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毛孩狂赌狂赢


  赌场的规矩是只认银子不认人。而且就算天皇老子的钱他们也敢照杀。
  “一五四——十点大”
  三粒股子开了出来果真是大,小豹子轻易的赢了第一注,小星星在一旁兴奋的轻轻掐了他一把。
  “押啦,押啦,注不分大小——
  押好请离手”摇宝的是一位三十来岁,一望就知精得出油的汉子,只见他把密不透风的宝盒用双手捧着,上上下下有节奏的摇着,嘴里口沫横飞颇有押韵的吼着。
  微侧着头,小豹子的眼睛一直盯着庄家的手,他的耳朵居然会轻微的跳动,在吵杂声中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凝神倾听宝盒中跳动的散子。
  “砰”的一声,宝盒放在了赌台,“各位,下注请快,要快啦有一丝犹疑,小豹子的一百两银票推向了“五”的方格中,好整以暇的等着开宝。
  这是一赔六的赌法,很多人也喜欢这种赌法,然而很少有下这么大的注,毕竟这种赌法赢面不大。
  “喂,小兄弟,你会不会赌?”
  小豹子身旁那位已经忘了刚才“伪开水”的嫌隙,居然好心的提醒他这种玩法输的机会较大。
  这种地方本来就是赌客与庄家互相对立,很自然的往往赌客间都会彼此连成一气。
  笑了笑,小豹子朝着说话的人开口:“这位大哥‘闲’道有先后,‘赌博’有专攻,咱年龄虽小,这赌嘛……”
  猛回头,小豹子瞪着小星星说:“干嘛,你怎么又拉我袖子对这位白字先生,小星星实在有时恨不得给他一巴掌,她轻轻地说:“豹子,你……你不会用成语就不要用,什……什么‘闲’道有先后,是‘闻’,闻道有先后……还有‘术业’有专攻,偏偏你又给人改成‘赌博’有专攻……”
  “墟”了一声,小豹子说:“喂,你小声点行不?我知道你书读得好,字认得多,这……这里可不是你卖弄文章的地方,其实呀!以我这种程度己够让这些大老粗羡慕的啦……”
  果然,那汉子一脸诧异的样子,敢情他还真被小豹子的“出口成章”给唬得一愕一愕的。
  “二个五一个六,十六点大,吃小赔大——”
  宝开出来了,一百两变成了一千二百两。
  这下子不只是每个赌客露出难以置信的眼光,就连宝官也开始注意起这比台面高不了多少的七孩子。
  “你……”隔壁那位好心人“你”了半天竟再也说不下去,想必他一定后悔刚才所说的话。
  摇过一阵,宝盒又放在台子上,这回任是宝官喊破了喉咙,就是没一人下注,因为大家都在等。
  等着小豹子下注。
  一阵沉思后,小豹子只拿出了五十两银票推向了“大”的位置。这一下可好,银票立时像雪片一般全推向了大。
  “喂,喂,各位赌友,你……你们干嘛都跟着我下?……”
  小豹子也发现了这微妙的情形,他连声叫着。
  没人理他,大家的眼睛全盯向宝官,那意思很明显,“您就快开吧!”
  望着那像小山一样的银票全在“大”的位置上,宝官的汗珠快成了一条小河,顺着他的脸颊直往下淌。
  也难怪他不敢揭开宝盒,因为开出来的是小没得话说;如果开出来的是大,那桌面上的银票怕不有好几万两,这种赔法就是银票用写的吧,也来不及呀!
  “开呀,快开呀——”
  “妈的,搞什么鬼?你怎么不开呢?”
  “喂,别发博呀,这么干耗下去算什么玩意嘛……”
  众人已开始鼓噪;如果眼光是利剑,那么宝官恐怕早已被盯成蜂窝。
  用手抹了一把汗,宝官开始游说:“各……各位……这……这小也可以押呀……”
  也难怪他沉不住气,毕竟他摇了一辈子的宝,就从没碰到过所有的赌客会把钱全押向了一边。
  “喂,你们开赌场的还管我们押哪里?”
  “是嘛,我们高兴押哪就押哪,少啰嗦快开呀!”
  “什么和什么,哪有赌场的怕注大,这不和妓女喊痛一样,也不怕笑掉人家的大牙……”
  话愈说愈难听,宝官脸愈来愈难看。
  终于——
  颤抖着伸出手,盖子掀了开来
  宝官的脸在一刹那变了。
  “二三四——九点小——通杀啦——”
  小豹子耸了耸肩,做出一种无可奈何的表情。
  大伙全像泄了气的皮球,叹息声、咒骂声不绝于耳。
  当然这不关小豹子的事,因为他可没硬拉着大伙押大,因此大伙除了自叹瞎了眼外可一点脾气也没有。
  小星星又扯了扯小豹子的衣袖轻声说:“喂,你搞什么鬼,怎么这回输啦?”
