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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如今既已成为街头巷尾的谈助,我公开写出来也无伤大雅。列斯特和艾塞克斯伯爵仇隙基深,因为据说艾塞克斯伯爵在爱尔兰期间,他太太竟和列斯特生了两个孩子。 ——西班牙委任官安东·瓜拉 翌日,我带了几名家仆上路,菲力蒲和他的扈从陪着我。他真是个好伴侣,有了他,旅途不如我想象那么烦闷。我自然不想离开坎尼华兹,有那两个爱罗勃爱得昏了头的女人(我是指女王的陶乐丝)成天紧盯着他,我怎么离得开?我比得过她们。那位傲慢自大、专制集权的伊丽沙白和那位可怜兮兮、畏畏缩缩的陶乐丝,我都可以一一地较量。据说陶乐丝连自己的影子都怕,不过依我看来,那很可能是阿蜜. 罗沙特的鬼魂在跟踪她、警告她。可怜虫!我了解她的心境,她梦到阿蜜不是没道理的。如果她所言不虚,那她就可能同阿蜜一样不幸了。 行行复行行,终于抵达嘉利。这一次,我倒不象上次被逐出宫门时那样沮丧,因为再过不多久,罗勃就要来了。 早先我就已遣了一位信差回去报告我的归来,因此孩子们都在大门口等着我们。 我那几个小可爱真是一支漂亮的队伍,令我深以为傲。潘乃珞长大了,正是含苞待放的一朵花,以后准是个大美人,她的肌肤滑腻,犹如稚嫩的幼童,浓浓的秀发及黝黑的眼珠足是葆琳家族的特色,她酷肖我,也比较早熟,虽仍是个小女孩,却已经显示许多女性的特征。桃珞西或许略为逊色些,但那是因为站在她那艳光四射的姐姐旁边的缘故。至于罗勃,才八岁年纪,就已俨然大人模样,弟弟崇拜他,姐姐纵容他,真是我的小心肝。热烈地拥抱他们,质问他们想不想我,直到他们给了肯定的答覆,我才觉得心满意足。 “妈咪,”潘乃珞问:“女王真的要到这儿来吗?” “对!所以我们得好好准备。要做的事情很多,你们一定要彬彬有礼,知道吗?” 小罗勃深深一鞠躬,将他问候女王的姿势表演给我们看,还说如果他喜欢她,才肯把他最好的苍鹰拿出来给她看。 我一听,不觉莞尔。我告诉他们不是他喜不喜欢女王的问题,而是女王喜不喜欢他的问题:“如果她喜欢你,”我说:“她就会亲切地检阅你的苍鹰。” “我怀疑她有没有见过这种苍鹰。”罗勃激烈地大叫。 “我想她们会没见过。”我告诉他:“你大概不知道要来的人是女王,孩子们,这位是菲力蒲.席尼先生,他将留在这里,帮我们准备迎接女王。” 菲力蒲一一与每人孩子谈话。他同潘乃珞说话的时候,我突发异想,觉得他们是很理想的一对。潘乃珞还在年轻,就这个阶段来说,他们的差距未免太大了点。菲力蒲已达婚龄,潘乃珞则只是个孩子,不过等几年后,差距就不会那么大了。趁列斯特还得宠的时候,把女儿嫁给他外甥以建立亲戚关系不失为一个良策。以后我会同华德谈谈这件事,我相信他一定会同意的。 我的仆人早就开始总动员了,厕所已经清出,气味幸亏还不太明显,我不觉松了口气。蔺草每天都要扫出,里头还铺上大量的干草和麦秸,这样等女王临幸的那到,整座城堡就可以换然一新了。仆人还在蔺草里边掺上苦艾子,用以驱除跳蚤,此外,还用一种芳香的草药来薰香,好让空气中弥漫着香味。 厨房里,备有牛、羊、猪肉和小犊肉。火炉里烤着的馅饼有皇家的标志,里头的肉馅是掺和着上好香料做成的。我家的餐桌一定要满布佳肴,不然会被认为皇家的小点心,其实据过去的经验,我知道女王会吃得很少,我已经下令把堡中最好的酒提出来。华德一向很以他的酒窖为傲,在酒窖中内他珍藏了许多意大利和雷文群岛的名酒。我不希望被别人说我连怎么招待女王都不会。 经过几天的练习,堡中的乐师已奏得出女王所喜爱的几只歌,那都是我凭过去的经验挑选出来的。整个嘉利堡,实在少有这样热闹的气氛。 菲力蒲. 席尼是一位理想的客人。他温文尔雅,从容平易,因此深获孩子们的欢心,仆人也都很愿意为他效劳。 他将所写的几首诗念给孩子们听,起先我耽心孩子们会觉得无聊,然而连小华德都听得津津有味,尤其是他朗诵的时候,他们都目不转睛地注视他。 用餐时,他讲自己的故事给孩子们听,孩子们都惊羡万状。他提到苏斯布里学校和牛津大学时的生活以及到欧洲大陆的三年大旅行教育。他说的时候,潘乃珞支着肘子直盯着他,仿佛出了神似地。当时我想:唔!这个英俊的年轻人倒是个乘龙快婿,等华德回来,我一定要同他商量商量。 菲力蒲的经历有些很轻松,有些则相当沈闷。一五七二年八月的巴托洛缪节前夕,他就在巴黎的英使馆中,当晚凌晨警钟大作,他也听到了。当时他从窗口一看,看到天主教徒反攻新教徒的情景,景象十分恐怖。小罗勃一再央求他讲详细点,他却不愿多说。 “那一夜,”他说:“是法国历史上的大污点,后人将永志不忘。”接着他又说人都要互相容忍,也要尊重别人的意见。这种训言,孩子们居然也听得那么专心,真令我惊讶。 他也提到坎尼华兹的欢宴情景,午夜时湖边的神仙景致,还有那些戏剧、舞蹈,以及盛大的宴会等等,经他这一描述,我仿佛又重临其境似的。 他常提到他舅舅列斯特伯爵,而且每一提及,他就充满了感情。列斯特的大名人尽熟知,孩子们当然早就听过。我暗自希望他们没听过任何有关列斯特的坏话,即使有,也希望他们不要在菲力浦面前说出。这年轻人简直把他舅舅奉若神明。象他这样有涵养的人对列斯特的观感竟与那些好妒成性的人相差恁大,令我不由得莞尔。 他还说他舅舅对马匹非常在行。 “你知道,他从女王登基以来,就一直是女王的护驾。” “那你最好多效法我的列斯特舅舅。” 列斯特所精通的每样驯马术,他都一一解释给我们听。某些技巧以法国人特别擅长。巴托洛缪节的大屠杀之后,许多丧命贵族的骑师都无处可归,列斯特本趁机收兵买马,雇用这些失业的骑师,然而他们自视过高,索价过昂,列斯特只得打消此念。 “后来,”菲力浦继续说道:“我舅舅决定以意大利去征召骑师。意大利人不象法国人那么爱架子。其实,一谈到马术,世上没有人可与我舅舅比美。” “女王会不会同你舅舅结婚?”潘乃珞问道。 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菲力浦注视着我,我便说:“谁告诉你的?” “哦!妈咪,”桃珞西应着,口气有点儿嗔:“他们俩人的事,每个人都在谈啊!” “地位愈高的人,惹的闲话就愈多。最好的办法,就是捂住你的耳朵不去听它。” “我倒觉得我们该多方学习,多利用耳朵和眼睛。”潘乃格抗议了。 “耳朵和眼睛应该用来探求真理。”菲力浦说。 接着,他又谈起他的异国经历,孩子们重又听得津津入迷。 稍后,我看到他和潘乃珞在共园里漫步,尽管他已是个成熟的年轻人,而潘乃珞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但他俩走在一块儿,却是一付两情相悦的样子。 女王临幸的那天,我全神贯注地守候。只要大骑队一出现(了望员会通知我),我就必须带一小队人骑马出去迎接。 了望员适时通知了我。我穿着一套考究的深紫绒缎,戴同色的帽子,帽上还缀着乳黄色的羽饰。我知道自己相当明艳。这不只因为我那身华贵的衣着,还因为我就要见到罗勃而颊泛微晕,眼眸生光。我只简单地梳束鬈发,其余就让它松松地垂到肩际。这是一种法国款式,深得我心,因为它可以显出我头发的自然秀泽。这样一来,伊丽沙白那头又篷又鬈的假发就差我太多了。我暗下决心,一定要显得比她年轻貌美,尽管她窈窕万端,我也不难压倒她。 我在半途上遇到他们,他正骑在她旁边。一看到他,我什么念头都没了,只想要同他独处亲热。 他穿着意大利款式的紧身衣,衣上缀着几颗红宝石,琥珀色的肩带插工白翎的帽子在在都衬托出他那无可匹敌的高贵气质。我注视他,几乎忘了他身旁那位熠熠生光、笑容可掬的女王。 “陛下,欢迎到嘉利堡来。”我说:“臣恐怕您在坎尼华兹堡住过了以后,会嫌舍下过分寒酸。” “别担心,蕾蒂丝,”她说着,就马向前,与我并骑:“你显然精神很好,不是吗?列斯特先生?” 列斯特与我四目相接,眼光十分热切,仿佛询问我:“什么时候?” 当下他开口说:“艾塞克斯夫人的确是气色很好。” “坎尼华兹的娱乐活动使得每个人都玩得很开心,也因此年轻了好几岁。” 女王的眉头皱了起来,她不愿意别人说她需要回复青春,她想青春永驻。我真不了解她这种性格。老化是天生自然的事,她竟为之耿耿于怀,未免太蠢了。不过我相信她一定以为只要她做得出青春永驻和绝色佳人的样子,别人必然会坚信不疑。 看样子,我非得小心不可,可是一和罗勃在一起,我就容易陶然忘我,也因此愈发坐立不安了。 我们三人领头前进,女王居中,我和罗勃则各居一边。这种姿态,仿佛别俱象征。 她问起乡野生活以及当地的景况,对此,她是既无常识又不感兴趣。不过她十分和蔼,一再盛赞嘉利堡的圆塔和城楼都很壮观。 她的卧室很令她满意,当然非满意不可,那是堡中最漂亮的房间,也是华德和我共有的卧室。床上的帷幔已换新,地板上的蔺草散出的香料种籽的芬芳气息。 她似乎很开心。食物异常精美,家仆因为女王的光临,个个兴奋万分,巴不得讨她高兴,她则一贯的温雅,尽得让他们享受为她服务的快乐。此外,乐师吹奏着她喜爱的曲子,我则留意啤酒是否浓淡合宜,免得她觉得太辣。 罗勃一直都是她的舞伴。至于我,身为女主人,当然也可以与他共舞,不过时间相当短暂,因为女王不愿意让他和别人跳得太久。 