说动,全神贯注张岚的反应。 只见张岚冷然一笑,道: “姑娘说得很动人,不过,老夫心领了,我张某人,也不过是一个江湖人罢了,生死等闲事,虚名何足论,姑娘有本领尽管施展,老夫舍命奉陪。” 王守义听得心头一乐,暗道:大概是肖寒月那晚上露的两手,有如醒醐灌顶,使得此老由大梦中清醒过来,不再为虚名所拘了。 文雀怔了怔,望着武凤。 武凤却冷冷一笑,道: “文雀,不用再多说了,既然难免一拼!,何不速战速决?” 她说打就打,话说完,人已扑向张岚,迅如闪电飘风一般,攻出了一十三掌。 张岚早已戒备,但仍然被这一轮急攻,迫得向后退了四步,到了舱室门口。 武凤未再继续抢攻,收掌而退。 张岚脸色青白,大大喘一口气,道: “好掌法,果然是和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 王守义接道: “张兄,咱们拚了!” 双手一探腰际,手中多了一条钢索,一根铁尺,铁尺长约一尺八寸,铜索是十八节环扣成的一道链子,长有六尺,但王守义却把一大截钢索,绕在臂上,对敌之间,可长可短。 铜索、铁尺,正是王守义仗以成名的兵刃,平常对敌,只用铁尺,非遇劲敌不轻易动用钢索,今天一下子就亮出了全身家当,显然是准备全力一战了。 武凤道: “船舱狭小,两位敢不敢我到船下空旷之地,放手一柄?” 张岚也觉着这地方太小了,有些施展不开,正想答应,王守义却抢先接道: “咱们不是比武,而是捉拿掳人的要犯,只要擒到人犯,在那里动手都是一样?” 武凤道: “你在做梦!” 心中却是暗暗叫苦。 文雀明白,武凤练的武功是飞腾扑击的凶猛路子,需要广大的空间,才能完全发挥出威力,舱中狭小,顶层又低,她的武功,完全无法施展,适才已得先机,却停手不攻,就是身法手脚施展不开,十成武功只能用出一二,再看王守义手中兵刃,钢索虽可及远,但近战尤为适宜,心中忖道:如果武凤受制于形势,难以发挥,自己独撑大局,这一战就是失去了五分胜算,何况,肖寒月心态变化,还难预料?情势对已,利在速战,拖延下去,王守义很可能招来大批官兵,那时,别说制敌,脱身亦将大为不易。 衡量过利害轻重,文雀长长叹一口气,道: “两位堂堂男子,可是不敢和小女子放手一战?” 王守义并不知道武凤练的武功路数,不适宜在狭小地方动手,但他久在公门,对付过无数奸滑阴险的盗匪,直觉的感到,对她们一定是不利,生恐张岚被激上当,抢先接道: “姑娘用不着施激将之法,这此对我们全无用处。” 武凤怒道: “好!那就是先杀了你……” 文雀一伸手拦住了武凤,笑道: “姊姊笨鸟先飞,我先领教王总捕头的铜索、铁尺。” 莲步缓移,直行过去。 武凤自己知道,文雀练的是阴柔,小巧路子,在狭小之处,近身之战,对她十分适宜。 两人虽然都知道对方练的武功路子,但不能完全了解对方的成就,武凤一直觉着文雀生性柔和,遇事冷静,文才智略上,稍胜自己,但在武功成就方面,自己应该同过文雀。 王守义已知文雀厉害,不让先机,踏前半步,右手铁尺直点眉心。 文雀走的很慢,莲步细碎,柳腰款摆,但王守义点出时,却突然由慢而快,一个旋身,举手迎向铁尺。 这次,文雀不再用闪避身法,竟然静立不动,凭手中一枚小小金钗,运围如飞,封挡攻势。 但闻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一口气封开了王守义九尺,七索十六招的连环攻势。 王守义攻势一顿,文雀立刻反击。 她武功怪异,整个有如一条可折叠的柔软带子了,在极少的方位中折转如柳,蛇一般缠绕在王守义的四边。 王守义从未遇到过这种奇异的身法,越打越感震惊,但他铁尺铜索配合佳妙,奇招连出,勉强维持了不胜不败之局面。 张岚全神贯注,也看得惊心动魄,以他阅历之丰,也是没有见过这种武功,只觉文雀灵动如蛇,折转之间,全身柔若无骨。 武风看出了文雀已立不败之地,回眸望着肖寒月微微一笑,道: “肖兄,你如肯出手帮忙,大概我们可在一刻工夫这内获得全胜……” 肖寒月初文雀的怪异身法,变是大大的震惊,但他看了一阵,已瞧出很多破绽,但王守义却被逼的手忙脚乱,心中大为着急。 “我帮忙?” 肖寒月目光转到武凤脸上,接道: “姑娘的意思是……” “王守义很精明,杀了他,就没有人再追我们了。”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他是捕头身份,如何能杀得?” 武凤笑道: “肖兄,没有和文雀姊姊谈好条件吗?” 肖寒月心中一凉,忖道: “敢情他们早知道了我的身分?” 文雀细致,言语谨慎,未露出明显的破绽,但却被武凤一语道破。 肖寒月暗中警惕,淡然一笑,道: “什么条件?” 武凤微微一怔,道: “你……” “武凤,你和文雀知道我是什么人了?” 武凤皱皱眉头,道: “不错,难道……” 肖寒月接道: “你们敢杀应天府的总捕头,想必也是一样敢杀我了?” 武凤呆了一呆,道: “我们没有加害肖兄之意,而且很欢迎肖兄加入我们……” 肖寒月目光转动,发觉了王守义钢索、铁尺的变化,已能逐渐的适应文雀的身法,虽尚无能力反击,但已可暂时稳住局面,微微一笑,道:“我和文雀谈过,还没有谈出个所以然来,双方就打了起来……” 武凤脸色一变,道: “你是在戏耍我们?” 