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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我很早就起来了,但发现父亲比我先起来,并已到花园中去散步了;我走到他跟前,问他休息得怎样。“最亲爱的孩子,”他说,“我过了幸福的一夜。过去这段时间发生了好多奇怪的事情,我把所有这些事情想过来想过去,直到睡去为止;然后我梦见雅各的梯子①,梦见天使降临来祝福我,还梦见我心爱的女儿;除此之外,就没有梦见别的了。” ①《圣经》中说,雅各避免被哥哥以扫杀死,逃到一个地方时天黑了,他枕石而睡,梦见地上立着梯子,梯子上头顶着天,上帝耶和华站在他身旁说,“我要把你现在所躺的地方赐给你和你的子孙后代。” 我们两人一起感谢上帝,并相互祝福;当我们两人在花园中继续向前走时,过去对我曾经是多么可怕的地方(养鱼的池塘啦,后门啦,等等),我们现在是怀着何等快乐、何等感激的心情走过它们那里的呀! 大约七点钟的时候,主人穿着睡衣和拖鞋,参加到我们中间来。他看上去有些困倦,我说,“先生,我担心您昨天夜里没有很好休息。”“那是你的过失啦,帕梅拉,”他说,“我离开你们之后,就按捺不住自己,阅读起你的日记来了,一直阅读到三点钟。”“先生,”我说,“我真但愿您当时有比这更好的消遣就好了。”“它最坏的部分是我过去的所作所为。它使我现在感到很不好受。”他答道,“你没有饶恕我。不过我原谅你,你当时那样想,有十分充分的理由。不过我清楚地看到,你如果那时逃出去,那就很快会成为威廉斯的妻子。说真的,我看不到会有另外的结果。”“先生,我向您保证,”我说,“我当时没有要当他妻子或当其他人妻子的想法。”“我相信这一点,”他说,“但是事情一定会顺其自然向前发展的,我看你父亲已经准备让你跟他结婚了。”“先生,”父亲说,“现在展现在我面前的幸福前途,我当时是想都无法去想的。我当时只是想,我的孩子跟一位诚实的男子结了婚,她的贞洁就会保住了;威廉斯先生是一位善良的牧师,他来当她的配偶,就已大大超出我们所能希望的范围了;但当我发现我女儿对这件事不乐意时,我就决定不去催促她,而让一切都听由她自己来谨慎抉择。” “我看到,”主人说,“你所写的一切都是诚挚、正直和坦率的。我感到十分满意。但是,我在你日记的某些部分很遗憾地发现,朱克斯太太执行我的命令有些过分了。我特别注意到这一点,因为你没有向我抱怨她的行为;有些事情她本可以预料到你会向我抱怨的:我发现,她曾经蛮横无礼地打过我的女孩子!”“先生,”我说,“我想,我当时有些惹她生气;后来我们已经相互原谅了,所以我就更没有权利抱怨了。” “唔,”他说,“你很好;不过如果你不能忘掉她那蛮横无礼的行为,那么,我就听随你去怨恨她,不加干预;今后凡是你在什么地方,我都会嘱咐她不应跟你发生任何关系。”“先生,”我说,“您对我的善心好意使得过去的一切邪恶现在对我都不算什么了。我想到,我现在的幸福都是由于我受过的苦难所带来的,因此如果为了那件事,我不能宽恕完成那件事的工具,那就错了。”“你这是善心好意的想法!”他说,并吻了我,“我应当对你所遭受的苦难进行补偿,那是我的职责。” 父亲的心情很激动;他合著双手,高高举起,说,“先生,趁我的心还完好的时候,请让我回去,请让我回到我的妻子那里去,把所有这些幸福的事情都告诉她!因为我的心快乐得都要破裂了!”“善良的人!”主人说,“我喜欢听到您亲口把您诚实的心意说出来。我嘱咐你,帕梅拉,当你有机会时,请把所发生的事情继续记述下去;虽然你的父亲现在在这里,但你可以给你母亲写信,这样你的故事就完整了,而且我们,你的亲人们可以阅读它,并会愈来愈赞美你。”“是的,我的孩子,请继续写下去吧,”父亲说。 亲爱的母亲,这就是当我想到父亲会把他在这里时所发生的所有情况都告诉你,我没有必要再继续写下去时,我仍继续给你写信的原因。 主人想要我们两人都跟他一起吃早饭;他说(这时亚伯拉罕听从他的命令,已离开我们),“帕梅拉,我想让你开始像你过去那样穿衣服;因为现在你至少可以把你另外两个包裹称为你自己的包裹了。在即将来临的日子,你不论还可能需要什么,我都会派一名专门的信差到林肯郡去取(由于戴弗斯夫人这个特殊原因,我打算秘密进行这件事情)。”我说,善良的老夫人以及他本人赠送给我的物品很多,把它们穿戴起来已大大超出我这种身份的人所应穿戴的了;各种各样的好东西我都有了;我不想引起女士们对我的指责,所以我不需要其他东西。这时他高兴地说,如果我满意,那么他也就满意;在他公开宣布他已举行过婚礼之前,他将把盛装打扮和在众人面前露面的时间推迟。 “安德鲁斯先生,”他对父亲说,“我希望您在看到这幸福与庄严的仪式举行之前不要离开我们,那样您就会相信,我的意图是高尚的;而且这也可以促使帕梅拉给我一个早一点的日子。”“啊先生,”他说,“我感谢上帝,我没有理由怀疑您高尚的意图,如果我星期一清早就动身到我妻子那里去,我希望您能原谅我,因为我急不可耐地想让她和我本人一样感到幸福。” “帕梅拉,”主人说,“结婚仪式为什么不可以在星期二举行呢?那样你的父亲也许就会留下来了。”他又说,“如果明天就举行,我当然会很高兴,不过我已派科尔布兰德去取结婚证书,以便你不会再有丝毫顾虑。他不能在明天夜间或星期一早上回到这里。” 这是个令人极为愉快的消息。母亲,因为父亲催促我支持他回到你那里去的愿望,所以我就说,“先生,我知道父亲想要回到家里去;因为您高兴地给了我十四天时间选择,所以如果您顺从我把时间推到第二个七天中的某一天,我将会很高兴。” “唔,”他说,“我将不会过分硬逼你;但你把时间定得愈早,我就愈认为你乐于助人。安德鲁斯先生,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必须留些东西给耶弗他的这些女儿们①。我想,一个爱思考的人在极为幸福的情况下告别处女状态时,由于羞怯的傻念头,是会产生惋惜心情的。这种羞怯的傻念头是帕梅拉想把婚期推迟的一个原因,因此应当由她来定她结婚的日子。” ①据《圣经·旧约》载,亚扪人攻打以色列时,基列城长老们拥以色列勇士耶弗他为帅。耶弗他向上帝许愿说:“当我胜利归来时,谁先从家门出来迎接我,我就要把谁献为燔祭。”后来耶弗他征服了以色列,不料先出来迎接他的竟是他的独生女儿。女儿认为向上帝许的愿要算数,但要求上山两个月,并哀哭将结束处女状态。到期后耶和单只好将她献为燔祭。 当我们坐着吃早饭时,主人高兴地嘱咐把马车准备好;他说,他将让我和父亲出去兜兜风。啪梅拉,”他说,“请你上楼去,穿上你过去穿过的衣服。” 父亲,亲爱的人!他看着自己身上。一会儿往这边看看,一会儿往那边看看;由于衣服粗陋,他就请求允许他不陪我们出去;但是主人却要他去。 我不久就上楼去了。为了服从主人的命令,我在一个幸福的时刻,占有了我那两个包裹(善良的主人高兴地这样称它们,因为我以前曾把老夫人和他赠给我的好东西这样分装在两个包裹中),我希望它们现已归我所有了。我穿上了华美的亚麻布衣服,缎面的鞋子,华美的白色棉布长袜,一条用垫料衬塞以后缝拢的漂亮衬裙,一件华美、宽松的绿色绸外衣;一个法国项圈,一条镶着花边的麻纱围巾和一副干净的手套;我手里拿着扇子,像一位高傲的轻佻女人一样照着镜子,几乎都要把自己看成是一位贵妇人了。不过我怀着这样轻松的心情穿上这套服装,并没有忘记表示适当的感谢之情。 朱克斯太太本想来帮助我穿衣服的;她把我恭维得不得了,说,我现在真正像她的夫人了!她说,小教堂已经准备好了,明天将在里面举行礼拜式,她希望那时就可以举行婚礼。“夫人,”她说,“小教堂经过收拾整顿之后,您还没有去看过吧?”“没有,”我说,“不过您刚才不是说明天我们将在那里举行礼拜式吗?我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最近这段时间我都成了一个不可救药的不信教者了,这是违反我的心愿,想起来都很难受的!但是谁来主持礼拜式呢?”“某个人,”她答道,“彼得斯先生将会派他来。”“朱克斯太太,您告诉我很好的消息,”我说,“我希望它永远不再是堆放杂物的房间了。”“是的,”她说,“我可以告诉您更多的好消息,因为在举行开幕仪式时,两位达恩福德小姐和琼斯夫人将在这里,并会留下来跟您一起吃午饭。”“主人还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我呢,”我说。“夫人,您应该改变一下您的称呼了,”她答道,“现在肯定不应当再称他为主人了!”“哦,”我答道,“这是我永远不会忘记的用语。他将永远是我的主人。我将愈来愈认为我是他的仆人。” 父亲不知道我到楼上去穿衣服;后来他刚一看到我时,站在那里赞叹不已,说,“用我亲爱的孩子,你跟你幸福的地位将会多么相称问!嗯,你看上去早已像个贵妇人了!”“亲爱的爸爸,”我说,并热烈地吻了他,“不论我的地位如何,我希望我将永远是你孝顺的女儿。” 主人派人捎话给我,说他已准备好了;他看到我时,说,“帕梅拉,你不论穿什么衣服,都是个迷人的女孩子。”然后他搀扶我进了马车,并要父亲和我两人都坐在靠前面的一边;他自己则坐在后面,正对着我。接着他嘱咐马车夫把马车拉往那片草地,那是他与威廉斯先生曾经相遇的地方。 当我们往前行进时,我们一边谈着话,这些谈话使我和父亲都感到极为愉快。主人表现得愈来愈善良和慷慨。你知道是什么事吗?唔,当我上楼去穿衣服时,他赠送给父亲二十个基尼,要求他给他本人和母亲购买一些他们认为合适的衣服,并穿出来。由于父亲没有机会告诉我,所以直到我们回家之后我才知道这件事。 主人很高兴地告诉我,小教堂已收拾整顿好,蛮不错了,看上去挺像样,在他下次来到之前,还应当把它重新粉刷、油漆,嵌上木板;换上新的布来罩盖讲经台,还要换上新的椅垫、新的乐谱架,等等,这样这个小教堂将来将经常是整整齐齐、有条不紊了。他告诉我,那两位达恩福德小姐和琼斯夫人将在星期日和他一起吃午饭。“加上她们的仆人和我的仆人,”他又说,“我们聚会的人数将会相当多。”他又说,“我费了好多心思,想要让你看到,这座小教堂真正是一座上帝的建筑物,通过宗教仪式把它尊崇得更为神圣了,难道不是这样吗?”“啊先生,”我答道,“您对我的善心好意是难于用言语表达的!”“彼得斯先生表示愿意到这里来主持仪式,”他说,“但他不会留下来与我一道吃中饭,因为他要在自己家里招待客人;因此这个礼拜式我打算由我的一位牧师来执掌,这位牧师我每年将发给他津贴。帕梅拉,你的神色庄重,”他又说,“我知道你想到了你的朋友威廉斯。”“是的,先生,”我说,“如果您不生气,我确实是想到了他。可怜的人!我感到很遗憾,我曾经是他得罪您的根由。” 当我们来到身份高贵的人士有时去散步的那片草地时,马车停了下来。主人下了车,并把我领到小河边,这是一次很愉快的夏天散步。他问我父亲,他是否愿意从马车中出来,还是愿意继续坐在马车里到另一边去?他,可怜的人,愿意继续坐在马车里往前去,因为他说,他担心有什么身份高贵的人士会在那里散步;他告诉我,他在马车中时时刻刻都在感谢上帝,感谢他对我们的仁慈,并请求他赐福于我的主人和我。 当我们走进树木遮荫的人行道时,我十分吃惊地看到威廉斯先生在那里。“看那里,”主人说,“那是可怜的威廉斯,又带着书本在孤独地散步。”似乎这是有意安排的,因为我后来发现,主人曾要求彼得斯先生告诉威廉斯先生在今天上午这个时间到那条人行道上去。 “老朋友,”主人说,“这么说我又在这个地方遇见您了。您在看什么书?”威廉斯说,他在看布洛丽的《讲经台》。①“您看,”主人说,“这位本来想从我家外出逃亡的人,我已把她带来了;当您在提高法语水平时,我正设法学习纯正的英语,希望不久能精通它。” ①法国作家布洛丽在1674—1683年所写的讽刺性叙事诗。 “先生,”他说,“我的法语很优美,而您的英语是没有人能比得上的。” “您客气了,威廉斯先生,”主人说,“但是,帕梅拉,你在一个以前曾经很熟悉的人面前为什么显得这样生疏呢?我向你们两人保证,我并不想让这次会晤使威廉斯先生感到羞愧或让你受到责备。” 于是我说,“威廉斯先生,我很高兴见到您;虽然从您与我上次相见以来,主人宽宏大度的厚爱已经可喜地改变了局面,但我还是很高兴有这个机会对您善良的心意表示由衷的感谢;您当时并不是想为我本人效劳,而是想为一位当时极有理由认为自己处于痛苦之中的人效劳。” “帕梅拉,”主人说,“您可以向威廉斯先生的善良心意随意表示感谢。我希望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但我本人恐怕不会对那些心意表示感谢。” “先生,”威廉斯先生说,“我请求您允许我说,我了解您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并受过很好的教育,因此我曾抱有很大的希望:当您把这件事仔细思考之后,您将不会对我不满意的,因为当时我是想方设法拯救一位清白无邪的人,并为她效劳;而这样清白无邪的人并没有许多榜样。” “威廉斯先生,”主人答道,“我今天并不想对您进行反责。帕梅拉并不知道她会在这里遇见您;现在你们两人都在这里,我想问您,先生,现在您知道我对这位好女孩子的高尚意图了,您对我妻子的友谊,是否还能像您当时得到安德鲁斯小姐厚爱时差不多(我不说完全)同样的高兴呢?” “先生,”他答道,“我来真心诚意地回答您。如果我只考虑我自己,我想她的生活地位不论多么低微,我都愿意要她。但是先生,我当时没有从她那里得到任何鼓励,而且我有更大的理由相信,如果她对您的盛情厚意能怀有希望,那么她的心本来早就会被您占有,不会再去考虑其他任何人了。先生,请允许我再说一下,虽然刚才我真心诚意地告诉您,如果我只考虑我自己,我会怎样想;但当我考虑到她的利益时(假使由我来选择),如果我不希望她今后的生活地位比我好,大大地超过我,并与她的美德十分相称,那么我的胸襟就显得非常狭窄了。” “帕梅拉,”主人说,“你曾受过威廉斯先生的恩情,应当感谢他。他会很好地明辨是非善恶。至于说到我,我险些儿由于他而失去你,所以这件事没有让他来选择,我对这感到很高兴。威廉斯先生,”他说,“我把帕梅拉的手给您,来表示她对您的友谊与尊敬;我也把我的手给您,同时向您保证,我将不会成为您的仇人。” 威廉斯先生吻了我的手;主人说,“先生,请您也回去和我一起吃午饭,我将请您看看我的小教堂;帕梅拉,我希望你把威廉斯先生列人你要好的朋友名单中。” 威廉斯先生眼中涌出了快乐的泪水;我默默无言;但威廉斯先生说,“先生,您宽厚的态度将教育我,使我想到,我过去所采取的每个步骤,凡是触犯了您的,都是不可原谅的错误;我会在未来的生活中表现出对您的尊敬与感激。” 我们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马车跟前,父亲就在那里。“帕梅拉,”主人说,“请告诉威廉斯先生,那位善良的人是谁。” “啊威廉斯先生,”我说,“这是我父亲。”主人高兴地说,“他是英国最为正直的人们当中的一位。帕梅拉本人现在的为人以及她未来的前途全都归功于他;因为我认为,如果她没有从他那里受到良好的教导和宗教上的教育,那么她就不会把我引导到现在这种状况了。” 看见父亲坐在马车中,威廉斯先生在进入马车之前,就把父亲的手拉过去,说,“善良的安德鲁斯先生,您虔诚的抚育已结出了果实,毫无疑问,您现正怀着难以表述的快乐注视着它;现在正跟您的女儿一起前去收获它幸福的结果。”