他的指尖压在我的手心上,蕴含无限的意味。 “我必须单独见你。”他说着,回首朝女王微笑。 我以空茫的表情答说我有很多话要同他说。 “你这儿想必也有个地方可让我们单独谈话吧?” “西边那座圆塔有个房间,目前已几乎不用了。” “子夜时分……我会到那儿。” “先生,小心点,”我讥刺他:“你会被盯梢。” “我已经习惯了。” “许多人对你都很感兴趣!你就如女王,经常成为大家谈话的焦点……而且,你们两个名字常被相提并论。” “可是我仍要见你。” 女王已经在跺脚了,他只得离开,女王想同他跳舞。 我几乎等不到子夜,我脱下华服,仅用一袭轻纱袍子里住身体。我有许多话要同他说,可是一同他在一起,要能不热情奔荡漾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我要色诱罗勃,这是陶乐丝和伊丽沙白所比不上的。我自知我的魅力就如伊丽沙白的王冠一样扣人心弦。陶乐丝算什么东西?她顶好回老家去照顾她儿子(她和罗勃的儿子)算了。 他正等着。我一走进去,他就拥住我。想剥去我用以裹身的袍子。 不过,我早就下定决心,非先交谈不可。 他说:“蕾蒂丝,我要你疯了。” “你要女人要疯了情形,仿佛已不止一次。”我答:“我已经认识了尊夫人。” “夫人?我已经没有妻子了。” “我不是说死在康诺郡的那位,那已经是过去的了。我指的是陶乐丝.雪非尔。” “她跟你谈过了。” “嗯,而且还告诉我一个有趣的故事,你娶了她。” “撒谎!” “真的吗?她倒不象撒谎。她有只戒指,是你送给她的。而且那只能送给尊夫人的。更重要的是,她有个儿子,小罗勃. 杜雷。罗勃,你真是老奸巨猾,我怀疑女王知道后会怎么说。” 他沉默了几秒钟,我的心不觉一沉:其实,我多希望他告诉我陶乐丝是一派胡言。 然而他似乎认定我已知道太多,由不得他翻账,只好招称:“我是有个儿子,也的确是陶乐丝所生的。” “这么说她的话都是真的罗?” “我并没有娶她。我们在卢德兰郡相遇,她成了我的情妇。老天,蕾蒂丝,不然我该怎样?我一直悬在半空中……” “女王搞的,是吗?她连自己要不要你都不知道。” “她要我,”他答:“你没注意吗?” “她只想要你当个随从,就明韩尼兹、哈顿和许多英俊的男人一样,问题是她想跟你结婚吗?” “身为臣民,只要她想,我就立刻遵从。” “她不会嫁给你的,罗勃.杜雷,你已经娶了陶乐丝.雪非尔,她怎能同你结婚?” “我发誓我没有娶陶乐丝。我才不是傻瓜,一同她结婚,我跟女王的关系岂不是完了?” “今晚我们如果被发现,你还是照样完蛋。” “为了你,我宁可冒险。” “就象你为了陶乐丝,便冒险跟她结婚是吗?” “我告诉你,我没有娶她。” “她说你们成婚了,你还有个小孩。” “那第一个婚生子也轮不到她儿子。” “那她丈夫又怎么说?他真的因为她同你私通,才威胁要离婚吗?” “胡扯!”他叫着。 “听说你写了一封信给她,被他发现了,因此他有证据可以搞垮你。然而,就在他要采取行动之前,他却死了。” “老天!蕾蒂丝,你是说我暗算他的?” “整个宫廷都觉得奇怪,他竟然死得那么突然,又那么凑巧。” “我又何必置他于死?” “也许是因为他会揭发你和他太太之间的事。” “那无足轻重,问题是你居然会坚信不移。” “女王倒不觉得那无足轻重呢!” “她会当那是家常小事,我才不要雪非尔死掉,依我看来,他还是活着比较好。” “我看你对雪非尔的态度就象对艾塞克斯伯爵一样,如果你想和某个女人私通,最好她是别人的太太,不然她一旦守寡,就会想跟你结婚。” 他把双手放到我肩上,想拨开我的袍子,我感到一阵熟悉的激奋袭遍全身。 “先生,我可不是陶乐丝.雪非尔。” “嗯,你是我迷人的蕾蒂丝,没有人比得上你。” “但愿这些话不会传到女王的耳朵。” “女王与此事无关,为了你,我宁可冒着让她知道的危险。” “罗勃,”我坚持地说:“我并不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 “我知道,我爱你,我无时不刻地在想你。有件事就要发生了,可是你绝不能听信任何不好的谣传。” “什么事要发生了?” “终有一天,你我会结婚。这我知道。” “怎么成呢?你跟女王分不开,我又有丈夫。” “人生总有变动的。” “你以为女王会转移目标吗?” “不,我要同时拥有你和女王的恩宠。” “你以为她会同意吗?” “到时候就会了,只要她再老一点就成。” “你很贪心,罗勃你什么都要,你不愿意有福同享,任何好东西你都想囊括。” “我并不越份,在我能力之外的东西我绝不奢望。” “看来,你相信你可以同时保有我和女王的恩宠了?” “蕾蒂丝,你也要我,你以为我不知道?” “你很吸引人,这点我承认。” “那你跟华德.