肖寒月笑: “这倒不敢,武姑娘,在下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武凤双目中神光暴射,凝注在肖寒月的脸上,道: “肖寒月,我们是为你好……” “我知道,所以……” 肖寒月长长叹一口气,接道: “我现在很为难?” 武凤道: “为难?什么意思?” 肖寒月道: “我不敢和官府中人作对,也不能帮他们对付你和文雀?” 武风怒容涌现,似要发作,但却忽然又忍了不下去,叹口气,道: “肖兄,我不如文雀能言善道,但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知道肖兄一身艺业十分高明,但你强煞了,也不过是一个人,文雀和我的身手如何?你已经见过,但我们只能算二流身手,你一个,能有多大的力量,和我们抗拒?” 肖寒月道: “这么说来,你们登上这座杨柳舫,也是早有安排,别具用心了?” 武凤道: “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 肖寒月有些茫然的问。 武凤道; “你的人品和武功,都受到了夸奖的赞美,因此,文雀和我,才来这里会你。” “噢!你们怎知道,我会到杨柳舫来?” 武凤淡然一笑,道; “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监视之下,肖兄,文雀虽然精明能于,不过是一个捕头,以他那点武功,如果我们真想除去他,不过是举手之劳……” 肖寒月摇摇头,接道: “杀官形同造反,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武凤道; “看来,你有点迂,但这也是你与一般江湖人物不同的地方,这些事,用不着你去操心,不用去想它,能说的,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现在,该你作一个决定。” 不管肖寒月如何的聪慧过人,但他究竟是初入江湖,这等复杂重大的事情,沉吟了一阵,道: “太突然了,我得慢慢的想想才成。” 这时,突听文雀娇声喝道: “撒手。” 王守义右手铁尺,应声跌落,但王守义左手铜环索链,却疾卷而至。 文雀群躯一仰,闪避开去,她身法灵巧,闪避的距离,也拿捏的恰到好处,但她却忘了那环索还有一半缠在王宋义的臂上,这铜环的妙处,就是它能够长短随心,王守义在这条钢环索链上。下过了数十年的苦功,已到了收发随心,长短如意的境界,但见铜环索链突然暴长两尺,急扫而到。 文雀应变奇快,匆忙间一低头,钢索掠过,打散了挽成宫髻的秀发。 武凤举步一跨,人已到了文雀身边,道: “你受伤了?” 文雀理一下披垂长发,道: “还好,我忘了他左手的环索,可长可短,几乎吃了大亏。” 肖寒月抬头看去,只见王守义右手背近腕之处,鲜血流出,受伤似是不轻,心中忖道:两个如花似玉的丫头,竟然如此身手,既已无法混入她们之中,必得设法擒下两人才成。 主意暗定,缓步逼近二女,道: “文雀,伤到没有?” 文雀嫣然一笑,道: “多谢公子关怀,妾身有惊无险。” 肖寒月吁一口气,道: “文雀,我们的条件还未谈好,在下不算背信吧?” 文雀怔一怔,道: “你……” “我觉着咱们有了一个很愉快的初见,可惜的是,没有充裕的时间谈出一个完美的结果。” 文雀也镇静了下来,笑一笑,道: “肖兄,我记得,我们已经有了协议……” 不待肖寒月回答,目光一掠武凤,又抢先说道: “肖兄要二十万两银子,另外,还要贱妾和武凤妹子,这些条件,小妹都答应了,对不对?” 张岚、王守义都听和怔在那里,望着肖寒月呆呆出神。 二十万两银子,是一个非常巨大的数目,对一个贫苦出身的人,实具有很大的诱惑力量,更诱惑的是文雀、武凤这两位美艳如花的少女,竟然甘心侍奉一人,条件真是如此,肖寒月必需要有过人定力,才能摆脱这些诱惑。 肖寒月吁一口气,望着文雀笑一笑,道: “咱们是谈过这些事情,不过,你作不了主,要请示上命才能决定的……” 文雀接道: “如果,我现在就答应你呢?” 武凤道: “我也答应。” 肖寒月摇摇头,道: “文雀姑娘,不是由衷之言,事实上,你不能作任何决定?” 文雀黯然一叹,道: “听你的口气,似乎立刻就要翻脸,变友为敌了?” 肖寒月道: “咱们本来就是敌人,肖某人的一切行动,也早在你们监视之下,两位来此杨柳舫,就是为了对付我……” 文雀接道: “不错,我们是为你而来,但却没有害你之心,只是想说服你化敌为友,加入我们……” 张岚接道: “你们究竟是何方神圣?” 文雀看看张岚,道: “别说我不会说,就算我说了,你也未必知道?” 张岚道: “江湖中人,有点名头的,张某人就算没有见过,也该有点耳闻……” 肖寒月接道: “张老,算了,她们不会说的……” 目光转到文雀脸上,接道: “如若你说不服我,那就要杀了我,对么?” 文雀道: “肖兄,小妹担保一切如你所愿,只要你肯随我们一起离去,看在肖兄的份上,小妹答应你放过王守义和张岚……” 肖寒月摇摇头,接道: “文雀姑娘,咱们没有谈好条件之前,彼此不属敌对。” 文雀双目中神芒一闪,道: “肖兄不要得寸进尺,逼我们拼命……” 武凤突然一转娇躯,双手齐出分袭肖寒月两大死穴。 