  苦笑一声,小豹子说:“这回我没把握,所以我才只押了五十两呀!”
  “你……你不是能听得出来骰子声吗?”
  “是……是呀,可是刚才大伙聒噪得我没法专心,所……所以就……唉,谁晓得这些人一窝蜂的没头没脑全跟着我原来是这回事,可想而知小豹子对骰子的研究已经到了件么样的程度。
  宝官又开始双手摇着宝盒,现在他已又恢复了信心。毕竟打死他,他也不相信有人能邪门得把把押中,只赢不输。
  “要开啦——快押,请下注——”
  这次没有丝毫犹豫,小豹子几乎在宝盒一放下,他就把手中所有的银票全押在三点“豹子”的位置。
  一千一百五十两全押中的话是一比一百二十倍。那么庄家赔出的数目该是十三万八千两。
  这人不是呆子就一定是疯了。
  每一个人全都瞪大了眼睛像看到鬼一样的看着小豹子,他们心里所想的也都是这句话。
  “下啊!下啊!各位动作请快,再不下注就要开啦——”
  宝官理也不理小豹子,兀自催促着各人。
  因为押“豹子”固然赔的比数较大,然而开出来如果不是“豹子”,那么不管大小庄家都可照杀,这是规矩,也是少有人敢押“豹子”的原因。
  上一注热闹得场面已不复出现,相反的是这一回全场竟没一人下注,因为大家全屏息等待着看结果。当然他们也全都在为小豹子的银子婉惜。
  “没人再下,开啦——”
  宝官一手开宝,一手已拿起“钉扒”准备把那一千一百五十两银子给扒到面前。
  然而——
  宝官的声音开始打颤,谁也听得出来他的声音简直比鬼哭还难听,谁也知道一桩不可能的事情已经发生。
  三粒散子,同样的黑色斜三,静静地躺在宝盒上面。
  “豹子——”
  “妈呀——是三点豹子呀——”
  不只宝官整个人僵在那,大伙也全在惊呼声后,一个个呆若木鸡,表情古怪的傻成一团。
  小豹子嘻嘻一笑,他轻轻挪开让小星星紧抓不放的膀子然后淡然的说:“喂,庄家,庄家,赔——注——啦——”
  后三个字惊醒了庄家,也把大伙的魂全给勾了回来。
  闹哄哄中,宝官的脸已扭曲得失了原样,他舌头打结的说:“噢、噢、赔、赔……”
  十三万八千两,一百三十八张银票推向了小豹子。
  把押注的一千一百五十两银票丢给了庄家,小豹子大方说道:“宝官,哪,你吃红。”
  这也是规矩,因为宝官只是伙计并非老板。
  宝官颤抖着接过赏银,说不出来心中的滋味。毕竟这是他这一辈子收到最大的一笔红钱,然而他赔出的注钱何尝不也是他这一辈子最大的一笔赔注呢?
  人。
  你决难想像人和人之间的距离会如此紧密、契合。
  这大厅原本己挤得水泄不通。现在可好,所有的人都围向了小豹子这一桌押宝的台子来。
  只见人靠着人,人叠着人,老头儿也不怕闪了腰,女人家更不在乎自己凸出的地方被人挤成了扁的,他们一圈圈,一层层,全噤声屏息,等着小豹子下注。
  没有人不爱银子的,赌博的人又有谁不想赢钱?
  每一个人都被挤得变了形,然而小豹子和小星星却有极大的空间,因为那是大家留下的空隙,毕竟每一个人都不敢妨碍他的听觉,影响了他的判断力。
  宝官颤抖着双手,上下左右,一下子过头,一下子平胸把宝盒摇得哗啦直响,却总是不放下,也就是说他不敢放下。因为他怕,怕一放下后那种押注的场面无法控制。
  大家都在等,等宝官放下宝盒。
  大家都在等,等着掏出所有的银子跟着小豹子下注。
  该来的总是要来,躲不过的也注定躲不过。
  宝官手中的宝盒在一阵乱摇后“砰”的一声终于放在了台子上。
  于是——
  小豹子等一切停止后,他开始沉思。
  然后——
  “喂,庄家,你们这有没有规定下注?”思索完后小豹子开口说。
  抬眼看了看墙上,宝官真希望那猩红的八个大字能突然消失。
  有杀有赔
  来者不拒
  小豹子也看到了那八个大字,他的眼睛亮得像两盏明灯,嘴角一例后说:“哇噻,过瘾、好气魄……不过,不过庄家你……你能否找此地的老板出来……”
  “为……为什么?”宝官吓得差些站不住。
  “唉——”小豹子叹了一口气后说:“因为我这一注下下去后我不知道你们东家赔不赔得起——”
  “这……”宝官满头大汗失了主张。
  “让一让,让一让,东家来了——”大厅门口有人用急切的声音吼道。
  人群开出一条道路,一个富商模样的中年人来到宝官旁边,他抬手阻止了宝官,轻声说:“我都知道了。”
  然后他仔细的打量着小豹子露出抬面的一张稚气,精灵,与顽皮中略带可爱的脸庞。
  “小兄弟,我姓贾,西贝贾,请问台甫?”