狄福洛的事怎么办?他是个输家,他不配你,承认罢。” “他是个好丈夫。” “好丈夫?那你这几年是怎么过的?宫中最美丽的女人竟被困在乡间!” “要是我没得罪女王,没吸引她的宠臣的注意,就可以入宫了。” “蕾蒂丝,我们得小心些。不过我告诉你,我要跟你结婚。” “怎么结,什么时候?”我讥笑他:“我不象以前那么天真了,她一叫你,一暗示你说她知道你对我有意思,你就走了,这一点我永远记得。你那种反应,仿佛我一文不值似地。” “我是个大傻瓜,蕾蒂丝。” “哦!算了!你是个聪明人,就知道找甜头吃。” “她是个女王呀!甜心。” “我不是你的甜心,她才是,她有一顶王冠。” “你错了,她是女王,我们只是她的臣仆,她要唯命是从,所以才有今天这种局面。哦!蕾蒂丝!我怎样才能让你了解?我忘不了你,我渴望你,过去这几年来,我无时不在想着你……如今你回来了,而且还远比以前可爱,这一次,我们绝不能再分开了。” 他渐渐说服我了,尽管我只是半信半疑,但我却拼命想相信他。 “要是她知道了怎么办?”我问。 “我们可以瞒天过海。” 一想到我们竟要联合阵线来对付她,我不禁陶醉万分。深知我的弱点,就如我了解他有缺憾一般。毫无疑问,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又笑了:“真希望她现在能听到你说的话。” 他陪我一大笑,因为他知道他赢了:“我们会在一起的,我向你保证,我会娶你的。” “那怎么可能?” “我告诉你,我已经下决心,非成功不可。” “你并不是想怎样就能怎样的人,记住,你也曾下定决心要与女王结婚!” “女王是不可能结婚的。”他一叹:“我已经相信她绝不会有个丈夫,她只喜欢周旋在追求者当中。如果她要结婚,我一定是上选无疑,可是她内心一定已经不打算结婚了。” “就因为这样,你才想到我,是吗?” “蕾蒂丝,我们何不现实一点?要是她想结婚,我早就会同她结婚了,我当然要她,傻瓜才不想要。娶了她,我就是个国王了,虽然没有名分,不过这阻挡了不我对你的爱心。哦,蕾蒂丝,你多美丽,简直无与伦比,我要你,我要我当我的妻子。我想看看我们的孩子……我要有个儿子来继承我的姓名。只有这样,我才会满足。这是我所追求的一切,我知道它终会有实现的一天。” 我不确定自己是否相信他,可是我多渴望相信。他一开口,就讲得娓娓动听,我都信以为真的。他最善于说辞,也因此常能在任何险境中替自己开脱,而保住女王的欢心。他的生活处境如此危险,却又能长立不倒,这种现象几乎没见过。 “甜心,终有一天……”他向我保证:“一切将按计划进行。” 我相信他,我不愿注意所有的阻碍。 “现在,该谈够了罢!”他说。 我们都知道我们是在冒险,可是又离不开对方。分别时,东方的天际渐渐现出微曦,我们便各自回房去了。 第二天我很紧张,生怕第一夜的事件引人猜疑,然而并没有人对我投出质疑的眼光。我毫无困难地回到房门,罗勃显然也一样。 孩子们很为家中所发生的一切而兴奋不已,细听他们的谈话,我知道他们已经深深迷上了罗勃。其实女王和列斯特伯爵两人中他们比较崇拜谁也很难说。女王当然是高高在上,可是她坚持接见了他们,并向他们询问几个问题,孩子们聪明的回答,很令我引以为傲。显然,他们就象大数孩子一样,已博得了她的欢心。 有一次,罗勃不知去向,女王想找他都找不到。我那时正陪侍在女王身侧,眼看着她着急发怒,内心着实担忧。我不希望女王在我家大肆发威,否则这次的临幸会是一大败笔,我们的一切心血也将形同白费。尤其,我渐渐变得同女王一般多心。那些甜美的记忆犹盘踞在我心头,我无法不想起他那番告白并想象我们已经结婚,而这便是我们的家。那时候,我认为只要能同罗勃长相厮守,即使是蛰居乡间也无所谓。 可是他到那儿去了?陶乐丝. 雪非尔不在这里,难道他在夜间另有幽会?他会不会也对别的美女承诺婚约,还假想女王会准他结婚,而准新娘的现任丈夫将可轻易除去? 女王说她想看看花园,显然,她以为他必在那里同别人私会,她存心想去“捉奸”。我想象得出她的盛怒,那一定与我的不相上下。 意外的是,我们一跨入花园,就看到了他。那里什么美女都没有,倒是他正拥着我的幼儿华德,其余三个孩子围绕着他。他比起平常来气概稍逊些,脸颊上,篷袖上,还各沾着一块泥迹。 我感到身旁的女王松了口气,还发出低低的笑声。 她叫着:“看来,列斯特先生已经成了个马僮罗!” 罗勃一看到我们,立刻趋向前来,他先把华德放下,再分别对女王和我深深鞠躬。 “我以为陛下并不需要我。”