出手如电,张岚、王守义同声惊叫,道: “小心暗算!” 但见肖寒月身躯向后一扬,双手同出,一下子,扣住了武凤的双腕。 就像他的双手,早已等在那里一样。 文雀右手一抬,手中金钗,直袭咽喉。 肖寒月突然踏出一步,轻巧无比闪过一击。 文雀借势飞起,快如流星,撞破垂帘,飞出舱外。 但闻张岚大声喝道: “拦住她。” 防外来一阵金铁交击之声,接着水声震响,似乎有两三个人跌入了水中。 王守义经验老到,一语不发的疾步行来,左手连挥,点了武风身上四处大穴。 这一切变化快速绝伦,肖寒月吁一口气,暗叫了一声了险,放开了武凤。 武凤被点四穴,包括了哑穴在内,口不能言,双目却瞪着肖寒月,脸上是一片激忿之色。 画舫摇动,两条人影,带着一串水珠儿,由文雀撞破的窗帘处,飞入舱中。 是韩伯和张杰。 两个人,像是刚从水中出来,衣眼头发上,不停地向下滴水,张杰的左肩前,还向外冒血。 张岚道: “她逃走了?” 韩怕虎道; “小弟惭愧,被她逼入水中,张捕头还受了伤。” 原来张岚、王守义老谋深算,得到假扮肖寒月随罗镖的报告之后,就把韩怕虎和张杰埋伏在窗外,想不到被文雀把两人击落入水中逃走。 张岚叹口气,道: “她怎么走的?” 韩怕虎道: “跳入了水中逃走……” 张岚道; “她还会水上功夫?” 韩怕虎道; “是!小弟由水中跃起时,又和她对了一掌,她就落入水中消失不见。” 张岚道: “这数日来的所闻所见,意外、离奇,似乎是比我数十年听见还要多些,怕虎……” 韩伯虎道: “小弟在!” 张岚道: “你长年在江湖上走动,可能瞧出她的武功路数?” 韩怕虎道: “和她拚了两招,对了一掌,看不出她的出身招式。” 张岚道: “金陵方圆百里之内,有什么武林家族,江湖新崛起的帮派之类?” 韩怕虎道: “小弟已经打听过了,没有新崛起的帮派、家族,如果有,这件事,也是他们第一次介入江湖的行动……” 王守义低声道: “张老,咱们生擒了一个,现在重要的是想个法子,让她开口说出实话。” 张岚点头一笑,突然转身对着肖寒月一抱拳,道: “肖兄弟,二度见识身手,当真是世间绝艺,老哥哥又开了一次眼界啦!” “寒月侥幸,张见过奖了。” 在他的感觉中,自己确实胜得侥幸,武凤出手攻来,他就直接去抓她的双腕,文雀一钗点来,笼罩了左右数尺方圆,他就上前一步,避开金钗,出手,举步中含些什么奥妙,他并未用心去想,那无名老人传授他的身法、武功中,所有招术,早已深印在他的心中,衡量敌人攻势,一种潜在的本能反应,就使用了出来。 肖寒月没有学过一套完整的拳法、掌法,但他的胸中所记,确是千万套拳法、掌法中的精华,都是最实用的诀窍,直接反应,化繁为简,见招破招,一击见效。 这时,王守义已解开了武凤的哑穴,道: “姑娘这点年纪,不论武功如何高强,也不会是首脑人物,咱们打个商量……” 武风冷冷接道: “要杀就杀,没有什么好商量的,我不要听!” 她艳如春花,但却颇有江湖英雄视死如归的豪气。 肖寒月道: “武凤姑娘,听听何妨?” 看了肖寒月一眼,武凤神情激动地说道: “肖公子,我和文雀姊姊可是一番好意,想不到,你竟然和王守义勾结在一起,暗算我们?” 王守义脸色一变,就要发作,却被张岚以目示意拦阻了。 肖寒月笑一笑,道; “我没有答应文雀姑娘什么,更谈不上暗算,凤姑娘如不出手取我之命,在下也不会对付两位姑娘……” 武凤接道; “你是说,我如不出手对你,你不会插手今晚的事?” 肖寒月道: “是!我人虽然还没有谈好条件,但我已感觉到两位姑娘的诚意!” “哼!你们早就有预谋,想抓和我文雀姊姊……” 武凤余怒未息地接道: “不过,我警告你,没有人能和我们为敌……” 她似乎是自知失言,急急住口。 肖寒月点点头,道: “我们相信姑娘的话,不过,我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要对付赵百年这样一位人人敬爱的名医?” 武凤冷笑一声,道: “赵大夫活得很好,不会有任何危险,再过三五个月,他就会回到永乐堂,当他的江南名医,但是你们这一插手,不但救不了他,说不定还会害了他的性命。” 王守义道: “武凤姑娘,赵大夫是名医,被人掳走了,官府中自然要追究。而且,这件事,也惊动了七王爷,如果七王爷下令追查,金陵地面上,还有什么人能抗拒?” 这番话意本极含糊,但武凤却似是受到了很大的震憾,闭上嘴不再说话。 王守义精明干练,既了解江湖人习性,也了解官场中人的毛病,轻轻咬了一声,接道:“武凤姑娘,我这十几年的捕头,也不是白干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姑娘只知道你们派人监视了我们的行动,却不知道你们的行止,也在我们监视之下,姑娘就算不说,我们也知道来自何处?” 武凤呆住了,张岚也听得一脸惊愕的表情,心中大为佩服,暗道;这王守义果然不愧是一代名捕,原来,他早已在乱丝中理出了头绪。 察言观色,王守义略一沉吟,又道: “武凤姑娘,我们封锁了金陵四边的水旱通路,却没有想到,你们竟然一直隐匿在金陵城中,不论你们有多大的势力、背景,但铁案如山,案子爆发了,也没有人能曲意维护你们几个江湖高手,也不能对抗马步大军,如果,姑娘肯和我们合作,我保证替你开脱……” 武凤冷冷说道: “你可以杀了我,却别想从我口中问出一个字来。” 