  “台甫?噢,我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姓赵,小名叫……叫‘豹子’”
  小豹子学着对方抱抱拳,然后说出一句乱没“学问”的话来,再然的指着台面上“豹子”的位置。
  小星星狠狠捏了他的大腿一把低声说:“丢人,台甫的意思你都不懂吗?”
  “豹子”?
  每个人真像看到一只豹子一样的看着他,到现在他们才明白他为什么叫“豹子”了。
  “贾裕祖,富裕的裕,光宗耀祖的祖,请指教——”东家报了姓名客气的又说。
  “好说,好说,贾老板您这套过门完了吧,既然完了咱想请问你这一注可有限制?”
  “敢问小兄弟何指?”
  “我是说我现在要押注,不知贾老板可收?”
  抬眼看了看围在四周的人群,贾裕祖笑声震天的道:“哈,哈……小兄弟,我贾某人开赌场开了一辈子,从来就没碰过像你这样问话的人……哈,哈,你放心,今天无论小兄弟你下多大的注,贾某人都收下,不过只限你一个人。”
  人群里立时开始鼓噪,因为大家本来就抱着和小豹子同进退的心理,现在东家如此一说出不是人人希望泡汤?
  抬手制止了众人,贾裕祖朗声说:“各位,各位,贾某人是为了各位好,因为各位如果坚持要跟着这位小兄弟一起下注的话,那么各位必定输——”
  能开赌场的人绝对是一个行家。
  这贾裕祖在“莲花集”开设赌场已有不短的一段日子,或多或少已有许多人了解他的赌技,现在经他一说,已有人退怯。
  再环视众人一眼,贾裕祖单手一伸做了个请的手势说:“小兄弟请下注,今日大伙全是你的见证,只要贾某输了决不食言一定照数赔到底。”
  “好,痛快,痛快,大地方果然是大气魄……”吸了一口气的小豹子又说:“贾老板,只怕咱这一注下去后您不但不能裕祖,恐怕……恐怕您下三代,也就是说你儿子和你儿子的儿子,以及你儿子的儿子的儿子,都要穷得没裤子穿喽。”
  “是吗?小兄弟你预备这一注下多少?”贾裕祖智珠在握笑着问。
  “我这有十三万八千两银票,另外……”小豹子一古脑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银票点了点后说:“总共十三万八千三百两。”
  “你统统下?”
  “当然。”
  “那你放心,贾某现今票号里的银子绝对超过十个十三万八千三百两。”
  轻轻摇了摇头,小豹子不以为然的说:“贾老板,如果咱这次下的地方是‘豹子’呢?”
  “豹子?”
  难道小豹子这次又算准了开出来的会是豹子?
  不只是不信,每一个人根本无法相信。
  毕竟“豹子”的机率己很难出现,何况要连续两次开出“豹子”来,这种机会简直微乎其微。
  “我算算看,十三万八千三百两的一百二十倍……贾……贾老板,对不起咱的算术不好,各位……有哪位可以替咱算算……”小豹子抬头望向周围人群。
  “妈呀!那是一千六百多万两呀!”
  有人心里在算盘打得飞快,突然惊呼出声。
  小豹子嘻嘻一笑后说:“贾老板,您瞧咱没骗你吧,如果咱押中了,你岂不是连下三代的子孙都要穷得没裤子穿?”
  阴鸷的冷哼一声后贾裕祖说:“小兄弟,如果你押中了贾某人承认的确赔不起,不过开饭馆的决不怕大肚汉,开场子的更不能让人笑话赔不出注来,我倒有一个变通的方法你愿不愿意接受?”