他说。 “我们以为你怎么了呢!你已经离开两个钟头了。” 他多有办法!竟同时面对他的皇家情妇和另一位新欢,何况不久前,他才同后者有过缠绵绻缱的一刻。谁也猜不出我们三人之间的关系。 我的小罗勃跑向女王,说:“那个罗勃. . ……”他指向拿着苍鹰的列斯特:“说我的苍鹰棒透了,他从没见过更好的一只,我想带你去看看。” 她伸出手,小罗勃便把那只纤手握在他的脏手之中,还一面拉着她走:“快,列斯特,我们带她去看。” 我叫道:“罗勃,你忘了你是在跟谁说话,陛下……” “让他去。”女王插了进来,她声音极柔,眼光极为慈蔼,她一向喜欢儿童,大概因为这样,儿童也很容易喜欢她:“现在,朕有任务在身,朕要和罗勃去检阅一只苍鹰。” “它只会听从我。”小罗勃骄傲地告诉她,稍后,他蹑起脚尖向女王耳语,女王弯下身子,听他说道:“我会告诉它你是女王,这样它或许还会听从你,不过我无法向你保证。” “看看便知。”她故做神秘地回答。 结果,这位不可一世的女王竟让我儿子牵着跑过草地,他一路谈着他的马儿、狗儿,我们则跟在后面跑步。 她真不可思议,在儿童群中,她仿佛只是个女孩。她有些感怀,我猜想她八成是嫉妒我有个美满的家。我的两个女儿因为比较年长,显得拘谨些,不过她们自然都表现得宜,过分的放浪,反而会招人白眼。毕竟,得女王欢心的是我的长子啊! 他又叫又笑,拉着女王的衣服,要她走到马厩的另一边。 只听到他扬音叫道:“列斯特说这是他所见的马匹当中最好的一匹,他的意见值得参考。你知道,他是女王的护驾。” “我知道。”女王答着,微微一笑。 “所以他必须非常行,不然她就不会要他了。” “当然不会要他。”伊丽沙白答道。 我站在后面,注视这一切,罗勃则站在我身边。 他低声语道:“噢,蕾蒂丝,但愿这是我的家,这些是我的孩子,不过,我保证有一天,我们会共有一个家。蕾蒂丝。什么事也阻挡不了我们,我要同你结婚。” “嘘!”我应着。 两个女儿就在不远处,他们对任何事都充满好奇。 女王检阅完毕,我们便回到堡里,孩子们分别向女王告退。她将手伸给女孩子们吻别,轮到小罗勃时,他竟抓住她的手,爬上她的膝盖去吻她。从她温和的表情中,我看得出这个动作很博得她喜欢。罗勃审查她襟上的珍珠,并深深要盯着她。 “再见,陛下,”他说:“你什么时候再来?” “不久以后,小罗勃,”她答:“别耽心,我们会再相见的。” 如今我回顾过去,才觉得许多事都充满谶机,然而人当时能有所警觉吗?几年后,我遭遇到怆痛的骤变,便想到当初女王和我儿的相遇就象是未来的预演一般。在当时,我确也意识到一些不祥的气氛,不过事到如今,任何预感都已陡然。女王当时的举动,就如对待任何一个她喜欢的儿童一样,可是一想到后来的变故,我最好还是忘掉他们的初遇好些。 大厅中,众宾客正翩翩起舞,乐师似正吹奏出女王所喜爱的曲子,此时,她召我前去说道: “蕾蒂丝,你真幸福,你有个好家庭。” “谢谢陛下。”我答。 “你的儿子罗勃,很令我着为,我不知道我是否看过比他更漂亮的孩子。” “我知道陛下也令他着迷了,”我应道:“我耽心他乐得忘了形,以致于不留意您是他的女王。” “我喜欢他那种态度,蕾蒂丝。”她温和地回答:“有时候,儿童的纯真反而令人舒服,他们没有托辞,没有欺骗……” 我感到不安,难道她是在怀疑另一个罗勃? 她的双眸中充满着渴望,我猜她八成在后悔自己的固执。多年以前,如果她勇敢下嫁罗勃. 杜雷,如今可能就有一个象我这样的家庭了。不过,她当然也可能失去王冠。 几天后,女王离开嘉利堡继续前行,我则暂时留在堡中。孩子们除了临幸的事以外,别的似乎都谈不上。我不知道他们比较喜欢女王或是列斯特,或许是列斯特吧?女王虽曾抛开皇家的威严和他们玩过,可是列斯特却更平易近人。罗勃说伯爵已答应教他旋马、驾马和跃马的技术,也要教他如何做个全世界最好的马师。 “你觉得什么时候才会再看到列斯特伯爵?”我问着:“你难道不明白他就住在宫中,常常要陪伴女王?” “哦!他说他很快就要来找我了,他说我们会成为最好的朋友。” 看来,他已经告诉小罗勃了!毫无疑问,他已经赢得了我孩子们的喜欢和崇敬。 我得再入宫一趟,潘乃珞和桃珞西已日渐长大,不能再蛰居乡间,我想带她们到伦敦去,要住在德阮庄园中,那里离温莎宫、罕普顿宫、格林威治宫或无双宫都很近。我可以不时入宫,偶尔还可以携女同行。这么一来,我女儿就可以参与宫廷的社交活动了,这是乡间没有良机。 我对德阮庄园有特殊的好感,因为罗勃曾在那儿居住一段时间。如今,他住在豪华的列斯特庄园中,距德阮庄园很近。两座庄园都位于河滨,这不仅方便我和罗勃幽会,也可以避开女王那双锐利的鹰眼。 