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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分,胡力欧来接她时,她已经振作起精神,而且也理解了稍早所发生的事。 菲力是趁她毫无防备,如此而已。他是个充满欲望的男人,而她只是本能地反应。但是,他们也不过是交换几个激情的吻——那本来不应该发生的,但也不能算是什么大灾难,克里夫还是她所爱的人。她会永远对他忠实。 然而菲力现在已迫使她面对她一直逃避的事——他们之间强烈的肉体吸引力。她早已察觉到,只是没有勇气承认。而菲力蓄意隐瞒的谎言,也多多少少地掩盖了真相。 他们之间的亲戚关系,以及他置葛洛丽姨婆于不顾,这两个令她原本信以为真的谎言,都使她厌恶他,轻视他。这些都曾经是维护她安全的屏障。 这是什么样的屏障!竟如此轻易地粉碎了!而她却曾顽强地依附着它! 她强迫自己面对现实。就以他们之间的亲戚关系而言,它根本未构成障碍。表亲之间,特别是表兄妹通婚,在世界各地是时有有所闻的!而她一直以她与菲力间的关系来否认她觉得菲力有强烈的吸引力。而这是最令她困扰的事。 她对克里夫的爱应足以保护她免于菲力的诱惑吧?那么菲力和她有没有血缘关系又有什么差别呢? 这时她和胡立欧开车越过待收割的玉米田,她努力地思索这些问题。她是不是太苛求自己了?毕竟她也只是个会犯错的血肉之躯。她的未婚夫远在千里之外,她独自在此,而菲力又是具有强烈吸引力的男人。除非她是石头才会对菲力的魅力无动于衷! 她在心灵深处轻轻叹息,并试着将注意力集中于胡立欧告诉她的肥料及表层上等问题上。与菲力热吻使她得到的教训是;她绝对不可再次地掉以轻心! 她无意照他的要求搭上第一班飞机回伦敦。现在她已知危险何在,她将学习如何处理危机。她绝不会如菲力所希望的被吓走。 自此刻起,她必需非常谨慎。如果这是他恫吓她的新招式——他以往也曾用过,但不是这般的猛烈——她会加倍小心地仙他保持距离。 她突然意识到胡立欧上在问她问题。她努力地使自己回到现实。“抱歉,我没听清楚。” 莲娜强颜欢笑。“好啊,我们走吧!” 但她内心仍为摒除阴影而挣扎着。和菲力保持距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两天过去了,她一直没见到菲力,稍稍感到轻松了一些。律师捎来了一封信又使她燃起了新希望。也许她还是有办法能保住她的遗产。 “星期四早上到我办公室来”,卡先生在信尾写着,“我会将解决方案详细地解释给你听。” 星期四早上,莲娜带着迫切的、焦躁的兴奋心情前往特蓝洛吉,她已明显地察觉到,自己的想法改变了。 曾经,她为多塔多奋斗的唯一原因是要挫败菲力,但情况改变了。她已经爱上了这个地方。和这里的一切道别令人痛心疾首! 她离开卡先生办公室时,有如腾云驾雾。卡先生的建议不易付诸实施,但她下定决心要做到! 她在市区的咖啡厅享用酒和牛排当午餐。然后她转往电信局,希望和克里夫共享她的好消息,不过他的秘书告诉她,克里夫整天都不回办公室。她只得留下口信:“告诉他我打过电话了,我会再打来。请告诉他我爱他。” 之后,她在镇上散步——不过因为是午休时间,大部分店都打烊了。好在看看各商家的橱窗摆设,了解一下镇上的街道,欣赏漂亮的建筑物也未尝不是件赏心乐笋。 在回多塔多的途中,她的心情相当轻松。她觉得一切问题即将迎刃而解。 没搞错吧?问题还没开始呢!她刚转进平房车道的那一刹那,就知道她错了! 菲力的汽车做然地停泊在前门外。还没进门,莲娜就知道自己会看见汽车的主人手中拿着一罐啤酒坐在会客室外面。 她猜测的完全正确,不过这次啤酒是倒在玻璃杯里。今天,他显然是不想装出他那粗野的形象! 看到她,菲力露出了微笑,他那椰榆的、诱人的微笑使她的防卫崩溃。“终于回来了。”他先开口:“我以为你永远不再回来了呢。” “你来了很久了吗?” 她带着谴责的语气,但她发现自己的语调似乎大过严峻。然而这是唯一能隐藏她感 “忍受?”菲力笑着靠在椅背上,觉得十分有趣地看着她。他懒洋洋地伸直双腿,把玻璃杯举到唇边,沿着杯缘看着她。 “忍受,你这么认为?”他重复这个字眼,好像是欣赏偶然发现的珠宝般,然后他的眼中浮现了一抹粗鲁。“‘噢,菲力!菲力!’那天你低吟着喊着我的名字时,听起来不像在忍受我嘛。” 莲娜感到一阵羞愧涌上心头。他怎么可以这样卑鄙地提醒她这件事?她注视着桔子汁,希望自己能淹死在里面,同时压抑着把玻璃杯掷到他脸上的冲动。 她以冰冷的语调说:“你为什么到这里来?来享受羞辱我的乐趣?还是再一次地要求我立即离去?” 有一晌,他没有回答,不过她知道他仍在盯着她。