  小豹子“人五人六”的坐上了一位拍马屁的仁兄所搬来的高脚椅上,他也“王二麻子”抱拳行礼说:“贾老板有话请讲,不才这厢听了。”
  他的模样滑稽,他的谈吐更可笑。
  然而没人笑出声,因为每一个人全被这紧张刺激的气氛所吸引,大家的眼睛全瞄向了贾裕祖,等着他那变通的方法。
  一把明晃晃的牛耳尖刀从贾裕祖的身上拔出。
  他用一种果决的声音说:“小兄弟,如果贾某人不幸输了这一注,那么贾某人当尽所有赔注,剩下不够的小兄弟委屈点,十两银子一刀,贾某愿意以这付臭皮囊来赔注,你认为如何?”
  这是英雄作风。
  一个真正的赌徒,所秉持的也就是“输钱输牌不输人,赌奸赌诈不赌赖。”
  小豹人是个嗜赌如狂的人,他的年纪虽小,可是已俨然是个标准的赌徒。
  赌徒岂有不佩服这种豪迈、磊落的作风?
  一伸大拇指,小豹子连声道:“好,好,贾老板,咱最佩服的就是您这种英雄好汉,还有您的‘高风亮节’、‘杀鸡焉用牛刀’小豹子的话已被小星星狠狠掐了一把给打住。
  毕竟他一激动就又犯了胡言乱语的老毛病,简直离普的过了分。
  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贾裕祖说:“小兄弟,你旁边那位姑娘可是与你一同来的?”
  “是呀,贾老板有什么‘意见’?”
  “我想我们这一注绝对称得上豪赌,我看小兄弟也决不是那种因注大而会满足的人,你一定喜欢在此之外附加一点‘刺激’对不?”
  “赌‘刺激’?哇哈,贾老板不愧‘板牙’,真是我的知音,对,对,咱最喜欢赌‘刺激’,不知贾老板要怎么来赌?”
  “伯牙”说成了“板牙”,恐怕这种荒唐词儿只有小豹子这种不学无术的家伙才说得出来。
  眼里同样闪起和小豹子一样‘刺激’的光芒,贾裕祖说:“我有一颗‘东方之星’的明钻已经造册报备,是准备进贡皇上的珍品,现在贾某人愿意拿它来和小兄弟赌……”
  “赌什么?万一你输了那可是犯了欺君之罪,要满门抄斩的呀!”
  “不错,贾某愿拿一家十六口的性命和你赌……”
  “喂,你……你到底要赔什么?你快说呀……”
  ——东方之星,哇噻,要是能赢了过来送给小星星那才是最“刺激”的礼物,嘿,“东方之星”送给东方星星,妙,妙,太妙了。
  小豹子一想到这恨不得马上瞧瞧那颗“东方之星”。
  小星星也早已从小豹子兴奋、多情的眼神中明白他心里的想法。同样的,她也有种冲动,希望一睹那颗“东方之星”的魅力。
  轻轻地,贾裕祖又从贴身内衣里拿出一只小小锦盒,他打开了盒盖。
  一蓬耀眼的光华,幻成迷人的色彩立时遍布大厅,一颗鸡蛋也似的多边钻石,高贵、感人,静静地在盒中散发出如裸女般的芬芳,吸引住在场每一个人的眼光。
  什么是寂静?
  什么是“停止呼吸”?
  这一刻就是最好的栓释。
  盒子盖了起来,阳光又再出现,然而所有的人却如痴如醉的仍无法回过神来。
  够了。
  这一刹那即是永恒,就算用生命去换,也一定大有人在。
  轻咳一声,贾裕祖的声音像来自云端。
  “小兄弟——你赌不赌?”
  “啊!噢,赌、赌、赌,我愿用我的生命来赌……”小豹子忙不迭的连声说道。
  他当然愿意赌,愿意用他的生命来赌。
  因为他决不会输,因为他知道宝盒内的点子。
  “很好,不过我不接受你的赌注。”
  “为……为什么?”小豹子恨不得跪下来求对方。
  “我要她做为你的赌注——”
  贾裕衫的手指着小星星,嘴角噙着一抹别人无法意会的冷意。
  “好,我答应。”好坚决,好果断,小豹子毫不考虑的说。
  当然他毫不考虑,因为他一定赢,因为他知道宝盒内是三个么点。
  “我反对——”小星星蓦然吼道:“你……你怎可用我来做赌注?”
  “哎、哎,小星星你听我说,听我说……”
  “不行,我不要听你说,没有人可以这么做,没有人……”小星星双手捂住了耳朵。
  温柔地,小豹子用一种“感性”的眼睛望着小星星。
  轻轻地,小豹子伸出双手拿下了小星星捂着耳朵的双手。
  然后他更用一种多情的声音说:“星星,小星星,你相信我的是不?你一向就相信我的本事对不?你知道我一定会赢的不是吗?答应我好不?想想看我要赢了那颗‘东方之星’送给了咱的东方星星那……那岂不是一段千古佳话?嗯?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为了让你高兴?”