王守义微微一笑,道; “咱们既然早已摸到你们的住处,水落石出,不过早晚的事,姑娘不肯合作,那可是自讨苦吃。” 武凤索性闭上了眼睛。 张杰突然开了口,道: “头儿,咱们已经知道了她的老窝,用不着再问她什么了,先把她押入牢中,再慢慢的拷问。” 王守义道: “点了她的晕穴,免得她在路上呼叫。” 张杰应了一声,出手点了武凤的晕穴。 武风没有被押入府牢,却被囚在永乐堂地窖里面。 赏花轩中灯火明亮,张岚、肖寒月、王守义、韩伯虎围桌而坐,张杰、罗嫖却分带了愉快,和王府中的四名侍卫,分两组,在赵府中巡逻。 眼下的永乐堂,可算得警卫森严,王守义调来了三十名捕快,张岚也调来王府中十名侍卫,加上十名弓箭手,明卡、暗哨,不停地游动巡逻,这一切都在夜暗中,紧密配合,把一座不算大的永乐堂,布置得飞鸟难渡。 张岚喝了一口茶,望着王守义笑一笑,道: “王兄,既然已经找出了他们的根底,你倒是说说看,那里的主人是什么身份?明天我就去请示七王爷,咱们就下手拿人。” 王守义苦笑一下,道: “张爷,我是从武凤那丫头的神情变化上,看出来的,希望套住她的口供,想不到,她竟是软硬不吃,滴水不漏。” 张岚道; “怎么?假的……” 王守义苦笑一下,道: “我要是真的查明了她的巢穴,早就对你老提出报告了,不过……” 张岚皱皱眉头,道: “不过什么?” 王守义道: “肖兄弟说他们可能窝在金陵城中,我一直还不太相信,但今夜我看武凤那丫头的神色,也肯定肖兄弟的推断不错,他们确然是窝在金陵城中……” 目光投注在肖寒月的身上,脸上是一片敬佩之色,接道: “肖兄弟,你的武功、才智、应对和断事之能,都非常人能及,唯一缺少的,是江湖上的历练,稍假时日,一定会……” 突然住口不言。 原来,王守义突然想到了张岚,是最爱面子的人,当他之前,这么的夸赞肖寒月可能引起他的不快,只听张岚哈哈一笑,道: “一定会成为威震八面,名动四方的人物,不过,肖兄弟,像你这种文、武全才的人,混迹在江湖之中,未免是太可借了,只要你愿意,老哥哥我愿向七王爷推荐……” 王守义突然叹口气,接道: “张老,土里藏不住夜明珠,我看,早已有人动了爱才之念了。” 张岚道: “那人是谁?” 王守义笑一笑,道: “张兄,你在王府中,时日不少。也很得七王爷的器重,王府中的歌姬、美婢,想必已见过不少吧!” 张岚点点头道: “哼!七王爷手绾江南军符,极得皇上信任,但他为人却极风雅,王府中的歌姬,确有不少艳丽出众的美人。” “有没有文雀、武凤这样的人物?” 张岚沉吟了一阵又遭: “没有。” 王守义道: “张兄,请评判文雀、武凤两个丫头的武功如何?” 张岚道: “这样的人物,想必不会是随手就可捏来的吧?” 王守义点点头,道: “对!那必须要十年以上的时间培养,还得有高明的师长指点。” 王守义又道: “除了武功之外,她们还通琴、书,以她们的成就而言,不管摆在什么地方,都有一定的份量,如果我推断不错,他们混上杨柳舫,并非是早有安排而是临时设计,而且,有着特定的目的。” 张岚道: “你是说……为了肖兄弟?” 王守义道: “不错!文雀随身带了二十万两的银票,心已昭然若揭。” 张岚接道: “对!她们要收买肖兄弟。” 王守义道: “不错,美色、黄金,一齐用出,二十万两银子,堆起来,有如一座银山,还有两名绝世美女相陪,这等手笔,不为所动的人,确实要一点定力不行。” 肖寒月微微一笑,道: “寒月虽然出身贫微,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是、非这间的把握,相信还可以分得清楚!” 王守义哈哈一笑,道: “肖公子,我如看出你是坦荡君子,也不会这么明白的说了出来,宝剑出匣,明珠拭尘,你老弟的光芒已现,老实主,此后,你已经是他们心目中第一个强敌,如若无法使你降服,必然全力对付你的。” 肖寒月淡淡一笑,道: “不是赵大夫的绝世医术,寒月恐怕早已客死金陵了,大丈夫恩怨分明……” 但闻木门嘎然而开,赵幽兰在张杰和罗镖的护送下,行入花轩。 张杰、罗镖不待吩咐,退了出去,顺手带上花轩大门 经过了这些日子的折磨,赵幽兰更是清瘦,但精神很好,微观苍白的脸上,一片坚毅,行止间也十分稳定、沉着。 “诸位辛苦了,我得到的消息晚了一些,没有早点来迎接诸位。” 张岚挥挥手,道: “姑娘请坐,咱们正在研讨情势,深夜之中,本不愿惊扰姑娘,想不到姑娘竟然还是知道了。” 赵幽兰似乎成熟了不少,她没有追问父亲的下落,躬身一礼,缓缓坐了下去。 张岚看了王守义一眼,道: “王兄,既然肯定了他们在金陵城中,应该不难找出他们藏身的地方,金陵城虽然不小,但能够窝着一大批江湖人手的地方,应交不会太多的。” 王守义道: “除了请七王爷下令动员大队军马,全城搜查之外,必须先查出他们确实的藏身地方,才能动手。” 张岚道: “能不能由武凤的身上通问出地点?” 王守义道: “我看过不少倔强的人,武凤就是那一种人物,至死不屈。” 肖寒月道: “我赞成王兄的看法,就是酷刑迫退,只怕也问不出什么?倒不如把她留在手中,善于招待,当作人质。” 张岚点点头,道: “好!就这么办。” 