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比德
| 少爷,您的手套。(以手套给凡伦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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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伦丁
| 这不是我的;我的手套戴在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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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比德
| 那有什么关系?再戴上一只也不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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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伦丁
| 且慢!让我看。呃,把它给我,这是我的。天仙手上可爱的装饰物!啊,西尔维娅!西尔维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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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比德
| (叫喊)西尔维娅小姐!西尔维娅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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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伦丁
| 怎么,这狗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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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比德
| 她不在这里,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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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伦丁
| 谁叫你喊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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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比德
| 是您哪,少爷;难道我又弄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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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伦丁
| 哼,你老是这么莽莽撞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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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比德
| 可是上次您却骂我太迟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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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伦丁
| 好了好了,我问你,你认识西尔维娅小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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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比德
| 就是您爱着的那位小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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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伦丁
| 咦,你怎么知道我在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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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比德
| 哦,我从各方面看了出来。第一,您学会了像普洛丢斯少爷一样把手臂交叉在胸前,像一个满腹牢骚的人那样一副神气;嘴里喃喃不停地唱情歌,就像一头知更雀似的;喜欢一个人独自走路,好像一个害着瘟疫的人;老是唉声叹气,好像一个忘记了字母的小学生;动不动流起眼泪来,好像一个死了妈妈的小姑娘;见了饭吃不下去,好像一个节食的人;夜里睡不着觉,好像担心有什么强盗;说起话来带着三分哭音,好像一个万圣节的叫化子②。从前您可不是这个样子。您从前笑起来声震四座,好像一只公鸡报晓;走起路来挺胸凸肚,好像一头狮子;只有在狼吞虎咽一顿之后才节食;只有在没有钱用的时候才面带愁容。现在您被情人迷住了,您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当我瞧着您的时候,我简直不相信您是我的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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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伦丁
| 你能够在我身上看出这一切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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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比德
| 这一切在您身外就能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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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伦丁
| 身外?决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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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比德
| 身外?不错,是不大可能,因为除了您这样老实、不知矫饰之外,别人谁也不会如此;那么就算您是在这种愚蠢之外,而这种愚蠢是在您身内吧;可是它还能透过万圣节(Hallawmas),十一月一日,为祭祀基督教诸圣徒的节日。乞丐于是日都以哀音高声乞讨。您身体,就像透过尿缸子看得见尿一样,无论谁一眼见了您,都像一个医生一样诊断得出您的病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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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伦丁
| 可是我问你,你认识西尔维娅小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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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比德
| 就是在吃晚饭的时候您一眼不霎地望着的那位小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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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伦丁
| 那也给你看见了吗?我说的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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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比德
| 噢,少爷,我不认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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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伦丁
| 你看见我望着她,怎么却又说不认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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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比德
| 她不是长得很难看的吗,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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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伦丁
| 她的面貌还不及心肠那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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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比德
| 少爷,那个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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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伦丁
| 你知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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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比德
| 她面貌并不美,可是您心肠美,所以爱上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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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伦丁
| 我是说她的美貌是无比的,可是她的好心肠更不可限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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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比德
| 那是因为一个靠打扮,另一个不希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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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伦丁
| 怎么叫靠打扮?怎么叫不希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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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比德
| 咳,少爷,她的美貌完全要靠打扮,因此也就没有人希罕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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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伦丁
| 那么我呢?我还是很希罕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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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比德
| 可是她自从残废以后,您还没有看见过她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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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伦丁
| 她是什么时候残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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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比德
| 自从您爱上了她之后,她就残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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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伦丁
| 我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就爱上了她,可是我始终看见她很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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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比德
| 您要是爱她,您就看不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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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伦丁
|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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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比德