“东家大人的善心好意使我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亲爱的父亲说,“我只能说,我感谢上帝,并为#《#个祝福。” 由于威廉斯先生和我比主人走得更靠近马车,威廉斯先生就想往回退缩,把路让出给主人。主人和善地说,“威廉斯先生,劳驾您把帕梅拉搀扶上车,然后您自己再上去。”他鞠了个躬,拉着我的手,然后上了马车;主人让他坐在前排挨近我的座位上。 “安德鲁斯先生,”主人自己上了马车之后说,“我昨天对您说,您看到的那位牧师不是威廉斯先生;我现在告诉您,这位先生才是;虽然我刚才对他说,我本人并不感谢他当时的做法,但我愿意承认,帕梅拉和您是感谢的;我愿意您喜爱他。” “先生,”威廉斯先生说,“您有本领使人对您心悦诚眼。我从所读到的书本中找不到一个与这类似的事例。由于这幸福快乐的仪式①是在人世间举行的,所以我认为它是更为高贵的。虽然您拥有巨大的财富,但当这位女士成为您的夫人时,这幸福的仪式将会使您从她那无瑕的贞洁与超群的美貌中受惠得福,因为那时您将拥有一个王子们都会羡慕的珍宝。” ①指婚礼。 “威廉斯先生,”宽宏大度的主人(愿上帝保佑他!)说,“我们在一些极为重大的问题上观点十分吻合,因此您和我相处不会争吵不和。” 然后他拉着我的手说,“我的好女孩子,请镇静下来,抬起头,别以为威廉斯先生和我在比赛说恭维话,看谁说得更好,就像我们在学校时经常比赛引用诗句那样①。要是你那样想,那就委屈我们了。我敢为他和为我本人保证,我们所讲的话没有一句不是真心话。” ①比赛时,第一个人引用了一个诗句之后,第二个人必须以前一诗句中最后或最先的一个字母(或音韵)作为他所引用的另一诗句的头一个字母(或音韵)。 “啊先生,”我说,“您这些善心好意我是多么承当不起啊!您压在我身上的恩情担子时时刻刻都在增加重量。” “那些事别想得太多,”他心胸极为宽厚地说,“威廉斯先生对你的恭维大大胜过我对你的恭维;虽然我们两人都真心诚意,但我有好多话要说,好多事情要做,才能补偿你所遭受的苦难;而最后坐下来的时候还一定会感到不满意,因为我所能为你做的一切,都永远不能抵消你所遭受的那些苦难。” 这些表明他善心好意的动人事例,父亲实在难以承受;主人看到这种情景,就放开我的手,把父亲的手拉过去;他瞧着父亲的眼泪,就说,“亲爱的帕梅拉父亲,当您看到您女儿各种考验都已结束时,您已通过眼睛把您正直的心意表露出来了,我对这并不感到奇怪。我不想弄虚作假,说我过去就有权力或意愿来这样行事。但我从我现在的想法中已得到了许多乐趣,因此从我本人的利益考虑,我也会保持现在的想法而不再改变。说实在的,直到这几天,我才明白什么才是幸福的;在这之前我并不明白。” “先生,”威廉斯先生眼中含着快乐的泪水说,“在您被催促着去犯罪之前,您是多么幸运地被上帝的慈悲所感动,那个罪过即使是最深刻的忏悔也难以赎补的!上帝使您能在邪恶面前突然止步;您只有为您的善良感到快乐,而现在您是加倍地快乐了,因为您在接受这种快乐时可以不受内心的丝毫责备。” “您说得很好,”主人答道,“威廉斯先生,我希望从这位亲爱女孩子良好的榜样中,并从您的友谊中,受到教益。总有一天我会有我的女导师一半那样善良。我相信,”他说,“您会承认,那将会使我成为英国最好的猎狐者,而不会使任何人现眼丢脸。” 威廉斯先生正想要说话;主人说,“您的神色这么严肃,我相信,你们这些注重实际的好人也许对我的话会持异议;不过我看我们太一本正经了;还是别这么太认真为好。” 亲爱的母亲,你的帕梅拉是个多么幸福的人啊!我一无可取,而主人却高兴地对我作了很高的评价;特别是他迎合我的愿望,没经我请求,就寻找机会跟一位善良的人言归于好了,这位善良的人曾经为了我的缘故,惹得他生气,几天前还不许我提他的名字,但是请看上帝奇怪的处事方式吧!所有这些我都将永远感激不尽。我原先最害怕他看到或知道的东西,就是我所写信件的内容;现在他看过以后,我希望它已消除了他原先的一切疑虑,而且还使我得到了幸福。让我放下笔,认真思考一会儿。 在我们第二次愉快的兜风中,就像我所叙述的那样,我们愉快地度过了这段时间。可是朱克斯太太看到威廉斯先生跟我们一起乘着马车被领进屋子里来,而且还受到了十分善意的接待时,她简直要无地自容了。 我们在极为愉快、从容和坦率的气氛中一起吃午饭;我从主人宽宏大度的表现中看到,我对待这位善良的牧师,在言谈举止方面不需要有任何拘束;因为每当他认为我有些隔阂时,就敦促我对威廉斯先生要客气和有礼貌。 吃过午饭以后,我们去参观小教堂,它很漂亮,很像样。 亲爱的母亲,当我把脚刚跨进去,想到几天之内(我希望是这样)就要在这里举行的庄严仪式时,我不禁怀着惶恐而又兴奋的情绪,心里不停地卜卜跳动着。我向圣坛后面一个美丽的小屏风走去,他们正在看那幅描绘圣餐式的图画,说它画得很好;这时候我悄悄地走到一个他们看不到的角落里,怀着感激之情向上帝倾诉我的心曲;我对他说,在长期不能参加和拜之后,我第一次走进一个为他而建造的房屋中,面前展现了这样幸福的前景;我请求上帝让我继续保持谦逊的态度,让我不要不配接受他的恩惠,并请求上帝保佑我幸福的第二位缔造者——善良的主人。 当我走到他们中间时,主人对威廉斯先生说,“先生,我希望您不会拒绝明天上午到这里来为我们布道。彼得斯先生曾十分好意地表示愿意来主持仪式,但我知道这对他不方便,而且我乐意向您提出这个请求,作为我已与您完全和解的一个表示。” “先生,”他说,“我将极为愿意、极为感激地遵从您;不过,如果您指望在仪式中有一次讲道,我对这个场合却是完全没有准备的。”“我不想要针对任何特殊场合的讲道,”主人答道,“不过圣经里有一段经文说,‘在天堂中听到一个犯了罪的人忏悔了,比听到九十九个正直的人不需要忏悔还更高兴。’如果您有这段经文的讲道稿,讲道时又不会吸引我家仆人和请来的女士们的视线来注意我,那我就满意了。我提到这段经文,是因为对你们牧师先生来说,这是个常说的经文;不过只要您手头有什么讲道稿,不论说哪段经文都行。” “先生,那段经文的讲道稿我有,”威廉斯先生答道,“如果您允许我以我对您的恩惠表示感谢作为讲道的题目,那么我想作一个表示感恩的讲道,它更适合我感激的心情;过去我本人受到极大恩惠时曾经作过这样的讲道。有一段经文说,‘现在请您让您的仆人平静地离去吧,因为我已亲眼看到您把人们从苦难中解救出来了。’我将根据这段经文来讲道。” “这段经文对我很适合,”我说。 “不适合,帕梅拉,”主人说,“因为我不让你离去。” “但是,先生,”我说,“我已看到上帝把人们从苦难中解救出来了!我想,如果有什么人有理由田幸运的圣母玛利亚一起说,‘我的心灵赞美天主,因为他注意到他侍女菲莉的财产,并把一个身份低微的人地位提高了。’那我是有理由这样说的。” “如果有时间,”父亲说,“那么对我孩子所受到的光荣,《路得记》将提供一个很好的题目①。” ①据《圣经·路得记》载,古代莫阿布有一女子路得,丧夫,在格麦德时认识大财主波阿斯,后波娶她为妻。他们的曾孙大卫后来当了犹太王和以色列王。帕梅拉父亲借此比喻女儿得到的好运。 “我知道那个故事,安德鲁斯先生,”主人说,“威廉斯先生会证实我所说的话:这位好女孩子将授予我的光荣就跟她所得到的一样多。” “先生,”我说,“您的宽宏大度是难以用语言表达的,但我将永远不会像您这样想。” “那是另一回事,我的帕梅拉、”他说,“我那样想是最好的;你说你不那样想,那是由于你善意的缘故,我们两人这样相互对待,将会对我们都有利。” 我们从小教堂出来时,威廉斯先生说,他要回家去,仔细问看一下他的讲道稿子,从中找出一份合适的。 “在您走之前,我有一件事要说,”主人说,“这件事是这样:我为了这位好女孩子跟您争风吃醋时,曾采取了一个报复性的行动;您知道,我拿出了您欠我钱的借据来;由于这个缘故我曾让您吃了苦头,受了折磨。我对这个做法确实感到羞愧。当我把钱借给您的时候,甚至当我拿出那张借据的时候,我并不打算在什么时候把它收回。这个借据现在作废了。”(这时他把它从衣袋中取出来,交给了威廉斯先生)“跟我过去残酷对待您的行为相比,现在的补偿是多么不够!但是一个人怀着争风吃醋的心情时,什么样的罪过不会犯呢!我想,”他继续说道,“您被捕入狱所发生的一切费用都已由我的事务律师支付了;我已下达命令,这些费用应当由我支付。” “那些费用已经支付了,先生,”他说,“我万分感谢您这样的善心好意。” 父亲由于第二天要在小教堂中,在达恩福德小姐和那些仆人们面前露面,因而对他的服装感到有些不安;他说,这倒并不是由于他本人的缘故,而是考虑到主人和我的缘故;然后他告诉我,主人曾赠送他二十个基尼给你们两人购买衣服;我听后心中确实喜悦。但是亲爱的母亲,当一个人一方面感到恩情深厚,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很不配时,处在这样沉重的思想压力下,这不是一件几乎难以承受的事情吗?做好事具有一种多么像上帝一样的力量啊!我是由于这一点,而不是由于其他原因才羡慕那些富有与高贵的人们的! 父亲正跟我谈到那二十个基尼时,主人走到我们中间来,我就说,“啊!先生,您的仁爱真是大得无边无际!父亲已告诉我,您给了他什么了。”“那是芝麻绿豆般的小事,帕梅拉,”他说,“这只是表明我善良心意的一点小小保证金罢了。别再提它了。但刚才我好像听到这位善良的人为了什么事而有些发愁,是不是?别向我隐瞒任何事情,帕梅拉。”“只有一件事,先生,”我答道,“他知道他不能不去参加礼拜式,但他可怜的衣服——” “嘿,安德鲁斯先生,”他打断我的话说,“我原以为您对衣着外表毫不在意,不屑去注意的呢。帕梅拉,你父亲不比我在多少,也不比我矮多少;虽然这里所藏的衣服不像在贝德福德郡那么多,但请他和我一起到我的衣橱去看看吧。” 于是他就领着父亲上楼去(父亲倒是十分为难,有些不很情愿的样子),翻看了好几套衣服;最后,他眼睛注视到一套精致的淡褐色厚呢衣服上,认为它看上去最朴素,就想由他自己帮助父亲穿上外衣和背心,这套衣服对父亲确实非常合适;由于它很朴素,而且是用同样颜色衬里的(它当初是为乘坐马车旅行时穿着而出制的),因此父亲就更不会反对了。 主人把整套衣服都给了父亲,并以极为和善和慷慨的态度指点说,父亲应该穿戴上主人本人的亚麻布衬衣、帽子、鞋子和长袜,并亲自为他挑选这些东西。因此,亲爱的母亲,你应该做好思想准备,当你看到父亲的时候,他将像是个衣着翩翩的纨绔子弟了。“安德鲁斯先生,”主人说,“您用不着戴假发;因为英国衣服最讲究的男子戴上那最昂贵的长假发,也不及您留着那值得尊敬的苍苍白发更合适。” 父亲走到我跟前时,却忍不住流下眼泪,并把所有这些情况都告诉了我。“受到这样深厚的恩情,我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该怎样才好,”他说,“啊我的孩子,这一切全都是由于上帝的仁慈和你的贞洁啊!” 星期日 在这个神圣的日子,全家人似乎都高高兴兴地把好衣服穿到身上,到小教堂中去庆祝这个安息日;琼斯夫人和威廉斯先生乘着她的马车,两位达恩福德小姐乘着她们自己的马车来到,她们每人都有一位仆人侍候。我们在极为愉快的气氛中一起吃早饭。父亲的衣着整洁、漂亮,三位女士都十分喜爱他。 我们吃早饭时,主人对威廉斯先生说,由于没有教会文书唱赞美诗,恐怕我们只好不唱赞美诗了;但是威廉斯先生说,不,凡是他能做到的事情,什么都不应当缺少。父亲说,如果可以允许,他愿意,也能担负这个任务,因为这是他一直高兴做的事情。我知道他过去年轻时曾经学过唱赞美诗,而且经常在星期日晚上在家中私下里练习唱(当他去从事艰苦劳动之前,在他遭遇不幸的最初日子里,他本想开设一个小学校,但却没有成功;本来他还曾作出努力,想在这个小学里教赞美诗的),因此他在这个小小的集会上担任这件工作,我没有什么不愿意。他们对他的建议似乎十分高兴。朱克斯太太以及除厨娘以外的所有仆人都参加了。我从没有见到礼拜式比这举行得更为庄严,人们参加时的态度也从没有比这更为虔诚与庄重的。主人、琼斯夫人和两位小姐为大家树立了良好的榜样。 父亲执行他的任务,受到了热烈的鼓掌;当他答唱赞美诗时,他就像一位老练的教会文书一样。他宣布唱第33篇赞美诗,它只包含三个诗节,我们就把它全部唱出;他念诗行,并领头唱曲子,由于他的职责完全支配了他的心情,因此他能清楚地、沉着地,同时又热情地把它从头到尾念完和唱完。琼斯夫人凑着耳朵对我低声说,这位善良的人适合参加所有的社交集会和出席各种值得称赞的场合;达思福德小姐说,“愿上帝保佑这位亲爱、善良的人!” 你一定会想到,我心中感到多么高兴。 天主是我唯一的依仗, 我的饮食全都赖他供养, 我所需要的东西各种各样, 怎么还会缺少了一件一桩? 我平安地躺在绿色的牧场, 他让我在这里把青草饱尝, 然后又领我到一条溪旁, 这条溪水流得十分欢畅。 当我发现自己几乎迷路, 这时他来把我领上归途, 甚至还为他自己名字的缘故, 引导我走上他正义的道路。 虽然我甚至已走近死神的门户, 然而我却丝毫也不害怕凶恶, 因为你把手杖和牧羊的短棒紧握, 它们依然使我得到安慰、鼓舞。 就在我的仇人面前眼旁, 你为我把丰盛的宴席大张, 还在我头上涂香油使我神清气爽, 我杯中的洒满得向外流消。 到头来当我呼吸到最后时光, 你的仁慈将为我把一切抵挡, 那时我将迈步走进上帝的殿堂, 在那里永度我的生命无际无疆。 亲爱的母亲,我知道,你能背诵大部分较短的赞美诗;因此我不需要抄录它们;特别是因为圣经是你的主要珍宝(它确实是个珍宝),我不知道有谁能比你更多或更好地使用它。 威廉斯先生给我们作了一个出色的讲道,它论述慷慨、宽大以及正确使用财富所得到的幸福;讲道根据的经文是《旧约全书》中的《箴言》第11章第24、25节:“有些人慷慨施舍,反而更加富有;有些人过于吝啬,反而更加贫穷;慈善为怀的人将会富裕;把水给别人喝的人,别人也会把水给他喝。”他把这个讲题处理得十分恰当,只谈一般原则,而不涉及个人,因此没有触犯主人敏感的心情,因为他最初担心威廉斯先生会借此机会对他个人进行恭维;他把这次讲道称为一次优美和明智的讲道。 父亲站在教会文书的位子上,正好在讲经台的下面。讲道结束时,琼斯夫人通过她的仆人要求他再给我们领读一篇赞美诗。父亲后来说,他觉得前面那篇赞美诗稍稍长了一些,那是那些最长的赞美诗当中的一篇,于是他就挑选了书中最短的一篇;你知道,那是第117篇赞美诗。 啊世界各族人民遍布四方, 永远把天主衷心颂扬, 称赞他无比伟大, 称赞他无比高尚。 因为他对我们仁慈善良, 他的真理不会腐朽衰亡, 所以要把我们的上帝天主颂扬, 世世代代,地久天长。 主人感谢威廉斯先生讲道;女士们和我也极为诚挚地向他表示了感谢;主人很高兴地拉着父亲的手,感谢他在这神圣的仪式中担负的任务。威廉斯先生也向他表示感谢;女士们也向他表示恭维;仆人们全都露出尊敬与愉快的面容看着他。 吃午饭的时候,虽然我竭力推辞,但还是不得不坐在餐桌上方;主人说,“帕梅拉,你眼明手快,因此我想你可以递菜给这些女士们。我这两位善良的朋友则由我来递菜给他们。(我这样做好吗?)”他是指父亲和威廉斯先生。 不过我应当早就告诉你,我穿了一件有花形图案的衣服。这是老夫人的衣服,看上去就像新的一样,在她逝世以后不久,主人就把它给我了;这些女士们以前没有看到我不穿土布衣服的样子,当她们刚看到我时,都啧啧不已地称赞我。 