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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奇一惊道:“你一直跟着我四个?” 费独行道:“你看见了我,仇人见面,理应份外眼红,而你却没惹我,足见你四个有比我还重要的事,你四个的名号排列在白道之中,骨子里却没干一件好事。我清楚你四个的为人,我岂能不闻不问?于是我就跟在你四个之后出了那饭庄子,事实上,这一趟我并没有跟错。” 轩辕奇静静听毕,叹了口气道:“还是你行,我就怕你会来这一着,所以一边走一边往后看,居然没看见你……”顿了顿道:“我不知道那蒙面人是谁。” 费独行脚下微一用力。 轩辕奇身子一挺忙道:“我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个秘密组织的使者。” 费独行道:“你不知道那是个什么组织?” 轩辕奇道:“我真不知道,有半句假话叫我遭天打雷劈。” 费独行道:“那么,他们在你四个身上下了什么禁制?这你总该知道吧?” 轩辕奇道:“这我知道,那是一种不知名的毒,每隔三十天发作一次,发时,那个罪可不是人能忍受的,非得吃他们一颗药不可。” 费独行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受他们控制的?” 轩辕奇神色一黯道:“算算总有三年多了。” 费独行道:“那是在你夜入严家杀人越货之前,是不是?” 轩辕奇道:“是的,我四个也是不得已。” 费独行两眼暴睁,顿时威棱外射,怒叱道:“舍不得自己的命,舍得别人的命,这就是你们这些所谓的白道人物?” 轩辕奇闭上了眼,没说话。 费独行冷笑一声道:“你四个以为为他们杀人,为他们越货,他们就会解除下在你四个身上的禁制,你四个这是做梦。” 轩辕奇睁开了眼,苦笑说道:“我四个只能信其实,不能信其假,是不?” 这话倒也是理。 费独行吸了一口气道:“告诉我,你四个是怎么知道严大人藏着一对水晶图跟一枝紫玉钗的?” 轩辕奇道:“自然是他们告诉我四个的。” 费独行道:“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轩辕奇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费独行道:“真不知道么?” 轩辕奇着急道:“这么多我都说了,我何在乎多说一样。” 费独行道:“话很光棍,但你告诉我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 轩辕奇苦笑说道:“我只知道这么多,又有什么办法?——” 费独行目光一凝道:“你们把严夫人掳到哪里去了,这你总该知道吧?” 轩辕奇道:“天地良心,那天夜里我们连看也没看见严夫人。” 严淑娴叱道:“胡说,你刚才明明说我姨娘让你逼死了,费爷也听见了。” 轩辕奇苦着脸道:“我那是故意逗姑娘的,天地良心,严姑娘,我们真没有看见严夫人。” 严淑娴道:“我不信,我家那老家人明明告诉我,我姨娘让你们掳去,难道他还会骗我不成?” 轩辕奇道:“我不敢说府上那老家人是骗姑娘,可是我们的确没看见严夫人,姑娘要是不信,我就莫可奈何了。” 严淑娴道:“那我姨娘哪儿去了,难道她插翅飞了不成?到了这时候你还想狡赖,我,我恨不得一脚踢死你。” 毕竟是宦门千金,最重的话也不过如此。 费独行道:“姑娘不要动气,让我再问问他。”话锋微顿,转望轩辕奇,道:“你们真没看见严夫人?” 轩辕奇道:“我可以赌咒儿……” 费独行微一摇头,道:“赌咒儿没有用,江湖人不信赌咒这一套,我自有办法测知你所说之话的真伪。”他脚下用了力。 轩辕奇两眼一睁道:“姓费的,你……” 费独行脚下加力。 轩辕奇身子直往上挺,脸上的颜色都变了,两眼睁得老大,似乎眼珠子随时会夺眶而出。他急叫道:“你就是踩碎了我,我也是这么说,我们真没看见严夫人,真没有……” 费独行没理他。脚下仍旧继续加力。 轩辕奇开始挣扎了,两手在地上乱抓,头也不住地摆动着。 