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喇叭奏花腔。亨利王、爱克塞特、葛罗斯特、华列克、萨穆塞特、萨福克、温彻斯特、理查·普兰塔琪纳特及余人上。葛罗斯特正拟宣读一个提案,温彻斯特将提案抢去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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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彻斯特
| 亨弗雷·葛罗斯特,你是预先做好文章、打好稿子,带到这儿来的吗?如果你敢控告我,加给我任何罪名,就不准预先写稿子,要临时随口说出来。不管你说我什么,我都能随口回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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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狂悖的和尚!我在这地方不得不耐着点儿性子,要不然你就会发现你这样污辱我会有什么后果。不要以为我用书面列举你极恶的罪名就是出于捏造,也不要以为我笔底下写出的东西,我口里就背不出来。主教,你错了。你是如此罪恶昭彰,荒淫无耻,连三岁孩子也说你这人是惹不得的。你重利盘剥、刚愎自用、扰乱治安;你淫乱荒唐,辱没了你在教会中窃据的高位。至于你的阴险奸诈,那更是一望而知的。你在伦敦桥上和伦敦塔里,三番五次地想谋害我的性命。这还不算,如果把你心里想的摊出来看看,只怕你那愈来愈大的野心是连王上你也不肯饶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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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彻斯特
| 葛罗斯特,我说你是满口胡言。众位大人,请容许我对他的控诉进行答辩。他说我贪财、狂悖,那么请问,为什么我至今还是一贫如洗?他说我野心勃勃,我又为什么守着本职,不求升迁?至于说我喜欢闹事,要不是有人对我挑衅,还有谁比我更爱好和平?不对的,众位大人,不是这些事情惹他生气,这不是公爵动怒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他要一个人独揽大权,由他一人包围王上,他不能称心如愿,就不由得怒气填胸、咆哮如雷。但他应该知道我是一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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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好个鬼!你不过是我祖父的一个私生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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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彻斯特
| 嗳,大人,你又是个什么呢,我请问?不过是个依仗别人的王位,狐假虎威的角色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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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难道我不是护国公吗,刁钻的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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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彻斯特
| 难道我不是教会里的一位主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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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是呀,你躲在教会里,好比是强盗躲在城堡里,只是为了便于掩护他的贼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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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彻斯特
| 不敬畏上帝的葛罗斯特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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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你也不过在职务上敬畏上帝,你在私生活上何尝敬畏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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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彻斯特
| 我要向罗马申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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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列克
| 那么你就骑着骡马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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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穆塞特
| 大人,您该容忍一点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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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列克
| 是呀,不能叫主教过于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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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穆塞特
| 我想您爵爷应该有点宗教意识,知道怎样对待教会里有职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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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列克
| 我想咱们的主教也该谦逊一些,这样争辩是有失身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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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穆塞特
| 对啦,触动他的圣职地位,他不得不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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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列克
| 什么圣职不圣职,那有什么关系?难道公爷不是王上的护国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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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兰塔琪纳特
| (旁白)我看我还是不开口的好,免得他们要说:“小伙子,等你该说话的时候再说吧,我们爵爷们在谈话,你能插嘴吗?”不然的话,我倒可以对准温彻斯特放一支冷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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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葛罗斯特叔父,温彻斯特叔公,你们都是我们英国的国家栋梁,我要恳求你们,如果恳求是有效的话,务必要和衷共济、言归于好才好。倘若两位重臣互相排挤,岂不是朝廷的耻辱?贤卿们,我虽然年事还轻,可我也知道,臣僚不和,好比是一条毒蛇,会把国家的心脏给啃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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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喊声:“打倒穿褐色号衣的野种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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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这是什么人在起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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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列克
| 我敢保证,这一定是主教手下的人,存心在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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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喊声又起:“扔石头呀!扔石头呀!”伦敦市长率随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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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长
| 啊呀,列位大人,吾王陛下,可怜可怜伦敦市吧,可怜可怜我们吧!主教和葛罗斯特公爵的手下人成群结队地打起架来啦。我曾禁止他们携带武器,他们就在衣袋里装满石子,用石子投击对方,已经有好些人的脑浆被砸出来了。每条街上的门窗都打坏了,铺子都吓得关了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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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方的亲兵们上,彼此混战,打得头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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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你们既是我的忠顺臣民,我命令你们立即住手,维持秩序。葛罗斯特叔父,请你制止这场纷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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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兵甲