目光转到王守义的脸上,接道: “你熟悉的金陵形势,把可疑的地方,绘出一张图来,咱们一个一个地查看,我不信找不出来。” 王守义苦笑一下,道: “能够搜查的可疑地方,我早就搜查过了。” 张岚道: “那是说,余下的虽然可疑,你却不便搜索?” 王守义道:“不只是不便,而是不能。” 张岚沉吟了一阵,道:“不得已,只好去请教七王爷了,你把不能搜查,而又可疑的地方列了来,我去请七王爷想想办法。” 肖寒月笑一笑,道: “张兄,就算七王爷肯予支持,但如咱们搜查不出赵大夫,岂不是脸上无光,在下的意思,与其打草惊蛇,还不如暗中调查的好。” 张岚点点头,道: “说的也是,但这样一直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肖寒月道: “金陵水、旱两路,仍然在严密监视之中,我想他们不太可能冒险把人运出金陵,在下虽然对金陵形势不太熟悉,但就目前的线索,已经有了头绪,剥茧抽丝,下点工夫,不难查出,何况,最重要的一点,是要维护赵大夫的安全……” 一直未开过口的韩伯虎,突然开了口,道: “张老,我同意肖兄的看法,如若上禀七王爷,大动干戈,逼得太紧,可能会逼他们走入极端,那就对赵大夫的生命,构成了很大的危险,他们既然施用的江湖手段,咱们也采江湖手段应付,先设法救出了赵大夫,那时候,如何解决,主动就操之在我了。” 张岚点点头,道: “对!咱们不能逼得太紧,不过,要听听赵姑娘的意见?” 赵幽兰吁一口气,道: “一切由张老前辈作主,幽兰不敢置啄,但张前辈既然问了,幽兰不敢矫情,我觉着救家父,是首急之务。” 张岚道: “好!咱们就这么办,王兄,调派你的精明属下,扮成各种不同的身份,四下查访,他们地形熟,眼皮宽,细心一些,我相信,可以找出眉目出来。” 王守义道: “是!我立刻派人行动。” 肖寒月暗中观察,发觉张岚除去了死要面子的骄气之外,倒是颇有武林名宿的气度,指挥若定。 赵幽兰忽然站起身子,道: “张前辈,王总捕头,晚辈有几句话,说出来,希望诸位听了不要见怪?” 王守义看了张岚一眼,默然不语,显然是摆明了,一切由张岚作主。 张岚点点头,道: “好!赵姑娘请说!” “家父医务茂盛,积聚了不少财富,晚辈想提出十万两银子,以供追查家父之用……” 十万两银子,是一个非常惊人的大数目,赵幽兰年纪不大,手笔却是很大,张岚呆了一呆,道: “这个……这个……” 赵幽兰道: “对方都是武功高强的杀手,晚辈很希望张前辈以自己在武林中的声望约请一些武林高人相助,这些支应,自无法由应天府中报销,再说,这些银子都是家父赚的,为救家父,用的心安理得,尚望张前辈、王总铺头体晚辈一片孝心。” 张岚沉吟了一阵,道: “姑娘这么说,我倒也不便拒绝了,伯虎……” 韩怕虎一欠身,道: “晚辈在!” 张岚道: “赵姑娘提出了十万两银子,你看看金陵附近,有什么可以聘请的高人,作为助拳,对方实力太强,单是官府中的捕快,也无法对付!” 韩怕虎望着肖寒月微微一笑,道: “就晚辈所知,金陵几家镖局里,确有三五个硬把子,不过,这些和肖兄比起来,恐怕就算不上什么高手了。” 肖寒月急道: “韩兄,在下只不过是……” “侥幸是中吗?铁证如山,再谦虚,就是矫情了……”王守义说: “肖兄弟,张老已决定,先用江湖手段,救出赵大夫再说,你可是这场斗智、斗力搏战中的主角。” 肖寒月道: “如果有用我之处,寒月是万死不辞。” 张岚微微一笑,道: “肖兄弟虽然高明,但一个人力量稍显单薄,就由怕虎约几个高手,从中相助,一切由肖兄弟指挥调度。” 韩怕虎道: “晚辈遵命!” 王守义心中暗道;姜还是老的辣,由韩怕虎约请高手,帮助肖寒月,大家都是江湖中人,对敌之间,倒是方便多了,本只是一件追查凶犯的掳人案子,但眼看牵连逐渐扩大,把江湖和官府中人,全都卷了进去。 但王守义却没有阻止这件事情的发展,原因是鬼刀侯玄和文雀、武凤的出现,使王守义自觉没有能力办这件案子。 一连三天,赵府中十分平静,王守义的研判结果,又发生了一次很大的错误。 照他累积十余年办案的经验,以对方眼线主的广密,必然早知武凤被押在赵府之中,而且,必会想法子救人,所以,王守义决定以逸待劳,把精练的入手,安排在赵府中待敌劫人。 但大出王守义意料之外的,却是三天都没有动静,这就使王守义觉着面子上十分难看,也觉着对手是一个十分高明的人物。 肖寒月仍然住在赵大夫的留他医病的雅宝中,不同的是雅室布置得更为舒适,供应上更为周全。 这三天,肖寒月过得很忙碌,除了把无名老人传授的武功、招式作一次精密思索演练外,就是静练功,他感觉内腑中一股奇异的力道,正逐渐的透上十二重楼。 这三天,赵幽兰来过四次,第一次,看到肖寒月在用左右双手,互相搏斗,两只手出的是完全不同的武功,赵幽兰虽然不懂武功,但却看得出,一个人两用,能各行其是,是一种非常困难的事情,但肖寒月却能心分二用,两只手似乎是分属于两个不同的人,肖寒月似是集中了全神,赵姑娘站在门口看了很久,他竟然全然未觉,赵姑娘只好悄然地退了下去。 第二天第四次,肖寒月都是盘膝静坐,赵姑娘发觉了肖寒月顶门上热气上腾,在头顶一尺左右处,结成了一层淡淡的白气,愈来愈浓,每一次,赵姑娘都等候半个时辰以上,但肖寒月仍打坐不醒,不敢惊扰,赵姑娘只好黯然退回。 