突然,他嘴角流出了一股鲜血,他道:“姓费的,我们真没看见严夫人,我们真没看见严夫人……我们……” 费独行脚下一松。 轩辕奇一连急喘了几口气,脸色也随之渐渐地恢复了正常。 费独行冷冷说道:“我相信你们没看见严夫人,答我问话,你说你四个中了一种不知名的毒,每隔三十天要服一次药?” 轩辕奇喘着道:“是的。” 费独行道:“那么你告诉我,下一次你们该在什么时候吃药?” 轩辕奇道:“今天夜里子时,他们时间算得好好儿的,在没到京里来之前,我们服过一次药,从吃药的地方到京里这条路不近,差不多得一个月工夫,害得我们在路上急赶,连多停一会儿都不敢,想到京里恰好第三十天的上午,当天晚上就得为他们办事儿。这件事儿要是办不成,下一回药我们就别想吃了,也就是说事办不成我们别想多活一天。” “高明。”费独行道:“他们控制人的手法很高明,那么你们怎么跟他们联络,在哪儿跟他们见面?” 轩辕奇道:“你没听那使者跟我们说么,事成之后他自会跟我们联络,他们从不让我们知道他们的行踪,而我们的一举一动似乎随时都在他监视之下……” 忽然机伶一颤,脸色大变。急道:“姓费的,你害了我了,打从我们中毒那一天起,我们的一举一动随时都在他们监视之下,今儿晚上这件事他们不会不派人在暗中监视,他们一定知道我们事没办成,他们还会给我药吃么?” 费独行道:“你还怕死么?你们残杀严家十几口,偿一条命也是应该的,我不愿让你等到毒性发作受尽折磨再死,我帮你个忙吧。” 脚下猛一用力,轩辕奇嘴里涌出一口鲜血,两手在地上抓了几抓,两腿踢弹了几下就不动了。 严淑娴把脸转向一分,道:“你怎么把他杀了?” 费独行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一定的,留他并没有用,他说的是实话,那个神秘组织会派人暗中监视他们,这是极有可能的,他们知道他四个没把事情办成,一定不会再给他四个解药,耗到今夜子时,轩辕奇仍是死路一条……” 严淑娴道:“为什么不把他放了,暗中跟踪他?” 费独行道:“轩辕奇一个人已难成大事,他也没拿到水晶图跟紫玉钗,跟他见面有害无益,跟踪他又有什么用。” 严淑娴沉默了片刻道:“我这趟到京里来,行动极其小心,没想到还是让他们知道了。” 费独行道:“姑娘所以到京里来,是不是有了什么发现?” 严淑娴道:“我是暗中跟踪一个人到京里来的,我在热河、小奇沟碰见了这个人,他的行动很诡秘,曾经跟另一个人接过头,而且话里提过轩辕奇,我觉得他可疑,所以暗中跟踪他到了京里,哪知这个人到了京里之后,拐进一条胡同里就不见了。” 费独行道:“姑娘可记得那是哪一条胡同?” 严淑娴道:“我打听过了,那条胡同叫作香串胡同。” 费独行“哦!”地一声道:“那条胡同近崇文门大街。” 严淑娴道:“我明知道他躲进哪一家去了,可是我总不能挨家挨户找去。” 费独行道:“姑娘是根据老龙河边孙瘸子店里,轩辕奇截过姑娘,从而猜想他跟杀害府上十几口这件事有关?” 严淑娴道:“是孙掌柜指点我的,孙掌柜说若是杀我家十几口的凶手为的是水晶图,而轩辕奇知道水晶图的珍贵处,又知道我身上有一块水晶图,这里头就大有文章了。” 费独行道:“姑娘身上只有一块水晶图?” 严淑娴道:“是的,那天晚上我不在家,我回去的时候只剩下一个老家人还有一口气……” 费独行道:“严义老人家?” “是的。”严淑娴道:“他交给我两样东西,一样是一块水晶图,一样是根紫玉钗,他叫我找爹生前唯一的江湖朋友……” 倏然住口不言。 费独行道:“严义老人家让姑娘去找费慕书?” 严淑娴道:“我起先认为我爹救过你,你该帮我严家这个忙……” 费独行道:“我身受令尊活命之恩,理应为严家十几口报仇雪恨。” 严淑娴道:“当我从孙掌柜口中得知你是个怎么样的人时,我认为我爹当初应该救你,你并不欠我严家什么,所以从那时候起我就改变了主意,我要自己为我严家报这血海深仇。” 费独行道:“孙瘸子已告诉姑娘我是个怎么样的人了?” 严淑娴道:“是的。” 费独行淡然一笑道:“他还没有忘记我?” 严淑娴看了他一眼,道:“他何止没有忘记你,他为你在老龙河边住了八年,另有位两眼失明的古老人家,则为你在江湖上奔波了八年。” 