| 不行,要是不准我们扔石头,我们就用牙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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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兵乙
| 你爱怎么干就怎么干,我们也不含糊。(混战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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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我方的弟兄们,别再闹了,不要再械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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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兵丙
| 大人,我们知道您是一个公正、正直的人,除了王上陛下,您的身分最高贵。您是我们国家的仁慈的父亲,我们不能看着您这位贵人受一个书生的欺负,我们的妻儿老小和我们自己都愿意为您效死,纵然被您的敌人杀死也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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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兵甲
| 不错,我们死后,我们剪下的指甲也能聚成一队人马,再和他们交战。(重复交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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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住手,我说,住手呀!如果你们是爱护我的,你们已说过是爱护我的,就听从我的劝解,暂时忍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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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唉,这场争吵叫我心里好难受呀!温彻斯特贤卿,你看着我涕泪交流,竟是无动于衷吗?如果你没有恻隐之心,谁还有恻隐之心?如果供奉圣职的人爱争吵,还能教谁笃爱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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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列克
| 让步吧,护国公大人,让步吧,温彻斯特主教。难道你们要固执到底,逼死你们的王上,摧毁你们的国家吗?你们看,由于你们两人互相仇视,已经酿成惨祸了。除非你们居心要想流血,就言归于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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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彻斯特
| 叫他先认错,否则我决不退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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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看在王上的份上,我只得屈从,否则我要挖出那和尚的心肝,也不能让他占我的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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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列克
| 温彻斯特主教,你看,公爷的怒火已经平息了,从他舒展的眉宇间可以看出来,您为什么还这样剑拔弩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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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来吧,温彻斯特,我向你伸出和解的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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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呸,波福叔公!我听你讲道时曾说过,害人之心是极恶的大罪。难道你言行不一,首先违犯你自己的训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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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列克
| 王上说得真好!主教碰了一个软钉子啦。温彻斯特主教大人,不怕难为情吗?宽容点吧!嘿嘿,你要让一个孩子教导你怎样做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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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彻斯特
| 好吧,葛罗斯特公爵,我对你让步。我用好意回敬你的好意,我伸出手来回敬你伸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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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旁白)哼,我看这都是虚情假意——我的朋友们,亲爱的同胞们,瞧吧,我们两人握手,这等于一面休战的旗子,表示我们两人和我们的一切手下人之间,已经和好了。上帝垂鉴,我决没有丝毫虚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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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彻斯特
| (旁白)上帝鉴察,我不是口不应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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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啊,亲爱的叔父,慈爱的葛罗斯特公爵,你们讲了和,我真高兴呀!去吧,你们众人!不要再搅扰我们了。你们的主人已经讲和,你们也和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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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兵甲
| 我满意了,我到外科医生那里去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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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兵乙
| 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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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兵丙
| 我到酒店去看看有什么治伤的东西。(市长及众亲兵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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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列克
| 吾王陛下,我们有一道奏章保荐理查·普兰塔琪纳特,敬请陛下赐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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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华列克爵爷,保奏得好。我的好王上,您的恩泽无所不施,对于理查一定要加恩的。此中的原委,我在埃尔萨姆宫里已经奏明陛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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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叔父,你提到的那些情节是有道理的,因此,众位贤卿,我们决定让理查恢复世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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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列克
| 让理查恢复世职,他父亲的冤枉也得到昭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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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彻斯特
| 大家既然同意,我也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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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理查,只要你真心效忠,我不仅赏还你的世职,还要将你祖上约克家族的全部产业发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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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兰塔琪纳特
| 微臣立誓效忠,一定尽心竭力,死而后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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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你可以跪到我的面前。为了酬庸你的忠心,我把约克的军剑赏你佩戴。站起来,理查,做一个真正的普兰塔琪纳特,你已被封为尊崇的约克公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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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兰塔琪纳特
| 只要理查在职一天,决不允许陛下的敌人猖獗;我一定鞠躬尽瘁,铲除一切对陛下心怀贰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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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
