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J·D在商场转了三圈还不见劳丽踪影,她到底去哪儿了?玛丽说她只在化妆品店待几分钟就走了,再没谁看见她。肚子一阵痉挛,肯定是消化不良。他是训练有素的职业侦探,侦探不会张皇失措!侦探不会浑身冒冷汗仅因为逛商店丢了女朋友,哪怕女朋友是特大嫌疑犯。他大步流星地走,正好锻炼身体。最后,想到了办公室,骂一声——"你这个笨蛋!"
  强忍住没有跑步奔向办公楼,他知道她准在那儿,可她就是不在。
  办公室紧锁着,严密无缝。钥匙在他手里所以她进不去,打开门等她来。但是一踏进套间就发现自己扔进来的大包小包全都不翼而飞。再检查一遍,没有。钥匙在自己手里,可那堆买好的东西不见了。吹着《星夜》里的小调,再进劳丽办公室。她外套不见了,而他的确躺在地板上,J·D扫一眼屋子,发现她书桌抽屉半开。他战战兢兢地走到跟前,但愿上帝保佑可别发现一张绑票或一截斩下来的小手指头,还涂着闪光的指甲油。不,一切正常,但有人动过她桌子,有人可能正伤害她,非找到她不可。
  赶紧打开外间办公室的门,朝自己汽车走去。心平气静地坐一会儿好好想想如何行动。往椅背上一靠,吸一口车里残留的她的香水味儿。闭上眼睛,想象一下最后几小时。不对头,哪里不对头呢?脑子好似一团乱麻,理不清头绪。回忆一遍劳丽被毁坏的家,店铺和它们的主人。劳丽,紧张兮兮,生气勃勃。是什么错了位?突然,他往停车场她的地盘一看,车没有了!见鬼!她不是被绑架而是自己跑掉,把他甩了!心儿乱跳,掌心冒汗。妙哇,太妙了!老伙计,这回你可是杞人忧天,被一个穿紫色内衣的红发女郎弄得神魂颠倒。明摆着劳丽自己能照顾自己,根本无须他操心。他应当回去接受莫尼卡的奉献。尽管这么做不对。不过莫尼卡虽生得标致,可为了她连一点儿迷路的荷尔蒙也激荡不起来,她就差自动躺在铺子地板上了,真为她难过。他可以自慰,本人意识超前,特别害怕性传染病。不过,倘若劳丽奉献自己,他准会像苍蝇扑向蜂蜜。说白了吧,他要的就是劳丽,随便什么时间,什么地方,什么方式。要是她就这样断然离去不加解释,他就太惨了。今天这份殷勤算得上真正的骑士了,她欠他太多。敢打赌她去了一家旅馆,哪一家不太难猜。
  几分钟后他发现她的车就停在州际公路交叉点对面的一家旅馆前。还好她没打算藏起来。
  在服务台不费吹灰之力就向俊俏的金发女郎弄到了劳丽的房间号。一个手捧鲜花夹着礼盒的男人真是所向披靡。想都不想他就大步来到她房间,敲门。。
  "谁呀?"
  "免费赠送咖啡和报纸,小姐。"J·D躲到一旁,让她从窥视孔也看不见。
  "我什么也没要。"
  "是免费赠送的,小姐。"J·D假声假气。
  "哦,那好。"她平时不大喝咖啡,晚上8点尤其不喝。不过,至少这样有事可做。直到她等的电话打过来。
  刚转动门把手,门就被大力推开。老早以前保命的本事一跃而起,她对准闯入者下腹狠狠一脚,然后劈头盖脸一顿拳头。那人疼得大叫一声倒在她脚下。突如其来的一顿拳脚之后她累得直端大气。
  恢复防卫姿势,她仔细打量脚下的受害者。啊呀不好,打翻的却是自己的梦中人。他歪着身子趴在地上正发出最痛苦的呻吟,身子下面压坏一个粉红箔纸的礼品盒,半打桃色玫瑰撒了一地。他不再发出憋气的声音,一动不动了。劳丽关上门弯下腰去。
  "J·D?"糟糕,他人事不省,"J·D,亲爱的?"