费独行讶然说道:“孙瘸子为我在老龙河边住了八年?古瞎子则为我在江湖上奔波了八年?姑娘这话是……” 严淑娴道:“你可知道你为什么能八年不死?” 费独行目光一凝道:“难道是他二人……” 严淑娴道:“每当风起时,古老人家到老龙河边去一趟,他把辛苦获得的珍贵之物交给孙掌柜,然后由孙掌柜贿赂奉天府上下,就这么一年一年地保住了你的命,他们原想劫狱,可是他们知道你的脾气,他们不敢,只有选了这条路。” 费独行两眼放光,一阵激动,但是一刹那间又恢复了平静,淡然说道:“没想到我是这么样在狱中活了八年,更没想到我费某人当年只伸了伸手,结果却救了自己一条命。” 严淑娴道:“你好像很冷静。” 费独行道:“一个久走江湖的人,势必得学会冷静,要不然他是活不长久的。” 严淑娴道:“人家为你受苦受累八年,这你也能冷静么?” “姑娘,”费独行道:“冷静并不是冷酷无情,而是不动声色。” 严淑娴道:“行走在江湖上势必得这样么?” 费独行道:“是的。假如姑娘今后在江湖上行走,势必先得学会这个,其实也用不着学,日子一久自然而然也就会了,不过我不希望姑娘学会这个,不希望姑娘在江湖上走动,因为江湖不适于姑娘的。” 严淑娴扫了地上几具尸体一眼道:“我并不愿意在江湖上走动,我是没办法,等为我严家十几口报了仇之后,我就会离开江湖的。” 费独行道:“姑娘现在也可以离开江湖。” 严淑娴摇头说道:“我严家的仇还没有报。” 费独行道:“我说句话姑娘别在意,凭姑娘现在这身所学,别说报仇了,恐怕连自卫都不容易。” 严淑娴道:“我知道,我也早想到了,可是我不会永远这样,是么?” 费独行道:“姑娘的意思我懂,可是练武学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也不是一下可成的,要等到姑娘觅得名师把武练好,江湖上的情势已经有很大的变化了,说不定严家的仇人都已经做了鬼了。” 严淑娴道:“我明白,你是说让我离开江湖,你替我报仇?” 费独行道:“我在江湖上行走的日子比姑娘多得多,而且我能够活到如今,再说,我已经杀了轩辕奇四个,就是我不找他们,他们也会来找我,姑娘留在江湖上对姑娘有害无益,对跟他们周旋来说,姑娘甚至是个累赘。” 严淑娴没说话,沉默了一下才道:“也许你说的对,可是一时间你让我上哪儿去?” 费独行道:“令尊生前有些至交好友……” 严淑娴微一摇头道:“人在人情在,这话你总该懂。再说我爹是为什么丢官的你也清楚,我能投靠谁?谁又敢收留我?” 费独行皱了皱眉,沉吟了一下道:“我给姑娘安排个去处,不知道姑娘是不是愿意去?” 严淑娴道:“什么地方?” 费独行道:“和中堂府。” 严淑娴一怔道:“和中堂府?你怎么会把我安置在那儿?” 费独行道:“不瞒姑娘,我现在在和中堂府当差。” 严淑娴脸色一变道:“怎么说?你现在和坤那儿当差?” 费独行微一点头道:“是的。” 严淑娴冷笑一声道:“没想到你现在倒是有了办法了,居然在和坤府当起差来了,可惜孙掌柜跟古老人家救错了人,我就是死在江湖上,也不愿踏进权奸的大门一步。” 她扭头就走。费独行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硬把她拉了回来,道:“姑娘……” 严淑娴脸色大变,厉声说道:“你这是干什么,放开我,别让你那拿权奸薪俸的手,脏了我的衣裳。”她猛力一挣,却没能挣脱。 费独行正色说道:“姑娘宦门千金,是个读过书的人,应该知道通权达变,我越狱潜逃,官府追捕甚紧,我不得不在和中堂府暂时避一避……” 严淑娴道:“怎么说?你,你当真是越狱?” 费独行道:“是的。姑娘,事非得已……” 严淑娴气极冷笑,道:“孙掌柜又看错你了,他说你不会越狱,更不会杀那种看牢的,谁知道你竟……” 费独行道:“姑娘,关在牢里七八年,你不知道牢里的情形,无法体验那种滋味,任何人也受不了,任何人也会的。” 严淑娴冷笑道:“既有八年后的越狱,你何必让人家两个残废人为你受苦受累八年,孙掌柜以为任何人都会变,只有你不会变,这么看来你并不是个圣人,你也是个世俗中的凡人,你将伤透他二位的心、让他二位失望,你凭什么让他二位敬佩,你不配。” 