| 欢迎您,高贵的爵爷,威武的约克公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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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穆塞特
| (旁白)死亡吧,卑鄙的爵爷,下贱的约克公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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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现在一切很好,就请吾王陛下渡海到法兰西,在那里举行加冕大典吧。国王临幸的地方,足以激发他的臣民和忠实朋友的爱戴之心,使他的敌人气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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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凡是葛罗斯特叔父说的,本王无不照办,因为忠荩之言,可以消除许多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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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陛下的坐船已经准备好了。(内奏乐,喇叭奏花腔。除爱克塞特外,余人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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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克塞特
| 唉,我们尽管在英格兰或在法兰西耀武扬威,可是谁能预料大局怎样变化?现在朝内大臣,各立党派,表面上虽然假装和好,心里却燃烧着敌对的毒焰,总有一天要爆发出烈火来的。有如生着痈疽的肢体,慢慢溃烂下去,直到骨头和筋肉都一齐脱落,如今两派的恶意倾轧,也将会产生同样的结果。只怕当年亨利五世在位时的一句童谣现在要应验了。那童谣说:“出生在蒙穆斯的亨利赢得一切,出生在温莎的亨利毫无所得。”这苗头是越来越明显了,我但愿在那不幸的日子到来之前,我的寿命已经结束了才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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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贞德化装上,兵士们化装成农民,背麻袋随在后面。
|
贞德
| 前面已经是卢昂的城门了,我们现在要用计拿下这座城。你们行动要小心,说话要谨慎。你们要装作乡下人的口气,装作是进城卖玉米的。如果我们混进了城——我想我们是能混进去的——要是这些懒散的守兵们防卫不严,我就用暗号通知我们那边的人,请查理太子来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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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士甲
| 我们背的是麻袋,我们就用它把这座城装起来。我们又将是卢昂的主人啦。现在就敲门吧。(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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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兵
| (内白)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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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德
| 是老百姓,法兰西的穷苦老百姓。我们是到城里赶集卖玉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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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兵
| (开城)进来,进来吧,集上的钟声已经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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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德
| 嗨,卢昂,你的防御要被我摧毁了。(贞德等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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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理、奥尔良庶子、阿朗松率军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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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
| 愿圣丹尼斯保佑我们妙计成功!我们又可以在卢昂城里高枕无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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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
| 贞德已经带着她的帮手们进了城。她到了那里以后,要用什么办法通知我们从哪里进攻最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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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朗松
| 她约好在城楼上举起一把火炬,一见火炬,就可以明白她的意思是:她进去的那个城门是全城防御最弱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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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贞德登上城头,高举火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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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德
| 瞧,这是一把幸福的结婚火炬,它把卢昂和它的同胞们结合起来,它把塔尔博的党徒烧得片甲不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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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
| 看哪,尊贵的查理殿下,我们的朋友已经把火炬插上城楼啦!
|
查理
| 让这火炬像复仇的彗星一样散发光辉吧!让它预兆我们敌人的全部崩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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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朗松
| 不能耽搁了,迁延会误事的。马上攻城,大家呐喊:“太子万岁!”把守兵们立刻干掉。(全体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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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鼓角声。塔尔博在混战中上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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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尔博
| 法兰西呀,你施用诡计,不要自鸣得意,只要塔尔博还活着,以后你要懊悔不迭、痛哭流涕的。那贞德巫婆,趁我们冷不防,搞了一个鬼鬼祟祟的把戏,我们几乎落到法国人的手里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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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鼓角声。两军交锋。培福病笃,卧椅中,由众兵自城中舁出。塔尔博及勃艮第率英军至城外。贞德、查理、奥尔良庶子、阿朗松及余人上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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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德
| 英雄们,早安!你们要玉米粉蒸馍馍吃吗?我知道勃艮第爵爷宁可饿着肚子,决不肯再花这么大的价钱买我们的玉米。上次卖给你们的,稗子太多了。你们觉得味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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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艮第
| 恶鬼,尽你讥笑吧,不要脸的婊子!我不久就要用你自己的玉米堵住你的嘴,叫你咒骂你自己种的庄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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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
| 只怕你爵爷还没来得及那样做,先就饿死啦。
|
培福
| 哼,我们不用空话,我们要用实际行动来报复你们的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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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德
| 你想干什么,老头儿?你想比枪吗?你想躺在椅子上冲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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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尔博
| 法兰西的恶鬼呀,该死的骚货呀,你给你的姘头们缠昏啦!人家已经上了年纪,况且又病到这个样子,你还挖苦他,是应该的吗?雌儿,我要和你再较量一次,不然的话,塔尔博是死不瞑目的。
|
贞德
| 将军,你何必发这么大脾气?你看贞德还是心平气和的。塔尔博一发雷霆,跟着就要来倾盆大雨啦。(塔尔博和英军将领互相耳语,商量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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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德
| 祝你们的议会顺利进行!你们当中谁要发言?