  他呼吸那么浅,简直看不出胸部的起伏。他面部放松,要不是刚才那一幕,她会以为他睡着了,就伸出颤抖的手摸摸他脸颊,清晨冒出头的胡茬子扎得人手心疼。
  J·D突然抓住她手腕,把她掀倒在地。
  "干嘛!……"J·D一下子滚过来压在她身上,劳丽发出尖叫。
  "这可不像我想象的欢迎仪式,亲爱的。"他把全身重量都压上去。须臾又撑起胳膊肘,长腿惬意地挤进她短得多的双腿之间,"也不像我想象的姿势。"
  "起来!"他的大手握着她手腕,所以她只能尽力反抗。
  "听着,宝贝儿,再这样又撞又扭的可别怪我不好。"他紧紧地压下身子,加强语气。
  "你疯了!"她叫道,但停止了反抗。
  "差不多。马上就放你起来,只要我肯定没被你踢得断子绝孙。"他的唇离她的只有几寸远。"现在乖乖躺着别动,等我完事。"
  "不干。"
  "劳丽,亲爱的,你要不把这令人愉快的小嘴闭上,那我就只好接受你的奉献。由你决定,咱们是谈话呀还是……?"他没把影射的事说出口。
  "谈话。"
  "那好。头一件,你得向我道个歉,"他不理睬劳丽一脸的愤怒,"把我丢在商场可太不够意思了。"亲一下她鼻尖,她喷一下鼻子。
  "别担心,会原谅你的。"
  劳丽轻蔑地哼一声,不再看他那双咄咄逼人的蓝眼睛。
  "得了吧,别装模做样。见鬼,今儿一天我都表现得像骑士,任你对我的窝说三道四,跟在你屁股后头走遍了商场,就像一条忠实的老狗,还为你拖着大包小包。"他火热潮湿的吻追寻着她裸露的娇嫩颈窝。
  无法应付这种特殊牌号的折磨,忍住气,她面对他。J·D知道她样子怒气冲冲,眼睛却露出强烈欲望。不知她自己意识到没有?知不知道她的大腿正紧贴在他的腿上?"我还硬着头皮找莫尼卡为你买礼物。"
  劳丽眼睛一亮,嘴唇微微张口。要的就是这种鼓励,他封住她的嘴就是滚烫一吻,心里嘀咕这一下喷洒装置会不会打开。劳丽恣清放纵地吻了起来,舌头探寻着他下唇的内侧。吸他进入,他吮吸着她的唇,直到两人都呻吟着互相需要。他想松开她的手,又担心这只是逢场做戏。他应该立刻打住,免得心醉神迷之间又让她占了上风。
  她仰视着他,目光火辣辣地,"干嘛停下?"样子就像小姑娘叫弄丢吮了一天的棒棒糖。
  "咱们有几件事得讲清楚。"
  "哦,"一个吻就使她忘记了过去的24小时。"很抱歉甩下你。可我以为你对莫尼卡有意思。"
  "那个食人狂?"他眉一皱手一松。
  "我听见她说要跟你当模特儿,你还说那敢情好。"劳丽没忘记自尊心。
  "没听说过那句老话——偷听的家伙听不着好的。"
  "我可没偷听!"
  "好,好,安静点儿。要是你'没偷听'多几分钟的话还会听到我跟她说请她为咱俩当模特儿。"
  "哦。"
  "别哦呀噢的,"他发出警告。。
  "为什么?"
  "你那'哦'的样子就像打算给人家亲吻似的。"
  "哦?"劳丽左面颊出现一个酒窝。
  "得啦,给我停下,不然这场讨论就没个完了。"
  "哦?"