费独行道:“我做事仰不愧,俯不怍,我不求人敬佩,毁誉褒贬也一任世情。” 严淑娴道:“你也配说这种话,有人宁饿死不食周粟,有人宁渴死不饮盗泉之水,而你……” 费独行道:“诚如姑娘所说,我不是圣贤。” 严淑娴道:“那你就放开我,我耻于跟你为伍。” 费独行道:“姑娘……” 严淑娴厉声说道:“放开我。” 费独行微一点头道:“好吧!我放开姑娘,只是严家这血海大仇……” 严淑娴道:“不用你管,我自己会报,就是报不了这血海深仇,我已经尽了心,尽了力,我严家十几口也不会怪我。” 费独行道:“人各有志,无法相强,姑娘既是耻于跟我为伍,我也只有让姑娘走了。不过在姑娘走之前,我要把水晶图跟紫玉钗的珍贵处告诉姑娘。免得姑娘回后找着另一块水晶图后,由于不知道它的珍贵处把它藏诸高阁,而且我建议姑娘现在把这两样东西藏在一个地方,这样姑娘纵遭遇什么凶险,一时也不会遭到杀身之祸……” 严淑娴冷笑着道:“你大概以为我严家很稀罕你送的这紫玉钗、水晶图?告诉你,我们不稀罕,不是你说我倒忘了……”另一只手探怀取出个白色小包,往地上一扔道:“还给你,你自己去稀吧!” 猛地一挣,挣脱了费独行的掌握,掉头飞奔而去。 费独行没动,也没说话,严淑娴跑得看不见了,他缓缓俯下身去提起了那个白布小包,打开了白布小包。一块水晶图,一根紫玉钗呈现眼前,他看了一眼,然后又抬眼望着严淑娴逝去处,脸上浮现起一种难以言喻的神色。 严淑娴心里憋着一口气拼命地往前跑,她没辨方向,似乎连什么都忘了。 跑了一阵之后,她渐渐趋于冷静了她胸中的气愤。 她停了下来,举袖擦了擦脸上的汗一怔。这一阵狂奔发泄了不少目光所及,她忽然为之一怔。 她发现置身处四周比西城根儿更荒凉,西城根儿还能看见人家,还能看见灯火,这儿一户人家也没有,一点灯光也看不见,浓浓的夜色里,只能看见一座座坟头。 没想到会跑到这种地方来,她往后倒退了两步,转身要走,忽然她又一惊,急忙收回了迈出的脚。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矮胖的黑衣蒙面人,两道刀光一般的锐利目光正逼视着她。 人家都欺到了她身后,她居然还茫然不觉,她倒抽一口冷气往后退去。 矮胖黑衣蒙面人开了口,嗓门儿有点沙哑:“再退就掉进坟坑里去了。” 严淑娴一惊忙又停了步。 矮胖黑衣蒙面人四下看了看,道:“嗯,这儿远离人家,夜色又这么浓,在这儿杀人是最好不过的了。” 严淑娴惊声说道:“你可是那个什么使者?” 矮胖黑衣蒙面人两眼精芒暴射,道:“你怎么知道的?” 严淑娴道:“有人跟踪轩辕奇四个到那座庙里看见你的……” 矮胖黑衣蒙面人身躯一震道:“就是杀轩辕奇四人,坏我大事的那个人?” 严淑娴道:“不错……” 矮胖黑衣蒙面人冷笑一声道:“我说他怎以会赶得那么巧,原来……” 身躯忽又一震,住口不言。但是一转眼工夫之后他又冷笑说道:“我多虑了,他并没有跟来,没人能救得了你。”他迈步逼向了严淑娴。 严淑娴忙往后退去,道:“刚才你是不是看见那个人杀轩辕奇他们了?” 矮胖黑衣蒙面人道:“当然,要不然我怎么会跟着你到这儿来。” 严淑娴道:“那你就应该知道东西已经不在我身上了。” 矮胖黑衣蒙面人道:“我当然知道,可是我也不能让你活着,你不是要为你严家那十几口报仇么?让你活着终是个祸害。”他突然扬掌向严淑娴劈出。 严淑娴一拧娇躯躲了开去。她躲是躲开了,可是一脚踩进了坟坑里,站立不稳摔倒了。 那矮胖黑衣蒙面人带着一阵得意狞笑扑到。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儿,一声朗喝划空传来:“住手。” 一条黑影鹰隼般扑了过来,一片威猛无伦的劲风袭向矮胖黑衣蒙面人天灵。 矮胖黑衣蒙面人适才隐身远处看见了费独行连毙四怪,他怕的就是费独行,此刻只以为是费独行赶到了,吓得一缩身往后翻去,落地后连看也没敢多看一眼便腾掠飞遁而去。 严淑娴身边落下个人。一个穿黑色劲装的英武年轻人。 不远处暗影里掠出一条颀长黑影,向着矮胖黑衣蒙面人奔去方向飞掠而去。 