|
塔尔博
| 你敢出城和我们交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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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德
| 你这位大人大概把我们都当作傻子,一定要掂一掂我们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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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尔博
| 我不跟那贫嘴的女妖说话,我是对你,阿朗松,和其余的人说的。你们敢不敢像堂堂的军人那样,出城和我们决一死战?
|
阿朗松
| 回禀大人,我们不来。
|
塔尔博
| 大人,上吊吧!下流的法国骡夫们!你们只能躲在城里装蒜,没有胆量做上等人,和我们比一比高低。
|
贞德
| 走吧,将军们!我们下城去。看塔尔博的样子,是不怀好意的。大人,愿上帝保佑你。我们跟你见面,不过是告诉你,我们已经在这儿了。(从城头同下。)
|
塔尔博
| 你放心,我们不久也要来的,要不然,塔尔博就枉有盖世的英名了!勃艮第,请你用你家族的荣誉起誓,为了报复你在法国受到的公开侮辱,一定要拚着命把这座城池夺回来。至于我,我发誓一定要拚着命把这座城池夺回来,我的誓言就像亨利王好端端地活着、先王是这片国土的征服者、伟大的狮心王理查的遗骸埋葬在这座新近丧失的城池内一样真实,没有一点儿虚假。
|
勃艮第
| 你说的誓言也就是我们两人说的。
|
塔尔博
| 我们开仗以前,让我先把这位垂危的老将军培福公爵安顿一下。老公爷,我想把您送到一个比较舒适的地方,好让您安心养病。
|
培福
| 塔尔博将军,你那样是跟我下不去了。我决定坐在卢昂城的前面,和你们同生共死。
|
勃艮第
| 英勇的爵爷,还是请您俯允我们的请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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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福
| 我决不离开这里。我在史书上读到过,从前亚瑟王的父亲彭德拉贡曾抱病来到阵前,打败敌人。我想我平日和士兵们情同骨肉,我留在这里,一定能鼓舞士气。
|
塔尔博
| 好一位视死如归的老英雄!就这么办吧。愿上天保佑培福爵爷平安无事!勇敢的勃艮第将军,现在没有别的,马上集合队伍,发动进攻。(只培福及其侍从留在场上,余人同下。)
|
| 鼓角声。两军混战。在混战中约翰·福斯托夫及队长上。
|
队长
| 福斯托夫爵士,您急急忙忙往哪儿去?