孩子们也异常兴奋,前次女王的临幸,已使得她们领略接近宫廷的含意。离开嘉利堡时,她们并没有伤心落泪,反而兴致勃勃地朝伦敦出发。 大约在下个月期间,我和罗勃经常见面,他要到德阮庄园来非常容易。有时他扮成家仆,再经由列斯特堡的秘道渡船到我这儿。我们每天都能相见,可是我们的热情不仅未减,反而直线增加。罗勃不断提到婚事(仿佛华德并不存在似地),也经常惦念着我俩所有共有的家,让我的孩子(他已经深爱着他们)和我俩的孩子围绕在我们膝前。 我们俩人都爱做梦,然而我理智地想,总觉得那些梦并不可能实现。罗勃则不然,他总是坚信我们终有结合的一天,讲得连我都要相信了。 菲力蒲. 席尼经常造访德阮庄园。我们都喜欢他,我尤其常看定他是潘乃珞的准夫婿。法兰西斯. 华辛汉爵士也常来,他是女王身边最具影响力的大臣之一。不过他虽然擅于外交,却不懂得逢迎,因此女王看重他,却不特别宠他。他有两个女儿,一位是佛兰丝,黑发黑眼,十分美丽,另一位玛丽较年长,可是比起她妹妹来则逊色多了。 德阮庄园生活并不乏味,偶尔我也到宫中造访,我发现从那儿要溜回家中很容易。伦敦生活对我十分适合,我觉得自己就隶属于整个景观,到德阮庄园的人都与女王有密切的关系。 罗勃和我都深为忧虑,我们本不该吃惊的,毕竟那是无可避免的事,我怀孕了。 我一告诉罗勃,他的感觉十分复杂。 “蕾蒂丝,如果我们已婚,”他说着:“我会要你的儿子。” “我知道。”我答:“可是这个怎么办?” 我想象自已被赶回乡间,过着躲躲藏藏的生活,然后孩子抱去托人抚养……哦!不!我不要那样。 罗勃说他会想办法。 “那到底是什么办法?”我询问:“华德一回来,就知道了,他又说不准什么时候会出现。我总不能硬说那是他的,女王要是听到可就有麻烦了。” “对!”罗勃同意地应着:“绝不能让她知道。” “她一知道你使我怀孕,一定大为光火,依你看来,会怎么样呢?” “老天!绝不能让她知道,这交给我办吧?哦,老天!我多希望……” “多希望你没做那件事?” “不是,当然不会后悔。我只希望艾塞克斯站在一边去,我明天就可以跟你结婚了。” “办不到的时候,总是容易说,要是我自由了,恐怕就不一样了吧!” 我才说完,他便紧拥住我,激切地叫道:“蕾蒂丝,你看着好了,我就做给你看。” 他一脸严肃,象是在发誓一般。 “有件事我倒很确定,”他继续说着:“你我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难道不觉得吗?” “好象是。” “蕾蒂丝,别开玩笑,这是很严肃的问题,尽管你那边有艾塞克斯,我这边有女王,可是我已经下定决心跟你结婚,我们会有孩子的,我向你保证。” “听起来倒很悦耳,”我说:“可是我现在既有丈夫,又跟你有了孕,万一华德回来,可不是好玩的。何况他最近在爱尔兰不太得意,随时都可能回来。” “我会设法的。” “你不了解这个华德. 狄福洛,他虽然徒劳无功、注定要失败,可是他非常重视名誉,这件事万一让他知道了!他一定会大惊小怪,搞得整个宫廷统统知道。” “看来只有一条路可走了。”罗勃说道:“唉!我很讨厌这么做,可是又非做不可,我们得拿去这个胎儿。” “不行!”我悲哀地叫着。 “我了解你的感受,这是我们的孩子,也许还是我渴望已久的儿子……可是时机未到啊!以后,我们还会有别的孩子,但现在不幸,等一切就绪后才可。” “那……” “我会去请教朱利欧大夫。” 我一再抗议,可他却说事到如今,情非得已,孩子一出生,什么都保不了密,女王如果看到,我们就无法再想见了。 我十分消沉,虽然我尘心极重,又放浪自私,可我的确深爱我的孩子,他不断的说不久后我们可以结婚,等下次我有怀孕时,就会有完善的准备。 朱利欧大夫医技精湛,可是堕胎本就相当危险,因此我一服了他所配的药,就病的很厉害。 我生病的特征当然盖不过仆人的眼目,而象罗勃那种日夜都受到盯梢的人当然更容易引起非议。我的家仆中一定有不少人知道,也不敢声张。毕竟,列斯特的怒气是惹不起的,女王尤其惹不得。 不过,流言蜚语当然是免不了。 一次,我病得连我自己都以为快要死了,罗勃公然跑来看我,使得我精神为之一振,病情竟大见好转。他真的爱我,他所追求的,不止是那种令人消魂的肉体关系,他真心地爱我。他温柔地跪在我床前,求我赶快痊愈。 不久,华德来了。 他在爱尔兰的使命已经失败,女王对他不太满意。我仍然虚弱,他的关怀另我狼狈不堪,良心上不安。我告诉他我患了热病,很快会康复,他竟深信不疑,令我愧疚交加。 我得承认我对华德实在厌倦以及,如今他一会来,我和罗勃的约会就更加困难了。自堕胎后,我无论如何都得加倍小心。