这是第五次,肖寒月仍在打坐,但赵姑娘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等肖寒月打坐醒来,和他谈谈。 却不料肖寒月一坐两个时辰,仍然静坐如故,只是头顶上的白气,更是浓重,如云似雾。 赵幽兰发了狠,就是不走,坐在室内苦苦等候,由午后不久,直等到日落西山。 忽然间发现异象,肖寒月头顶上一层白气开始翻动、腾转,好似开了锅的水,不停的冒升。 静坐在木榻上的肖寒月胸前开始起伏不停,盘坐的身子,也开始缓缓向上升起,悬空三尺,就那样悬空坐着。 她几次想出声呼叫,但终于还是强行忍住。 一声长长的呼气,肖寒月的悬空身躯,也随着砰然一声摔跌在木榻上。 赵幽兰再也忍不住失声叫道: “肖大哥,你伤了没有?” 肖寒月睁开眼睛,看到赵姑娘,立刻一跃下榻,道: “赵姑娘,几时来的?” 赵幽兰手按胸前,微微一笑,道: “我来很久了,你跌伤没有?” 肖寒月摇摇头。 “没有,不过倒是吓了一跳,我好像忽然间,由空中跌下来一样?” 赵幽兰把见到的情形,很仔细地说了出来,肖寒月却听得一片茫然,道: “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太明白,不过,我想……”赵幽兰缓缓说道: “这应该是代表你的武功成就,突破了一个阶层,这也许和爹用金针汇穴之法,沟通了你任、督二脉有关。” 肖寒月忽有所悟的,道: “对!那位传我技艺的无名老人说过,不论何等聪慧的人,如果没有三十年的静坐功夫,就无法沟通任、督二脉,我却被令尊在救命治疗中,用金针汇通了任、督二脉。” 赵幽兰笑道: “那对你是不是有很大的帮助?” “当然是帮助很大,省了我三十年静坐的功夫。” 赵幽兰沉吟了一阵,道: “这么说来,医学和武功,也有很密切的关系了?” 肖寒月点点头,道: “上乘的医术,可以补助武功上的速成,突破时间上一些限制。” 赵幽兰道: “也可能助长一个人功力上的精进,到达登峰造极的境界。” 肖寒月道: “可惜这不是一般大夫能够办到的事,除了令尊那等绝世神医,力可回天之外,放眼当今之世,只怕很少有这等能耐的大夫了。” 赵幽兰道; “爹给你治病时,只怕也没有想到这些,这只是一个意外的发现……” 肖寒月突然摇摇手,阻止赵幽兰说下去,道: “什么人?” “是我,王守义!” “王兄请进。” 王守义缓步行了进来,看看赵幽兰,道: “赵姑娘,在下有要事,必须和肖兄研究一下……” 赵幽兰接道: “好!你们谈吧!我先告退……” “赵姑娘……” 王守义急急接道: “希望你留下来,我和肖兄弟商谈的事,也需要赵姑娘提供高见。” 赵幽兰笑一笑,依言坐下。 不待肖寒月发问,王守义已抢先说道; “我料定他们三日内会来救人,但却完全推测错误。” 肖寒月道: “他们也许正准备,再多等两天看看。” 王守义道: “三天之内不来,什么时间能来,那就很难预测了,在下想来想去,脑筋又动到你肖老弟头上了!” 肖寒月道, “要我做什么?只管吩咐。” 王守义道: “要你现身诱敌……” 赵幽兰急急道: “只有肖大哥一个人吗?” 王守义道: “不!韩怕虎请了两位高手,在暗中相助。” 肖寒月道: “好!王兄可已想好了行动计划?” 王守义道: “老实说,计划不算完美,和他们两次对敌,咱们算小胜,不过,咱们胜的都在对方的估算之外,那是肖兄弟神鬼莫测的擒拿手法,至于设计布局,咱们是输了一筹,到现在为,咱们还在明处,一切行动可能都在人家的监视之下,只有由你现身诱敌,使他们再次动手,才能使中断的线索,再现出来。” 肖寒月道: “他们已经上过当了,只怕不会再上一次!” 王守义道: “他们会不会再出现,我亦毫无把握,不过,值得赌一下。” 肖寒月道: “几时开始行动?” 王守义道; “现在,人手已经暗中布置好了。肖兄弟请先到雨花楼去,以后,你如何行动,由你自己安排,不过,人越少的地方越好。” 肖寒月点点头,道: “武凤姑娘怎么样了?” 王守义道: “小丫头很倔强,拒不进食……” 肖寒月道: “她生性刚烈,最好劝劝她。” 赵幽兰道: “我替她配些药物,放在茶水中,只要她喝几口水,饿个十天八天,也不舍饿死,肖兄只管放心。” 这几句话,弦外有音,尤其是赵幽兰那对大眼睛,瞪着肖寒月看,只看得肖寒月不敢再接口多言,急转话题,道: “好!我换件衣服就走。” 雨花楼仍然和往常一样热闹,肖寒月一身蓝缎子方巾儒服,看上去文雅、潇洒,一派华贵公子的气势。 虽然已有了九成客人,但肖寒月仍然被安排在一张大席位上。 店小二唯一看走眼的是肖寒月不是请客,只是一个人来小酌。 但肖寒月也没使店小二失望,点的都是最贵的酒菜,虽只是一个人,花费却是很大。 客人上足十成,这局面看上去,就有些不调和了,肖寒月坐的是大厅,大厅上每一桌都挤满了人,只有肖寒月一个人,却坐了一张可坐十二个人的大桌子,这看上去就有些扎眼了,来晚了一步,没有座位的客人,都不免瞪了肖寒月几眼,虽然没有听见骂声,但肖寒月却感觉到那些人都在心里骂他。 肖寒月很希望能有几个人过来搭个坐头,他一定不会拒绝。 但他的气魄、衣着和满桌名贵的佳肴,却使人望而却步,也使人沉着奇怪,这样花费的客人,应该坐到雅室中,不应该一个人自斟自饮。 