再开口时他以平平实实的语调告诉她:“不,我只是来告诉你一个解决方案。” “一个解决方案?”她这时才抬起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经过深思熟虑,我找到了解决你的两难问题之方法。这个方法可使你保有你在这里获得的遗产,也同时保有你在英国的生活及未来。” 莲娜正想开口告诉他,她已经想好了自己的解决之道。但她即时打消念头,先听听他怎么说。她喝了口桔子汁,“既然如此,请你告诉我吧。” 菲力伸展长腿,然后将双脚交叉,他专注地看着她,“我要买下你那部份的遗产。” 她着实被这答案震住了。 “买下我的遗产?” “买下你的遗产。以非常高的价格。” 莲娜完全迷惑了。“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不久之前,你似乎还很有把握,不用花费一分钱就可以拿走我的遗产。” “从那以后我就改变心意了。我认为那太不公平。葛洛丽姨婆一定希望你能自她的遗嘱中得到利益——虽然她没有想到会牵涉到法律问题一因此,我认为唯有经由钱财达成协议才是正确的。” 他早就计划好一切。不过,他对她的判断可就不正确了。“我不想卖。”她告诉他。 “得了罢,别这样。”他摆出一个心照个宣的笑容。“别这么急着决定。我们还没讨论到价钱呢。” “不需要讨论价钱。我不想卖。” 他仍不相信她。他提出了令人咋舌的价格。“几天之内我就可以把钱准备好。” 莲娜带着满腹狐疑打量着他。他一定是非常想要多塔多,才会准备以巨款买下她的这部分。她猜想,也许她的遗产的价值远超过她所了解的?也许地底下有油井! 这使她更有理由去保住她的遗产。她绝不会以其他方式处理她的遗产。 所以,她向他保证:“我想你在浪费时间,我已经告诉你了,我不卖。” 他不怀好意地盯着她。“我可以提高价钱。”他又提出一个令人不敢相信的数目;“别大贪心了。这是我能出的最高价了。” 莲娜冷冷地看着他。“这与贪心完全无关。只不过出售遗产完全不在我的计划之内。” “那你的计划又是什么呢?”他的表情开始浮现出不豫之色。她这么直率地拒绝他的建议使得他很不高兴。 “我的计划是留下来。”她顿了一会儿。然后,她决定将今天早上她和卡先生所讨论的事告诉他,她说:“我的律师告诉我,他可能找出解决的方法了。” “让你留在这里?你是说你要永远移居此地?”他的眼神几乎是令人战栗。 莲娜转移目光良久后,才再度与黑眸交接。“不,我不打算永久移居此地。你也知道我真正的家和我的未来在伦敦。但是我计划每个月安排几天的时间留在这里,以便履行应尽的义务,经营这块土地。” 她带着满意的神情将杯子放在桌上。“卡先生说这可能是可以接受的解决方式。” 菲力的反应完全出乎莲娜预料之外。他爆出一阵大笑。“你的意思是你要在大西洋上空飞来飞去以保有多塔多?” “这正是我想要做的。” “你一定是疯了。牧场所赚的利润还不够支付你的旅费。” “我知道这样一来我的花费将很可观。但是我已经仔细考虑过了,而我相信做一件书一定要付代价的。” 他的脸色又变了。“你到底在想什么?”两道黑眉聚在一起了。“你所说的话完全没道理。特别是在我提出我的建议之后更显得荒唐。” “我认为这计划很有道理。我的考虑并不着眼于金钱方面。只要收支能够平衡,我不会很在乎的。” 他倾身向前,甚至搁下玻璃杯。他全身所有的细胞似乎都集中在她身上。“我搞不懂如果你的着眼点不是金钱,那么是什么呢?”他质问道。 “我的理由纯粹是感情方面的。我希望维持与这个地方的关系。” 她期待他再次大笑,但是没有。半晌,一个讽消的微笑出现在他嘴角。 “你是在告诉我,就这两个星期之间,你已经对这个地方产生强烈的感情,因此你打算打乱你在伦敦的生活步调,以便每个月可以匀出几天时间住在这里?” 然后,他再度轻蔑地大笑,似乎觉得这个想法太荒谬。他告诉她:“你疯了!” 他的反应令她相当的开心。这一次,她终于让他大感意外了。 莲娜喝口桔子汁。“你有权认为我发疯了。然而,这就是我计划去做的。” “我知道还有另外一个人会认为你疯了。克里夫,你的夫婚夫。他会爱死这个主意!” 莲娜早就考虑过克里夫的反应了。她告诉菲力:“克里夫会了解这件事对我的重要性,他会尊重我的决定。他不会反对的。” 菲力只是不耐地叹口气,然后便突然起身。“哈!他应该会!他应该做的不只是反对而已!他应该好好地和你谈一谈。” “你的意思是,他会告诉我该怎么做,就像你对待我那样?” “我的意思是,让你那蠢笨顽固的脑袋瓜也能懂点道理,并且给你上一课,告诉你男女关系的真谛。你真的不担心这自私疯狂的计划会毁了你们之间的关系?” 他居高临下地站在她身旁,每个毛孔都透着怒气,好像要把她从坐位上抓起来撕成碎片。