  "小妖精。"一切的一切都消失在另一个动人心魄的长吻中。劳丽贴着他,滚到厚厚的地毯上,几条腿纠缠不清。她感到一阵熟悉的沉重,欲望,心怦怦跳。
  "宝贝儿,咱们得停下,"他的话简直穿不透她欲望的迷雾。
  "不嘛,"这是她在哀求么?
  "亲爱的,你我都清楚,要不了几分钟,我可就要在这地板上进入你了。"
  这话电击般穿透耳膜,劳丽本能地扭动反抗起来。
  "别动,"他紧压住她,使她动弹不得。"再这样下去,我可忍不住啦。"
  劳丽在他颈旁呜咽。
  "看着我,"他强迫她看着他。"我已经没退路了,从没发生过这种事。"他感觉到她心不在焉,虽然还贴着他身体。"亲爱的,你说过你要与众不同,相信我,不管在什么地方,以什么方式都一定会与众不同。但要是现在跟你做爱,在旅馆房间的地板上,还半穿着衣服,见他妈的鬼,那可跟在大众汽车后座上一样与众不同了。"
  看到她难堪消失,他又说,"劳丽,等咱们做爱的时候,我一定要别出心裁,让你永无遗憾。"轻轻拨开落到她脸上的一绝头发,她那脉脉含情的目光真令人跟初次过后的毛头小伙子一样趾高气扬,很久没这种感觉了。
  须臾,劳丽恢复了镇定。以前出于明确目的,只有一次与人有过类似场面,结果是场亏本生意。刚刚又出错了么?多亏他的清醒和敏锐。他扶她起来,她没反对。
  "从哪儿学来的那招?"他揉着自己的颈背。
  "大众车后座呗,"她忍不住逗他。
  "说的不是那个,你这傻瓜。"他抓住她的手拉她到身边,"我说的是你那美国大兵的招式。""
  "知道,"她为他按摩肩膀,"我弟弟布巴教的。参军前他非说我和皮特茜应该学几把好防身。"
  "这老师不错。"俯身拾起压碎的纸盒,"这是给你的。"
  "谢谢。"
  "不喜欢的话还可以去换。"他指指礼品盒。
  劳丽在床边坐下,动手撕掉剩下的包装纸,"J·D,你不该给我买这种东西。"
  "为什么不该?"他小心地坐到她身旁,就算穿戴齐整跟她一起坐在床上也令人冲动不止,其要命。
  "男人不该给认识才一星期的女人买这种睡衣,"看到揉成一团的黑丝内衣,她顿时脸发烧。
  "都快成破烂了,"J·D夺过睡衣朝盒子里一塞,这可恶的东西一点儿不像莫尼卡举起来时那么性感了。"废话,我爷爷奶奶认识才两星期就结婚了。"
  "两星期!这下我知道你的热血打哪儿来的了。"她想再拉出睡衣看看,但J·D把盒子拿开了。
  "没错,奶奶说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他脸上一个大大的笑容,"她说爷爷又勤快又老实,只要看上他一眼,脚趾头都不安分。"
  "他们婚姻美满?"
  "那还用说,从没见过这么相亲相爱的一对儿。直到爷爷咽气他还崇拜奶奶。"
  "他先去世?"看到他眼光闪闪,劳丽更爱他了。
  "我快20岁的时候,爷爷死了。奶奶前两年才去世,她得了流感,等我想法子回来,硬要送她去医院时已经晚了。"他清清嗓子,"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她还念叨爷爷的名字。"
  劳丽听任眼泪往下流,怪不得他这么敏感这么体贴,好人的后代就是不一般。"我看人世间可再也没有这种爱了。"
  "那可不一定,"他注视她片刻,发现她眼圈发青,想到她已身心疲累,不该再谈下去了。"你该休息了,瞧你眼睛就像毯子上烧焦的两个洞。"
  "这也是奶奶常说的话?"