  认识多年,小星星从来就没见过小豹子用这种温柔的眼光,轻悄的态度,多情的声音和自己说话。
  她傻了,她痴了,她迷惑了,她双颊泛起一丝红晕糊里糊涂的点了点头。
  这就是女人,一个情窦初开就算被人卖了还有可能帮人数银子的女人。
  “贾……贾老板,她……她答应了。”小豹子直盯着人家手中的锦盒说。
  “小兄弟,我看见了,也听到了,你们可真是‘两小无猜’让人羡慕又嫉妒的一对,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你不后悔?后悔这么一朵花似的小姑娘离开你的身边?”
  贾裕祖的表情是淫秽,他的眼光更是邪恶。
  “我……我为什么要后悔?你才该后悔呢!”小豹子根本连想都没想过“后悔”两个字。
  “好,小姑娘,如果我输了呢这颗‘东方之星’就是你的,万一,万一我赢了,对不起,你可要跟我走哟。”贾裕祖笑得让人心里发毛的对着小星星说。
  “我……我知道……”小星星有些嗫嚅的说。
  “各位,麻烦各位做个见证,不管输赢贾某都有所报。”贾裕祖做了一个罗圈揖向围观的人说。
  “对,各位,麻烦你们做个见证,不管输赢咱一定每人一千两谢证。”小豹子也学着贾裕祖,站在椅子上抱拳朗声。
  他可就没想到万一他要输了拿什么去谢证,他一定赢吗?
  他当然一定赢,因为他百分之一百的确定宝盒内的点数只有三点。
  “请下注——”
  紧张“刺激”的一刻终于来到。
  这巴不是大笔银子的赌博,它所紧张刺激的地方是因为赌命。
  什么事还能比赌命更紧张、更刺激的呢?
  “好——”
  小豹子脸上充满了自信,他自满的说出“好”字后,更自鸣得意的推出他所有的银票。
  他押注的地方当然是“么豹”的位置。
  没有人会相信,也没有人敢相信,小豹子竟然真的押注在“么豹”上面。
  贾裕祖笑了,笑得真像一条噬人的豹子。
  “为示公平起见,小兄弟你来开宝。”
  “不必,我信得过你。”
  “不,我希望你输得心服口服,所以我决不用我的手去接触一切有可能影响到点数的宝盒,喂,这位,劳你驾,帮个忙您来开宝如何?”
  随便找了个人,贾裕祖让出位置。
  那个开宝的人来到台子前,他竟然比当事人还紧张互搓着双掌,然后在大腿两侧用力的擦拭掌心后,战战兢兢的屏住呼吸掀起宝盖。
  焦急等待中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慢。
  然而,夜总是毫不停留与驻足一会的来临。
  “四疯堂”总舵此刻已像一锅沸腾的开水,每个人的情绪已激动到了极点。
  “铁狮子”赵威武跺碎了二块大理百花砖,砸烂了三扇雕花透空窗棂,外加入张排在“议事厅”里的檀木座椅。
  他的眼球布满了血丝,他那张威猛的脸更像极了一只暴怒的狮子。
  地上,两具尸体并排着,尸体的胸襟两个大洞是刀伤血已凝。这两个人正是他贴身的保镖“迎风四衙”。
  仔细点,我们更可发现这两个死人脸上的表情是一种惊骇、恐怖、无奈,以及一种死也不相信的神色。
  在“铁狮子”赵威武的身后,另两名“四疯四衙”脸上的表情也和地上的死人差不多,唯一不同处是他们多了些悲愤,和发自内心的伤痛。
  初更刚过这两名死者就让人发现在总舵外的黑竹林中,一下子整个“四疯堂”都被这突来的变故弄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事情很明显,己有人对“四疯堂”发动了攻势,而且对方已到了总舵外面。
  敢和“四疯堂”作对的人不是没有,然而能在无声无息里杀掉“四疯四衙”中的两人,才是令人震惊的事。
  毕竟谁都知道“四疯四衙”的武功、机智,对敌经验,在江湖中绝对可以称得上是高手中的高手,既然有人能一举击杀他们中的二人,这敌人的武功当然是到了令人匪夷所思,骇人听闻的地步。
  两名混身大汗,疲惫不堪的中年汉子像旋风一般卷进大厅,他们单膝一点尚未开口,“铁狮子”赵威武已经冲到面前。
  “怎么样?怎么样?可查出什么?妈个巴子你们快说呀!”