| 因为爱情是盲目的。唉!要是您有我的眼睛就好了!从前您看见普洛丢斯少爷忘记扣上袜带而讥笑他的时候,您的眼睛也是明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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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伦丁
| 要是我的眼睛明亮便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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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比德
| 您就可以看见您自己的愚蠢和她的不堪领教的丑陋。普洛丢斯少爷因为恋爱的缘故,忘记扣上他的袜带;您现在因为恋爱的缘故,连袜子也忘记穿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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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伦丁
| 这样说来,那么你也是在恋爱了;因为今天早上你忘记了擦我的鞋子。
|
史比德
| 不错,少爷,我正在恋爱着我的眠床,幸亏您把我打醒了,所以我现在也敢大胆提醒提醒您不要太过于迷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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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伦丁
| 总而言之,我的心已经定了,我非爱她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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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比德
| 我倒希望您的心是净了,把她忘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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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伦丁
| 昨天晚上她请我代她写一封信给她所爱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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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比德
| 您写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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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伦丁
| 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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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比德
| 一定写得很没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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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伦丁
| 不然,我是用尽心思把它写好的。静些,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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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尔维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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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比德
| (旁白)嘿,这出戏真好看!真是个头等的木偶!这回该他唱几句词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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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伦丁
| 小姐,女主人,向您道一千次早安。
|
史比德
| (旁白)道一次晚安就得了!干吗用这么多客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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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尔维娅
| 凡伦丁先生,我的仆人,我还你两千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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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比德
| (旁白)该男的送礼,这回女的倒抢先了。
|
凡伦丁
| 您吩咐我写一封信给您的一位秘密的无名的朋友,我已经照办了。我很不愿意写这封信,但是您的旨意是不可违背的。(以信给西尔维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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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尔维娅
| 谢谢你,好仆人。你写得很用心。
|
凡伦丁
| 相信我,小姐,它是很不容易写的,因为我不知道受信的人究竟是谁,随便写去,不知道写得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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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尔维娅
| 也许你嫌这工作太烦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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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伦丁
| 不,小姐,只要您用得着我,尽管吩咐我,就是一千封信我也愿意写,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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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尔维娅
| 好一个可是!你的意思我猜得到。可是我不愿意说出名字来;可是即使说出来也没有什么关系;可是把这信拿去吧;可是我谢谢你,以后从此不再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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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比德
| (旁白)可是你还会找上门来的,这就又是一个“可是”。
|
凡伦丁
| 这是什么意思?您不喜欢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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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尔维娅
| 不,不,信是写得很巧妙,可是你既然写的时候不大愿意,那么你就拿回去吧。嗯,你拿去吧。(还信。)
|
凡伦丁
| 小姐,这信是给您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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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尔维娅
| 是的,那是我请你写的,可是,我现在不要了,就给了你吧。我希望能写得再动人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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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伦丁
| 那么请您许我另写一封吧。
|
西尔维娅
| 好,你写好以后,就代我把它读一遍;要是你自己觉得满意,那就罢了;要是你自己觉得不满意,也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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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伦丁
| 要是我自己觉得满意,那便怎样?
|
西尔维娅
| 要是你自己满意,那么就把这信给你作为酬劳吧。再见,仆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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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比德
| 人家说,一个人看不见自己的鼻子,教堂屋顶上的风信标变幻莫测,这一个玩笑也开得玄妙神奇!我主人向她求爱,她却反过来求我的主人;正像当徒弟的反过来变成老师。真是绝好的计策!我主人代人写信,结果却写给了自己,谁听到过比这更妙的计策?
|
凡伦丁
| 怎么?你在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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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比德
| 没说什么,只是唱几句顺口溜。应该说话的是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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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伦丁
|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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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比德
| 您应该作西尔维娅小姐的代言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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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伦丁
| 我代她向什么人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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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比德
| 向您自己哪。她不是拐着弯向您求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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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伦丁
| 拐什么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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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比德
| 我指的是那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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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伦丁
| 怎么,她又不曾写信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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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比德
| 她何必自己动笔呢?您不是替她代写了吗?咦,您还没有懂得这个玩笑的用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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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伦丁
| 我可不懂。
|
史比德
| 我可也不懂,少爷。难道您还不知道她已经把爱情的凭证给了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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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伦丁
| 除了责怪以外,她没有给我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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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比德
| 真是!她不是给您一封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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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伦丁
| 那是我代她写给她的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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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比德
| 那封信现在已经送到了,还有什么说的吗?