|
福斯托夫
| 往哪儿去!逃命要紧,我们又要吃败仗了。
|
队长
| 什么!您想逃,撇下塔尔博爵爷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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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斯托夫
| 是的,不论有多少个塔尔博爵爷,我也管不了,保住我自己的性命是第一。(下。)
|
队长
| 胆小的骑士呵!但愿你到处碰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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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吹退军号。兵士混战。贞德、阿朗松及查理等自城中逃出,过场下。
|
培福
| 平静的灵魂,现在可以遵从无意,离去尘世了。我已经看到敌人的失败。愚而好自用,有什么结果?不久以前还说大话、挖苦别人的人,现在也急于逃命了。(培福死于椅中,两人舁下。)
|
| 鼓角声。塔尔博、勃艮第及余人重上。
|
塔尔博
| 一天之内,失而复得!这是双倍的荣誉,勃艮第。这次的胜利,真是托天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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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艮第
| 骁勇善战的塔尔博,我对你是五体投地,不胜敬佩,我要将你的崇高业绩,永铭心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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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尔博
| 谢谢,温良的公爵。那贞德哪里去了?我想她的老相好大概是睡着了。奥尔良庶子的俏皮话、查理的刻薄话,怎么都不响了?怎么,都没精打采了吗?那一帮好汉们都已逃之夭夭,害得卢昂伤心得抬不起头了。现在我们留下几名干练的官员,把城里的秩序整顿一下,随后就前往巴黎去见王上,因为我们的幼主和他的廷臣们都已驻扎在那里了。
|
勃艮第
| 塔尔博爵爷怎么说,就怎么办。
|
塔尔博
| 不过在我们动身以前,不要忘了新近逝世的培福公爵,我们得把他的丧礼在卢昂举行。他生前确是一位杰出的军人,一位心地和善的大臣,可是王侯将相总不免一死,悲惨的人生,总是如此结局的呵。(同下。)
|
| 查理、奥尔良庶子、阿朗松、贞德率队伍上。
|
贞德
| 兵家偶然胜败,不足挂怀。众位贵人,不必因为卢昂一城的得失,就心灰意懒。对于已成之局,徒然悲伤,非但无益,而且有损。别看狂妄的塔尔博暂时趾高气扬,像一只孔雀摇晃着尾巴,我们不久就要拔掉他的羽毛,剪除他的羽翼。只要太子和诸公慎重将事,定能成功。
|
查理
| 我们一向都是依从贤卿的策划的,你足智多谋,我们完全信赖。决不因为一次失利,就有所怀疑。
|
庶子
| 请你再定下巧计,我们一定使你名扬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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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朗松
| 我们要选一处俗尘不染的地方,为你建立雕像,把你当作一位圣贤,向你膜拜顶礼。贤德的贞女,望你为我们多多造福。
|
贞德
| 既蒙列位大人谆谆嘱托,我自当竭力效劳。有一计策在此,不知是否符合尊意。要想削弱塔尔博的势力,必须使他和勃艮第分离,我想用甜言蜜语,把勃艮第拉拢过来,塔尔博就孤立无援了。
|
查理
| 真是一条妙计。如果勃艮第归顺过来,亨利的军队在法国一定站不住脚,他就休想吞并我们的国土,我们一定能把他赶出国境。
|
阿朗松
| 我们要将他们永远赶走,即便他们想在法国得到一块采邑,我们也断断不能答应。
|
贞德
| 列位大人等着看吧,我一定使这条计策圆满成功。(远处鼓声)听,从这鼓声里可以听得出英国军队是向巴黎进发。
|
| 内吹英军进军号。塔尔博率队上,在远处绕场下。
|
贞德
| 塔尔博走过去了,那是他的军旗在飘扬,后面走的是他全部的英国军队。
|
| 内吹法国进军号。勃艮第率队上。
|
贞德
| 这后面的队伍是勃艮第和他的部属。他的队伍落在后边,真是天假其便。赶快吹起召开谈判的号音,我们要和他会谈。(内吹召开谈判的号音。)
|
查理
| 我们要求和勃艮第公爵会谈!