  “大……大当家,镇内所有客栈,酒楼以及可资掩藏人迹的地方,属下……属下全都仔细的搜索过,不但未见敌踪,甚至……甚至也没发现少主……”说话的汉子表情惶恐。
  “没有?难道他们会飞?难道黄武、陈得海他二人让鬼给杀了?李云山——你这总舵巡堂是怎么干的?查,再给我去查,天亮前若没查出个结果,你自己该晓得怎么办,还不快去——
  “铁狮子”的暴吼声传遍了大厅,当然那叫李云山的巡堂早已吓得失去人色,又再匆匆消失夜色里。
  “大当家。”“白鹰”东方起云低叫了一声:“我想敌人可能早已远离,而且甚有可能小星星他们也遭了意外……”
  “起云。”赵威武沉重的回转身:“你说这到底是哪一路人马干的?”
  镇定的,东方起云道:“‘四疯堂’的仇家不少,但是属下搜尽枯肠,实在想不出有谁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可以在极短的时间杀了四衙中的二人,而且连让他们出手拔剑的机会都没有……但是有一点可以认定的,那就是这个人一定是我们认识的,要不然他们死前的面上表情决不会那么惊怖好像是难以接受的样子……”
  “嗯,你分析的很对……”
  “另外,那个凶手还是使刀的能手,因为黄武他们身上的刀伤全是一刀毙命,而且位置丝毫不差,全是左胸心脏的地方。”
  一个高明的说谎者,他绝对知道谎话中必须参杂一些真活,参杂了真话的谎话非但不容易让人识破,而且更加深了它的真实性。
  东方起云当然知道赵威武一定也看出了死者脸上的表情,他之敢直言不讳的说死者认识凶手,而不怕暴露了真相,最大的理由就是没有人会怀疑到他的身上。
  因为东方起云一辈子不用刀,谁都知道他的成名兵器是一根三节棒。
  “使刀的高手?又是他们认识的,……难道……难道会是他?”赵威武已经有了怀疑。
  东方起云面无表情,他紧抿着双唇不再说一句话。
  “起云。”赵威武实在憋不住了:“难道……难道会是古塘?”
  “大当家,属下不敢置喙。”
  “起云,你一定也和我的想法一样对不对?这是什么时候了,难道你还顾忌什么?只是……只是古塘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他……他没有理由要这么做呀!我可从来没拿他当过外人。”
  “大当家,人心隔肚皮。”
  “你……你能想得出来他这么做的理由么?”
  “我……我说过不敢置喙。”
  “废话,起云,咱们这是商讨事情,你说,你说好了,就算不是他也没有人会怪你,我们这只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罢了。”
  “既……既如此就恕属下斗胆直陈……”东方起云轻咳了一声说:“我们都知道古塘使刀,而且他的刀一向都是取敌人心脏的位置,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而且黄武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古塘会突然出手……”
  “好了,起云,我要听的是理由,是原因……”赵威武暴躁的吼了一声。
  “是……据属下的猜想,古塘可能对您有所不满,而且早已怀恨在心,主要的原因恐怕还是在意欲主掌‘四疯堂’。”
  “为……为什么?我可没什么地方让他怀恨呀!而且他现在的地位只在你我之下,这……这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想起这事件事情牵涉到古塘,赵威武不禁感到一阵心寒。
  因为古塘可以说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
  “大当家,你莫忘了他姐姐的惨死,还有人心永远不会满于现状。既然他有心谋反,当然少主是他第一目标,另外他更知道要想主掌‘四疯堂’。‘四疯四衙’是一定要先歼除才行。”
  “这……这个畜生——”赵威武显然已经认定了,他气得跌坐椅子上。
  “大当家,你还记得前年不?前年古塘因为一笔帮内的公款交待不清遭您发交刑堂水牢,整整禁闭一月之事?”
  “可是事后我已查明,并且处份了失职人员,并且也亲自颁布了他的蒙冤一节实属误会呀!”
  “在您是认为没什么了,可是在他又如何能释怀呢?”东方起云冷然说道。
  跌入了痛苦的深渊里,赵威武想起了古塘;那个没有实质名份的小舅子。
  也想起了古莺,那个爱上别人的未婚夫,为了抗拒父母之命而投江自尽的傻女人。
  东方起云的话无疑己产生了极大的效果。
  赵威武面色极其难看的朝庙外吼道:“杜省三——”
  杜省三进来的时候禁不住混身打了一个哆嗦,毕竟他也是“四疯堂”的老人,当他一看到赵威武的脸色,他就知道即将有人要死。
  “带堂中十鹰即刻起程捉拿古塘,记着,只要他有一丁点犹豫抗令——格杀当场。”
  有谁敢拿“铁狮子”的渝令开玩笑?