|
凡伦丁
| 我希望你没有猜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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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比德
| 包在我身上,准没有差错。你写信给她,她因为害羞提不起笔,或者因为没有闲工夫,或者因为恐怕传书的人窥见了她的心事,所以她才教她的爱人代她答复他自己。这一套我早在书上看见过了。喂,少爷,您在想些什么?好吃饭了。
|
凡伦丁
| 我已经吃过了。
|
史比德
| 哎呀,少爷,这个没有常性的爱情虽然可以喝空气过活,我可是非吃饭吃肉不可。您可不要像您爱人那样忍心,求您发发慈悲吧!(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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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尔维娅
| 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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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伦丁
| 小姐?
|
史比德
| 少爷,修里奥大爷在向您怒目而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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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伦丁
| 嗯,那是为了爱情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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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比德
| 他才不爱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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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伦丁
| 那就是爱这位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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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比德
| 我看您该好生揍他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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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尔维娅
| 仆人,你心里不高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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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伦丁
| 是的,小姐,我好像不大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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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里奥
| 好像不大高兴,其实还是很高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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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伦丁
| 也许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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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里奥
| 原来是装腔作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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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伦丁
| 你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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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里奥
| 我装些什么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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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伦丁
| 你瞧上去还像个聪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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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里奥
| 你凭什么证明我不是个聪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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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伦丁
| 就凭你的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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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里奥
| 何以见得我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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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伦丁
| 从你这件外套就看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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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里奥
| 我这件外套是好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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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伦丁
| 好吧,那就算你是双料的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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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里奥
|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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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尔维娅
| 咦,生气了吗,修里奥?瞧你脸色变成这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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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伦丁
| 让他去,小姐,他是一只善变的蜥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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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里奥
| 这只蜥蜴可要喝你的血,它不愿意和你共戴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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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伦丁
| 你说得很好。
|
修里奥
| 现在我可不同你多讲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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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伦丁
| 我早就知道你总是未开场先结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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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尔维娅
| 二位,你们的唇枪舌剑倒是有来有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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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伦丁
| 不错,小姐,这得感谢我们的供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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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尔维娅
| 供应人是谁呀,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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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伦丁
| 就是您自己,美丽的小姐;是您把火点着的。修里先生的词令也全是从您脸上借来的,因此才当着您的面,慷他人之慨,一下全用光了。
|
修里奥
| 凡伦丁,你要是跟我斗嘴,我会说得你哑口无言的。
|
凡伦丁
| 那我倒完全相信;我知道尊驾有一个专门收藏言语的库房,在你手下的人,都用空言代替工钱;从他们寒伧的装束上,就可以看出他们是靠着你的空言过活的。
|
西尔维娅
| 两位别说下去了,我的父亲来啦。
|
| 公爵上。
|
公爵
| 西尔维娅,你给他们两位包围起来了吗?凡伦丁,你的父亲身体很好;你家里有信来,带来了许多好消息,你要不要我告诉你?
|
凡伦丁
| 殿下,我愿意洗耳恭听。
|
公爵
| 你认识你的同乡中有一位安东尼奥吗?
|
凡伦丁
| 是,殿下,我知道他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士绅,享有良好的声誉是完全无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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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
| 他不是有一个儿子吗?
|
凡伦丁
| 是,殿下,他有一个克绍箕裘的贤嗣。
|
公爵
| 你和他很熟悉吗?
|
凡伦丁
| 我知道他就像知道我自己一样,因为我们从小就在一起同游同学的。我虽然因为习于游惰,不肯用心上进,可是普洛丢斯——那是他的名字——却不曾把他的青春蹉跎过去。他少年老成,虽然涉世未深,识见却超人一等;他的种种好处,我一时也称赞不尽。总而言之,他的品貌才学,都是尽善尽美,凡是上流人所应有的美德,他身上无不具备。
|
公爵
| 真的吗?要是他真是这样好法,那么他是值得一个王后的眷爱,适宜于充任一个帝王的辅弼的。现在他已经到我们这儿来了,许多大人物都有信来给他吹嘘。他预备在这儿耽搁一些时候,我想你一定很高兴听见这消息吧。
|
凡伦丁
| 那真是我求之不得的。
|
公爵
| 那么就准备着欢迎他吧。我这话是对你说的,西尔维娅,也是对你说的,修里奥,因为凡伦丁是用不着我怂恿的;我就去叫你的朋友来和你相见。(下。)
|
凡伦丁
| 这就是我对您说起过的那个朋友;他本来是要跟我一起来的,可是他的眼睛给他情人的晶莹的盼睐摄住了,所以不能脱身。
|
西尔维娅
| 大概现在她已经释放了他,另外有人向她奉献他的忠诚了。
|
凡伦丁
| 不,我相信他仍旧是她的俘虏。
|
西尔维娅
| 他既然还在恋爱,那么他就应该是盲目的;他既然盲目,怎么能够迢迢而来,找到了你的所在呢?