午饭吃过以后,谈到赞美诗时,主人使我感到很不好意思,因为他对父亲说,“安德鲁斯先生,下午由于我们只有祈祷式,因此我想我们可以读、唱一篇比较长的赞美诗,您看第137篇好吗?”“啊善良的先生,”我说,“请,请一个字也别说了!”“不管你说什么,帕梅拉,”他说,“在这些女士离开之前,你要根据你自己改写的文字,把它唱给我们听。”父亲露出微笑,但却为我感到有些担心;他说,“阁下不会感到不高兴吗?”“啊不会,”他说,“千万别担心这一点,只要朱克斯太太没有听到就行。” 这引起所有女士们的好奇心;琼斯夫人说,任何会使我忧虑的事情,她都不愿意要求我做,但如果我允许,她将会感到高兴。“夫人,”我说,“我确实应当请求您不要坚持这个要求,我不能,不能答应。”“女士们,你们确实应当听一听,”主人说,“帕梅拉,不要老是随你的意思办。”“那么,先生,”我说,“我希望不要让我听到。”“帕梅拉,”他答道,“不适合被人听到的东西,你当然不会写下来的!”“可是,先生,由于具体的情况、时间、场合不同,在某一个时间可以原谅的事情,在另一个时间就不可原谅了。”“啊,”他说,“帕梅拉,是不是可以原谅,不仅由你判断,而且也让我来判断吧。这些女士们对你的故事已经知道得很多了;让我告诉你,她们了解的情况对我增添不了什么光彩,但对你却将增添很多光彩;因此如果我不反对重视过去的情景,那你就更可以同意了。不过我不来为难你了,帕梅拉,它就在这里!”他就把它从衣袋中掏了出来。 我站起来说,“先生,如果您要念它,我希望您允许我离开这个房间一分钟。”“我确实不会允许,”他答道。琼斯夫人说,“B先生,如果安德鲁斯小姐不愿意,那就请别让我们听它了。”“唔,帕梅拉,”主人说,“是我现在来念它呢,还是你过一会儿来唱它呢。我让你来选择吧。”“那真是太苛刻了,先生。”我说。“你必须选择其中的一个,我肯定地对你说,”他说。“那么,先生,”我答道,“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反正我是不会唱的。” “那么,”他说,“我看我非念它不可了。虽然你们这些女士会认为,这对我的名声很没有好处,但是,首先让我把当时的原因简略地对你们说一说。 “情况是这样的:帕梅拉在她认为被监禁的时间中,有一个星期日,朱克斯太太硬要她唱一篇赞美诗给她听;当时帕梅拉认为朱克斯太太是监狱看守,是被雇佣来破坏她贞操的。她的情绪低沉,所以拒绝了朱克斯太太的请求。但是朱克斯太太离开她以后,她却回忆起第137篇赞美诗,她以为它正适合她当时的情况;朱克斯太太在其他日子是时常催促她唱歌的,于是她就把这篇赞美诗加以改写,我手中现在拿着的这张纸就是她改写的稿子。但是,威廉斯先生,请您从通常译文①中念一个诗节,然后由我来念帕梅拉改写后的诗节。” ①赞美诗的英文译文,由托马斯·斯滕霍尔德、约翰·霍普金斯及其他人进行韵律上的调整后,于1562年初次出版,从那时以后直到18世纪末,译文经过一千多次的修订。 威廉斯先生从小衣袋中掏出一本普通的祈祷书,念了以下两个诗节。 一 当我坐在巴比伦的时候, 河流围绕在我们四周, 锡安山的回忆涌上心头, 悲伤的眼泪就汪汪直流。 二 我们把竖琴和锣鼓 全都挂上身旁的柳树, 因为人们曾在那里为了那个用途, 把它们种植了千株万株。 于是我的主人念道: 一 我悲哀地坐在布兰登厅堂, 四周全都在对我严密监防, 思念着每位亲人不在身旁, 伤心的眼泪不禁汪汪流淌。 二 我的欢乐与希望全已消逝、破灭, 我的心弦几乎就要断裂, 我的情绪不适合听那悦耳的音乐, 更无法接受说笑和戏谑。 这些女士们似乎很喜欢;威廉斯先生接下去念道: 三 他们使我们成为囚徒, 嘲弄我们都非常冷酷; “让我们欣赏你们希伯来的歌舞, 也让你们的音乐传入我们耳朵。” 这时我的主人念道: 三 她使我成为囚徒, 嘲弄我却满不在乎; “现在唱一首歌乐乐心窝, 欢欢快快地把精神振作。” 威廉斯先生接着念道: 四 “哎呀!”我们说,“现在统治我们的是一位陌生国王, 我们的心情十分沉重悲伤, 谁还能使它振奋昂扬, 把上帝的赞歌欢唱?” 主人说,“这是帕梅拉改写的诗节”: 四 “哎呀!”我说,“这桩事是多么邪恶荒唐, 它使我顾虑重重,百般忧伤, 悲思愁绪沉重地压迫我的心房, 我怎还能强颜欢笑,放声歌唱?” 她们非常好意地称赞这个诗节的质朴。父亲说,她们会使他女儿变得骄傲起来的。“不会,”主人宽厚地说,“帕梅拉不会骄傲,因为只有那些不习惯于听到称赞自己的人才会骄傲。请继续念吧,威廉斯先生。”他念道: 五 但是如果我把耶路撒冷抛到脑后, 听凭它悄悄地离开心头, 那就让我所有十个指头, 忘记怎样去把坚琴弹奏。 “唔,”主人说,“现在来听帕梅拉改写的。” 五 清白无瑕我定要坚守贞操, 即使在思想上也不偏离分毫, 否则就把指头儿藏进手套, 让大键琴的声音长寂永消。 威廉斯先生接着念道: 六 如果我还没看到你完全释放, 我就乐而忘忧,情绪高涨, 那就让我嘴中的舌头别再动荡, 把它永远地牢牢捆绑。 主人念道: 六 如果我还没有完全释放得救, 我就欢乐得忘记了一切忧愁, 那就永远永远锁住我的舌头, 直到那形势根本改变的时候。 “好先生,”我说,“现在请答应我的请求。不要再念下去了。请别再念了!”“啊夫人,请允许我把其余的部分念完吧。因为我渴望知道您让谁当了伊多姆的儿子们①,还有赞美诗的作者咒骂残暴无礼的巴比伦人,您是怎样改写的。” ①根据《圣经》,伊多姆是雅各的哥哥以扫。他的后代在与古代以色列人的战争中,曾帮助巴比伦人掠夺耶路撒冷。 “唔,威廉斯先生,”我答道,“您不应当这样说。”“啊,”主人说,“那是最好事情当中的一件。可怜的朱克斯太太代表伊多姆的儿子们;我们不应该漏掉这个,因为我认为它是我帕梅拉的优点之一:当她受到这样压迫的时候,她却祈祷不要让压迫者遭受什么灾祸。请念下一个诗节吧,威廉斯先生。”威廉斯先生就念道: 七 因此啊天主,现在请你记在内心, 伊多姆的儿子们把我们的城市夷平, 他们发出了反对我们的喧嚷之音, 这些可诅咒的人,真是讨厌到了极顶! 八 天主,请记得他们用恶言咒骂, 洪亮巨大的声音响彻天涯, 他们喊道:“摧毁它,是的,摧毁它, 把它全都推倒在地下。” “确实,”主人说,“在我将要念的诗句中,似乎有一点儿诅咒,但我认为相比起来,它并不显得很坏。” 七 那些人想使我忍辱含垢, 横行霸道没有任何理由, 请上帝考虑我所吃过的苦头, 从他们那里给我补偿、报酬。 八 上帝,请记住这位朱克斯太太不走正道, 她恬不知耻地大声嚎叫, “把她的贞洁完全打倒, 打倒在地,不要这正经的一套!” “现在,”主人说,“请念赞美诗的严厉咒骂吧。”威廉斯先生就念道: 九 即使是这样,啊巴比伦, 你最终将成为废墟,一堆灰尘, 但最终总有人为我报仇雪恨, 他将被称为立功有福的人。 十 是的,那人将把你的幼儿带走, 把他们向着石上猛投, 使他们粉身碎骨,皮破血流, 他应当得幸福,天长地久。 “我的帕梅拉是这样改写这些诗句的,”主人很亲切地说道。 九 啊邪恶的人,可别得意洋洋, 奇耻大辱将降临到你头上, 我将感谢那些人把我释放, 愿他们安享幸福地久天长。 十 是的,那幸福的人,真是有作有为, 他将使你对你的邪恶深感羞愧, 他将救出我,把你的卑劣企图击溃, 也将救出你,使你脱离那万恶魔鬼。 “我的好朋友们,你们看到,”主人说,“我的帕梅拉没有难以和解的精神,”这时他微笑着说,“如果大家了解当时的实际情况,那么,威廉斯先生,她曾希望您成为那幸福的人。”“先生,不论当时她指的是谁,”威廉斯先生答道,“但现在除了您本人外,不会是其他任何人了。” 这些善心好意的女士们高兴地对我百般赞扬,赞扬得使我几乎抬不起头来。根据这个情况我相信,她们对我是很偏爱的,这都是因为主人对我很善良,喜欢听到大家称赞我的缘故。 下午,我们原先所有的人都到教堂中去参加祈祷式,连厨娘也参加了;最后父亲以第145篇赞美诗中的以下诗节结束了这个仪式;这些诗节恰当地颂扬上帝,颂扬他的一切仁慈;但父亲认为没有必要完全遵循它们原先的顺序。 天主在各个方面都公道正义, 他所做的工作神圣无比, 向他祈求的人只要真心诚意, 他就接近他们,十分亲密。 所有畏惧他的人们的心愿; 他总设法加以成全, 他听到他们喊声凄婉, 就去对他们进行救援。 所有人的眼睛都在向着你仰望, 由于你的拯救他们都安然无恙, 每当适当季节降临到田间山旁, 你就向他们人人提供充足食粮。 你伸出了你那慷慨的双手, 满足所有众生的所需所求, 你在他们手中把礼物塞够, 出于你一片情意,善良宽厚。 我感激的口舌不断转动, 高高兴兴地把天主赞颂, 把他神圣名字铭记心胸, 众口同声称赞它无尽无穷。 我们在花园中散步,直到茶点准备好了的时候;当我们从后门经过时,主人对我说,“在花园中所有的花中,向日葵是最美丽的!”“啊先生,”我说,“现在让我们把那忘记吧!”威廉斯先生听他这样说,似乎有些局促不安,于是主人说,“我的意思并不是想使你紧张起来,威廉斯先生。我前面还有其他一些地点,在帕梅拉所经历的危险中,这些比您过去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更使我担心,这些也应当使您有理由担心。”“先生,’他说,“您真是非常宽厚。” 主人与威廉斯先生后来在一起走了一刻钟,谈论一般事情和一些学术上的话题,然后走到我们中间来,他们对彼此的谈话都感到十分高业 主人在我身边时,琼斯夫人走到我的另一边,说,“请问,先生,那幸福的日子定在什么时候?我们希望早日把这件事办了,这样我们以后可以请你们到我们那里去,你们能待多久就跟我们一起待多久。”“如果帕梅拉同意,”主人说,“我愿意就在明天,或最迟在后天;因为我已派人去取结婚证书了;我希望我派去的人今天夜间或明天上午就会回来。不过,我的好女孩子,请允许我要求你不要定在星期四以后。”“当然,夫人,”琼斯夫人对我说,“你不要把婚礼推迟了。”“琼斯夫人,”主人说,“现在您站在我这一边。我请您去跟她把日子定下来。我希望,她不要因为害羞,让那些细枝末节的想法成为她重要的考虑。”然后他就走去跟两位达恩福德小姐在一起。 琼斯夫人对我说,如果我不必要地延误一刻钟,那她就要不客气地说,我应当受到责备;因为她知道,戴弗斯夫人担心会发生这件事,心中十分不安。如果竟会出什么事,那将是一件可悲的事情!“夫人,”我答道,“当我主人最初高兴地向我提出这件事时,他说,它应当在十四天之内举行;后来他问我,我愿意在第一个七天之内还是第二个七天之内。我回答说,在第二个七天(因为我怎么能不这样回答呢?);他要求不要在第二个七天当中的最后一天。现在,夫人,因为他当时高兴地把他的想法说出来,所以我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显得似乎太性急了。” “唔,”她说,“不过既然他现在以这样无可指摘的态度催促您走一个较近的日子,我想,如果我是您,那我就同意他的意见。”我答道,“如果我发现他很当真,那我想我应当答应他的要求。” 我们走到两位达恩福德小姐那里,跟她们一起走;她们两人都请求能参加婚礼,并请求举办一个舞会。她们还恳求我支持她们的请求。“小姐,”我说,“说真的,我不能答应这件事。”“为什么这样?”她们问道。“人们可能会高高兴兴地庆祝他们的结婚周年纪念日;”我答道,“但是结婚这一天——小姐,说真的,我认为这是一件很庄严的事情,我们女性为这举行一个十分欢快热闹的舞会是不合适的!我想,如果你们自己结婚。那你们的想法也会跟我一样。”“如果这是一件这样庄严的事情,”达恩福德小姐说,“人们就更需要尽量让心情轻松轻松、快活快活了。” “我刚才告诉你们,”主人说,“你们从帕梅拉那里会得到什么样的答复。”那位年轻一些的小姐说,她这一辈子从没有听说过,在这种场合会有这样严肃的人们!“嗯,先生,”她说,“我希望你们那时将会唱赞美诗,你的新娘将整天斋戒和祈祷。我从没听说举行婚礼时要身穿麻衣、头上撒灰的!①”我认为她说这些话稍稍有些恶意;我没有回答她。如果我要回答每一位对我心怀妒忌的人,那么我想不久我就会忙得不可开交了。 ①古代以色列人为了表示哀悼或忏悔,身穿麻衣,头上撒灰。 我们进屋子喝茶;这些女士们所能说服主人的是,在他离开这个郡之前要跳一次舞;但是达恩福德小姐说,那时舞会应当在她们家里举行;因为如果不请她参加婚礼,她就会不高兴,所以在我们到她家去之前,她不会再到这里来了。 她们走后,主人想要父亲留下住到婚礼举行之后再走;但是父亲请求第二天黎明时就动身回去;因为他说,他留在这里,母亲将会倍感不安;他则心情激动,急不可耐地要让她知道降临到她女儿身上所有幸福的消息。主人看到他这样盼望离开,就把托马斯先生喊来,嘱咐他明天早上把马按时准备好,还要准备好一个旅行皮包,在父亲回家时陪他走一天路程。这是多么好啊! 吃晚饭时,他说了许多亲切的话,并把他手中所有我写的信件都交给了父亲;但是他要求父亲和母亲读过以后,让他重新得到它们。“你们父女间的感情十分深厚,”他又说,“因此你们也许高兴在一起待一两个钟头。请向您善良的妻子致意,安德鲁斯先生,并请告诉她,我希望不久就能看到你们一起来看你们的女儿。所以我现在祝您晚安;如果在我看到您之前您已出发,那么我现在就祝您一路顺风。”然后他握了父亲的手,离开了;亲爱的父亲对他的恩惠与善良十分感动,几乎话都说不出来了。 亲爱的母亲,你可以相信,我是多么不愿意跟父亲离别,父亲也不愿意跟我离别;但是他是那么急如星火地想要去见到你,并把他心中洋溢着的幸福消息告诉你,所以我几乎就无法再把他挽留下来了。 朱克斯太太拿来两瓶加那利酒、两瓶肉桂水和一些糕饼;它们和主人新赠送给父亲的衣服一起装在旅行皮包中;因为父亲说,在人人都知道我将要结婚之前,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让左邻右舍的人们看到他穿上这套新衣服。他也不愿意在那时之前把那二十个基尼用掉一些,因为他怕人们会说三道四。“亲爱的父亲,”我说,“所有这些事情全都请你随意决定。现在我希望我们今后将高高兴兴地互通音讯,用不着采取什么计谋或对策了。” 他说,他将立刻去上床睡觉,以便明天拂晓时就可以起床;于是他就跟我告别,并说他不喜欢我明天早上起来给他送行,因为那样只会使我们更加依依不舍,并使我们两人整天都感到悲伤。 托马斯先生给他拿来一双靴子,对他说,明天黎明时他将来把他喊醒;一切东西都在头天晚上打包好了;于是我就接受父亲的祝福和祈祷;亲爱的母亲,他还许诺要为我从你那里得到同样的祝福和祈祷,所以我也接受了他的这个许诺;然后我怀着一颗沉重、但又夹杂着喜悦的心(如果我可以这样说的话),上楼到我的内室中,因为他是前往世界上一位最好的妻子那里去,而且是带着最好的消息去的(他说他一定要走)。但是我请求他别像过去那样艰苦地工作了,因为我相信,主人如果没有打算为父亲再做一些别的事情,那他是不会给他二十个基尼买衣服的。父亲从主人那里得到恩惠时更不要有什么顾虑,因为主人在他巨大的产业中雇佣了很多人,他会让父亲成为一个有用的人,得到一个跟他所得利益相当的职务,而却不会损害任何人。 他恳切地答应了我的请求。亲爱的母亲,请你务必要他切实执行。我希望主人将不会看到这封信,因为在我能把最好的消息捎给你之前,我现在将不把这封信寄给你;特别是因为父亲已把我过去所写的极大部分信件带给你了,他可以告诉你许多消息,因此,亲爱的母亲,我在这里祝你晚安,愿上帝保佑父亲一路平安,并祝你们两人幸福地会见! 