  "对,她妙语连珠,开口就是《圣经》。"
  劳丽动身往浴室里的一澡盆泡沫走去,"我妈也一样。"
  "又一个共同点。"J·D拿起旅馆的送饭
  订单,没听到她回答。
  水哗哗地响起来,J·D赶紧给服务台打电话订隔壁的房间。运气不错,隔壁空着,用不着开后门了。他悄无声息地打开相连的门锁,最好别让劳丽知道自己在当侦探。克利夫顿已通知他今晚另派两个人去商场代班,他似乎认为J·D忽略了什么东西,而J·D巴不得离劳丽近些。还没报告克利夫顿,但J·D相信劳丽受人指挥。疑点丛生,譬如要是她真爱那个"情书作者",为什么他只要把她轻轻一碰,她就如火如荼呢?再有,她的钱都到哪儿去了?
  "J·D?"劳丽从浴室探出头来,放出一股蒸汽。
  "要什么,宝贝儿?"他竭力按捺自己不把那门推开,看看她别的地方是不是也跟她的脸一样通红通红。
  "没东西穿,没买睡衣。"
  J·D打量一下角落里那一大堆盒子、袋子,"什么也没有?"
  "我没打算会有客人,"她倒坦率。
  J·D直摇头──人哪!动手解开身上的法兰绒衬衣,"穿这个吧。"
  "那你怎么办?总不能这样子出去呀。"劳丽说着还是接过衬衣,努力不看J·D半裸的身体。穿戴齐整地相貌堂堂,但半裸身体则令人惊叹。11月中旬了,怎么还能保住晒黑的皮肤?
  察觉她的惊奇,J·D有些难为情。平素都是他研究别人的多,对她眼中的赞赏真不知如何是好。"只要拉上拉链,没人会知道。"
  劳丽连忙穿上暖和的法兰绒衬衣,一股强烈的J·D气息。太棒了,整夜都能闻到他的气味了。
  "我订了些汤和三明治,该送来了。"J·D简直有些不知所云。应当制订一条法律反对她穿件大10信的法兰绒衬衣还这么漂亮迷人。怪不得她不穿性感睡衣,太多余了。她腿虽不长,线条优美。说真的,就好比把玛丽莲·梦露泡进干燥剂,缩小一号。"
  "我真是太累了,不想吃。"劳丽打个阿欠为证。
  "还是吃点儿好。再说我订了两份,不想独食。"他掀开床单帮她上床。
  "好吧,那你吃的时候我不睡。"她把被单拉到胸口、往腋下一塞,对两人之间紧张的性意识可不敢再冒险。
  J·D同样感到一触即发的局势。幸亏还没做大傻瓜跳上她的床,晚饭就送到了。
  她是累。抬头劝她吃东西时,J·D发现她倚着枕头,呼吸轻柔均匀,已沉沉睡去。于是吃完自己那份又把她的也一扫光。检查一遍她的门锁,他轻手轻脚进了自己房间。在等克利夫顿电话,要问的可不止一个问题。
  热烘烘的肉桂味地强行钻进她意识,劳丽慢慢睁开眼睛。J·D正在桌旁忙活,摆放塑料仿银餐具和泡沫塑料杯子,身上穿一件鲜艳的蓝色T恤,胸前还得意地印着旅馆大名。
  "哎呀,早上好!"发现她醒了,他一笑。
  "你在这儿干嘛?"她推起身子,一阵战栗,不知自己一副什么尊容。夜里睡得不踏实,着床上的样子,大概折腾得厉害。
  "一杯冰凉的派布尔博士饮料,两块刚出炉冒热气的傻瓜饼,"他夸耀地一指桌子。
  "傻瓜饼?"她慢慢把腿挪到床边。
  "据里克说,这都是阁下心爱之物。"他走过来抱住她,"不过本人以为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更好。"他轻轻咬她的脖子。
  突然害臊,劳丽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别这样。"
  "啊哈,龙的气息。别发愁,还给你买了几样你昨天忘了的东西。"他松手,把她往浴室一推。
  "J·D!"简直不敢相信!柜顶上摆着两支牙刷,一支软毛,一支硬毛。三种牙膏,两瓶浴液,一盒剃须刀,四种不同颜色的指甲油,外带一瓶名贵香水。"你究竟干了些什么?"