矮胖黑衣蒙面人一口气奔出了老远,身躯一转隐入一棵大树后,探头往来路上望去。 来路上没有人影。矮胖黑衣蒙面人吁了一口气,道:“好险。” 身后突然响起个冰冷话声:“是么?” 他机伶一颤,霍地转身,眼前站着个人,正是连毙四怪的那个人,他不由心胆欲裂,脱口说道:“果然是你……” “你错了。”费独行冷冷说道:“刚才救严姑娘的不是我。我本想出手救下严姑娘再擒你,那位快了我一步,我不愿让那人看见我,所以我又跟你到了这儿,套你一句话,现在谁也救不了你,先取下你的覆面物,然后告诉我……” 矮胖黑衣蒙面人突然闪身横掠往城墙扑去…… 费独行道:“你还跑得了么?”他腾身追了过去。 矮胖黑衣蒙面人翻上城墙跃向城外,费独行也跟着他翻上城墙跃向城外。 矮胖黑衣蒙面人落地狂奔,不远处有一条河。费独行怕矮胖黑衣蒙面人借水遁走,加速身法追了过去。 两个人脚下都够快的,一转眼工夫,矮胖黑衣蒙面人已奔到河边,腾身往河里跃去。 费独行飞扑而至,挥掌便抓,他抓住了矮胖黑衣蒙面人的后衣领,“嘶”地一声把矮胖黑衣蒙面人的衣裳扯下一大块来。 “扑通”一声,矮胖黑衣蒙面人一头扎进了河里,水花一溅没了影儿。 费独行懊恼地猛力把那截衣裳扔进了河里。 这是一座石屋,这座石屋坐落在一片密林里。 白天,从外头看,看不见这座石屋。 晚上,即使石屋里头点着灯,外头也一样看不见。 石屋里的摆设很简陋,有张桌子,几把椅子,桌子上有套茶具,地上铺着几块兽皮。上头放着几把长剑,仅此而已。 石屋里站着个穿裤褂的英武中年汉子,抱着胳膊往外看着。 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英武年轻人一手搀着严淑娴进了石屋。 英武中年汉子放下手迎上一步道:“老六,这位姑娘怎么了?” 英武年轻汉子道:“踩在坟坑里摔了一下,扭了脚了。” 英武中年汉子道:“那快扶姑娘坐下。” 英武年轻汉子把严淑娴扶坐下,英武中年汉子接着问道:“那个人呢?” 英武年轻汉子道:“跑了,我没追他。” 英武中年汉子道:“可知道是哪一路的?” 英武年轻汉子摇头说道:“不知道,我只看见他黑衣蒙面。”目光落在严淑娴脸上。 严淑娴道:“我只知道他是个秘密组织里的什么使者。” 英武年轻汉子轻“哦!”一声转望英武中年汉子。 英武中年汉子望着严淑娴道:“姑娘贵姓,住哪一城,等姑娘稍微歇息一下之后,我让我这位六师弟送姑娘回去。” 严淑娴道:“谢谢您的好意,我不是京里的人,我姓严,刚从关外来。” 英武中年汉子“哦!”了一声,跟英武年轻汉子交换了一瞥,道:“那么姑娘就在这儿歇会儿吧,等脚好一点儿之后再走。”一顿道:“老六,给严姑娘倒杯茶。” 英武年轻汉子答应一声,倒杯茶放在严淑钢面前,道:“凉的,姑娘别介意。” 严淑娴欠身说道:“好说,谢谢。” 她本不想喝,却又怕人家误会她是嫌凉茶,她端起来喝了一口,迟疑了一下道:“谢谢贤昆仲搭救我,请教……” 英武年轻汉子看了英武中年汉子一眼。 英武中年汉子道:“严姑娘不必多问,哪有见危不拯,见死不救的,我兄弟不过是举手之劳。” 人家不愿说,严淑娴冰雪聪明,看眼前的一切,她明白这两位一定有什么隐衷,她自不便多问。 英武年轻汉子突然说道:“严姑娘,我刚才听见姑娘跟那人说的话了,那人是姑娘的仇人?” 英武中年汉子看了他一眼道:“老六!” 严淑娴忙道:“不要紧,二位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应该告诉二位,那个不知名的秘密组织杀了我一家十几口。” 英武中年汉子浓眉一场道:“好狠毒,姑娘跟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 严淑娴道:“先父是朝廷的地方官,跟江湖人物扯不上什么仇怨,他们只是为夺先父的两样珍藏之物。” 英武中年汉子目光一凝道:“姑娘的令尊是朝廷的地方官?” 严淑娴道:“是的。” 英武中年汉子道:“姑娘跟前济南知府严大人可有什么渊源?” 严淑娴美目一睁道:“那是先父,您……” 英武中年汉子肃然抱拳道:“原来是严大人的掌珠当面,金大奎兄弟失敬。” 