星期一 科尔布兰德先生回来了;主人上楼到我的内室里来,把结婚证书拿给我。我看到它时,心是多么急促地跳个不停啊!“帕梅拉,”他说,“请告诉我,你是不是能答应我的请求,把日子定下来。现在唯一想要得到的就是你的一句话了。”我大胆地吻了他拿着证书的那只手,说,“先生,您对我的这一切盛情厚意,我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表达我的感激!我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您会相信我能随随便便地接受您给我的这个光荣,不把它当一回事,因为如果我能长命百岁,在一生中恭恭敬敬地格尽职责,那也不足以使我对您给予的光荣受之无愧。凡是我可以或能够做到的各种事情,我都应当绝对听从您的意愿。不过——”“不过什么?”他亲切而又性急地问道。“唔,先生,”我说,“当您提到从上星期四算起的十四天时,我有理由认为那就是您所选择的期限,我的心完完全全属于您,因此我只担心现在要听从你,把日期提前,那样我就会显得似乎太性急冒失,不够稳重老练,不像您所希望的那样,除此之外我就不再担心别的了。”“不可能那样,我亲爱的人儿!”他说,并把我抱到他的怀中,“不可能那样!如果仅仅是由于这个缘故,那么今天就让你成为我的妻子。我立刻派人去请牧师来,”这位亲爱的先生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我说,“不,先生请,先生请听我说!确实不能在今天!”“不能!”他说。“确实是不能,先生,”我看到他那豁达大度而又急不可耐的神情,都快要昏倒了。“那么你为什么提出一个可能的希望,来讨我这颗爱你的心喜欢呢!”他答道。“先生,”我说,“如果您肯费神听一听,我将把我的一些想法告诉您。”“那就说吧,’他说。 “先生,”我接着说道,“我有一个很大的愿望,就是不论定在哪一天,我都希望这一天是在星期四。我的爸爸、妈妈是在星期四结婚的,他们是一对幸福的夫妇;您可怜的帕梅拉是在星期四诞生的;亲爱、善良的老夫人是在星期四把我从我爸爸妈妈那里领出来,由她来保护我的;先生,您是在星期四让我离开贝德福德郡到这个地方来的;依赖上帝的仁慈和您的恩惠,我现在所有的前程都是由这次事件而产生的;而且您在星期四那天对我说,从那天算起的十四天由您把我的幸福正式确定下来。现在,先生,如果您愿意纵容我这迷信的傻念头,那您就大大地成全我的心愿了。先生,由于这个原因,我感到很遗憾,因为您曾嘱咐我不要推迟到十四天当中的最后一天,而下个星期中的星期四正好就是那最后一天。” “帕梅拉,这确实是迷信;我认为您应当从现在开始,让一个星期中的另一天成为一个幸福的日子;比方,你可以说,我的父亲与母亲是在星期一决定在接着来到的星期四结婚的;在好多年以前,我的母亲在星期一做好准备,在接着来到的星期四生孩子;几个星期以前,你在星期一还只能在林肯郡再住两天,直到星期四才被马车拉走。我记得很清楚,”他说,“我在星期一给你写那封信,劝你善心好意地回到我身边来,而在那同一天你确实回到我这边的宅第中来了。我的女孩子,我希望这个日子将会跟你所说的任何日子同样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最后,更使人高兴的是,你将来会说,我是在星期一结婚的。好了,好了,亲爱的,”他又说,“星期四称王道霸的时间够长久了,现在让我们用星期一来代替它,至少跟它不分高低;因为你看,它有很好的资格来充当好日子,当我们从一个星期当中挑选日子时,它还要求享有优先权呢。以后,我希望,我们将让星期二,星期三,星期五,星期六和星期日都成为像星期一和星期四一样幸福的日子;这样,依赖上帝保佑,随着幸福日子的轮流转动,这些幸福的日子就转动成为一个可爱的周期,到头来我们将不知道该喜爱哪个日子更好了。” 这些话说得多么有趣!而且令人感到多么愉快、亲切! “先生,”我说,“您对我的傻念头令人愉快地进行了嘲笑;不过既然您在更大的事情上十分宽宏大度地满足我的要求,使我感到万分感激,那就请别让一件区区小事来阻挡我吧。如果我可以选择,我确实最喜欢星期四。” “好吧,”他说,“如果你能说出一个比这更好的理由,那么我将答应你的要求;否则我现在就派人去请牧师来。” 于是我声明反对,他则走了!“站住,站住,先生,”我说,“我们首先有好多话要说;我有好多傻话想请您费神听一听!”“那就在一分钟内说出来吧,”他答道,“只说最重要的,因为我们所有要说的话都可以在牧师到这里来的这段时间中说!”“啊不过说真的,说真的,”我说,“不能在今天。”“那么,就定在明天怎么样?”“唔,先生,如果不能在星期四,而您又提出星期一有那么多有趣的优点,那就定在下星期一吧!”“什么!还要再过一个星期!”他说。“先生,”我答道,“如果您愿意的话,那就这样定;因为就像您曾嘱咐过的那样,那是在第二个七天之内的日子。”“我亲爱的女孩子,”他说,“从现在到下星期一简直就像七个月一样长。”他说,“如果不能在明天,那就定在星期三吧。我声明,我再也不能多等了。” “那么,先生,”我答道,“请无论如何再推迟一天吧,那将是我所喜爱的星期四。”“如果我同意推迟到那个时候,”他说,“那么,我的帕梅拉,我希望就要来到的这个星期四将肯定是那幸福的日子了?”“是的,先生,”我说。我想,我那时看上去一定很傻里傻气。 可是谁叫我跟这样优秀可爱的一位先生在一起呢?我是这么深深地爱着他,而他又使我感到这么光荣!不过,虽然前程十分令人称心满意,但生活状态这样改变以后就再也不能恢复到原先的状态了,在那神圣庄严的环境中总有一种十分令人敬畏的什么东西压在我的心上。我不能不感到奇怪,大多数年轻人是那么缺乏考虑、仓仓促促地就进入了发生如此重大变化的新生活状态之中。 亲爱的父母亲,我就这样经过劝导,把即将来到的星期四这个很近的日子定下来了,而今天已是星期一了。哎呀!一想到这件事我几乎气都喘不过来了。原先还有十天时间,现在提前了一个星期;不过时间虽然已大大地提前了,我希望我并不太唐突冒失,我相信,如果这样做使亲爱的主人感到满意,那我就做对了。 在这之后,他骑马出去了,直到夜间才回来。一个人的思想感情是怎样逐步悄悄地发生变化的啊!他跟我不在一起虽然只有很短的一段时间,但我甚至对这样一点时间也感到沉闷乏味,特别是我们原来期待他回来吃午饭的。我希望今后我不会因为过分喜欢他,使他对我冷淡起来。不过,亲爱的父亲和母亲,不管世事如何变迁,你们两人却一直是相亲相爱的。 他回来时说,他这一天骑马骑得很愉快,骑出的路程大大超出了他原先的打算。吃晚饭时,他对我说,他很想让威廉斯先生来主持我们的婚礼;因为他说,这可以表明他已完全与他和解了。“但是,”他极为宽厚地说,“由于你们两人之间过去发生的事情,我担心这位可怜的人会觉得很不好受,并会把这看成是侮辱,而这种侮辱的事我是做不出来的。我的女孩子意见怎样?你认为他会那样想吗?”“他会怎么想,我不能回答这个问题,”我答道,“但说到这种想法是否有理由,我却能回答,说实话,先生,您在各个方面对他都表现得极为宽厚,因此他不可能会误解您的动机。” 然后他说了一些话,对戴弗斯夫人的表现表示怨恨;我问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新的事情?“是的,”他说,“我从她傲慢无礼的丈夫那里收到一封信,他自称是在她的鼓动下写的。信的内容没有什么了不起,只不过是猜想我打算与你结婚,于是就蛮横无礼地进行恐吓罢了。我生气极了,”他又说,“因此读完之后就把它扯成上百片,抛撒在空中,并嘱咐信差说,让他的主人知道我是怎样对待他的来信的。那人说了一些话,我想他是说他的夫人要到这里来,但我不许她的脚跨进我家的门里来。我猜想我这个处理方式将会阻止她来。” 我对这感到忧心忡忡;他说,“帕梅拉,如果我有一百个姐姐全都反对我,那对我也不会有丝毫影响;我本不打算让你知道这件事,但是你从她弟弟的高傲中已经吃了很多苦头,因此应该预料从姐姐那里也会遇到一些困难。总而言之,我觉得我们姐弟二人不仅在血统上非常亲近,而且在思想上也太相似了。但这不是她的事情。如果她要想把它当作她的事情,那么她处事应该更加恰当一些才是。她不知道良好的礼貌是什么,所以就没有理由夸耀她的门第。” “先生,”我说,“一位这样善良的弟弟与一位这样高尚的姐姐之间发生了不和,而我成为不和的根由,我对这感到很遗憾。”“别这么说,帕梅拉,因为这是我们幸福前程难以避免的结果。只是有一点,由于她是我姐姐,所以请你自己好好地容忍它,并让我来使她明白她本人处事轻率这一错误。” “先生,”我说,“如果以极为谦逊的态度对待善良的戴弗斯夫人能对她起一点作用的话,那么请您放心,我一定会竭尽我的努力来使她的脾气缓和下来。”“帕梅拉,”他答道,“你不能设想,你成了我的妻子以后,我还会容许你去做与你身份不相称的任何事情。我知道一个丈夫的责任,并会保护你的身份,就像你生下来就是一位公主一样。” “先生,您的善心好意真是难以用语言表达,”我说,“但是我根本不认为文雅的性格就表明心灵的卑贱。这是我应当预料到的一个考验,我会很好地经受得住,因为我会从中享有许多好处,这些足以抵偿这种考验带给我的苦恼。” “唔,”他说,“一切事情将做这样安排:我们以后谈到我们的结婚时,仿佛它将在下星期举行似的。我发现有暗探在对我进行侦察。如果戴弗斯夫人知道了我们结婚的日子,只怕她会在这天来到之前对我进行一次不受欢迎的拜访,那会给我们带来麻烦,因此我已嘱咐仆人们在今后十天或十二天之内不能到房屋外面跟任何人会晤。朱克斯太太告诉我,大家都说下星期四是我们举行婚礼的日子。彼得斯先生想看看我的小教堂,我将让他来协助威廉斯先生;名义上是在这个星期四(因为你不愿意把时间提得更早)早上来跟我一起吃早饭,不需要其他人;我将请求彼得斯先生在几天之内保守秘密,甚至连他自己家里的人也不让知道。我的女孩子对这有什么反对意见吗?” “啊先生,”我答道,“您在各个方面都十分宽厚,因此我对您建议的任何事情都不会有任何意见;但是我希望戴弗斯夫人与您不要再继续争吵不和下去;当她前来看您,像往常那样跟您在一起住两三个星期时,我在这段时间中会躲藏起来,不到她跟前露面。” “唔,帕梅拉,我们以后再谈那件事。那时你应当做我认为合适的事情;我将判断,你与我应当做什么。但是使事情更为恶化的是,在她本人完全没有成功之后,她竟唆使她的丈夫,那位有爵位的笨蛋,写信给我。我要是把那封信保存下来就好了,那样我就可以让你看看,一个通常像傻瓜一样行事的人竟擅自像个大老爷似地写起信来;但我猜想那是我姐姐起草的,而他,可怜的人,只是一名唯命是从的誊写员罢了。” 星期二 主人刚才让我弹奏大键琴,并且边弹边唱。他高兴地称赞我的弹奏与歌唱。我所做的每件事他都称赞;他由于怀着善心好意,所以对我十分偏爱。 一点钟 我们乘着马车出去兜风,刚刚回到家中。我高兴听到他评论英国作家、特别是诗人的谈话。他在大学毕业前曾经进行上流社会所称的教育旅行①,参观过欧洲大陆的一些国家;他向我叙述他在意大利与法国所见到的一些名胜古迹和奇风异俗,我听了很感兴趣。他说,他想去他另一个宅第中,因为他原先并没有打算在这里待这么久(连一半的时间也没有),所以不大清楚他本人在这里要做些什么事情。“帕梅拉,”他说,“当我到了那里,我们在那里定居下来以后,那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我有这样多的朋友来打扰你了;因为我有许多事情要整顿、改进;我必须到伦敦去,我跟那里的银行家有一些来往账目,它们借贷的时间比通常要长一些。”他又说,“在即将来到的冬天,我也许会领你到镇上去领略一下那里的娱乐。”我说,不是他自己选择的娱乐,我决不会鼓励他这种爱好。 ①旧时英国贵族子弟到欧洲大陆旅行,以完成自己的教育阶段。则基础之上的。”“先生,”我说,“我毫不怀疑,只要我用意好,您总会宽容我的。” “我毫不怀疑,我会很幸福,”他说,“我希望你也会这样。我没有染上很大的恶习,但我也不自称是个极为纯洁的人,我的女孩子。”我听到他讲这些话感到有些遗憾,因为他是以一种有些轻浮的态度说这些话的,这种轻浮态度跟前面的话题不完全适合;而且他仿佛是要我做好思想准备,有关他本人未来的幸福,如以正当的动机去衡量,他恐怕不会是一个十分守规矩的男子。为了他本人的缘故,这使我感到不快。我感到一种冲动,就说,“先生,如果您能向您的心说明您的行为,我将永远认为您是对的。但是我们在这个世界上享受到最大的幸福,都只是昙花一现,时间十分短促,我们的生命再长最终也是过眼烟云(请原谅我说得这么一本正经);我希望我们此生会十分幸福,并期待到了另一个世界上时,我们在那里的快乐也将会经久不衰。” “你说得很好,帕梅拉;你我今后要多交谈,我会逐渐习惯这种思想方法。只是你不能突然间对我过分严肃;不过我要嘱咐你,在你的谈话中,只要得当,你可以说说你那可爱的神学道理,务必不要克制着不说,说的时候还要显得高兴,这样就不会在我们那些单纯无害的享乐上笼罩上一层阴云了。” 我听到他的话满脸通红,默默无言,担心我已冒犯他了。考虑到我们在一起相处还没多久,我刚才所说的话确实是很冒失的;但是他和善地说,“如果你正确地注意我所说的话,我就不需要重复,我的意思并不是要劝阻你在合适的场合,把你自己心上那些可爱而虔诚的冲动绕着弯儿讲给我听。我的帕梅拉,你的善良不是偶然的表现,而是建立在原 他要我跟他一起吃午饭,而且只有我端到或夹到他面前的东西他才吃。由于他善心好意、纡尊降贵的态度,我的心确实时刻都在宽舒下来。但是我感到奇怪,仍然有一种奇怪的负担压在我的心头,它使我常常不自觉地唉声叹气,并往往在我对可喜的前程心醉神迷,感到十分快乐的时候泼上一瓢冷水,让我感到苦恼。我希望这不是不祥之兆。我希望这只是由于在人们一生中最庄严、最重要的时刻,一颗过分爱思前顾后的心感到软弱懦怯所引起的;这时刻那庄严与重要的程度,仅次于把一切都结束的那人生最后一幕。 我确实会很认真的!但我今后怎么办,一切都将托付给上帝决定;他直到现在都在非常奇特地指引着我,穿过面对的邪恶,到达那充满希望的境界。 只是我担心(我的担心确实是有很大理由的),对一位这样优秀男子的爱情,我太不配占有了。但我不断祈祷上帝让我保持谦逊的态度,在我即将结婚以后的生活中,这种态度将成为我最可靠的向导,仅次于上帝的旨意。亲爱的父母亲,请不要停止为我进行祈祷,因为这个新的生活状态也许容易遭受危险,它比我过去逃脱的那些危险更为恶劣。如果自负、虚荣、高傲的情绪控制着我的心,那就会发生这种情况!又如果我自己作孽遭到报应,在狂风暴雨袭击的海洋上,听凭我指挥的是一条很不牢固的帆船,船上既没有压载的物品,又没有其他舵手,而只有我自己考虑不周的意愿,那么势必也会发生这种危险的情况。 在我与我极好的恩人谈话过程中,那种种甜蜜愉快的事情,我将不详细叙述,让你们费神阅读,我同样也不来叙述科尔布兰德先生、朱克斯太太和所有的仆人们对我彬彬有礼的态度;他们好像都非常喜欢我,也非常喜欢我对他们的态度。到目前为止,主人没有发现我有太降低自己身份的缺点,他们也没有发现我有趾高气扬的表现,因此我希望,我会继续使大家亲切友好地对待我。