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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芙看到尼克和那群海盗同行而来时,差点昏倒。没戴帽又没穿袜子的尼克比他身边那个穿着优雅的男人看起来更像海盗。她相信她的头脑一定是被路易斯安那的烈日晒坏了,才会让她自己掉进那个男人的床上,伊芙深吸一口气,匆匆进去命令仆人准备餐具。她非常了解尼克,知道他打算把那群海盗都带上他的餐桌口他们一定是海盗,她深信不疑。她已经听过太多有关他们的传说,一眼就可以认出他们。虽然她已经注意到难得有人邀请他们参加晚餐,如果尼克希望招待他们,她当然也不会横亘在他们之间。 令她松了一口气的是,只有那个穿着优雅的男人跟随尼克进屋,其他人都留在庭院里。伊芙走上前去欢迎他们,她的好奇心远远超过她的恐惧。她感觉尼克的视线扫过她全身,显然赞同她选择的那件保守衣服。在为他们介绍时,他仍然设法保持高贵的气质。 “伊芙,这位是赖帆帝先生;帆帝,我的弟媳狄太太。伊芙,麻烦你带领这位先生前往餐厅,我待会儿就会过去跟你们会合。我必须去更衣,以免羞辱你们。” 伊芙规避尼克投向她的视线。她不希望知道他对她抱持的是关怀、占有欲、或者是其他某种地无法应付的情感。光是他的存在就足以提醒她她几分钟之前的所在。如果她要学习用正常的态度面对他,就必须摒除她脑海中的回忆。 事实上,奉命招待这位声名狼藉的海盗已经足以令她轻易地忘记先前的一切。 聆听尼克大步走向他的寝室的同时时,伊芙紧张地指向餐厅。 “先生,请跟我前往餐厅喝些咖啡,早餐很快会准备好并送来。” 帆帝礼貌地鞠个躬,做个女士优先的手势。“这是我的荣幸,夫人。” 伊芙不安地扮演女主人的角色。在经过充满罪恶的夜晚之后,她似乎最适合招待一位海盗用早餐,因为他们显然是同一类的人。不过,帆帝表现出百分之百的绅士作风,风趣地与地闲聊着,使她逐渐放松。 尼克衣冠整齐地返回时,忍不住扬起眉毛注视那对相谈甚欢的男女。在帆帝抬起头朝他眨眨眼时,他皱起眉头,但这是他制造出来的场面,就必须由他来处理并解决。 “你有某个重大的消息吗?”尼克问道。 “我不想在餐桌上讨论这种事情并破坏女士的食欲。”帆帝圆滑地回答,把一盘牛角酥递给尼克。 “那么,我会请求这位女士带着她的早餐前往其他地方。我没有时间玩游戏。”尼克找到让伊芙远离帆帝的方式,并期盼地转向她。 她镇定地为自己又倒了一杯茶,直接迎视他的视线。“那么,你当初就不应该请我来到这里,尼克。我的消化能力相当强,请你们继续谈吧。” 这不是尼克第一次考虑勒死她,不过,当他的视线落在伊芙优美的颈项上时,他记得它在他唇下的滋味,并倏地转开视线,望向他的客人。“我怀疑任何人可能在这里保持任何秘密。她迟早会听到你说的每一句话,所以,有话就快说吧,帆蒂。” 仆人在此时送上丰盛的早餐,阻挠他们继续交谈。仆人都离开之后,伊芙朝那个海盗礼貌地点个头。 “你还缺任何东西吗,先生?” 帆帝吞下一大口咖啡,抛给尼克一个令他火大的笑容,往后靠向椅背。“现在不缺,夫人。如果我能说服你离开这个地方跟我回家,我就永远不会欠缺任何事物。尼克是最幸运的男人。” 在经过昨晚之后,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太过暧昧,伊芙紧张地瞥视尼克一眼,他的表情平静得近乎危险。 “我确实是。”他回答,啜饮着他自己的咖啡。“因为我的朋友都知道最好不要侮辱我或我的家人。能不能请你尽快说明来意,先生?” 帆帝很快收敛神色,恢复公事公办的神情。“我的手下告诉我有大批英国船只聚集在牙买加的港口,而且似乎不曾载运任何责重的商品,好像亟欲展示他们的实力。”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消息?产州长才是应该知道的人,即使他根本无能为力。我们毫无防卫的力量,商船不可能敌得过皇家海军。” 帆帝耸耸肩。“康州长悬赏要我的脑袋瓜。我为什么应该协助他呢?” 尼克发出毫不优雅的哼声。“你也悬赏要他的脑袋瓜,而且出价更高。把那张告示贴在州政府的大门前真有一点过份,我的朋友。你最好去向他报告英军的行动,并乘机化解你们之间的嫌隙。” 帆帝板起脸孔。“你知道我必须花费多少钱请那些该死的律师为皮耶辩护吗?即使在那之后,我还得劫狱救他出来。这些美国人根本没有天理正义。他们不了解互相协助的意义。” 尼克伸手拿起另一个面包。“你的意思是他们太过正直,不会轻易被腐化。他们不是一个非常古老的国家,必须给他们一些时间去调适。