严淑娴忙欠身答礼道:“恕我眼拙,二位是……” 金大奎道:“不敢再瞒姑娘,我兄弟是神州七侠门下。” 严淑娴一阵惊喜,“哦!”他一声道:“原来二位是顾大先生几位的高弟,是我失敬。” 金大奎道:“姑娘好说。”一指英武年轻汉子道:“这是我的六师弟,姓刘名玉卿。” 刘玉卿一抱拳道:“严姑娘。” 严淑婉忙又欠身答了一礼。 金大奎忽然虎目放光,关切地道:“听姑娘刚才说,那不知名的秘密组织杀了尊府一家十几口,难不成大人也……”他没接着说下去。 严淑娴点了点头,道:“是的,先父也被他们杀害了。” 金大奎道:“严姑娘可否把经过详情说给我兄弟听听?” 严淑娴并没有隐瞒什么,把她所知她严家被害的经过,以及女扮男装往关外访费慕书,在老龙河边孙瘸子店里碰见了费慕书而当面错过,后来她来到京里的经过,详说细细说了一遍,一直说到刚才遇险获救。 静静听毕,金大奎跟刘玉卿脸上都变了色,刘玉卿年轻几岁,性情较为激动些,他一拍桌子道:“只为两块水晶图及一枝紫玉钗便下这种毒手,他们还算人么,这帮该死的贼,只别让我查出来……” 金大奎年长几岁,人比较冷静些,他望着严淑娴道:“严姑娘,我不敢说令尊当年救错了费慕书。事实上费慕书当年确有点侠名,可是曾几何时他变了,他削尖了脑袋往权奸门里钻这件事我们早就知道了,我师兄弟奉命几次拦他,却都没能拦住他。我不瞒姑娘,我现在想尽办法铲除他,绝不能让他为虎作怅,助纣为虐。姑娘知道他的一身所学,要让他在权奸门中扎根站稳,多少忠良,多少百姓受害更烈是其一,只怕将来谁也奈何不了和坤……” 严淑娴道:“这个我知道,我原先对他颇有好感,甚至有点敬佩他,可是现在我却看不起他,耻于跟他为伍。” 金大奎道:“姑娘宁愿冒大风险而不进权奸之门,这一点很让人敬佩,不过我认为姑娘不该再冒这种风险,严家大仇有待姑娘雪报,我兄弟也不能让姑娘再置身于险境之中,姑娘现在举目无亲,人地生疏,也无处可去。姑娘要是不嫌粗鲁,就请暂时委曲委曲,跟我们几个师兄弟做个伴儿,我们吃什么,姑娘吃什么,我们喝什么姑娘也喝什么……” 严淑娴道:“谢谢金三哥的好意,我怎么好打扰几位?” 刘玉卿接口说道:“说什么打扰,怕只怕委曲姑娘,如姑娘不嫌弃,就请暂时在这儿住下,姑娘的血海深仇,我们师兄弟也可以略尽绵薄,我几师兄弟行动比姑娘方便,找起那些贼来也比姑娘方便些。” 严淑娴道:“几位住在这儿想必有什么别的事儿,我怎么好给几位添麻烦。” 金大奎道:“姑娘是个深明大义的人,我不瞒姑娘,多少年来神州七侠始终暗中进行反清复明的工作,我们无时无地不在打击满虏。但由于满虏入关已百余年,根已深,蒂已固,而且他们对各方控制极严,我们的工作一直发生不了大效用。如今我们改变了策略,从他们的内部着手,松动他们的根基,让他们自己去崩溃瓦解。我们在他们之中潜伏的有人,我师兄弟几个则随时提供支援,这就是我师兄弟住在这种地方所做的事儿。我现在已经告诉姑娘了,我们不怕姑娘给我们添什么麻烦。” 严淑娴站了起来道:“金三哥怎么好把这种事告诉我?” 金大奎道:“因为姑娘深明大义,因为姑娘是汉族世胄,也因为令尊虽然在清朝为官,他一刻也未忘记他是先朝遗民。” 严淑娴一阵惊喜道:“金三哥,你们要我么?” 金大变道:“我们不勉强姑娘,愿不愿意那还在姑娘。” 严淑娴道:“金三哥,这不是别的事,您几位就那么信得过我?” 金大奎道:“我要信不过姑娘,也不会跟姑娘说这么多了。” 严淑娴一阵激动,道:“金三哥,我愿意。” 金大奎虎目放光,道:“从现在起,咱们就是一家人,有句话我要说在前头,现在咱们要全力对付费慕书,姑娘的血海大仇只能等铲除费慕书之后……” 严淑娴道:“金三哥,我分得出轻重,这么多年我都等了,哪在乎多等几天。” 刘玉卿又拍了一下桌子,道:“早知道那贼是那个秘密组织的,刚才我绝不会放他走。” 金大奎望着严淑娴道:“姑娘,轩辕奇四人已死在费慕书之手?” 严淑娴道:“是的,就是刚才的事。” 金大奎道:“难得他还没有忘记报恩,请姑娘把跟踪那人京里的经过,再说一遍我听听。” 严淑娴诧异地看了金大奎一眼,但是她没有问什么,她又从眼孙瘸子、古瞎子分手之后说起…… 夜色好沉浓,整个北京城里已经剩没几点灯光了。