  "呕,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每种都买了一点儿。但愿你喜欢这香水,店里的香水差不多给我闻遍了。"
  "马上就好。"劳丽忙钻进浴室,靠在门上乐不可支。运气怎么这么好?遇到这妙男人。是不是时来运转啦?说不定他就是那个能帮助自己摆脱过去重负的人,说不定他不但能理解她的过去,还会加倍宠爱她。没错儿,说不定到中午自己还会长到6英尺高哩。
  刷完牙,穿上摆在柜顶的绒浴袍,她暗想任何如此体贴周到的人都应该配一个纯洁无暇的女土。
  两人边吃早饭边看晨报。J·D最后宣布他得走了,"换了白班,真开心。"
  "我都忘了你晚上还得上班。"她只顾想自己的心事,没想到给J·D添了多少麻烦。"你去睡会儿,我去办公室,或许给安德森警官打个电话,警察肯定以为我昨天疯了。"
  "亲爱的,过去几天来你一切反应都正常。"他弯腰亲亲她额头,转身往外走。
  "醒了给我打个电话好么?"
  "真不该这么问,"他的眼睛已说明一切。
  "好吧,醒了就给我打电话,"她换上命令的口气。
  "遵命,亲爱的。"故意朝她敬个礼,他开门走了。他一走,屋里显得空空荡荡。
  劳丽给安德森警官打了个电话,只好忍受他的盘根问底含沙射影。这人已认定她有罪,说得再多也白搭。他先说没得到任何线索后又暗示这得怪她自己不讲实话。
  真气人,这么多年一个人过得好好的,突然之间才几天功夫,一切都乱了套……几天功夫!
  走向梳妆台,拉开抽屉,找到旅馆常务的全套行头。信封、手册用不着,信纸倒正派用场。至于《圣经》──过去24小时内她没少祈祷。
  回到桌前推开早饭,动手工作。
  好好回忆一遍过去一周发生的事,理出个头绪,什么线索都行。列出的清单令人不安。有两件事不对头,其一,康韦不在城里,所以由她负责管理商场。这事有关系么?是否有人不愿她来负责?谁想阻止圣诞庆祝活动?对,有可能。其二,遇到了J·D,会不会与这个人有关?会不会跟那部叫《致命的诱惑》的影片一样,自己还有什么秘密崇拜者?……似乎也并非说不通。哪个往日的情人图谋报复?J·D以前的女友正藏在地下室鼓捣炸弹?就算自己神经过敏,这种猜测也有些牵强。
  穿上格劳丽娅送的紫色仿虎皮时装,她埋头回忆过去几周的情况,只顾分析思考,没注意自己模样多漂亮。蹬上相配的高腰皮靴,她匆匆出门。
  嘉莉和弗兰基一上午都酿着脚尖走路。她明白他们的好心,可是被人当作温室里的花朵味道不好受。只好以处理文件为挡箭牌,不能离开办公室错过电话。
  12月份的文件快办完时,电话终于到了。消息很简单,有人正在对她进行调查,唯一摸不清底细的是J·D,不知他是什么人。J·D的档案五年前才开始,这之前他似乎根本不存在。
  "那就从他下手,"那一头提议。
  "不行。"她答得干脆。
  "听我说,肯定是他。你以前不认识他不见得他就不对你怀恨。他可能整过容,也可能是什么仇人的兄弟,"那头劝说着,"不管怎么说,跟他来的全是祸事,你总不想要更多祸事了吧?"
  劳丽按摩着太阳穴,想赶走恼人的头痛。"要是他的话,我自己来处理,明白啦?"