在这同时,我们必须尽我们的最大力量协助他们。我会把你的消息转达给康州长,不过,我已经说过,他能做的实在有限。你的舰队比美国海军的规模还大。在时机降临时,他们不会有多少选择的余地,只能投向你。好好把握你的机会吧!” 帆帝恍然大悟。“你说得当然很有道理,我的朋友。你是一位真正的法国男人,可惜必须与这些残酷的新人为伍。不过,我必须承认你那个美国朋友的报纸相当有意思,比其他猫叫狗吠的报导高明多了。” 伊芙咳嗽一声,掩饰她的笑声,尼克凌厉地看她一眼,一抹笑意在他眼中徘徊。“丹尼和我只是谈得来的点头之交,我们哪一天或许会有借助他的必要。伊芙,我听到的是珍娜的声音吗?” 伊芙匆匆告退,赶向育婴室去查看珍娜。尼克立刻转向他的客人并皱起眉头。 “现在,说出你真正的来意?” 帆帝的脸庞收敛起轻松的神情。“我有个理由相信你的朋友雷菲尔已经回来。我认为你或许希望知道。” 尼克低咒一声,瞥向伊芙刚刚消失的门口。他永远不应该把她扯进他的人生之中。如果他按照原先的意图遣走伊芙和珍娜,现在就不会感觉处于这种弱势。他可以独自应付菲尔,但是,在必须保护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时,他只能静观其变,不能主动出击。 “你如何得知?” “他带走的那个女人已经回来。她显然一肚子牢骚,但坚持不知道他的下落。我无法相信她能够独自从德州找到返回这里的路。” “那么,在仓库发生火灾时,他有可能已经返回这里吗?” 帆帝啜饮他的咖啡,然后严肃地点点头。 尼克发出的咒骂足以令伊芙发抖,她必须庆幸她已经离开这里。 “迈可和我必须去纽奥良办几天事。我们会赶回来参加何家在星期五的舞会,我期盼你陪我前往。” 伊芙抬起头,凝视着那个站在育婴室门口的男人。尼克已经换好外出的衣服,正从远方看着她,好像他们从来不曾分享过亲昵的昨晚。他能够如此轻易地抛开他们做过的事,她似乎应该感觉松了一口气,但是,某个细小的声音却在她体内尖锐地抗议。 不过,伊芙并不是那种只会掉眼泪的女人,她简单地点个头,表示她知道了。 在他的眼中,她已经不再有任何必须逃避社交的理由,但她自己却感觉比以前更加不适合。她不是他的情妇,但她可以轻易地坠入那个角色中,而且永远不可能再成为任何男人的妻子。在尼克返回之前,她必须深入地探寻她自己的灵魂。 尼克略感失望地转过身子,因为伊芙不曾抗议,同时他也松了一大口气。前往纽奥良时,他会为她寻找一个已经拥有小孩的富有鳏夫,相信这对每一个人都会是最好的安排。 伊芙没有时间去想念尼克。珍娜开始发烧,而且温度越来越高,她派人去向邻居求援,也四处寻找医生。 医生始终不曾出现,有好几个邻居送来牛奶酒和退烧的处方。在那个夜晚,伊芙试过每一种方法,第二天早上,原本活蹦乱跳的小孩已经变得奄奄一息,而且全身滚烫,令伊芙开始恐慌。 她命令仆人送来冰块,用冰水擦拭那个婴儿,直到她的肌肤冷却。珍娜终于醒来时,她诱哄她喝下掺有糖水和草莓汁的开水,然后在她睡着时继续擦拭她的身体。安妮焦虑不已,竭尽所能地喂珍娜吃奶,可是,珍娜似乎连吸吮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其他奴隶提起常常有人在这种天气感染热病并死亡时,伊茉更加恐慌,并派出更多的人出去寻找那个不见踪影的医生。 第三天早上,伊芙已经累得几乎抬不起头,而且没有思考的余裕。她不知道那些一邻居为什么不曾亲自回应她求救的哀号,也不想去思考。艾尔提过的那个谣言可能已经传遍千里。他们也可能只是害怕被传染。不论是什么理由,伊芙都必须独自承受她的苦恼。 她怀抱着奄奄一息的珍娜,偶尔把水滴进她的嘴里,终于了解她无法独自承受这一切。她把小孩交给安妮,走向尼克的书桌,写下一个讯息送交他的母亲。不论尼克身在何处,石夫人一定都找得到他。 她等待着,返回育婴室,重复擦澡、喂水和更换床单的工作。她相信尼克一定会赶回来,然后一切都会好转。他必须回来。他会找到那个医生,强迫他前来。他会知道找谁询问退烧的灵方。他会拥抱珍娜,她会在他怀中醒来并呼唤他。 夜色降临时,伊芙告诉自己,尼克可能还没有接到那个消息。他们寻找他时一定会延误好几个小时,这里与城市之间的距离非常遥远,往返都得花费许多时间。她无法计算这段路程必须花费多少时间,但是,尼克一定会回来。 在摇晃怀中的珍娜时,伊芙疲惫至极地睡着,安妮唤醒她,为婴儿换上干衣服。月亮已经落向西方,而尼克仍然不见踪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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