不过,我也不会采取卑鄙下贱的手法或卑躬屈膝的态度去设法博得他们的好感;我想要做到的只是以始终如一、前后一贯的态度来为人处事;只要他们非故意犯下的错误,我都愿意加以掩盖,就像我希望别人宽恕我自己的这种错误一样;他们所犯下的真正错误,如果不会产生恶劣后果,又不大可能重犯,我将不会太操心费神去追究;如果有些错误会使主人的利益遭受损害,或会使违章越轨人员的道德败坏,而且具有故意和惯常的性质,那么我将不会包庇那些可能会鼓励邪恶意图或不廉行为的错误。总而言之,我将尽量作出努力,使那些优良的仆人从我这里得到亲切的鼓励,那些一般的仆人将会由于我激发他们学习先进的精神而变得好起来;那些有错误的仆人,如果不是完全不能改正的,我就用和善的态度和劝导的语言来使他们弃旧图新;如果采取这些办法对有些人徒劳无效,那么我就对他们批评警告;但主要还是采用树立良好榜样的方法。 如果上帝同意,这就是我将做的一切。 星期三 现在,亲爱的父母亲,再过一天,就要举行那极为庄严的仪式了。我的心还不能摆脱这个沉重的负担。我对上帝的仁慈和世界上那位最好恩人的恩惠,确实不知如何去感恩戴德!然而我又希望我不会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当我展望未来,想到明天幸福的仪式,将使我在主人宽宏大度的许可下,有权去做什么样的好事时,我的心无疑是非常兴奋的。 星期三,晚上 亲爱的主人非常体贴。他看到我的弱点,宽厚热情地同情和安慰我。我请他原谅我不去吃晚饭;但是他亲自把我从我的内室中领出到楼下,让我坐在他身旁,并嘱咐亚伯拉罕不要侍候。我吃不下去,可是因为害怕他会生气,所以我还是设法吃了一些。对那令人敬畏、然而又令人极为兴奋的明天,他和善地克制着自己,不向我暗示任何事情I他不时夹一点东西到我的盘子中,又把它送到我的嘴边。我十分勉强地接受了他的好意,这使我感到很着急;我对他说,我对我自己实在感到羞愧。“亲爱的女孩子,”他说,“你确实考虑得太多了,但我希望我并不是一个很可怕的敌人。”“先生,”我说,“所有这一切,都是由于我感到自己不配的缘故。” 他摇了摇铃,让仆人把东西取走,然后坐在我身边,用胳膊亲切地搂着我,从他那洋溢着甜蜜爱情的嘴中说出了极为温柔的话来。我没有时间把它们全都重复叙述一遍;我将只叙述其中的一些;啊,请宽容你们的傻女孩子,把她这些无聊的废话都写出来让你们费神去阅读;因为她要说的话是多么使自己感动,此时即使她上床去睡觉,那她也是睡不着的。 “在这将使我们结合到一起的庄严仪式即将来临时,”他说,“虽然并没有任何不体面的事情需要担忧,但我的帕梅拉这样可爱地坐立不安,它向我极为充分地表明,我过去怀着邪恶的意图,想要侵害这样纯洁的人,那时我是个多么卑劣无耻的坏人!一个这样贞洁的人,当面临着对她十分可怕的暴力时,会舍生忘死,这是不足为怪的。可是现在,我最亲爱的帕梅拉,你已在我这边看到跟你几乎同样纯洁的一片心意,为什么还会产生所有这些令人感动而又可爱的慌乱心情呢?亲爱的女孩子,我是你宽厚善良的朋友,是你清白的保护者,而不是破坏者;那么你为什么还会有这令人奇怪的困惑态度和这可爱的慌乱心情呢?” “啊先生,”我把脸掩藏在他的一只胳膊上,说,“帕梅拉是个很幼稚的人,请不要指望她表现出很理智的态度吧!您应该迁就我,听随我留在我的内室里。由于我用这样一种不知感恩的态度来回答您的善心好意,我简直要鞭打我自己了。可是您每时每刻都在善意之上再增添善意,而我又感到自己很不相配,这就完全压倒了我的情绪,使我支撑不起来了!” “现在,”这位宽厚仁慈的人说,“虽然我是不情愿的,但是我还是要向我可爱的女孩子提出一个建议。如果我这几天来对结婚的日子要求得太急迫了,如果另一个日子更能满足你的心愿,如果你认为到那时你就不会有现在这些忧虑,那么,尽管在过去的三天中,我觉得每个钟头都长得像一天那样令人生厌,但要是你真心诚意要求把日子推迟,那我就把它往后推。请说吧,亲爱的女孩子,请毫无顾虑地说吧;但请不要没有充足理由就接受我的建议,不过我并不要求你把你的理由说出来。” “先生,”我说,“您对我十分关怀体贴,这是一个极为宽宏大度的例子。但是我担心——是的,我担心,推迟几天之后,当那幸福的、然而却又令人敬畏的日子同样临近时,我的心情又将会跟现在完全一样。(我真是多么傻里傻气呀!)” “善良、可爱的女孩子,”他说,“你心胸这样宽厚地使用你的权力,从这点看出,我可以把权力托交给你使用!我无意用任何轻率的语言或不以为然的神色伤害你那颇为微妙的思想;不过,你也要设法克服那种不合时宜的羞怯心理。我将说服我自己来克服,如果你能做到,就请你也说服你自己去克服吧。” “先生,确实是这样!我会去克服;当我面前展现出这样可喜的前景时,我感到非常难为情!您所给我的光荣,您向我表示的善意,这些把我完全压倒了,使我在心中产生出~种我不相配的感觉。——这就是原因,先生,我可以使您确信,我的心里对您那仁爱宽厚的善心好意没有任何疑虑不安的想法;即使它稍稍流露出那种苗头,我也会感到厌恶。” “可爱的好女孩子,”他这样称呼我,并把我搂到他的胸前,“现在请告诉我,”他说,“我怎么能使这亲爱的、卜通卜通跳个不停的东西(他指我的心)完全安宁下来呢?” “请让我,亲爱的好先生,请让我自己一个人稍稍待一会儿,我将严厉地责备我的心;您怀着一片善心好意,是不会这样严厉责备它的。它现在忐忑不安,很不听话,过一会儿我会让它变得平静一些。但有一个原因,我没有一位亲切的女性朋友,好让我把一些幼稚的想法向她尽情倾吐,听听她的劝告,使我变得坚强起来;于是只好听凭我自己在胡思乱想了。我是个多么软弱、不中用的人啊!” 他善意地离开了我,让我有时间使自己镇静下来;大约半小时之后他又回来了;为了不立即就开始谈这个话题,而是谈一些会使我感到愉快的事情,他就说,啪梅拉,你的父亲和母亲这时候有许多关于你的话要说了。”“先生,”我答道,“您的盛情厚意使他们非常幸福。但我却不由自主地为戴弗斯夫人感到忧虑。” “我现在烦恼的是,”他说,“当时我没有听她的仆人把话说完;我仿佛觉得他当时谈到一些她要到这里来的事情。她给我写信的态度是很恶劣的,除非她到这里来时决心把态度改好,否则她从我这里只会受到冷淡的接待。” “先生,”我说,“请耐心地对待这位善良的夫人;这有两个理由:首先,因为她是您的姐姐,当然会跟世上其他所有人一样认为,您跟我结婚是大大地降低了您的身份;其次,如果她看到您跟她发脾气,那就更会使她怒气冲冲地反对我了。” “在我们其他的邻居当中,有比我姐姐戴弗斯更为高傲的女士,”他说,“她们也许比她更没有理由死心眼地讲究门第家世,但却会仿效她的榜样行事,而且会说,‘瞧,他的亲姐姐也不去拜访他!’对她那倔强任性的脾气,她的丈夫从来压制不住,其他任何人确实也压制不住,如果我能把它压制住,那么我就对她占了很大的上风了。我将试试看。 “唔,不过亲爱的女孩子,”他继续说道,“难道我就不可以说一句有关明天的话吗?”“先生,我希望到了明天,我将不会表现得像个十足的傻瓜;”我答道,“我已经以严厉的口气对我的心说过话了,就跟戴弗斯夫人所能说的一样严厉。这淘气的东西向我暗示,它会有一个较好的表现。” 他吻了我的脸,向我致意,接着说,“帕梅拉,我刚才注意到你说没有一位女性的朋友跟你在一起,我想这种情形你是有一些难受的。我本来很想让达思福德小姐来跟你在一起;但是如果请她,那就必须也请她的妹妹;这样一来,我就不如举行公开的婚礼更好;你知道,要举行公开的婚礼,就需要服装和进行其他准备。另外,”他又说,“那位妹妹过去曾向我求过婚,她的财产比她姐姐多五六千镑,是她的教母遗赠给她的;我让她失望了,她难免有些不高兴,虽然这是一次他们不能指望会成功的求婚,”他继续说道,“因为不论是她的容貌还是智慧,都没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她的财产一定是促使她向我求婚的唯一诱因,但那对我决不会起任何作用。” “先生,”我说,“我正在想,如果您是要跟一位门当户对的女士结婚,那么结婚前一夜就会忙于宣读财产授与证书和在上面签字、盖章,并用现金当场支付,等等事情;可是现在可怜的帕梅拉什么也没有带给您!她的出身这么低微,连她所穿的衣服也全是您和您母亲,善良的老夫人所赠送的!您的恩惠使我心中产生一种十分沉重的感觉,因此我无法怀着我本应有的信心抬起头来,迎接这庄严的时刻,这也是不足为奇的事。” “人们缺乏财力时,”他答道,“就在意愿上和在行动上表现得宽宏大度。凡是了解你经历和优点的人都会感到,我使你遭受的苦难,我是无法补偿的;你曾为了贞洁经受了多次考验,并高尚地通过了;你所取得的胜利是付出了昂贵代价的,谁会小里小气,不愿因此对你给予报答呢?这件事完全是出于我自愿的行为。我由于能从你身上识别那么多优点而感到自豪;在社会上人们的眼中,我的财产使我能为你的贞洁增光,并使你幸福,因此这财产对我就更加有价值了。” “亲爱的好先生,我能说什么呢!我对您这样仁爱宽厚的行为,除了用语言外不能用其他东西来答谢,这是多么可怜啊!至于说到我但愿——但愿什么呢,那还不就是承认缺乏财力,并表明这个人除了有意愿外,其他什么都很贫乏吗!” “那个意愿就是一切,亲爱的女孩子!这就是我所需要的一切!这就是天主本人要求我们具备的一切!但是不要再谈这些话题了;不过你所说的一切都是出于一颗宽宏大度与感恩戴德的心灵的自然冲动。只是我不想从事财产授与。我有富裕的财产,足够我们两人享用;你应该和我共同使用它;你使用时不应有任何保留,就好像你带给我的东西在世俗人们看来是与我的财产等值一样;因为在我看来,你所带给我的是更有价值的东西,要比我财产的价值大得无限,那是我亲身感受到的真诚,是经受过重大考验的贞洁,是通情达理、很有教养的言谈举止,这些将为你今后的地位增光;在这里我就别提你那可爱的容貌了,它本身就可以迷住一位帝王;也别提你那生来温柔与可爱的性情了,那是没有人可以跟你匹敌的。” 这位亲爱的先生就这样和善亲切、情深意厚地对待一无可取、心存疑虑的帕梅拉,安慰她,使她放下心来。他就这样宽容和豁达大度地原谅我的软弱。 他提出要在第二天早上亲自到琼斯夫人那里,把他的意图透露给她,井要求她保守秘密和参加婚礼;但是我说,那样做会使两位达恩福德小姐不高兴。“不,先生,”我说,“我将完全信赖您宽宏大度的善心好意;我为什么好像要害怕我亲切的保护者,以及我未来道路的向导和指挥者呢?” “朱克斯太太一定得知道这件事,”他说,“你是否不能原谅她,不容许她跟你在一起?”“能,先生,我能;她现在对我很有礼貌;我将原谅她过去的邪恶行为,因为,先生,您似乎希望我会原谅。” “唔,”他说,“如果你愿意,我将喊她进来。”我恭顺地鞠了躬,表示同意。他就摇铃召唤她;她进来时,他说,“朱克斯太太,我告诉您一个秘密。”“先生,”她答道,“我一定会保守的。”“我们打算把明天定为我们举行婚礼的日子。考虑到我本人与戴弗斯夫人的关系,我有特别的理由,在一段时间内不让其他所有的仆人知道我们结婚的消息。”“很好,先生,”朱克斯太太向主人行了一个低低的屈膝礼,并向我行了一个更低的屈膝礼(可怜的人!她过去虽然邪恶,但当她现在受我控制时,我怎么能伤害这样一个人呢?)说,“我将注意不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由于受到这样的信任,她脸上露出了十分高兴的神色。“彼得斯先生和威廉斯先生将到这里来跟我一起吃早饭,表面上好像是来看我的小教堂。”他继续说道,“仪式举行以后,我们立即就乘坐马车出去兜风,就像我们在其他时候那样,因此我们穿着华美的衣服不会使人感到奇怪。彼得斯先生和威廉斯先生答应保守秘密,并将回家去。不过,经过再次考虑之后,我想,你无法避免让另一位女仆也知道这个秘密;但这件事我就由你去决定吧。” “先生,”她答道,“我们全都断定,婚礼会在几天之内举行;我想这个秘密不可能长久保守下去。”“我并不要求长久保守下去,”他答道,“但是您知道,我们这里缺少物品,不具备举行公开婚礼的条件。我们不久就要到贝德福德郡去,那时我将宣布这个消息。但是侍候我们的男仆们不需要知道这件事;因为我的姐姐戴弗斯会通过这种或那种途径了解所有发生的事情。” “先生,”她说,“您知不知道,夫人她打算在几天之内到这里来跟您在一起?那位仆人曾给您带来一封您很不高兴的信,就是他告诉我这个消息的。” “我希望,”他说,“我们将会在她来到之前就动身到另一个宅第中去,因此她将会白跑一趟,我对这会感到很高兴。”“先生,”她继续说道,“按照她的建议,她到这里来,有足够的时间来阻止你们的婚礼;她像我们原先猜想的那样,以为婚礼是在下星期晚一些的时候举行。”“让她来吧,”他说,“但是我不想见她。” 然后朱克斯太太鼓起了勇气。“我请先生原谅,”她说,一边行了个屈膝礼,“请允许我跟这位很快就是您的夫人讲几句话。”然后她转向我,“夫人,”她说,“请允许我祝愿您万事幸福如意;但我担心,我过去大服从东家大人的命令了,因此您不会宽恕我。”“朱克斯太太,”我答道,“说实在的,与其说我将成为您的仇人,还不如说您将成为您自己的仇人更好。我将往前看;我不会唆使善良的主人去反对他所感到满意的任何人。至于他的老仆人,我将永远尊重他们,决不会擅自指挥他的选择,或以我自己的一些怪想法来影响他的选择。” “朱克斯太太,”主人说,“您瞧,您没有担心的理由。帕梅拉是很宽大的,因为您我两人是一起犯罪的,所以在一次大赦令中必须把我们两人一道赦免。” “朱克斯太太,”我说,“在我面前有着这样一个纡尊降贵的好榜样,他可以使您十分安心,因为他是一位十分伟大、十分和善的恩人,在他的命令下如果我不消除所有的怨恨,那我就一定是极为卑劣了。” “您对我很好,夫人,”她说,“您可以相信,我将会作出努力,以恭顺与尊敬的态度对待您和主人,以便补偿我过去对您行为中的种种过错。” “双方都说得很好,”他说,“但是,朱克斯太太,为了使您相信我这位女孩子心中没有恶意,她已选择您在明天早上侍候她;您必须保持她的情绪。”“我对这份光荣将感到十分自豪,”她答道,一边行了个屈膝礼,反复说她会注意保守秘密,然后就退出了房间。 亲爱的主人极为亲切地向我告辞;我上楼坐下,把所有这些令人极为愉快的详细情形写下来报告你们,亲爱的父母亲。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钟,朱克斯太太正上楼来,我将上床去睡觉;但我担心,这一夜我一眼也不会合上。我这么傻,我真该为此而打自己。在这奇怪的反常表现中,肯定没有什么不吉祥的东西!只是所有爱思考的年轻女人,在生活状态临近这样重大变化的时候都会同样焦虑不安,这难道是不寻常的吗?只不过她们比我更为谨慎地把它对付过去罢了。 星期四,早上六点钟 昨天夜里我本来可以不用上床的,因为上了床也睡得不好。朱克斯太太常常跟我说话;如果由我们女性其他任何人来说,她的那些话本来是相当好的,但是这位可怜的人心地很不纯洁,所以那些话她只是嘴上说说,并不是真正出自内心。 我想主人也没有睡得很好,因为拂晓以后我就听到他起床,在卧室中走来走去。毫无疑问,他和我一样也有一些心事;因为他现在是跟一位贫穷可怜、天真幼稚、一无可取的女孩子结婚,这个女孩子是靠他可敬的家庭的恩惠培养起来的!这位天真幼稚的女孩子过了十二点钟以后,实际上就一定是他的妻子了,就像他要娶的是一位女公爵一样!他必须顶住公众责难的冲击。有些人会说,“身份高贵的B先生做得真妙!那位穷苦的乡下姑娘,原先在他家当仆人的,他把她娶来当老婆了!”