但这些,都是王守义事先安排,吃过这一顿引人注目的酒饭之后,才是肖寒月自己用智慧设计的诱敌行动。 他也曾暗中留心查看四边,没有发觉韩伯虎的行踪,但肖寒月相信韩怕虎一定也在雨花楼上,江湖人行动诡密,易容改装之术,极为普通,这方面肖寒月自知经验不足……” 但肖寒月希望这一次的历练,能有很好的收获,在众多的酒客中,找出那一个是韩怕虎改扮的,表面上不动声色,暗中却留心观察每一个客人。 忽然间一股强烈的杀气,直逼过来,肖寒月心头一凛,急急收回眼神。 不知何时,对面已坐了一个面目严峻的中年人。 那人穿着一身白衣,脸上的纹路中显明,似是用刀子雕刻出来一般,两道浓密的长眉,给人一种侵犯性的冷厉感觉,嘴角微微处翘,显得十分高傲。 这个人,似乎由身上散发出一股杀气,一种无形而逼人的杀气。 肖寒月也感受到那种侵犯性的杀气,本能的提起功力,行气似珠,散发于四肢百骸,有如中流砥柱一般,抗拒住那股汹涌而来的杀气。 白衣人脸色微微一变,道: “借一个座位。” 他用词简单,不肯多讲一个为废字。 肖寒月笑一笑,道: “欢迎,小二,加付杯筷。” 店小二拿着杯筷,急急行了过来,两手微微颤抖着把杯筷放在白衣人的面前,立刻转身而支。 “回来……” 白衣人低喝一声,声音并不太大,那店小二却听得如遭电击一般,全身一哆嗦,双腿发软,几乎跌倒在地上。 这时,坐在临近的几桌客人,都起身结帐离去。 看菜肴大半未用,显然这些人,还未进食完毕,已匆匆离去。 那白衣人并不难看,但身上散发出来那种无形的冷厉杀气,使人很不舒服,方圆一丈之内的人,都有这种感觉。 店小二行近了白衣人,越接近越不能自制,全身抖动的越厉害,几乎有着举步维艰的感觉。 “大大……爷……您吩……咐……” 白衣人道: “给我四个菜,一壶老酒。” “是……我……马上……送来。” 转身举步而去。 肖寒月笑一笑,道: “老兄,你吓走了客人,也吓坏了店小二。” 白衣人道: “可惜,没有吓住阁下。” 肖寒月道: “幸好,我的胆子大了一点。” 白衣人冷哼一声,慢慢地散去了遍布在身处的无形杀气。 肖寒月心中暗道:原来这也是一种武功,能练到他这种形诸于外的境界,当非易事。 他初入江湖,少了那份历练,也正因如此,肖寒月对白衣人表现出那分至高气功,只是暗作赞美,并无惊惧。 酒菜很快被送了上来,店小二在接近白衣人时,也少了刚才那种口齿打颤,双腿发软的惊怕,但仍是不敢多看他一眼,放下酒菜,立刻退去。 白衣人倒杯酒喝了一口,道: “你叫肖寒月?” “正是在下……” 肖寒月神情平静的说: “阁下怎么称呼?” 白衣人放下手中的酒杯,道: “白龙。” 肖寒月举起手中酒杯,道: “原来是白兄,在下敬一杯。” 白龙道: “没有听过吧!” “不敢相瞒,在下初出茅芦,白兄的大名,确是第一次听到。” 白龙冷笑一声,道: “现在你听到了,可以走了!” “走?到哪里去?” 肖寒月有些茫然地应道。 白龙道: “天下很大,何必一定要留在金陵?” 肖寒月笑一笑,道: “我明白了,白兄是文雀、武凤的朋友?” 白龙道: “你问的太多了。” 肖寒月有点火了,喝干酒杯,举筷用菜。不理会白龙。 白龙也开始吃菜喝酒。 直到喝光一壶老酒,白龙才缓缓说道: “决定了没有?” 肖寒月道: “决定什么?” 白龙霍然站起身子,身上又散出浓重的杀气,道: “有种!” 掏出一块银子,放在桌子上,转身而去,经过之和,所有的酒客,都不自觉低下头去,不敢看他一眼。 直到白龙的背影消失了好一阵子,店小二才走过来,收拾桌子,手指触到酒杯时,看上去还是好的细瓷酒杯,却突然变得粉碎。 店小二呆住了,肖寒月也看地怔了一怔。 好在那一块银子,足足有四两多重,就算酒壶、盘子全都碎了,也足可抵偿有余。 望着细如粉末的酒杯,肖寒月已知是白龙留下的警告,不立刻离开金陵,就有如那只酒杯一般,身碎化粉。 这时,他非常希望韩怕虎能够出现,告诉他白龙的出身来历。 但他失望了,韩伯虎似乎是根本没有来雨花楼。 肖寒月付了酒帐,缓步向外行去,心中却有些茫然,因为,离开雨花楼以后的行动,就要他自己决定了。 就在他举步跨出雨花楼的大门时,耳际间突然响起了一个低微和声音,道: “肖公子,往右走两百步,有一个巷子,巷里有一个巷口,转进第三家,我在那里等你。” 肖寒月耳目灵敏,己听出了那声音正是他盼望一见的韩怕虎。 韩伯虎还是来了,而且,人也确在雨花楼中。 混入江湖的时日不长,但肖寒月已有了很大的进步,他没有回头看,就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仍然信步行去。 他走的很慢,折向右边转去,果然在两百步处,有一个巷子,一个蓝衣的老者,很快的地越过肖寒月,行入巷子里。 肖寒月没有直接进入巷子,反而加快脚步向前行去,直入一家客栈中,要了一间上房,叫伙计送上一壶好茶,然后关上房门,脱下了长衫,里面是一身淡青色的劲装,悄然推开窗门,绕回那条巷子中。 那是个很短的巷子,一共只有六七户人家。 肖寒月小心的察看了一阵、快步行近第三家。 两扇门嘎然而开;肖寒月闪身入门,木门立刻关上。 韩怕虎的声音,已然响起,道: “好!肖兄初入江湖,已然临机应变,当真是才慧过人。” 果然是那个穿蓝衣的老者,颚下留着半尺多长的花白胡子。” 