  杜省三带着十鹰骑上马,闷雷也似的蹄声消失在黑夜里的时候,东方起云的唇角噙起一抹阴沉,冷酷的笑意。
  他看了看天色,嗯,二更刚过。
  十鹰一走,这总舵里的硬把子只剩下二名“四疯四衙”,东方起云内心狂喜,在他想事情简直是出乎意料之外的顺利,甚至他已开始喜欢上那个平日甚为讨厌、难缠的“小豹子”赵得色。
  因为没有他的失踪,就不会牵出这许多事来,也就不会把高手如云的总舵几乎弄成真空。
  “大……大当家。”东方起云望了一眼跌入沉思中的赵威武。
  “起云,你说吧!”赵威武今天一天心神俱疲,现在像突然老了十岁颓然叹道。
  “文……文师爷这次由京来到堂口是为……为了什么事?为……为什么他那么急着要见少主?”试探的,东方起云开始探听。
  话到嘴边,赵威武突然惊觉,他有些掩饰的说:“噢,噢,是这样子的,这位文师爷是我至友‘洛阳王’派来的,以……以前在他未遭贬前,曾想……想要收豹儿为螟岭义子,我……我记得我曾和你提过这档子事吧!”
  “不错,大当家的曾说希望少主能有个好的环境,也曾说过‘洛阳王’如果不入狱,少主归在他的名下,将来前程一定不可限量。”
  “你知道,我那老伴一直在王爷府中,豹儿从一生下来就甚得王爷喜欢,本来这件事早就有了决定,谁知王爷却遭人嫉害,身陷囹圄。现在……王爷总算重见天日,唉,可是……可是豹儿却……”
  对赵威武有个老婆在王爷府中一事,东方起云不甚了解,可是他却知道当豹儿被抱回“四疯堂”总舵的时候,他的亲娘却没跟着来,而据赵威武说是因为生豹儿难产而亡。
  事实上东方起云也一直怀疑那位令人买疼的少主,他真正的来历,可是赵威武要那么说,东方起云也只有半信半疑,又怎敢追问到底?
  当然,像赵威武这样的武林人物,随时都在刀口下求生存,是有可能“暗凯”一个老婆或儿子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想起了“豹子”,东方起云不觉也想起了自己的爱女,他当然知道“豹子”和她决不是让古塘掳去,他们一定不知疯到什么地方去了。然而一整天没有下落,毕竟还是一件令人揪心的事儿。
  “起云,时候也不早了,我看你先回去,说不定小星星她没和小豹子在一块已经回到了家也说不一定,如果有什么情况我再派人通知你好了……对……对于下午之事,希望你能谅解我不得已,事实上你也知道就是我自己犯了我订下的规矩,我也一样会捱那五十鞭子……”
  谁说“铁狮子”不通人情?
  他现在不正是体恤部属吗?
  在这种风声鹤嗅的情形下,他当然知道,每一个做太太的都希望早一点看到做丈夫的面,何况小星星是他的爱女,既然和小豹子一块失了踪,那么做娘的当然更放心不下,也更巴望着丈夫早点回家传递消息。
  东方起云早已心急如焚,他急的却是眼见三更将至而他却无法脱身。
  所以当赵威武一说,他便顺水推舟表现出担心家中的样子,告个罪匆匆离开大厅。
  有月无光,夜凉如水。
  东方起云出了大厅却未朝“四疯堂”的大门行去。
  相反的,他绕了一个圈,走过所有暗置在总舵四周的桩卡。然后,原本两人一组隐密在花草、伪山、巷弄,复墙中的监视网整个瓦解。每一个活人也全都变成了死人。死得无声无息,死得莫明其妙,更死得永难螟目。
  用鞋底擦拭着系上黄绸的钢刀,东方起云脱掉外衫,拿出一条黑巾蒙上面,现在他整个人只有两只眼睛露在外面,像幽灵一样的又越墙而过,翻回“四疯堂”的总舵。
  午夜。
  午夜该是寻梦的时刻。
  然而午夜也正是宵小,及发动奇袭的最好时刻。
  毫无一点征兆,更毫无一点警讯,四十名黑衣蒙面,手提黄绸钢刀的身影,就像从地底冒出来的一样,突然献出现在“四疯堂”的议事大厅之外。
  厅中只有四人,黄武、陈得海的尸体仍然摆在大厅中央。当“铁狮子”赵威武瞪视着那四十名黑衣蒙面人鱼贯进入大厅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可想而知是多么的惊讶不解和震怒。
  因为他怎么也想不出这四十个人是用什么方法躲过了层层监视,布满四处的一十八处暗桩。而且毫无一点征兆与警讯传出。
  “赵威武——”
  一名高大的黑衣人越众而出,语气中充满了愤怒。
  打量了一下对方的穿着打扮,以及那一片刺目的黄绸钢刀。赵威武从椅子里缓缓站起身说:“黄绸钢刀会”?