那些跟他身份相等的人们以及他的亲朋好友会对他挖苦嘲笑,还会粗野地跟他开心逗趣;亲戚们的轻蔑态度,高傲的姐姐戴弗斯夫人的愤怒,他也必须顶住!啊,他为了我的缘故让自己丢了脸,我将怎样来对他进行补偿呢!我只能把我所能做的事情尽量做好;并祈祷上帝报答他;我还决定用纯洁的心来爱他,并以诚挚的服从来侍候他。我希望他将为了这个缘故继续爱我,因为,唉!我没有其他任何东西可以奉献的了。由于我本不能指望得到这样大的幸福,因此,如果我可以不受到他的轻视,那么我就算是幸福的了;即使那些有钱的亲友唆使他对我冷淡,那我也一定会忍受这种冷淡,并继续高兴地尽到我的责任。 八点半 亲爱的主人,我和善亲切的伴侣,我宽宏大度的恩人,我高尚可敬的保护者以及,啊,让我把所有的好话并成一句来表达吧,我情深意重的丈夫(很快就会是我的丈夫了)(我高傲的心,请抑制住你自己吧,你要有自知之明,要知道你自己是很不相配的!)刚才离开了我,说了迄今为止人们向一位幸福少女所说过的最为亲切、最为温柔的话语。他是怀着抑制着的狂喜走到我跟前的。“我的帕梅拉,”他说,“我是不是可以问一下你在做什么事吗?在这张可爱的脸上为什么露出了这样忧虑不安的神色呢?”他轻轻地拍拍我的脸颊。“今天别让我责备我亲爱的女孩子吧。两位牧师九点钟就要到这里来跟我们一起吃早饭了;可是你似乎还没有想到穿着服装呢!为什么这样心神不定?为什么这样可爱地犹豫不决?” “不错,先生,”我说,“我将立刻改正自己!” 他看到窗子上摆着那本普通的祈祷书。“我可爱的女孩子不久就要说的那一课,”他说,“我希望她一直在不断地诵读。是不是这样,帕梅拉?”然后他用胳膊紧紧地抱住我,并吻了我。“不错,先生,”我说,“我一直在从头到尾念那庄严仪式上的用语!”“我最美的美人怎么想呢?”“啊先生,”我说,“这是个很庄严、很令人敬畏的仪式;虽然那伟大的庄严仪式是我愉快地期待着去参加的,但随着它的临近,一想起它却会使人无比紧张!”“它使我可爱的帕梅拉感动,这是毫不奇怪的,”他说,“今天早上我也一直在阅读它;就像你一样,我不能不说,我认为这是个庄严的仪式。但是我要对我亲爱的宝贝说,”他继续说道,并再次把我紧紧抱到他身上,“那里没有一字半句我不能高高兴兴表示同意的。”这时我吻了他的手;“啊我宽宏大度的保护者,”我说,“您说了这些话,使您帕梅拉的心变得坚强起来了,这是多么和蔼亲切啊!它觉得她本人很不配,没有什么比这更使它担忧的了。”“你应当用我评价你的尺度来评价你自己,亲爱的人,”他说,“如果我认为你配,你很好,那么你只要保持在我看来很好的那些魅力,驱除对你自己的一切疑虑就行,因为我今后的全部行为将向你表明,你将没有任何理由对我产生任何怀疑。” “先生,请别禁止我怀疑我自己吧;我自信心不足,这对我是合适的,这样才会没有危险。但在您作出了这种种事例之后,我不会怀疑您的盛情厚意。请只爱您的帕梅拉吧,因为她将作出努力,使她对您的恩情(我几乎不敢说您的爱)能受之无愧。如果我不能对您保持恭顺和感激的态度(虽然在我自己看来这不怎么样,但在您看来却觉得我很好),那将意味着一种什么样的惩罚啊!” “称呼它是恩情也好,称呼它是爱也好,你愿意怎样称呼就怎样称呼吧,亲爱的女孩子,但我除了爱,真诚与热忱的爱所激发的语言外,不知道用其他语言来对你说话。我要告诉我的帕梅拉,长期以来,有罪的情欲曾经像狂风一样,把我吹刮得辗转反侧,现在这已经过去了,在这之后,虽然你非常迷人,但是我现在不仅爱慕你的美貌,而且更加爱慕你的贞洁。现在你就要进入婚后的生活,它会使你有更多的机会来显示你的品德,因此,即使容易衰败的美貌不能长久保持,我对你的爱却会日益增加!”这位迷人的男子!所有这些亲切的话语是多么高尚、多么令人鼓舞啊! “可是我亲爱的女孩子为什么要耽误时间呢?我刚才有意说些话来让你疑虑不定的心安定下来。到现在为止我已说了一些,不能说得比这更少了。再见,可爱的女孩子,高兴起来吧!” 他又吻了我,然后十分尊敬地离开了房间,仿佛你们的女儿是跟他门当户对的人一样,甚至好像她有巨额的财产,会给他增光似的。我立即把老夫人的一件华美的白色缎子睡衣穿到身上;我穿衣服从来不慢慢吞吞,所以立刻就穿好了。由于我没有被召唤下楼去,所以我就拿起笔来,写了这么多。 我对写作已爱好成癖,每当我一个人待着时,我不能手里不拿着笔坐在那里。但是现在我已被召唤去吃早饭了。我想那两位先生已经来了。鼓起勇气来吧,帕梅拉!真丢脸,我的心又卜卜地急跳起来了!愚蠢可笑的心,安安静静地躺着吧!说实话,从来没有一位少女的心会像我的心这样不听话的! 星期四,将近下午三点钟 我原以为今天我不会有时间,也不会有心情再次来写信了。但是有三位先生出乎意外地到这里来;虽然亲爱的主人极为有礼貌地尽量想把他们打发走,他们却决心留下来吃午饭。因此,在我跟朱克斯太太一起去吃午饭之前,我除了写信没有其他事情好做。这样我将从我中断的地方开始,把我幸福的经历继续写下去。 不过首先我要指出,这位亲爱的人禁止我不论在说话还是写作时使用主人这个词。但是我坚持说,现在我还不能不使用它。为了服从他,我说,它可以逐渐地消失掉;但是,至少在他认为合适宣布他所给予我的荣誉之前,我必须继续使用这个称呼。 我下楼去吃早饭时,看到彼得斯先生和威廉斯先生两人都在那里。主人在门口迎接我,并十分亲切地把我领进去。他后来告诉我,他已经对他们说过,除了非说不可的话外,请他们不要再对我谈到这件事情。我向他们致以敬意,我相信我当时的态度有些不自然,而且几乎喘不过气来;但是我解释说,我下楼来的时候走得太快了。 亚伯拉罕进来侍候时,为了使仆人们不产生疑心,主人说,“很好,先生们,你们来了;我的好女孩子和我正想出去兜兜风,直到吃午饭,我希望你们留下来和我一起吃午饭。”“先生,”彼得斯先生说,“我们不会妨碍你们出去兜风;因为我现在能抽出一些时间,所以来看看您的小教堂,但我必须回到家里去吃午饭;威廉斯先生将跟我一起去吃。”“那好吧,”主人说,“我们还依旧按照原先的打算进行;我领彼得斯先生去看过我的小教堂之后,我们将乘车出去一两个小时。帕梅拉,吃过早饭之后,你是不是跟我们一起到小教堂去看看?”“如果——如果,”我说,几乎结巴起来了,“如果您愿意的话。” 虽然我试着吃些东西,但却吃不下去。我的手哆嗦得很厉害,因此把巧克力饮料也溅出了一些,于是就把它又重新放下来。他们都很好,故意朝着别的地方看。当亚伯拉罕离开房间以后,主人说,“我这里只有一只很普通的戒指,彼得斯先生。我希望这个仪式将会使它变得贵重起来;我将使我的帕梅拉有理由认为,这是我在这里可以赠送给她的最有价值的戒指。”彼得斯先生和善地回答说,他相信,我将会把它看得比世界上最昂贵的钻石戒指更有价值。 我已嘱咐朱克斯太太,她自己不要穿好衣服,以免引起其他仆人们疑心。 早饭吃过之后,主人当着亚伯拉罕的面说,“唔,先生们,我们就到小教堂去;我打算对它作些改变,你们有什么宝贵意见,请务必告诉我。帕梅拉,你也要把你的意见告诉我们,好不好?”“先生,”我说,“我立刻就来侍候您。” 他们出去了,我在椅子中重新坐下,自己用扇子搧着。“朱克斯太太,”我说,“我想我心里有病了。”她本想把她的嗅盐瓶给我,但我说,“您手里拿着它吧。也许我需要它;但我希望我不需要。” 她向我表示了很好的祝愿;我站起来,但两只膝盖相互碰击得很厉害,于是只好重新坐下来。但是最后我握住她的胳膊;当经过亚伯拉罕身边时,我说,“教堂里要作些改变,我们全都要提出意见,您知道是些什么改变吗?” 她告诉我,她已允许南知道这个秘密。朱克斯太太已嘱咐南待在小教堂门口,不要让任何人进去。当我们进了小教堂之后,主人走到我跟前,拉着我的手,领我走向圣坛。“高高兴兴的,亲爱的女孩子,”他凑着我的耳朵低声说道。“我现在是这样的,而且也将会这样,先生,”我说;但是我几乎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因此你们可以相信,当我对朱克斯太太说,“别离开我,朱克斯太太,请别离开我”,这时候我仿佛已把我的全部信任都寄托在她身上,没有什么地方比她身上更合适了。于是她就紧挨着我。愿上帝宽恕我吧!但我这一生中从没有像仪式开始时这样心神不定的。甚至当威廉斯先生把仪式进行到说出那令人敬畏的话语,需要我们作出回答(就像在那可怕的审判日,我们必须作出回答一样)时,我还是心神不定。然后那庄严的话语和主人低声的私语:“请注意,亲爱的”,使我吃了一惊;接着他又低声对我说,“你知道有什么障碍吗?”我脸红了,低声说道,“没有,先生,只是我很不配。” 然后我听到了那可爱的问话,“您愿意这位女人嫁给您,成为您的妻子吗?”等等,亲爱的主人声音清楚地回答这个问题,说,“我愿意。”这时我开始稍稍鼓起一些勇气。但是当他们问到我的时候,我只能行一个屈膝礼;不过我相信,我的心比语言更迅速,已经对服从、服务、爱与尊敬的每一个条款都作了回答。 彼得斯先生把我交给了新郎①;我尽可能跟随着威廉斯先生说着许配结婚的话(亲爱的主人也跟随着说,但他的语调要高兴得多);接着是戴戒指的仪式,我怀着一颗极为感激的心,从他值得尊敬的手中接受了这一亲爱的礼物;后来他在马车中高兴地对我说,当他说了“给你带上这个戒指,我就跟你结婚了”等等时,我行了个屈膝礼,说,“谢谢您,先生。”也许我确实是这样说了,因为我相信这是仪式中最使我感激的部分;他的善心好意,以及他给我佩戴时那种脉脉温情和文雅举止使我的心深深地激动。接下去是祈祷和下跪,我对这感到很高兴,因为我哆嗦得很厉害,几乎站都站不住了,不过那倒不只是因为害怕,而且也是因为高兴。 ①按照西方习俗。在婚礼中一般是由新娘的父亲把新娘交给新郎;帕梅拉的父亲不在这里,由彼得斯先生代替她的父亲做了这件事。 接着的仪式是在这少数几位出席的证人面前,把我们两人的手拉在一起,宣布我们两人已结为夫妇了(南是证人当中的一个,她由于好奇心在门口站不住,这时进来了);接下去是祝福,唱赞美诗,随后的祈祷和结束时的劝勉;所有这些都是这个庄严仪式中很受欢迎和极好的部分,因此我的心开始高兴起来,我的情绪也稍稍感到轻松一些。 最亲爱的父母亲,你们幸福的、幸福的、三倍幸福的帕梅拉就这样终于结婚了!跟谁结婚呢?唔,是跟她心爱的主人!她愿望的主宰者!就这样,由于上帝作出了令人愉快的转变,这位亲爱的人,过去曾经是她贞洁不规矩的袭击者,现在成了她贞洁和善、宽厚的保护者与奖赏者了。让我们更加颂扬和赞美上帝吧!请上帝让我不是完全不配得到这种荣誉吧!请他保佑和报答这位亲爱而又亲爱的人吧!他就这样把他一无可取的仆人提高了身份,并给了她一个地位,哪怕最高贵的女士也会认为有这样的地位是幸福的! 主人极为热情地吻了我的脸,向我祝福,并说,“亲爱的宝贝,上帝使你有理由在这个时刻像我现在一样高兴。”他把我领到彼得斯先生跟前;彼得斯先生吻了我的脸,向我祝福,并说,“亲爱的夫人,您可能会原谅我,是我把您交给新郎的。您是我的女儿了。”威廉斯先生谦虚地稍稍往后退了一点。“威廉斯先生,”主人说,“请接受我的感谢,并祝愿您的妹妹快乐吧。”于是威廉斯先生吻了我的脸,也向我祝福,并说,“夫人,我衷心地祝愿您快乐。我还要再说一句:看到贞洁与美德得到了这样的厚报,是我感到的最大快乐之一。” 朱克斯太太在小教堂门口把我的手冷不防地拉过去,吻了一下。如果她当时吻我的脸颊,我也不会不高兴的。这时我的情绪又恢复过来了;我拉着她的手,说,“朱克斯太太,谢谢您陪伴我,我刚才表现得很糟糕。”“不,夫人,”她说,“很不错,很不错。” 彼得斯先生跟我一起走出去;威廉斯先生和主人跟随在我们后面,一起谈着话。 彼得斯先生走进客厅时,说,“夫人,在这幸福的时刻,我再一次祝您长寿。愿您的幸福与日俱增;并祝愿你们永久相亲相爱!我所看到的新婚夫妇中,你们是最为可爱的一对。” 主人与威廉斯先生一道走进来。“你好,亲爱的命根子,”他说,“我希望你已稍稍镇静下来了。唔,你看,并不像你所担心的那样,这不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 “先生,”彼得斯先生很和善亲切地说,“这是个很庄严的环境;我喜欢看到人们怀着这样尊敬与严肃的心情走进里面。这是个极好的兆头;因为经过认真思考的开始就能指望获得极为幸福的进展。” 主人从他的手指上取下一只精致的钻石戒指,把它赠送给彼得斯先生。他又对威廉斯先生说,“我的老朋友,经过好多请求之后,我已为您保留了一笔作为教士俸禄的财产,这是我一直打算给您的;请您作好准备去领取。由于做这件事需要花一些费用,请为了这个用途接受这个。”这时他给了他一张一百镑的钞票。 这位慷慨大方的人就这样把恩惠赐予我们所有的人,特别是我;为了我的缘故,他慷慨得就像他已娶了一位万贯家财的贵妇人一样。 这两位先生告辞了;朱克斯太太相信,没有一位仆人产生任何怀疑。然后,当我单独跟心爱的主人在一起时,我扑倒在他的脚跟前,颂扬上帝,并由于他的善心好意而为他祝福。他十分亲切地对待我,使我万分感激。他把我称做他可爱的新娘以及二十来种甜蜜和可爱的名称,我感激的心因而兴奋得连重复说一遍也做不到了。 他后来把我领进马车;我们在附近的村子周围愉快地兜了一次风,他在这过程中说了一百来种招人喜爱的话,希望驱除我的忧虑不安,虽然我已作了我所能做的努力,但它依旧执拗地萦绕在我心头,而且据他告诉我,它已在我面容上散布出心事重重的神色。 我们在一点半钟又回到家中。他想在这个幸福的一天中一个钟头也不离开我;他说,这样可以使我跟他亲密无间,由此增进我对他的信任;当他正这样想得高兴时,他得到报告,说查尔斯·哈格雷夫爵士的仆人曾到这里来通知他,他的主人和其他两位先生正在路上,在他们前往诺丁汉的途中要到这里来跟他一起吃午饭。 他听到这个消息很气恼。他对我说,在其他任何时候他都会高兴跟他们在一起,但现在他们前来却是个无情的打扰。他真但愿已经告诉他们,他今天不在家里吃午饭。“而且,”他说,“他们都是些讨厌的酒徒。我简直不能在今天夜里把他们打发走;他们没有正经事情要做,只不过是在这个国家中旅行,并沿途随随便便地去拜访朋友;对他们来说,在一个地方待一夜或待一个月,完全是一样。但是,”他接着说道,“如果我做得到,我将想出个法子,吃完午饭以后就把他们打发走。他们真可恶,”他显得暴躁,非常不高兴地说,“一年当中有那么多日子,他们却偏偏要选在今天来!” 我们刚进屋子,他们就来了。我从窗子中看出去,他们好像是三个疯疯癫癫的浪荡于;他们一走到大门口,就发出了一声打猎的吆喝声,使得庭院都发出了回声,同时劈劈拍拍地挥打着鞭子。 我回到内室,依靠笔和墨水作为消遣,并排除心中的忧虑不安。 当一个人非常爱另一个人,而且又得到了极大满足时,她还这样忧郁不安,顾虑重重,那么,有些可怜的年轻人,被他们独断专行的父母逼迫,嫁给他们几乎痛恨的男子,也许还要失去她们最热爱的男子,那时她们的心情又该是怎样呢?那真是一件可悲的事情!这样残酷的父母还有什么不该责备的呢?这些无辜的牺牲品还有什么苦难没有受过呢? 主人上楼到我跟前,说,“唔,我是来问问可爱的新娘(啊,这可爱而又可爱的词儿啊门,她好吗?我看你正在写,亲爱的,”他说。“我想,这些该死的浪荡子是半疯了,而且想让我也这样!不过,”他继续说道,“我已嘱咐把我的马车准备好,假装有约要到几英里以外的地方去;如果可能,我就把他们送出屋子;然后我到外面转一圈,只要我能摆脱掉他们,我就立刻回来。我发现,”他说,“戴弗斯夫人逢人便说我们的事情;她肆无忌惮地跟查尔斯·哈格雷夫爵士说到我,她以为这样做是合适的;他们三人都无情地对待我,而且非常想见你,因此我不得不有些严肃地对待他们。”