有条矮矮胖胖的黑影,翻过一堵高高的围墙,落进一座很大很大的大宅院里。 倏地一道灯光扫射过来,那矮胖黑影立即被罩在灯光之下。 那是个矮矮胖胖的中年人,长得挺体面,穿一身黑衣,但那身黑衣湿淋淋的,只听他喝道:“是我。” 一名黑衣汉子应声掠了过来。惊声说道:“总座,您……” 矮胖中年人一摆手拦住了黑衣汉子的话头,快步往后行去。 后院里,美轮美免,亭、台、楼、榭,一应俱全,不亚于王侯之家,只见东一条长廊,西一条长廊,交错纵横,不知道哪一条通到哪儿。 东边一条长廊上,一间屋敞开着门,灯火通明,灯光从屋里照射在长廊上。 屋里,陈设豪华而考究,下铺着红毡,上挂着琉璃宫灯,清一色的枣红几椅,大红的缎子面儿软垫。 一张靠椅上,半躺半坐地靠着个人儿,是位美艳娇媚还带着三分俏的年轻妇人。 说年轻,她也近卅了。可是由于她养生有道,驻颜有术,过得是菜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舒服口子,她看起来才不过廿刚出头,肌肤仍是那么娇嫩,白里透红,赛过十七八的大姑娘。 她穿一身紫,紫底粉花的裙褂儿,脚底下是双衬饰工绝的绣花鞋。 小褂儿宽袖窄腰身,蛇也似的,圆圆的,带一股让人说不出来的劲儿。 欺雪赛需、柔若无骨的一双玉手,十个指甲尖尖的、红红的,一只玉手正在捏葡萄,两个水葱般玉指捏着一颗既圆又大的紫葡萄,小指头弯弯的翘着,雪白的手、鲜红的指甲、紫红紫红的葡萄,颜色配得好,那姿态更动人。 那一大串、一大串的葡萄就放在靠椅旁,一张漆几上的银盘里。 只见旁边,靠椅后头,站着个十七八的俏丫头,丫头长得美,也带着几分媚,只是她的媚绝比不过靠椅上的那位,她看人一眼能让人心跳,靠椅上的那位看人一眼,能让人骨蚀魂销。 靠椅前头,垂着手站着两个人,一个是中年小胡子,一个是个浓眉大眼的壮汉子。两个人垂手站在靠椅前,不说一句话,只不时地拿眼偷看靠椅上的美艳妇人一下。 屋子里一共四个大人,但却寂静无声,没一个人说话,就是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突然间,人影一闪,有个人闯了进来,是那个一身湿淋淋的矮胖中年人。 胖小胡子跟浓眉大眼壮汉子脸色一变。 美艳妇人蛇腰一挺坐了起来,玉手里还捏着颗紫葡萄,一双含威带媚的凤目,瞪得大大的,道:“你是怎么了?” 矮胖中年人苦着脸近前一躬身道:“禀坛主,属下特来领罪。” “领罪?”美艳妇人道:“怎么了,你把事儿办砸了?” 矮胖中年人道:“属下在约定的地方见过轩辕奇四个之后,把坛主的令谕交了下去,然后就暗中跟上了他们,他们在西城根儿找到了姓严的那丫头,眼看就要得手,哪知半路里杀出个程咬金救下了那丫头,把轩辕奇四个全放躺下了。” “叭。”地一声,那颗紫葡萄从美艳妇人的玉手里掉在地上,美艳妇人挺身站了起来,叫道:“有这种事儿,人呢?” “禀您。”矮胖中年人道:“属下还有后话。” 美艳妇人冷喝说道:“说,我没捂着你的嘴。” 矮胖中年人道:“那人先放倒了余百治三个,独留一个轩辕奇,跟姓严的丫头两个人逼问轩辕奇,以属下看他一定想从轩辕奇嘴里问出咱们来……” “怎么说?”美艳妇人道:“以你看他一定是想从轩辕奇嘴里问出咱们来?” 矮胖中年人道:“属下没敢挨太近,没听见他们的谈话。” 美艳妇人冷笑一声道:“你真好,你真行。” 矮胖中年人低了低头,接着说道:“想必他们没能从轩辕奇嘴里问出什么,轩辕奇让那人一脚活生生的踩死了,接着那人就跟姓严的丫头说了一阵,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那姓严的丫头从怀里掏出个白布小包往地上一扔就跑了……” “慢着。”美艳妇人抬手拦住了矮胖中年人的话头,道:“白布小包?是不是咱们要的东西?” 矮胖中年人一点头道:“是。” “是?”美艳妇人道:“你怎么知道是?” 矮胖中年人道:“属下眼见严家丫头把那白布小包往地上一扔,扭头就跑之后,曾经暗中跟在严家丫头之后,那丫头跟疯了似的,从西城根儿一直跑到了东城根儿乱坟岗才停下来……” 美艳妇人道:“她这是干什么?” 