肖寒月道: “韩兄易容的手法,十分高明,在下竟然看不出来?” 韩伯虎道: “借重药物、道具,掩饰形貌,只是雕虫小技,不登大雅之堂,肖兄,请里面坐吧!” 这是一座又旧、又矮的瓦舍,是属于贫苦人家居住的所在,但却有一个很窄、很长的厅堂,厅堂尽处,有一间花布重帘掩遮的里室,韩怕虎要起布这,让客人入室。 一个四十左右的灰衣中年大汉,早已在室中坐侯。 韩怕虎除去脸上的容药物,取下假胡子,恢复了本来面目后,指着那灰衣大汉,道: “流星刀何刚……” 肖寒月一抱拳,道: “原来是何兄,在下肖寒月。” 何刚点点头,道: “韩老弟提过你,请坐。” 肖寒月道: “在下初入江湖,见识浅薄,还得两位多多指教!” 何刚笑一笑,道: “不用客气,张岚兄一再推崇阁下武功成就,何某有幸得以附随骥尾……” “不敢当,不敢当,何兄言重了。” 何刚道: “雨花楼上,阁下和白龙暗较内功,竟然平分秋色,单是这份成就,已可傲视江湖了!” “噢!当时,何兄也在?” 何刚点点头,道: “当时,咱们很担心,韩老弟就要出手,却被何某拦住了,白龙这个人虽然武功霸道,但十分高傲,如果肖弟败在他凌厉内功之下,也许他不会出手取命,想不到……” 说到此处,突然住口,望着肖寒月,脸上是一片尴尬神色。 用不着再说下去、肖寒月已明白未尽之意,笑一笑,道: “寒月只是侥幸未败,那白龙是怎么一个人物?” 何刚叹口气,道: “我们受张岚的付托,只是在暗中帮助肖公子,但白龙突然出现,我们不得不改变主意,要和肖公子当面谈谈了!” 肖寒月道: “在下洗耳恭听。” 何刚道: “十年前,白龙已经是名动江湖的杀手了,他有一个很奇怪的习惯,杀一个人之前,一定要先和那个人见上一面,说几句话,然后下手。” 肖寒月道: “这是一种警告……” “也是他的狂傲……”何刚接过:“初时,大家都不了解他的习惯,但经过了几次血淋淋的教训之后,大家开始明白,白龙很自负,他给被杀之人时间、机会,让他们寻求自保的能力,但却从来没有一个被杀者保得住性命,有些人请了很多高手保镖、但那只不过徒然多增伤亡而已。” 肖寒月道: “你是说,白龙要杀的人,从来没有一个能够逃过死亡?” 何刚点点头,道: “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逃过的例子。” 肖寒月道: “这样一个杀手,就任他纵横人间,来去自如,江湖上,当真是没有什么正义可言了?” 何刚苦笑一下,道: “他的武功太高,又出没无常、一两个不是他的敌手,集中大批人手,又无法追寻到他的行踪,最重要的是,他已经消失了五年,想不到失踪了五年的白龙,竟会在金陵出现,而且……” “而且找上了我……”肖寒月有些自嘲的接道: “白龙是不是很嗜杀?” 何刚道; “他杀人不多,不过,杀的都是很难杀,而又很有名气的人。” 肖寒月笑道; “这样一人很有名的杀手,把我杀了,我岂不也成了有名气的人?” 韩怕虎接道: “肖公子的名气,已开始在江湖上传扬,再加上今午雨花楼上的事,不出三五天,肖公子的大名,就可传诵于江湖道上了。” 他倒是由衷的赞誉,脸上也是一片很敬慕的神情。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江湖上的声名,得来竟是如此的苦涩……” 看了何刚、韩怕虎一眼,接道: “两位还有什么指教?” 何刚搓搓手,轻轻咳了一声,道: “肖公子,白龙突然出现,我们对张岚兄的承诺,恐怕也要作一些修正,坦白说,我们已经没有帮忙的能力,这一点我们已经派人去对张兄解释了……” “我明白了……” 肖寒月点点头,接道: “我想张老前辈能谅解诸位苦衷,我也能体会出诸位的无奈,不过,诸位的盛情,我还是十分感激,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在下想告辞了。” 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韩伯虎紧追了一步,道: “肖公子,请留步片刻,听韩某一言。” “请说!” 肖寒月停下了脚步,但却没有转过身子。 韩怕虎道: “何兄表达的意思,是要肖公子了解白龙是一个特级杀手,一个很难抗拒的人物,我们纵然全力以赴,也无法对你有所帮助,但这并不是说我们就此退缩,旨在使你有所准备。” 肖寒月点点头,道: “我完全明白诸位的好意,也希望韩兄不要误会,我会小心应付白龙。” 他走出了那低矮的瓦舍,信步行去。 高处不胜寒,肖寒月只不过刚刚起步,向上爬升,已感到那透骨而来的丝丝寒意。 “以后的事,由你自己安排,不过,人越少的地方越好。” 王守义的话索绕脑际。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白龙敢到雨花楼那样热闹的地方,还有什么地方不能去?找一个幽静之处,和他决一死战,不至于牵连他人,实是上策,反正自己这条命是赵大夫所救,为他而死,倒也无憾。 ------------------ 旧雨楼·至尊武侠扫校 |
|
后一页 前一页 回目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