  电话完毕,劳丽真想躲进哪个角落大哭一场。她知道收到的情报准确,也许该由他们来对付J·D。该做的事太多了,可又不愿动手,要等到J·D使她别无选择。
  这不是《致命的诱惑》而是《普雷泽的名誉》。她知道凯瑟琳·特纳尔被杰克·尼克松的刀子刺中喉管时会是什么感觉,唯一区别是J·D刺中了她的心。
  J·D回到公寓,强迫自己洗了一大堆脏衣服。得离开商场几小时,以免劳丽疑心。
  克利夫顿的人在商场一无所获。毫无线索,真令人恼火,但J·D认为自己没错,还不至于神魂颠倒到粗心大意。他打开案卷又研究了一次,好进一步熟悉所有嫌疑犯,但仍未找到一拍即合的线索。她的办公室,她的家都搜过两遍,想找到那个该死的包裹,可就是找不到……包裹!韦斯塔你这蠢货,过去几天你干了啥?打开包裹!
  她只能从商场接受包裹,要是寄到家里皮特茜就可能打开看。让一个17岁的女孩子看到装了成千上万块钱的盒子那可不成。一开头他就忽视了这个明显事实。而商场的人谁都不会去碰寄给劳丽的东西。安排真周到。还有一个办法确定自己的判断,抓起茄克衫他冲出公寓。
  到商场时弗兰基已去吃午饭,仓库里不见劳丽的影子。虽说不愿这么想,可越想越觉水落石出。怪不得劳丽把这些板条箱搬来搬去弄得一身汗一身脏,还没见过哪个女人愿干这种又脏又累的活儿,只要附近还有一个男人的话。可她天天都在这儿跟男人并肩工作,她无可奈何,她在寻找一只装着一大笔圣诞红利的包裹。
  动手扔开大箱子。克利夫顿已形容了包裹的形状,不大不小,不显眼。他拿起几只扔过身后,也不管会不会摔坏东西。在一大堆箱子包裹中折腾了半个钟头才终于发现想要的东西,送劳丽进监狱的证据就在眼前。
  邮递标签已几乎被撕掉,可他认准了。伸手掏出小折刀,打开刀片,小心地划开包装纸。
  "哦,铃儿响叮当,铃儿响叮当……"
  刚来得及把纸盒藏进一堆独立的装饰品,劳丽就走进仓库。"你该到大街上去唱,亲爱的。"
  "J·D"妈呀,你把我吓死了。"
  "嗨,我可站着没动。"就算知道她是罪犯,一见她那身紫色时装,J·D的心也一阵乱跳。
  "还以为你回公寓了呢,"她眼睛一眯,满脸狐疑,"你这人大概不太需要睡眠。"
  听出她的冷淡,J·D道:"我这人白天睡不安稳,晚上值班前会睡几个钟头的。"他急步上前搂住她,"穿这件衣裳你真漂亮,"又朝她耳朵里说,"当然穿我的衬衣同样迷人。"
  挣开他的怀抱,劳丽问,"你打开的箱子都登记没有?"
  他往墙上懒懒一靠,察言观色地说:"我刚到这儿。"
  看一眼他身上的脏,她就知道这是撒谎。他在搞什么鬼?安放另一只炸弹?
  "怎么啦?"J·D挺直腰板走过来,"你脸白得跟鬼一样,"他注意到她很紧张。
  太荒唐了。上帝呵,请别把他卷进来!
  "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他眼睛就像蓝色的冰块儿,下巴的肌肉气得直发抖。
  "不明白你的话。我还有事情。"她转身欲走。
  J·D拉住她胳膊,拉得好紧,"听着,女士,好像咱俩分早还挺钟情,他妈的,比钟情还热乎。"强迫她看着自己,又说:"亲爱的,过去四个钟头出了什么事?"
  劳丽明白应该克制自己,若想了解J·D的底细就不能疏远他,"抱歉,我没想发火。"
  "那倒没啥。要连自己最好的伙伴都不能发火,那还朝谁发泄?"他拉过她来抱了一下。
  "我得回办公室去了。"但愿他别再玩弄她的头发,但愿自己不再喜欢他这么做。
  "回去造假账之前能为您买午饭么,小姐?"