|
凡伦丁
| 小姐,爱情是有二十对眼睛的。
|
修里奥
| 他们说爱情不生眼睛。
|
凡伦丁
| 爱情没有眼睛来看见像你这样的情人;对于丑陋的事物,它是会闭目不视的。
|
西尔维娅
| 算了,算了。客人来了。
|
| 普洛丢斯上。
|
凡伦丁
| 欢迎,亲爱的普洛丢斯!小姐,请您用特殊的礼遇欢迎他吧。
|
西尔维娅
| 要是这位就是你时常念念不忘的好朋友,那么凭着他的才德,一定会得到竭诚的欢迎。
|
凡伦丁
| 这就是他。小姐,请您接纳了他,让他同我一样做您的仆人。
|
西尔维娅
| 这样高贵的仆人,侍候这样卑微的女主人,未免太屈尊了。
|
普洛丢斯
| 哪里的话,好小姐,草野贱士,能够在这样一位卓越的贵人之前亲聆謦咳,实在是三生有幸。
|
凡伦丁
| 大家不用谦虚了。好小姐,请您收容他做您的仆人吧。
|
普洛丢斯
| 我将以能够奉侍左右,勉效奔走之劳,作为我最大的光荣。
|
西尔维娅
| 尽职的人必能得到酬报。仆人,一个庸愚的女主人欢迎着你。
|
普洛丢斯
| 这话若出自别人口里,我一定要他的命。
|
西尔维娅
| 什么话,欢迎你吗?
|
普洛丢斯
| 不,给您加上庸愚两字。
|
| 一仆人上。
|
仆人
| 小姐,老爷叫您去说话。
|
西尔维娅
| 我就来。(仆人下)来,修里奥,咱们一块儿去。新来的仆人,我再向你说一声欢迎。现在我让你们两人畅叙家常,等会儿我们再谈吧。
|
普洛丢斯
| 我们两人都随时等候着您的使唤。(西尔维娅、修里奥、史比德同下。)
|
凡伦丁
| 现在告诉我,家乡的一切情形怎样?
|
普洛丢斯
| 你的亲友们都很安好,他们都叫我问候你。
|
凡伦丁
| 你的亲友们呢?
|
普洛丢斯
| 我离开他们的时候,他们也都很康健。
|
凡伦丁
| 你的爱人怎样?你们的恋爱进行得怎么样了?
|
普洛丢斯
| 我的恋爱故事是向来使你讨厌的,我知道你不爱听这种儿女私情。
|
凡伦丁
| 可是现在我的生活已经改变过来了;我正在忏悔我自己从前对于爱情的轻视,它的至高无上的威权,正在用痛苦的绝食、悔罪的呻吟、夜晚的哭泣和白昼的叹息惩罚着我。为了报复我从前对它的侮蔑,爱情已经从我被蛊惑的眼睛中驱走了睡眠,使它们永远注视着我自己心底的忧伤。啊,普洛丢斯!爱情是一个有绝大威权的君王,我已经在他面前甘心臣服,他的惩罚使我甘之如饴,为他服役是世间最大的快乐。现在我除了关于恋爱方面的谈话以外,什么都不要听;单单提起爱情的名字,便可以代替了我的三餐一宿。
|
普洛丢斯
| 够了,我在你的眼睛里可以读出你的命运来。你所膜拜的偶像就是她吗?
|
凡伦丁
| 就是她。她不是一个天上的神仙吗?