他吻了一下我的脸,走出去了,一边又说,“如果我不能摆脱他们,我就跟他们争吵,因为我已经失去宝贵的两三个钟头,不能跟我心爱的人待在一起了。” 朱克斯太太请我到楼下小客厅里去吃午饭。我去了,她十分殷勤地提出要在餐桌旁侍候我。但我坚持要她跟我一起坐下来。“朱克斯太太,不论我新的地位要求我做什么,”我说,“我希望我今后为人处事永远不要表现出高傲。” “您很好,夫人,”她说,“但您是我主人的夫人,我永远明白我对您应尽的责任。” 主人又进来了,说,“唔,谢谢我的好运,这些浪荡子现在就要走了;因为我必须跟他们一起出发,我也必须乘马车走。我若骑马,那就很难跟他们分离了。他们打算一路走一路找朋友聚会,决心作一次历时几天的疯狂旅行。” 亚伯拉罕进来告诉他,这些先生们就要走了,于是他就离开我,跟他们一起出发。 他们走后,我与朱克斯太太在花园中散步;走了一会儿之后,我说,她要是陪我走到两旁有榆树的人行道那里去迎接马车,我将很高兴。 这个宅第里里外外的各种东西现在所呈现的面貌,在我看来,跟过去是多么不同啊!花园啦,池塘啦,凉亭啦,两旁有榆树的人行道啦。我过去的监狱如今已变成我的宫殿;它四周的一切东西现在都已换上另一副面孔,也就不足为奇了! 我们在那个宽阔的梯磴上坐下,它是通向大路的。可怜的女人!我心里想,我上次坐在这里时,您对我的态度跟现在相比是多么不同啊! 我最亲爱的人终于回来了,并在那里下了车。当他走近时,朱克斯太太就离开了。“我的帕梅拉,”他吻了我的脸,说,“是什么使你到这里来的?我希望,你是来迎接我的吧!”“是的,先生,”我说。“谢谢你的好意,”他说,“但是你为什么把眼睛转过去呢?为什么低垂着头,仿佛害怕什么似的?”“您不应该这样想,先生,”我答道。“那就让我的心肝重新振作起精神,表现出更加高兴的样子吧。”他说,“把那过分忧虑不安的表情从这张世界上最迷人的脸上驱除出去吧。亲爱的女孩子,你有什么忧虑我可以驱散,有什么怀疑我可以排除,有什么希望我可以鼓励,有什么请求我可以满足的?请说吧,我的帕梅拉;如果我有能力,你只要说出来,我就会去做;就是要我付出代价来换取你一个微笑,那我也是会去做的!” “先生,”我说,“我只是觉得,您的善心好意我永远都难以受之无愧,除此之外,我不会有其他任何忧虑或怀疑。我只希望,我将来的所作所为将会招您喜欢;我决意向您表示的恭敬,将会被您很好地接受;除此之外,我没有其他希望了。我只请求您会宽恕我所有的缺点,除此之外,我也没有其他请求了。” “我了解你感激的心情,”他说,“但是,亲爱的,请记住律师告诉我们的话,从法律上看,结婚是最高的考虑。可爱的新娘,这个庄严的仪式已经使你成为我的人,使我成为你的人;因此今后让我们不要再谈不平等的事情;如果把你丰富的智慧与无瑕的贞洁跟我的财产加以衡量,我认为我也不可能受之无愧地得到你,直到我仿效你的榜样,使我今后的生活变得大体和你的生活一样无可指责为止。就我的财产来说,我可以说,那只是一种偶然得来的幸福,而且是我唯一可以夸耀的东西而已。” “啊先生,”我说,“您使我产生了希望,这使我感到多么高兴啊!您的盛情厚意提高了我的地位,我希望这不仅没有使我陷入任何危险,而且相反的,我所尽的职责还会得到您的确认,我们今后可以相互促进彼此的幸福,直到永远!不过先生,正如您有一次提醒我的,我也不能太死板。得到您这些甜蜜的鼓励之后,我决心在各种事情上成为您希望我成为的人!”他非常亲切地吻了我;这时候我们已走到屋子跟前,于是就一起走了进去。 夜间十点钟 我们坐下吃晚饭时,他不论在行动上还是在语言上,对我都热情体贴地非常和善亲切。他灵敏地注意到我在努力克服我的一些幼稚想法。“以前有一次我曾告诉我亲爱的女孩子,”他说,“我爱慕她的美貌,但我更爱慕她的贞洁。我对你的态度,我对你毫无理由的忧虑所感到的苦闷,一定会使你相信,我确实是这样。你这位最可爱的女人将会看到,我是一位情人,一位丈夫,又是一位保护者,三者融为一体。你信任我,与我结婚,使我能同时做到这心地和善的三种人。” 尽管他亲切地再三劝说,我还是无法品尝一下晚饭的滋味;晚饭后,他让我喝了两杯香槟酒,后来又让我喝了一杯白葡萄酒;那是他采取为你们健康干杯的方式,善意地强迫我喝下的。当就寝的时间临近时,他说,“最亲爱的女孩子,我担心我跟你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久了。如果你回到你的内室去半个钟头,你可能会使自己更好地镇静下来。” 我原先就盼望得到这个自由,但不知道怎样把这个建议提出来。“您真好,先生,”我说,这时我大胆地用双手把他的一只手压到我的嘴唇上,他热烈地吻我,并把他这个浑身哆嗦的帕梅拉护送到她的卧室门口,然后离开了。 我走到我的内室。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跪在地上,重新为这一天的幸福感谢上帝,并恳求在我安排未来生活中得到天主的帮助。 星期五,晚上 这个极好的人在一切事情上是多么迁就我啊!由于他采取了落落大方、平易近人的态度,使我每一个钟头都过得比前一个钟头更为快乐。 他没有开一句轻浮、浅薄的玩笑,没有进行任何使人惊慌不安的嘲讽,没有显露任何令人不快的表情,也没有摆出高傲无礼的态度,来污辱或伤害你们三倍幸福的女儿。总之,他说了各种话鼓励我抬起头来看这位豁达大度的人,看这位我幸福的缔造者。 吃早饭时,他跟我谈到你们,亲爱的父母亲,以此来增强我的信心;他知道这是个我能谈的话题;他还向我保证,他将会使你们两人幸福。他说,他想让我给你们寄一封信,把婚礼的情况告诉你们,因为他可以作出安排,让托马斯明天就把信捎去。“我也不要求看你写的东西,亲爱的帕梅拉,”他说,“因为我以前对你说过,我将不再看了;现在我要在每一件事情上对我的新娘严格信守诺言。你可以把你所有的信件都寄给他们,从他们那些已经有了的信件开始,一直到这个幸福的时刻为止;只是让我请求他们阅读过以后把它们退回来,连那些我还没有看的信件一道退回;在没有退回之前我不要求看它们,但在退口之后我将当作你的恩惠来阅读它们。” “先生,在每件事情上服从您不仅是我的责任,也将是我的快乐;”我说,“我将一直写到这一天结束为止,这样他们可以看到您已使我成为一个多么幸福的人了。” 亲爱的父母亲,我知道,你f(两人将会跟我一道颂扬上帝,颂扬他对你们和对我的仁慈与善意;因为他高兴地向我详细问起你们的境况,还说,他注意到我在最初的几封信中曾提到你们欠债的事情;他给了我五十个基尼,嘱咐我把它们装到我的包包中捎给你们,用来尽量偿还你们的债务(这是他的原话);他还请求父亲应当别再做现在的工作了,要让你本人和母亲衣服穿着得体面些。他说,当他回到贝德福德郡以后,他将找一个好一些的地方给你们居住。他这一切表明善心好意的事例我将怎样来承受呢? 他还给了我不少于一百个基尼;他说,“亲爱的,当你离开这里时,我想请你从这些钱中取出你认为适当的数额给朱克斯太太,就像从你自己的钱中取出的一样。”我要求他指示给多少数额。“那就给她二十个基尼吧。”他说,“给科尔布兰德十个。那两个马车夫每人给五个;给这个宅第里的两位女仆每人五个,给亚伯拉罕五个,给托马斯五个,还有园丁、马夫和帮手,总共给他们二十个基尼。”他又说,“当我跟你回到另一个宅第时,我将把钱和装饰品作为礼物送给你,这样可以体现我对你的爱,并和你现在的地位相称;因为现在,我的帕梅拉,你不要像过去有一次你建议的那样,别去管其他女士会说什么话;你应该穿得像我妻子应当穿的那样。我要让社会上的人们看到,我对你非常尊重,就像尊重一位名门望族、家财万贯的女士一样,如果我跟她结婚的话。” 他看到我不知说什么话好。“亲爱的新娘!我的帕梅拉!我看出了你出于感激的慌乱表情。”当我正在想重新说话时,他吻了我。“我这样就把你的嘴给堵住了;你不要这样老是感谢我;到目前为止,虽然我已告诉你,我将为你做一些事情,但今后即使我做了的事情比那多十倍,那也不能完全表达我对你的爱和由于我使你遭受苦难而感到的内疚。” 然后他觉得我好像还有一些心事,就建议在午饭以前乘马车出去兜兜风;对我来说,这是又一次有趣的安慰,它使我的心情轻松了下来;他还向我叙述了他在各次旅行中种种愉快的见闻,来让我开心解闷,并向我介绍了其他邻居中的一些女士和先生;他对我说,他希望我设法同他们交往。当我担心地提到戴弗斯夫人时,他说,“我姐姐尽管性情暴躁,但我爱她;我知道她也爱我。她的高傲我能稍稍体谅,因为我知道,我自己不久前也是这样的;还因为她跟我不一样,她不了解帕梅拉和她的优点。不过,亲爱的,你不应当忘记你作为我妻子这个身份应有的风度,也不要低三下四地对她降低自己的身份;虽然我知道你愿意用殷勤的态度设法感动她,使她有一个得体的态度,但我有责任来监督你,你对她不要过分屈服了。 “不过,”他继续说道,“因为我不想在这里宣布我们结婚,所以我希望在我们到达贝德福德郡之前她不会到我们这里来;以后她知道我们已经结婚了,那时如果她不愿意和解,那她就会跟我们疏远。但是我们不要谈这个话题了,”他又说,“也不要再谈会使你感到担心的任何事情了。” 于是他就把谈话转到令人感到高兴的话题上去。 午饭后他告诉我,他已写信给他在镇里的绸布商,要求给他提供新的仆人制服;也写信给他已故母亲的绸缎商人,要求把最时髦的绸衣式样给他送来供我挑选。我对他说,我对他的恩惠与慷慨不能用语言来表达我的感激;由于对他本人的地位与身份什么最为合适,这一点他知道得最清楚,因此,我自己的一切都听凭他的喜欢来决定;但因他不断慷慨大方地对我赐予恩惠,使我不能不怀着惶恐的心情来看待他把我提高的地位;现在我担心我的言谈举止跟我新的地位难以十分相称,这样就无法证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的。但是我希望,我不仅能要求他宽厚地包涵我的缺点(我请他相信,那不会是故意造成的),而且还能得到他亲切的教导;他在我的行为中如果看到有任何他不能完全赞成的部分,那就请他让我知道;如他对我那些错误苗头提出批评,我将把它看作是世界上最和善亲切、最情深意重的话语,因为它可以使我免犯更大的过错,并使我能继续幸福地保持他对我的好感。 他非常亲切地回答了我提出的要求,并让我相信,他要有什么见怪的事情,是不会问在心里,不让我有机会来说服他或由他来说服我的。 然后他问我,我愿意在什么时候到贝德福德郡的宅第中去?我说,他喜欢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如果你愿意,”他说,“我们在冬天来临之前再到这里来,以便同彼得斯先生、琼斯夫人和西蒙爵士一家人这些你开始结识的人进一步交往;如果上帝能让我们有时间相互在一起,那么我在冬天将陪你到伦敦去住两三个月,这我已答应过你了。我想,”他又说,“如果你不反对,我们在下星期二左右就出发到另一个宅第去。”“先生,您建议的任何事情我都不会反对,”我说,“但是达恩福德小姐曾请求在一个晚上跳舞,您怎样避开它呢?”“如果她们不同意我们不想跳舞,那我们可以在星期一晚上安排那件事。”他答道,“但是如果你同意,我将邀请琼斯夫人、彼得斯先生全家人和西蒙爵士全家人在星期天上午到我们的小教堂来,并留下跟我们一起吃午饭;那时我将向他们宣布我结婚的消息,因为我亲爱的命根子离开这个乡间时,没有理由让任何人怀疑她不是我的妻子。”我极为感激地坐着鞠了个躬。“那样,”他说,“他们也许会同意我们重新回到这个乡间时再举行舞会。还有什么事你希望要做的?”他又说,“如果有,请把你心里的想法全都说出来吧,亲爱的。” “先生,”我答道,“到目前为止,我的愿望您全都已满足了;不过,既然您十分好意地嘱咐我把我心里的想法全都说出来,那么我必须承认,我想请求您做一两件好事;如果您同意做,那我将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是什么事?请说吧,亲爱的。我的妻子(这是一个我过去所看不起的名称,我想我现在对它已愈来愈喜欢了)可以把她心里的想法全都说出来;只要我能欣然同意的事,我就答应依从你的意见去做。” “那么,最善良、最宽厚、最亲爱的先生,”我说,“请允许我跪下来,恭恭敬敬地向您请愿:您有几个仆人曾经由于善意地对待我而得罪了您,我请求您恢复他们原来的职务吧。” 他把我扶起来。“我的帕梅拉采取这种请求的姿态太经常了,”他说,“起来吧,亲爱的,让我了解一下您特别想要恢复谁的职务?”这时他用胳膊把我拉起来,紧紧抱到他的胸前。 “首先是杰维斯太太,先生,”我说,“她是个善良的女人;她在这世上遭遇到不幸,因此您对她生气,解除了她的职务,一定会使她感到极为沉重难受。” “其次是谁?”“朗曼先生,先生,”我说,“虽然他们曾经对我很好,但如果我不能保证他们为人正直,如果我认为恢复使用他们对他们亲爱的主人并不有利,那么我相信,我就不会提出这个请求。” “还有其他什么人你要替他们求情的,我的帕梅拉?”“您善良、年老的侍役长;在您还没有幸福地诞生前,他就在您家工作了。请原谅我,先生,他也是个好人。” “我只想说,这三个人虽然曾经随意损害我的名声,”他说,“但如果他们没有一道去向戴弗斯夫人呼吁求助,给了她一个把柄,使她可以蛮横无礼地来干涉我的事情,我本可以很容易不去追究他们其他行为的;因为我想要使人人都称赞和尊敬我的帕梅拉。但是在你的请求下,我将宽恕所有这三个人。我本人将写信给朗曼先生,让他知道,由于你的调解,他将受到什么恩惠;不过他由于在我家工作挣得了一笔财产,也许会不想再恢复原职了。亲爱的,你是不是写一封信给杰维斯太太,让她去担任她原先的职务?因为现在她将会是你更为亲密的仆人了。我知道你十分喜爱她,因此你到那里去时,看到她在那里就会更加高兴了。不过别以为,”他又说,“我是白白依从你这些请求的。”“啊,先生,”我说,“请告诉我,我能做什么吧;我虽然无权无钱,但心意却是十分良好的。我将片刻也不迟疑地满足您的要求。”“我已愉快地依从了你,”他说,“那就请自愿地用一个甜蜜的吻来报答我吧。”“这是多么宽厚的条件啊!”我说,一边立刻用胳膊搂住他的脖子,毫不难为情地吻了他一次,两次,三次,为每一位被宽恕的人各吻了一次。 “现在,我最亲爱的帕梅拉,”他说,“还有其他什么事情要请求的?威廉斯先生早已得到了照顾,而且,我希望,他将会是幸福的。你没有什么话要为约翰·阿诺德说的吗?” “亲爱的先生,您从我的信中已经看到这位可怜人的忏悔了。”“我看到了,”他答道,“但是他是因为为我效劳时伤害了你而忏悔的;我想,今后他如果想要背叛我,那么我们两人谁也不会宽恕他了。” “不过,先生,”我说,“请让今天成为一个大赦日吧!这可怜的人!他愈不值得您宽容,您宽容了他,就愈显得仁慈厚道了。请允许我只说一句话:过去他由于一方面对您要效忠尽责,另一方面对我又怀着善良的心意,感到十分矛盾,不知道何去何从,因此当他看到我们两人现在已十分幸福地结合到一起时,他在执行职务中将不会再感到左右为难,因为他为我们不论哪一方服务都不会对不起另一方了;我希望他将会赤胆忠心地为您效劳。” “唔,亲爱的,那么假定我把朱克斯太太安排到一个什么小旅馆里,并让约翰当她的丈夫,你的意见怎么样?那样你那位吉普赛人的预言就会应验了;她将会有一个比她本人年轻的丈夫。” “我可以落落大方地宽恕可怜的朱克斯太太,先生,并祝她幸福;但请允许我问一下,您这个安排看起来对可怜的约翰不像是个很严厉的惩罚吗?