|
勃艮第
| 谁要和我会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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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德
| 是法国查理太子,你的同胞。
|
勃艮第
| 查理,你有什么话要说?我要向别处出发了。
|
查理
| 贞德,你说呀,快用言语打动他。
|
贞德
| 英勇的勃艮第将军,法兰西的救星哟!请你暂停一会儿,容许你的卑微的侍婢向你说几句话。
|
勃艮第
| 有话快说,不要过于絮叨。
|
贞德
| 请你看看你的祖国,看看富饶的法兰西,这许多名城大邑,被残暴的敌人践踏到什么地步了。你好比是一位母亲,眼见自己的无辜的婴儿,命在旦夕,不久即将合上幼嫩的眼睛,你心里不觉得难过吗?你看,颠连困苦的法兰西,现在已经遍体鳞伤,最可叹的是,这些创伤,有许多是你亲手造成的。唉,倒转你的矛头吧。你要分清敌我,不要把亲人当作仇人呀。从祖国胸怀刺出的一滴血,会比千万个外国人的血流成河,更使人触目惊心。回到祖国怀抱里来吧。用你如同涌泉一般的泪水,洗净祖国身上的污痕吧。
|
勃艮第
| 我是怎么的?是她这番话使我着了魔吗?还是我的爱国天性使我动摇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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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德
| 我还要告诉你,整个法兰西,全体法国人民,都在奇怪,你到底是哪一国的人。你甘心为它服务的那个国家,无非是利用你来增进它的利益,它却对你毫无信任之心。现在塔尔博把你当作逞凶的工具,可是一旦他在法国立定脚跟,法国成为英王亨利的天下,他就会把你一脚踢出去的。我提醒你一件事,这桩事可以证明我的话。那奥尔良公爵不是你的仇人吗?他原先不是被英国人拘禁着的吗?可是英国人一听说他是你的仇人,就立即将他释放,连赎金都不要,这不是有心对你和你的朋友过不去吗?想一想吧,你何苦自绝于祖国,反替异族效劳?只怕有一天鸟尽弓藏,你自己也不免受他人宰割。来吧,归来吧!迷途的将军,急速归来,查理太子和所有的法国官兵都等候着和你拥抱呢。
|
勃艮第
| 我被征服了,她这些义正辞严的话攻进我的心坎,比强烈的炮火更加厉害,使我几乎要匍匐在地了。祖国呀,亲爱的同胞呀,宽恕我吧;列位大人,接受我的衷心拥抱吧。我率领全部军队听候你们指挥。再会,塔尔博,我不再信赖你了。
|
贞德
| 真像一个法国人干的,今天吃东家,明天吃西家,说变卦,就变卦。
|
查理
| 欢迎你,勇敢的公爵!你的友谊给我们以极大鼓舞。
|
庶子
| 使我们的心头平添了一股勇气。
|
阿朗松
| 这件事贞德办得真出色,若是赐给她一顶金冠,她也可受之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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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
| 众位贤卿,发动我们的队伍,和勃艮第一同进军,彻底击败敌人。(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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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亨利王、葛罗斯特、温彻斯特、约克、萨福克、萨穆塞特、华列克、爱克塞特;凡农、巴塞特及余人上。塔尔博率兵士来见。
|
塔尔博
| 吾王陛下,列位大人。我听到您来到这里的消息,就把战事暂时停止,特地起来向陛下致敬。我曾用这条臂膊替吾王克服了五十座城堡,十二个城市,七处坚强的城池,还俘获了五百名高级将领。为了表示我的敬意,我用同一条臂膊将我的佩剑放到王上的脚前,(跪)并以恭顺的忠忱,将战绩的光荣,献给上帝和吾王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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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葛罗斯特叔父,这位将军就是长期转战在法兰西的塔尔博勋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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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吾王鉴察,这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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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欢迎你,百战百胜的将军!我现在还年轻,但我从小就听我父王说你是一员超群绝伦的名将。近年来,我们更确实知道,你是赤忱为国,劳苦功高。只因迄今尚未和你见面,未能给你以应得的封赏。现在请你站起来,为了酬庸你的功绩,特封你为索鲁斯伯雷伯爵,并准你参加我的加冕典礼。(喇叭奏花腔。除凡农及巴塞特外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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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农
| 我对你说,你在渡海的时候对我那样无礼,竟敢糟蹋我为表示对约克公爵的敬意而佩戴的花朵,你那时说过的话,现在还敢坚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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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塞特
| 当然坚持。你那天用你刁滑的舌头,说了我的主人萨穆塞特爵爷许多坏话。你不改口,我为什么要改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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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农
| 你的东家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就按照什么样子对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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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塞特
| 你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东家总不见得比不上约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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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农
| 你听着,我说他比不上。为了证明我的话,叫你吃一拳。(打巴塞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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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塞特
| 混账东西,你知道宫廷里的规矩,不准比剑,违者立即处死,不然的话,我一剑就砍出你的血来。我要去见王上,诸他批准我雪耻的权利,到那时我们再碰头,叫你知道我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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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农
| 好吧,恶棍,我也去见王上,以后要碰头,我比你更早到。(各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