莲娜纳闷,他为什么把这件事当做是自己的事呢?她和克里夫之间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她尽可能冷静他说出自己的想法:“我的计划不会损害我们间的关系。很幸运的,克里夫和我都没有像你性格中的占有欲。我们认为没有必要束缚对方。” “我不是在谈束缚!我谈的是共享!我谈的是两个人相依为命!”他看着她的黑眸闪出火花。“你都还没跟他提起,就拒绝了这笔可能使你们的生活完全改变的庞大金额。你甚至不屑去听听他的意见!” 莲娜回瞪着他,“我不必问他的意见!我正好非常了解克里夫,如果我觉得他会反对我的决定,我也不会当场拒绝你的出价。” “你这么有把握?” “我当然有把握!” 克里夫自己当然不会做这样的决定,不过,他经常告诉她,他会接受她有关多塔多的任何决定。 菲力凝视她良久,然后他深深地吸口气道:“好吧,我就相信你。”他的眼神改变了,“但是,情形还是一样,如果你真以为这个计。划会成功,那就大错特错了。” “我又为什么错了?”她内心忽然颤抖了。他的怒气使她觉得像是肉体受到侮辱一 “因为你无法以每个月只花几天的时间来经营多塔多。我一直以为你现在应该了解这点了。经营农场和牧场是全职工作。当需要的时候,你就必须在现场,而不是当你方便的时候才来处理!” “我会安排自己二十四小时都可以联络到,这样我就可以随时处理问题!”这个问题她也想过,她也知道农场不是朝九晚五的工作。 她注视他:“你知道,我们不是活在黑暗时代!现在有电话,有传真机等,即使我在伦敦,也是随时可以联络到的!” “联络到?哈!”他想都不用想就否定了她。他满面寒霜地俯视她,黑眸中满是责难。 他倾身向她。“你到底要做什么?”他指控她:“看起来你是在玩游戏。小姐,这是某种小小的自我膨胀之旅吧!” 这又是什么意思?莲娜紧握双拳,一眼不眨地回瞪着他。 “我不懂你说什么。麻烦你解释一下。” “乐意之至。”他的嘴角带者一丝恶意。“我想,潜意识里你想像自己是在充满异国情调的阿根廷牧场中当女主人。这是可以向你伦敦的朋友炫耀的。我猜想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如我所说的,一趟自我膨胀之旅。至于其他的,保持感情上的联系啦,所有的这一切,不过是不值分文的垃圾!” “你又怎么知道?”他的粗鲁无礼着实令人骇异!“你可以看穿我的心事?你怎么可能知道我对这个地方的感觉?” “我不必看穿你的心事。这就和二加二等于四同样简单。如果你真的关心多塔多,你就会同意我的提议,把你的部分卖给我。你就不会提出这种毫无成功机会的不成熟安排,到头来只会对多塔多造成损害。” “你根本不知道!你做这样的假设只因为你觉得有必要反对我所说的每一句话!” “这次你可说错了!”他低头看着她,“我觉得有必要去做的是确保多塔多能持续经营获利,为农场及牧场上工作的男女老少提供生活所需。这是我唯一关心的事!就只为了这一个理由,我就不准你进行那荒谬而不实际的计划!” “所以,我警告你!”他像巨人般站在她旁边恫吓她:“听从卡先生的建议,在这六个月内,花费数以千磅的机票钱往来大西洋两岸……但是,六个月期满后,我会抗辩你的所有权资格,而且,相信我,我会赢而你会输。你会一无所有,多塔多的一草一木,甚至一粒砂你都得不到!” 莲娜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他大发雷霆地做了预言之后,转身气冲冲地朝通往回廊的楼梯走去。她顿觉全身麻痹。 在步下楼梯的那一刻,他再度转身,轰来最后一炮。“顺便提一下,我刚才所提的买下你的遗产的出价现在取消。你可以忘记这件事了。我不会付你一分钱。相反的,我准备看着你两手空空地离开这地方。” 莲娜在他走下楼梯后仍未移动。她头痛欲裂。她很想生气。她很想站起来举拳反抗,并且在他身后大喊:“你这个恶棍!你永远也不会赢!” 但是那对黑眸中射出的那股难以平息的愤怒眼神,仍使得她无法动弹。她从未怀疑过他。但是,他刚才的表现,就远远超过不喜欢了。 他恨她。他要报复她。他对她的恨,是激情与惊栗交织的狂暴。 她听见他砰然地关上车门,一阵尖锐的轮胎摩擦声传来后,他已沿着车道开去。她突然觉得自己掉进一个可悲而又绝望的无底黑洞中。 这没有道理,但是她无法抵抗。她倚在椅中啜位,她闭上眼,让泪水溢满双颊,无助的忧伤像狂流般淹没了她。 ------------------ 网民书站扫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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