而且会不会看起来仿佛您对其他每个人都很宽厚仁慈,但却不能宽恕他似的?” “啊我的帕梅拉,”他笑嘻嘻地说道,“从宽恕的精神来说,这些安排对可怜的朱克斯算是最严酷难受了①;但我将永远不会再交给他或其他人去完成这种令人难堪的任务了;如果你能宽恕他,那么我想我也可以;因此约翰就交给你去随意处理吧。现在让我了解一下,我的帕梅拉还有其他什么愿望?” ①朱克斯太太过去帮助主人迫害帕梅拉,现在看到那些帮助帕梅拉、反对主人的人都得到了宽恕,心中会不好受。 “您千恩万谢的帕梅拉不再有任何愿望了,我最亲爱的先生。您的善心好意使我的心激动万分!” 我高兴得直淌眼泪。他用胳膊亲切地拥抱着我,并用我自己的手绢擦干了我的脸颊,还吻了我。“除了祈祷上帝保佑您长寿、健康、荣耀,并继续让我得到你爱我的幸福外,我没有什么别的要祈祷了;我将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说。 “我最亲爱的人,”他把我紧紧地搂在他的胸前,说,“你有了我,不比像我有了你那样幸福。我过去放荡不羁,寻欢作乐,我现在打心眼里是多么看不起那些胡作非为!从贞洁的爱情中会产生出多么真正的快乐啊!这是放荡不羁的人们那些狭隘的心灵所不能享有的一种快乐。当我本人过去是个放荡不羁的人时,我就完全不知道有这种快乐。 “我原先期望我的帕梅拉要为她自己请求做些什么事情,”他说,“但她所提出的愿望都是在促进别人的幸福,她那宽厚无私的心由于实现了这种愿望而感到快乐;因此应当由我来研究一下,为她本人还该做些什么,好让她不必为这操心费神。” 亲爱的父母亲,你们的女儿有了这样一位丈夫是多么幸福啊!我的心听到他的话时是多么快乐啊! 后来我回到内室,给你们写了这么多,我把我打算装进这个包包中的信写完,并把他送给你们的那笔令人非常感激的礼金也装好;在这之后,我想要再说的只是,我希望不久就看到你们两人,并接受你们对这幸福时刻的祝愿。不过难道我就没有其他的话要说了吗?不,我有。那就是请求你们两人继续共同祈祷,愿我保持一颗谦逊与感激的心,愿我永远怀着感激的心情来赞美创造这一切幸福的仁慈天主;不论人们的身份高低如何,愿我对待每个人的态度都不会给我宽宏大度的恩人丢脸!现在我急忙要签上我新的姓了。是的,亲爱的父亲,亲爱的母亲,请别以为我高傲得对改姓感到洋洋得意;你们虽然身份低微,但你们的姓对我来说将永远是宝贵的。但是,有了这样一位丈夫,我将说什么好呢?当我能把我自己称做你们永远孝顺的女儿同时,我有权利把自己的姓名像下面这样签署时,我觉得千言万语都难以有力地表达我的感激。 幸福的,三倍幸福的 帕梅拉·B 星期六早上,我幸福结婚以来的第三天 我被这样宽宏大度地提高了地位后到现在还没有安定下来,因此我还必须继续写下去,直到以后安定下来,你们可以和我共享我婚后的幸福时为止,那时候你们将和我一道为这位世上最好的丈夫时时刻刻赐予我的大量恩惠而感到快乐。我把给你们的包包收拾完毕以后,就按照B先生亲切的嘱咐,开始给杰维斯太太写信;在我开始签署姓名之前,没有什么困难;当我被召唤去吃晚饭时,我就带着这封没有签上姓的信,下楼去了。 好主人(因为我高兴,并将永远用这个称呼来称他)正在写信给朗曼先生。“亲爱的,”他愉快地说,“请看这里,我给你的某个人写了些什么。”我阅读了以下内容的信;后来经他允许,我抄了一个副本给你们。 “朗曼先生, “我高兴地告诉您,这个星期四我已跟我心爱的帕梅拉·安德鲁斯结婚了。我过去曾有理由对您、对杰维斯太太和对乔纳森感到不满意,这倒并不是由于你们对她的仁心善意,而是由于你们三人一道向戴弗斯夫人提出请求,要求她来干预一件她不可能做什么的事情,而且它已造成她与我之间的不和。但是因为我的新娘向我提出的首先请求之一,就是要我不究既住,恢复你们三人原先的职务,所以我高高兴兴、毫不迟疑地同意了她的请求。 “我将在下星期二或星期三从这里动身到贝德福德郡。我希望在那里看到您和乔纳森已在完全执行委托给你们的任务;你们两人过去任务一直完成得十分完满,无可指责,我感到称心满意。 您的,等等。 “我妻子亲自给杰维斯太太写了一封信。” 我极为热诚地感谢他,然后把我写给杰维斯太太的信拿给她看。下面是一个抄件。 “亲爱的杰维斯太太, “我告诉您一个快乐的消息,昨天我已跟那位最好的男子,您和我亲爱的主人结婚了。我现在只告诉您,我宽厚仁慈的恩人不拒绝我的任何请求,甚至在我没有提出之前就已满足了我的愿望。您大概会相信,我不能忘记我亲爱的杰维斯太太,因此我就向他请求,让您回去担任您原先的职务;您过去执行这个职务对主人是十分有利的,而且所有受您指挥的人都感到十分高兴。我的请求一提出,就立刻得到同意了。我今后行使权力时,将使您对一切都感到舒适和愉快;我不久将荣幸地陪同亲爱的B先生到贝德福德郡来;我期望,亲爱的杰维斯太太出于对我的深情厚意,将会高高兴兴地在那里迎接我,这将会使我增添更多的快乐。因为怀着同样的深情厚意和感激之心,我现在是,并将永远是 您忠实的朋友 帕梅拉” B先生阅读了这封信。“为什么不把你的姓写上?”他问。“先生,”我答道,“您的盛情厚意使我有权利姓一个十分光荣的姓。但是由于这是第一次行使这种权利,因此除了在给我爸爸妈妈的一封信中我已签上我的姓外,我认为在其他信中在签上姓以前,我应当把信先给您看看,这样我不会显得似乎是——” “可爱的人!”他说,同时用一个吻来打断我的话,“这是由于您可爱的谦逊性格,所以才会想到这样做!但是我应当告诉你,你有权利姓我的姓,我心中所感到的高兴时刻都在增加。”然后他亲自拿了一支笔,在帕梅拉三个字之后写上他值得尊敬的姓;我在下面写上:“亲爱的杰维斯太太,我有权利这样签署我的姓名,请为这和我一起感到高兴吧。” 这些信和给你们的包包由托马斯在今天一早捎走了。 我最亲爱的主人刚才骑马出去了;他打算去拜访琼斯夫人、彼得斯先生和西蒙·达恩福德爵士,邀请他们和他们全家人在明天到小教堂来,并到这里吃午饭。由于时间十分短促,他乐意亲自去做这件事;如果派人捎口信去请他们,他们也许会推辞不来的。 我忘记提到,威廉斯先生昨天在这里,请求允许他去看看他新的财产,井准备去领取。主人对我宽宏大度的态度以及对他亲切的接待,他似乎都感到非常高兴。他怀着感激的心情承认,他认为他本人是最幸福的男子之一。 伟大与善良的上帝!您扩大了我的机会,也就扩大了我的意愿,使我能把从您仁慈天意的手中所接受到的充分幸福高兴地分一部分给别人!这样我在我同时代的人当中就不会是个毫无用处的人了!这样您对一个可怜人的仁慈,我就不会一个人独自领受了;在人类的天平上,这个可怜的人本人并没有什么价值,仅仅是一个数字中放在错误位置上的一个零,但应当把她放在正确的位置上①;虽然我本身并没有什么价值,但我的地位将会使我变得重要;您的仁慈给我安排了这样良好的命运,使我超群出众,我由此所得到的幸福也将会由于我的地位而倍增。 ①零(0)这个数码本身没有价值,把它放在错误的位置上不会使数字增值,但把它放在正确的位置上则会使数字增值(例如,09中的0不会使9增值,但90中的0却会使9增值)。帕梅拉举这个例子来说明,她的地位提高以后可以做一些她本来做不到的事情。 我认为,对地位高贵的人们来说,这是不可推卸的责任。在伟大的清算日①,当问到他们怎样利用交到他们手中的机会②时,他们只能说——我们只是为自己活着,我们把您给予我们的一切权力财力只限制在利己的狭窄范围内使用;虽然我们不知道我们的子孙后代使用财富时会不会比我们使用得更坏,但我们却为他们积聚财富;当他们作出这样回答时,那些穷苦的人们该会怎样谴责他们呀! ①按照基督教的说法,是指世界末日的大审判。 ②这里的机会,指交到人们手中的权力、财富等。 一个人如果利用自己的财力,对那些迫切需要的人们给予安慰和救济,那他在回想时心中就会产生一种崇高的快乐;虽然完全得不到事后的好处,但这种快乐本身对那慈善的心灵是给予了无限的报酬。毫无疑问,上述那些自私自利的人们完全不理解这种快乐。 善良的老夫人在世时,我曾十分经常地体验过这种快乐,当时她让我当她的施赈员,我只不过是把她的施舍分发给那些贫穷与病弱的人们罢了!那些悲惨可怜的人们,曾经因为她的慈心善意口口声声不断地祝福她;我是一名身份低微的人员,仅仅把她的抚恤金送到他们手里,但他们也由于这个缘故,口口声声不断地祝福我,这些祝福是多么使我感动啊!有一个特别痛苦的病人,当我生动地报告了他的情况以后,善良的老夫人就增加了救济他的定期津贴,这曾经使我感到多么快乐! 现在,亲爱的父母亲,由于上帝的仁慈和这位亲爱的人的恩惠,救济那些值得救济的穷苦人们已成了我的职责;我要把他们在值得尊敬的夫人逝世以后所遭受的损失弥补过来;让我请求你们跟我一起来不断进行祈祷,使我不会爱财如命,只顾自己过安乐的日子,表现得仿佛对交到我手中的财富已没有什么更多的事情好做了。总之,不要使我的幸福如意成为束缚我的罗网,也不要由于误用或不去用这些财富而使我陷入不幸。 星期六,晚间七点钟 虽然琼斯夫人一再劝说我心爱的主人在她家吃午饭,西蒙爵士也同样挽留他在他家中吃午饭,但他还是回到家里来吃午饭了。由于时间十分短促,彼得斯先生不能在明天早上为他的教堂找到一个讲道的人(我已说过,威廉斯先生已经离开去看他的新财产),不过他相信他可以找到一个在下午讲道的人,所以他答应他将跟我们一起吃午饭,并在我们的小教堂里念晚祷。主人于是就邀请达恩福德一家人、琼斯太太以及彼得斯先生一家人来跟他一起吃午饭。他们都答应来。 不过达恩福德小姐愉快地对他说,除非他答应让她参加他的婚礼,否则她就不来。我从这个情况中看出,彼得斯先生遵照主人的要求,确实守口如瓶,没有泄露秘密。 午饭以后,亲爱的B先生高兴地让我乘坐马车出去兜风,并再次热情大方地向我作出了他那些保证。说实话,他对我比过去更加亲切了,如果这是可能的话。有一件表明他善心好意的新事例,我来告诉你们。 我请求他允许我送一个基尼给这个镇中一个可怜的人,我听朱克斯太太说,他躺在床上,病得很重,而且一贫如洗。 他嘱咐我送他两个基尼。 “先生,”我说,“没有事先让您知道并取得您同意,我将永远不会做任何这类事情。” 他慷慨大方地回答道,“照你这么说,你由于不知道我是不是会同意,也许会少做一些好事。其实你处事慎重,我又不是个贪婪钱财的人,因此我希望你没有理由担心我会不同意。 “现在,亲爱的,”他继续说道,“我来告诉你,我们怎样来处理这个问题,这样可以避免使一方有丝毫不安,另一方有丝毫担心。 “首先,关于你的父亲和母亲,他们的事情不需要讨论。因为我在心里早已对他们作出了决定,那是这样的:如果他们和你认为我的意见不错,那么他们就到我在肯特郡的小庄园去;亲爱的,这是你曾经拒绝过的一个建议,”他笑嘻嘻地说,“那时候它使我感到痛苦,但现在我认为你那时那样做对我们两人都是好的。那个庄园有一个可爱的小农场,没有租出去,已购置了不少的农具、牲畜,我将为他们再购置一些;因为这一对勤劳的夫妇如果没有一些事情做做,他们将会不知道怎样打发日子。这个小农场将属于他们,用来维持他们的生活;农场上还有一座相当好的房屋,正在进行很不错的修理,它也将属于他们;此外,我每年答应给他们五十镑,这样他们可以用来维修农具、保养牲畜,并善意地照顾你们其他亲戚;在小事情上不用你或我来作主;大一些的事情,如果必要,你将永远有权对他们在资金上予以通融,因为我对你的小心谨慎永远不会提出疑问。只要上帝让我们活着,我们就一年去看望他们一次;他们只要愿意,就常到这里来看望我们,不论来多少次都不会过多;因为亲爱的,我这样安排的意思并不是要把他们从我这里打发走。在我继续往下说之前,我想问一下,我的帕梅拉是不是赞成我所说的话?” “先生,”我说(我相信,这时我的眼睛由于感激的快乐正在闪耀着亮光),“我说不出什么话来充分表达我的感激。亲爱的先生,”我把他的一只手紧紧地压在我的嘴唇上,“如果有其他什么富于表示感激词汇的语言,请教教我吧,那样我就不至于因为找不到想要表达的字眼而这么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了。” “我的美女!”他说,“你的心意已经通过你的眼睛用一种确实难以用言辞表达的语言说出来了。当你似乎最缺乏这种语言时,实际上你是最富于这种语言的!但我要求你把这个意见告诉他们,征得他们同意。如果你的意见或他们的意见是想让他们住得离你近一些,甚至就住在同一个屋子里,那我将毫不勉强地表示同意。” “啊不,先生,”我说(我担心,我在奔放的感激心情中几乎违反礼仪了),“我相信他们不会作出那样的选择。如果他们跟您住在一起,他们也许就不会很好地为上帝服务,因为那时他们将会经常不断地看到那只祝福他们的手,于是他们在感激中可能只看到无数恩惠的施与者,而不能看得更远了①(这也是我必须注意避免的)!” ①即只能看到B先生的恩惠,而看不到上帝的恩泽。 “好极了的人儿!”他用胳膊紧紧地拥抱着我,说,“你善意地接受了我的建议,这就不仅绰绰有余地报答了这恩惠,而且还使我欠了你的恩情。 “但是现在,我最亲爱的,我来告诉你,在你自己个人的慈善施舍方面,我们将做些什么事。我决不想把我们刚才所谈的问题放在慈善施舍的那个名义下面,因为我刚才提出的建议仅仅是我对两位可敬老人的责任,他们跟我帕梅拉的关系是这么亲近,现在通过她,跟我本人的关系又是这么亲近。”啊这可爱的人儿是多么——但是我要说什么呢?我将继续叙述他在更多方面的慷慨表现。 “这是在一个很小的数额之内,”他说,“我每年将给你二百个基尼,供你本人支配使用,由朗曼按季不断地支付五十个基尼给你,我不要你向我报账。第一个五十基尼将在你住进我另一个宅第去的那一天支付,这样你就可以开始做些事情了。我本可以亲自把钱支付给你,而不是由朗曼按季向你支付;但是如果由我来支付,那看起来就有些像是一笔礼金,而不是一笔应该支付的钱了。我不允许让任何金钱上的事务来降低我对我妻子的爱情,或被人们认为我是用金钱来换取那种感情的;我希望这种感情当然是出于更高尚的品格或动机。” 我说不出话来。 他继续说道,“我的女孩子似乎想不出说什么话好;如果你赞同我的话,那就像你昨天那样,请用一个亲吻来向我表示吧。” 我毫不迟疑地依从了这个令人感激的条件;虽然我们是在马车中,可是我用胳膊搂住了他的脖子,并由于他对我的善心好意而为他祝福。“但是先生,”当我说不出话来的时候,我说,“您这样慷慨大方地对待我,我确实担当不起这样的恩情,我对您的善心好意真是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亲爱的,不要对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感到不安,”这位极为慷慨大方的人说,“上帝恩赐给我一份很好的财产,它现正处于兴旺发达的状况之中。我每年都把钱储蓄起来,而且还购买了大量的公债券和私人债券,因此你将会发现,我到目前为止所答应的款额,跟我财产的那一部分相比,还差好多呢;你作为我的妻子,对那一部分财产是有权享用的。” 你们会说,这次兜风是极为快乐的。马车在晚上把我们拉回家中;接着,我们同样愉快地吃了晚饭。 ------------------ 亦凡公益图书馆扫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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