|
普洛丢斯
| 不,她是一个地上的美人。
|
凡伦丁
| 她是神圣的。
|
普洛丢斯
| 我不愿谄媚她。
|
凡伦丁
| 为了我的缘故谄媚她吧,因为爱情是喜欢听人家恭维的。
|
普洛丢斯
| 当我有病的时候,你给我苦味的丸药,现在我也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
凡伦丁
| 那么就说老实话吧,她即使不是神圣,也是并世无双的魁首,她是世间一切有生之伦的女皇。
|
普洛丢斯
| 除了我的爱人以外。
|
凡伦丁
| 不,没有例外,除非你有意诽谤我的爱人。
|
普洛丢斯
| 我没有理由喜爱我自己的爱人吗?
|
凡伦丁
| 我也愿意帮助你抬高她的身分:她可以得到这样隆重的光荣,为我的爱人捧持衣裾,免得卑贱的泥土偷吻她的裙角;它在得到这样意外的幸运之余,会变得骄傲起来,不肯再去滋养盛夏的花卉,使苛酷的寒冬永驻人间。
|
普洛丢斯
| 嗳呀,凡伦丁,你简直在信口乱吹。
|
凡伦丁
| 原谅我,普洛丢斯,我的一切赞美之词,对她都毫无用处;她的本身的美点,就可以使其他一切美人黯然失色。她是独一无二的。
|
普洛丢斯
| 那么你不要作非分之想吧。
|
凡伦丁
| 什么也不能阻止我去爱她。告诉你吧,老兄,她是属于我的;我有了这样一宗珍宝,就像是二十个大海的主人,它的每一粒泥沙都是珠玉,每一滴海水都是天上的琼浆,每一块石子都是纯粹的黄金。不要因为我从来不曾梦到过你而见怪,因为你已经看见我是怎样倾心于我的恋人。我那愚癔的情敌——她的父亲因为他雄于资财而看中了他——刚才和她一同去了,我现在必须追上他们,因为你知道爱情是充满着嫉妒的。
|
普洛丢斯
| 可是她也爱你吗?
|
凡伦丁
| 是的,我们已经互许终身了;而且我们已经约好设计私奔,结婚的时间也已定当。我先用绳梯爬上她的窗口,把她接了出来,各种手续程序都已完全安排好了。好普洛丢斯,跟我到我的寓所去,我还要请你在这种事情上多多指教呢。
|
普洛丢斯
| 你先去吧,你的寓所我会打听得到的。我还要到码头上去,拿一点必需的用品,然后我就来看你。
|
凡伦丁
| 那么你赶快一点吧。
|
普洛丢斯
| 好的。(凡伦丁下)正像一阵更大的热焰压盖住原来的热焰,一枚大钉敲落了小钉,我的旧日的恋情,也因为有了一个新的对象而完全冷淡了。是我的眼睛在作祟吗?还是因为凡伦丁把她说得天花乱坠?还是她的真正的完美使我心醉?或者是我的见异思迁的罪恶,使我全然失去了理智?她是美丽的,我所爱的朱利娅也是美丽的;可是我对于朱利娅的爱已经成为过去了,那一段恋情,就像投入火中的蜡像,已经全然溶解,不留一点原来的痕迹。好像我对于凡伦丁的友谊已经突然冷淡,我不再像从前那样喜爱他了;啊,这是因为我太过于爱他的爱人了,所以我才对他毫无好感。我这样不加思索地爱上了她,如果跟她相知渐深之后,更将怎样为她倾倒?我现在看见的只是她的外表,可是那已经使我的理智的灵光晕眩不定,那么当我看到她内心的美好时,我一定要变成盲目的了。我要尽力克制我的罪恶的恋情;否则就得设计赢得她的芳心。(下。)
|
朱利娅
| 给我出个主意吧,露西塔好姑娘,你得帮帮我忙。你就像是一块石板一样,我的心事都清清楚楚地刻在上面;现在我用爱情的名义,请求你指教我,告诉我有什么好法子让我到我那亲爱的普洛丢斯那里去,而不致出乖露丑。
|
露西塔
| 唉!这条路是悠长而累人的。
|
朱利娅