  看着他的眼睛,劳丽悟出自己会答应他的一切要求。真可怕。
  朝食品店走时,劳丽发现亨利正站在珠宝店前,不知所措的样子。"喂,俊男人,跟我们共进午餐如何?"她觉出J·D变得不自然,可是人多安全。
  "劳丽!'亨利似乎并不高兴见到她,"我,你刚说什么?"
  "她问你愿意跟我们共进午餐,还是去会某个黑眼睛的美人儿?"J·D搭话。老头今天怎么了?平日一见劳丽就喜出望外,可今天好像躲之不及。
  "哦,谢谢,我已吃过了,"看看周围,亨利又说:"我得走了,待会儿见。劳丽,J·D。"
  "J·D,老头子怎么了?就像刚抢过银行似的,"劳丽瞪着他的背影道。
  "我也纳闷,不过更高兴,我要独占你。再说,亨利的神气就好像我配不上你一样。"他带她来到玛丽娅的"小墨西哥"餐厅。
  "配得上么?"
  "也许配不上。"让她就座,J·D去订饭。
  须臾两人就吃完了炸玉米卷,谁都没吭声。劳丽只顾想心事,没留神令人不快的沉默,但J·D注意到了。
  "劳丽,请告诉我什么事不顺手,我能帮你,至少可以试试。"他握住她的手。
  简单的一句话可做多种解释,劳丽不知这话是示爱的举动还是死亡的威胁。J·D则打不定主意该通她坦白还是自愿加入她的组织,对他来说两种都可能。
  "你会帮我?你能帮我?"劳丽任他握着。
  注视着她深不可测的绿瞳仁,J·D讲了实话,"我也不知道。"
  两人坐在桌旁相互陶醉,都害怕接下来的几小时就是他们可以共同分享的最后时刻。
  劳丽的传呼机响了,现实闯了进来。"我得回办公室,嘉莉和弗兰基还在吃午饭。照近来的情况,天晓得这电话又是什么倒霉事?"
  "走吧。"收拾好桌上的垃圾,J·D跟着她就走,劳丽也没反对,多几分钟愉快不妨事。
  一打开办公室门锁,这几分钟就变成了几秒钟,"该不是幻觉吧?不是犯糊涂吧?才一顿饭功夫办公室就成这样!"
  "什么都别碰。"J·D公事公办的口吻,"警察要的就是现场。"
  "为什么?好取指纹?"她调子又紧又高,"你明明知道不会留下任何指纹的。就跟那个炸弹一样,跟我的家一样。干这事的家伙是行家,才不马虎。"
  "劳丽,"J·D想安慰。
  "劳丽啥?劳丽,你疯了!劳丽,有人没出动抓你?"她眼喷怒火,想激怒他说实话,"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沉住气!不过看你这样也不行。跟我一起去给安德森警官打电话怎么样?"
  "干嘛不从这儿打?你明明知道不出一小时就能撬开锁砸烂一切的家伙都是行家里手,都不会留下指纹。"
  她几步跨到电话跟前就按键,"我是西风商场的劳丽·莫里森,请派安德森警官和莫顿警官到这儿来,我再次遭到袭击。"她觉得没必要多费口舌,挂上话筒。"J·D,到底怎么回事?我的生活本来很正常,虽然单调却挺快乐,可一星期前你一来就全变了。"
  J·D目瞪口呆,这是在谴责他?
  "J·D,我不在乎你玩的是什么把戏,可我请你停下来。刚才你还说会把一切弄好。"她如他脸摇摇手指头,"得啦,自以为了不起的家伙,干吧!要想抓我现在就动手!可他妈的别碰我家里人,别碰我朋友!"觉得自己失言,她一把推开他冲下走廊。门口碰上弗兰基,三言两语解释一遍发生的事,"抱歉,弗兰基,眼下我应付不了。"她冲出商场,她要回家,去抢救自己生活中剩下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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