我痛心失去那个孩子。几次我梦到他悲哀的注视我,仿佛指责我剥夺了他的生命。 我知道罗勃会说:“我们会有更多的孩子,只要我们结婚。”可是这种生活在当时,产生不了多少安慰。 华德宣称他再也不想出门了。 “我受够了。”他说:“爱尔兰绝出不了什么好东西的,从今后,我要呆在家中,平平安安度过一生。我们回嘉利堡去吧。” 其实我内心并不愿回去,我才想蛰伏乡间,远离城市的繁华、宫廷的密闻,以及罗勃的美丽。离开他只会增添我的欲望。 我愈来愈强悍,也愈能摆布华德。 “嘉利当然很吸引人,”我撒了个谎:“可是你有没有留意我们的女儿渐渐长大了?” “我当然注意到了,要结婚还嫌太小了。” “可是也的开始替她物色合适的伴了,我希望她有个好的对象。” 华德赞同我的看法。 “我对菲利蒲. 席尼特别有好感。”我说:“女王临幸嘉利堡时,他也陪同我们一起招待,潘乃珞和他就在那时产生了感情。依我看,女孩子在结婚前,最好能认识她未来的丈夫。” 华德又一次表示赞同,并说菲力蒲确是最佳人选。 “他既是列斯特的外甥,一定也会得到庇荫。”他评道:“女王对杜雷仍旧一往情深,这我了解。” “他仍然相当得宠。” “不过有一点也该列入考虑,万一女王嫁了个外国王子,列斯特在宫廷能否立足都成问题,到那时候,他的地位就值得担忧了。” “你认为她会结婚吗?” “她的大臣都在劝她,王位后继无人的问题愈来愈严重,万一她死了,一定闹起内讧无疑,这不是好事,她总该生个继承人给国家。” “说到生育,她未免嫌老了些,不过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提起。” “也许她只要略施小计就可以了。” 我爆笑了出来,我突然觉得很开心,因为我比她年轻八岁。 “什么事那么好笑?”华德问。 “你!要是她听得见你的话,你可要被打入牢塔了。” 哦,他多么无趣,我对他真是烦透了。 我与罗勃之间,只有片断的交谈。 “这真是受不了。”他说。 “我逃不开华德,你也不能到德阮庄园来。” “我总会设法的。” “亲爱的,你总不能跑来跟我同床罢,那样的话,华德再蠢,也是会知道的。” 我尽管痛苦,可是看到罗勃力抗大局的样子,实在很开心。 “罗勃,”我说:“你是个魔术师,我等着看魔术。” 没多时,要来的终于来了。有人对华德密告罗勃对我有不寻常的兴趣,这个告密者我一直都不知道是谁,不过我得想办法对付才行。 华德拒绝相信不是因为罗勃,而是为我。我真是个大傻蛋!我很轻易就可以哄住他,问题是罗勃有一批死敌,他们对艾塞克斯家没什么胃口,倒是非打垮罗勃誓不甘休。 有天晚上,华德走进卧室,一脸的严肃:“我听到了最邪恶的指控。”他说。 我心跳不觉加快,只觉得很罪疚,可是我故作平静地问着:“指控什么?” “你跟列斯特。” 我眼睛大睁,暗地里去希望自己是一脸无辜的表情:“你是什么意思,华德?” “听说你是他的情妇。” “谁说的?” “这我要保密,告官者要我绝对保密才肯说。” “你相信这个人吗?” “蕾蒂丝,我倒不相信你会那样,不过杜雷的名声一向不太好。” “如果你不相信我会那样,也不能因为他名声不好就怀疑他。”你这大傻瓜,我暗想。攻击是最佳的防卫,当下我便反守为攻了:“我挺不欣赏你在暗地里跟别人说长道短,净讲起你太太的坏话。” “蕾蒂丝,我真的没怀疑你,跟他在一起的一定是别人,那个人显然看错了。” “你当然无不疑心。”我嗔道,装作十分光火的样子。 这一招倒十分奏效,可怜的华德几乎要下跪求饶了:“真的不是这样。”他慌了。 “不过我倒是想听你说那是一派胡言,那我就要把哪个敢信口雌黄的人叫出来。” “华德,”我说:“你我都知道那是假的,如果你又把事情闹开,一传到女王的耳朵里就不妙,她一定会怪你的,你知道她不喜欢别人说罗勃.杜雷的坏话。” 他沉默了,但我看得出我这一招十分奏效。 “我很为那些跟他来往的女人难过。” “我也是。”我反驳回去,但却别有含意。 然而我十分担忧,我得尽快见罗勃一面,并把件事告诉他。不过要和他相见并不容易,我得另打机会才行。由于罗勃也一直觑机会接近我,因此我们总算碰了面。 “我简直快疯了。”罗勃说。 “还有更让你发疯的呢!”我应着,便把华德的质疑告诉了他。 “一定有人去告密了。”他说:“你最近的病一定已引起某些人的猜疑,不久有人会说你是因为跟我发生关系,怀了孕,又堕了胎,才闹也那场病的。” “谁会这样说?” “亲爱的蕾蒂丝,我们被盯梢了,我们最信任的人反而成了监视人。” “万一被华德知道……”我开口。 罗勃却面无表情地插进来:“要是被女王知道,才有得耽心的呢!” “那怎么办?” “交给我办好了,记住,你我一定要结婚,可是在结婚前,得先把几件事办好。” 