| 一个虔诚的巡礼者用他的软弱的脚步跋涉过万水千山,是不会觉得疲乏的;一个借着爱神之翼的女人,当她飞向像普洛丢斯那样亲爱、那样美好的爱人怀中去的时候,尤其不会觉得路途的艰远。
|
露西塔
| 还是不必多此一举,等候着普洛丢斯回来吧。
|
朱利娅
| 啊,你不知道他的目光是我灵魂的滋养吗?我在饥荒中因渴慕而憔悴,已经好久了。你要是知道一个人在恋爱中的内心的感觉,你就会明白用空言来压遏爱情的火焰,正像雪中取火一般无益。
|
露西塔
| 我并不是要压住您的爱情的烈焰,可是这把火不能够让它燃烧得过于炽盛,那是会把理智的藩篱完全烧去的。
|
朱利娅
| 你越把它遏制,它越燃烧得厉害。你知道汩汩的轻流如果遭遇障碍就会激成怒湍;可是它的路程倘使顺流无阻,它就会在光润的石子上弹奏柔和的音乐,轻轻地吻着每一根在它巡礼途中的芦苇,以这种游戏的心情经过许多曲折的路程,最后到达辽阔的海洋。所以让我去,不要阻止我吧;我会像一道耐心的轻流一样,忘怀长途跋涉的辛苦,一步步挨到爱人的门前,然后我就可以得到休息。就像一个有福的灵魂,在经历无数的磨折以后,永息在幸福的天国里一样。露西塔 可是您在路上应该怎样打扮呢?
|
朱利娅
| 为了避免轻狂男子的调戏,我要扮成男装。好露西塔,给我找一套合身的衣服来,使我穿扮起来就像个良家少年一样。
|
露西塔
| 那么,小姐,您的头发不是要剪短了吗?
|
朱利娅
| 不,我要用丝线把它扎起来,扎成各种花样的同心结。装束得炫奇一点,扮成男子后也许更像年龄比我大一些的小伙子。
|
露西塔
| 小姐,您的裤子要裁成什么式样的?
|
朱利娅
| 你这样问我,就像人家问,“老爷,您的裙子腰围要多么大”一样。露西塔,你看怎样好就怎样做就是了。
|
露西塔
| 可是,小姐,你裤裆前头也得有个兜儿才成。
|
朱利娅
| 呸,呸,露西塔,那像个什么样子!
|
露西塔
| 小姐,当前流行的紧身裤子,前头要没有那个兜儿,可就太不像话了。
|
朱利娅
| 如果你爱我的话,露西塔,就照你认为合适时兴的样子随便给我找一身吧。可是告诉我,我这样冒险远行,世人将要怎样批评我?我怕他们都要说我的坏话呢。
|
露西塔
| 既然如此,那么住在家里不要去吧。
|
朱利娅
| 不,那我可不愿。
|
露西塔
| 那么不要管人家说坏话,要去就去吧。要是普洛丢斯看见您来了很喜欢,那么别人赞成不赞成您去又有什么关系?可是我怕他不见得会怎样高兴吧。
|
朱利娅
| 那我可一点不担心;一千遍的盟誓、海洋一样的眼泪以及爱情无限的证据,都向我保证我的普洛丢斯一定会欢迎我。
|
露西塔
| 什么盟誓眼泪,都不过是假心的男子们的工具。
|
朱利娅
| 卑贱的男人才会把它们用来骗人;可是普洛丢斯有一颗生就的忠心,他说的话永无变更,他的盟誓等于天诰,他的爱情是真诚的,他的思想是纯洁的,他的眼泪出自衷心,诈欺沾不进他的心肠,就像霄壤一样不能相合。
|
露西塔
| 但愿您看见他的时候,他还是像您所说的一样!
|
朱利娅
| 你要是爱我的话,请你不要怀疑他的忠心;你也应当像我一样爱他,我才喜欢你。现在你快跟我进房去,把我在旅途中所需要的物件检点一下。我所有的东西,我的土地财产,我的名誉,一切都归你支配;我只要你赶快帮我收拾动身。来,别多说话了,赶快!我心里急得什么似的。(同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