  “不错,葛义重率属下三十八铁骑来给大当家请‘夜’安啦!”
  这个时候当然没人去留心来的人是不是三十九人。
  “葛义重,告诉我,‘四疯堂’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事情是不是你做的?”“铁狮子”赵威武这个时候居然冷静得像一只石狮子,不愠不火的问道。
  看了看地上的尸体一眼,葛义重咭咭怪笑数声说:“大当家,您还满意否?”
  再也忍不住,赵威武发根上竖,怒目暴吼:“姓葛的,‘四疯堂’自赵威武以下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黄绸钢刀会’?”
  “呸!”葛义重毫无所俱的道:“赵大当家,你没有对不起我,只是你不让我活下去罢了,老实告诉你,我‘黄绸钢刀会’在你自大、自狂、自以为是的慈悲下整整忍受了十年,十年来你大鱼大肉,左手金,右手银,不但拦尽了一切水陆买卖,甚至连口汤也没留给我们。今天,此时此刻,我们是来讨债的,连本带利的来我你算账。”
  有一丝讶异,赵威武道:“葛义重,想必你对我的行事所为有所不满,也想必你对我的势力范围并不满意?”
  “废话!”葛义重恶狠狠的暴吼:“是人都决无法接受你那苛刻的条件,是人更无法忍受你那专制独断的作风,妈的,你以为你是谁?谁又要听你的?呸,不抢、不劫、不包婚、不诈赌,违者剔足挖目,他娘的,皇帝都管不着的地方,你凭什么要淮中的武林一脉听你的?势力范围,就算有再大的势力范围,在你那苛刻的条件下任何帮会都没得混了。”
  “好,很好,葛义重,你可是三十年来第一位敢对赵某人如此说话的人,可笑的是你这些话为什么不在十年前说,而竟会憋在你肚子里直到十年后的今天才说?想必是你一直在找机会是不?你以为此时有把握能与‘四疯堂’相颉顽了是不?”
  蒙着面的葛义重虽然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但从他轻颤的身躯看来,他一定已经羞恼得涨红了脸。
  “赵威武——没想到你现在仍然陶醉在你那狂妄、无知、自我吹嘘的梦幻里,你怎么不用你那呆肥的脑袋想想,我们是怎么穿越过你那严密的明桩暗卡?你又为什么不睁开你那让狗屎迷蒙住的双眼,看看你的周遭到底还剩下哪些人能把你哄抬得高高在上?”
  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鞭子,每一个字也像一根钉子。赵威武已然抑止不住激动与悲愤,因为这的确是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然而却无情、无奈的发生了。
  人呢?“四疯堂”里的人呢?
  为什么到现在除了自己四人竟没人再出现?
  这里可是淮中第一大帮的心脏之地,难道这儿的人全都死光了?
  “你怕了,你恐惧了。赵威武,我甚至可感觉得出来你背脊所发出的寒意,哈,哈……谁说‘铁狮子’是座推不倒的狮子?谁说赵威武是座撼不动的巨鼎?现在,就是现在,我葛义重就要做那屠狮撼鼎的人了——”
  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战争。
  自有人类开始,不公平的事情就一直存在。
  只因为人类永远都有种“取而代之”的心里。
  四十比四,一个对十个,这种悬殊的比数,凭是“铁狮子”赵威武气吞牛斗,“四疯四衙”彪悍勇猛,以及那名“四疯堂”司值弟子悍不畏死——
  然而失败的一方终究还是“四疯堂”的一方。
  血战结束的很快,几乎在三更将过,四更即来的时刻一切都已停止。
  现在整座大厅除了死人外再也找不着一个活人。
  四更。
  四更是“四疯堂”轮班换值的时刻,也是厨房里的大厨子起床做馒头的时刻。
  当换班的人从“四疯堂”总舵外不远的班房宿舍里,踏着朦胧的曙色,意欲换下已经当了二个时辰的前一班警卫之时,他们蓦然发现总舵内一十八处暗桩竟然没有一个活人。
  当大厨经过议事厅想要到厨房做馒头的时候,他残余的三分睡意己让大厅里横七竖八的尸身,给吓得清醒无比,不再有一丁点睁不开眼的惺松。
  于是锣声震天。
  于是花旗火箭划过东方微白的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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