没多久,女王诏令华德立刻进宫,不得延误。直到那时,我才了解罗勃曾花了多大心血去处理我们的事。 华德回到德阮庄园时,我正满心焦急地等着他。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 “真是疯狂,”他大声驳道:“她不明白,她竟又命我回爱尔兰去。” 我松了口气,可是又竭力不表露出来,毫无疑问,这一定是罗勃的杰作。 “她封我作驻爱尔兰的纹章局局长。” “华德,这是一项荣衔。” “她也以为我会这么想,可是我把那边的局势解释给她听。” “她怎么说?” “她挥手叫我退下。”语声一顿,他特意地盯着我:“列斯特也一旁,他一直说爱尔兰多么重要,而我正是那纹章局局长的最佳人选。看来,他一定花了不少唇舌去说服女王。” 我默不作声,装出一付大惑不解的样子。 “哦,列斯特还说这正是我弥补失败的大好机会,我正想说他们不了解爱尔兰人,可是他们压根不听。” “嗯……结果呢?” “女王只说她希望我去,蕾蒂丝,我想你大概不喜欢去那里吧?” 如今我得小心翼翼才行,当下我说:“哦,华德,我们得善用这个机会。” 这句话很令他满意,他对列斯特仍然起疑,尽管他接受妻子的意见,可是我看得出他内心仍不无疙瘩。 我假装整理行李,而其实我毫不打算到爱尔兰去。 翌日,我告诉他:“华德,我很耽心潘乃珞。” “为什么?”他惊奇地问着。 “我知道她还小,可是她相当早熟,恐怕在异性交友方面不太谨慎,桃珞西也让我操心,华德哭泣的时候,小罗勃哄他的样子非常凶,还说要请求女王不让我去爱尔兰,如果我走了,我会不放心孩子。” “他们有保母和家庭教师。” “那不够,尤其是潘乃珞,她年龄差不多了……而两个儿子也太小,不能放手不管。我已经同威廉. 赛梭谈过,他答应让罗勃在他家接受学前训练,直到他进入剑桥就学为止,不过目前还不到时候,华德,我们不能两人同时丢下孩子。” 孩子们解救了我,华德虽然很沮丧,可是他爱孩子,不希望他们受罪。我花了许多时间陪着他,听他描述爱尔兰的问题,我还替未来作了许多计划,并告诉他不久就可以荣归故里,而我将等待他回来。到那时候,他这个爱尔兰纹章局局长的地位,在宫廷时一定是举足轻重,说不定,我们以后还可以举家迁往爱尔兰。 最后他总算走了,临行前,他温柔地拥住我,为那些毁谤请求我的宽谅。他并说把孩子们带回嘉利堡比较好,还说等他回来以后,我们要共同计划,为女儿找婆家,并让儿子们去接受教育。 他是那样忧郁,我不禁真挚地拥着他。我一方面庆幸他即将远行,一方面又怜悯他,并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 我说为了孩子,我们得忍耐别离的煎熬,虽然这说得过分虚伪,然而在当时,我眼中确是含着真挚的泪,我很高兴这种感情的流露能给他几许安慰。 他上船时,正值七月,尔后我又重开始与罗勃. 杜雷约会。罗勃承认他曾劝告女王派华德前往爱尔兰。 “看来,”我评道:“你真是要什么,就有什么。” “这是我应得的报偿。” 我假装有所警惕地说:“那我怕你了,列斯特先生。” “别怕,准列斯特夫人。一个人若想成功,就要懂得运用手段,这是上上之策。” “现在呢?”我问:“一下个步聚怎么样?” “只好等着瞧了。” 我只等了两个月。 有位仆人骑马从嘉利堡赶到德阮庄园,我看得出他神情相当紧张。 “夫人,”拜见礼一毕,他立刻说道:“大事不妙了,牛群生出了一只黑犊,您应该明白这个意思。” “你来此禀报,很好。”我答:“可是那只是个传说,我们都好端端地。” “夫人,乡人都说这屡试不爽,而且都表示堡主会遇难死亡。老爷正在爱尔兰,那是个毫无法纪的地方……” “那倒是真的,他是奉女王之命到那里去的。” “夫人,我们该警告他,他应该回来。” “我恐怕女王不会因为一只小黑犊,就改变她的政策。” “不过夫人您如果亲自去晋见她……向她解释。” 我答说我所能做的只是写信通知艾塞克斯伯爵:“你把消息传报给我,合当受赏。”我加了一句。 他走了以后,我不禁觉得思虑满怀。那是真的吗?多奇怪!为什么黑犊的出生会代表堡主的死亡?为什么那传说常会屡试不爽? 我还来不及写信通知华德,就接到了他的死讯,他死在都柏林堡中,死因是赤痢。 ------------------ 亦凡公益图书馆扫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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