矮胖中年人道:“属下不知道,不管是什么,那总是个下手的好机会,她告诉属下东西已不在她身上,可是属下认为她终是个祸害,想要下手把她除掉。哪知眼看她就要死在属下下手之际,不知道又从哪闯出个冒失鬼来把她救了下去。属下先只以为是放倒轩辕奇四个那人跟她串通好了,故意用她来引属下现身,属下自付不是那人的对手,唯恐落在他手里泄了密,所以属下一见有人出声喝止并现身扑了过来,属下只有舍了那个丫头……” 美艳妇人道:“听你的口气,这二次救严家丫头的人,并不是放倒轩辕奇那人?” 矮胖中年人道:“不是,事实上放倒轩辕奇四个那人一直跟在属下背后,等属下离开东城根儿之后。他现身拦住了属下,属下情知他要逼属下说出当年严家十几口被害一事,属下扭头就跑。一直跑出城跳进了高梁河里才脱了身。” 美艳妇人面罩寒霜,冷笑连声道:“你真行,你真行。瞧你这个狼狈样儿,那个人姓什么叫什么,是哪一路的?” 矮胖中年人道:“他没肯报万儿,属下也没机会问他……” 美艳妇人脸色一变,刚要说话。 矮胖中年人接着说道:“不过以属下看轩转奇四个像是认识,至少以前跟他朝过面。” 美艳妇人“哦!”地一声,那浓眉大眼壮汉子突然说道:“您看会不会是关外老龙河边,那个姓什么的瘸子店里,拦过轩辕奇一回的那小子?” 美艳妇人还没说话,矮胖中年人一点头道:“可能。” “屁。”美艳妇人妙目一瞪,煞威懔人,叱道:“净说这种没用的话,人家一下放倒了四个,坏了咱们的大事儿,你连人家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这么多年江湖饭你是怎么吃的,他长得什么样儿,你没瞎,你总看见了吧?” 矮胖中年人喃喃说道:“他卅岁左右年纪,高高的个子,长得很英武,相貌很俊,穿一件黑缎子面儿的大褂儿……” 胖小胡子怔了一怔,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美艳妇人娥眉微皱,道:“这是谁?北京城地面儿上没见过这么一个人物……”目光一凝,望着矮胖中年人,道:“他的武功一定错不了?” 矮胖中年人道:“您想,能放倒轩辕奇四个,这种身手……” 美艳妇人道:“这种身手,放眼江湖挑不出几个,只是,这是那一路的人物?怎么那么巧这档子事就让他碰上了?” 矮胖中年人迟疑了一下道:“属下不敢隐瞒,他好像是暗中盯着轩辕奇四个来的,轩辕奇四个跟属下在约定的地方碰面的时候,他也隐身左近,把属下跟轩辕奇四个所说的话全听了去。” 美艳妇人妙目一睁道:“有这种事儿,你们都是死人?” 胖小胡子脱口叫了一声:“会不会是他?” 美艳妇人霍地转过脸去道:“谁?” 胖小胡子忙道:“属于只是这么猜想,不知道对不对。” 美艳妇人道:“你说说看?” 胖小胡子道:“属下刚才不是跟您禀报过今儿个天桥的事儿么,属下刚刚告诉您那两个家伙是和坤的人,没告诉您他俩个姓什么,叫什么,两个人之中有一个您知道,姚朋姚老头儿的保镖杜毅,另一个不是听杜毅说是什么新来的大领班么,属下说的就是这个人,我们正在饭庄子吃喝着,这家伙说看见了什么江湖道上的朋友,站起来就走了……”转脸望着矮胖中年人道:“总座,您说的是那四个人当中,是不是有一个长相恶心人的大板牙?” 矮胖中年人道:“没错,那就是傀儡魔轩辕奇了。” 胖小胡子“叭”地一声猛拍一掌道:“那就对了,是他,没错,就是他。” 美艳妇人道:“就是和坤府那个新来的大领班?” 胖小胡子激动地道:“对,是他,就是他。” 美艳妇人道:“他到底是谁?” 胖小胡子微微一怔,忙道:“听杜毅那小子说他姓费……” 美艳妇人目光一凝道:“他姓什么?” 胖小胡子道:“姓费。” 美艳妇人道:“这个姓费的多大年轻?长得什么样子?” 胖小胡子道:“卅上下年纪,高高的个子,长得很英武,很俊,穿件缎子面儿的黑大褂儿……” 矮胖中年人道:“没错,就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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