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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熊的会议没有结论,不过,这并不足为奇。 几乎每一次的危机会议,总是不了了之。 从执政到今,酋长早已累积了无数的会议经验,他知道,如果让每一个人自由选择,一定会造成各自不同的结果。 飘发提出第二个计划:不要伤害那个白人,把他的马偷来,当然,这次不能派小孩,必须大人去偷。他的计划立刻遭到否决,不过飘发并没有因此而生气。 他听大家的意见,也提出自己的看法,虽然大家不同意他,但这并不就表示,他的计划不好。 他是一位受尊重的勇士,和其他受尊重的勇士一样,在族里他有一项特权。 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不过,在两个原则下,他不能为所欲为,否则就有被逐出部落的命运,第一是违反会议决定,第二是把事情搞砸。 飘发心中有了打算,会议还没有结论,还在讨论中……而且,他从没有搞砸过任何一件事。 所以,一等没有结论的会议结束时,他立刻到帐篷外,找寻他的死党朋友,他告诉他们每一个人。 “我要去偷那匹马?要不要去?” 每个人对他的问题,都异口同声反问:“何时?” 飘发对每个人的回答,也是一样的。“现在。” 共有五个人,一小队人马。 他们以稳定步伐离开部落,进入大草原,这件事很轻松,但是他们并没有掉以轻心。 他们板着脸,面色凝重,就像正在去赴一位远房亲戚的丧礼一般。 飘发告诉每一个人,偷马时的注意事项。 “我们会偷到那匹马,回程时注意那个人,围住他,如果他只是一个人,又没有开枪射我们的话,不要射他,万一他要对我们说话,不要回答,我们只要带走马,再静观其变。” 到达营地时,飘发大大松了一口气。 那匹马在畜栏里,确实是一匹良驹。 但是他们没有看到白人。 这个白人在中午以前,把生理时钟调整过来了。 昨天晚上他睡得很少,一整夜保持清醒。 由于上一次西斯可被偷,是在半夜,又加上,他知道破晓时分,是攻击最好的时刻,所以他决定在夜间和清晨保持警戒,而在白天中午睡觉,这样他就不会在睡眠时遭到攻击。 由于睡了长长的一顿午睡,使他感到精神恍惚,全身乏力,所以,他到河里洗澡,恢复体力。 没想到那五个人来了,马蹄声如战鼓,邓巴中尉从河里站起来,顾不得一头的肥皂泡,没命地奔回自己的茅草屋。 他在找他的长裤,左轮枪系在裤头上,他很快地解了下来。 带出西斯可时,他们全都看到他了。 他站在山崖上,头上沾着白白的奇怪的东西,手上还拿着一把枪,他们回过头,箭在弦上,不过飘发的交代,使他们没有立即拉箭射死他,其中一个拉住西斯可,其余的则与白人遥相对峙。 飘发转回头来。 这个白人没有动,他笔直地站立在山崖上,枪在他手上。 飘发对白人没啥好感,但是却对这个白人的外貌感到兴趣,他要看个清楚,战场上永远有敌人,首先,你必须先学会不要害怕……飘发从没有害怕过。 他勒紧缰绳,沿着山坡,逐渐接近邓巴中尉。 邓巴中尉急急爬上山崖时,全身每一个条肌肉都进入作战状况,他要给敌人迎头痛击,除此之外,他没想别的。 这是一批枪匪,追逐法外,他要惩罚他们。 但是,他办不到。对方并不是逍遥法外的歹徒,他们是一支精良的作战部队,他太小看他们了,枪在手上,但是他却无能为力地看着他们偷走他的西斯可。 这些人,每一个部穿着艳丽的衣服,身上挂着链珠齿贝,头发上系着五彩羽毛,皮肤黝黑,肌肉结实。 他们骑乘骏马,奔驰于大草原时,竟有一股说不出的华丽美感,他们与天地合而为一,自然和谐。 邓巴中尉直直站立,他从未曾见过,以人类为主的如此美景,力量、生动……许多字眼出现他脑侮。 然后,他们停止奔跑,其中一个人,尚且回过头,朝他走来。 他还在梦游,他的意识还沉醉在流动的华丽线条之内,他逼迫自己清醒过来,他要脑子下达命令,但是全身器官皆不听使唤,他如石膏般地挺立山崖。 这个人来得很快,杀气腾腾,但是邓巴中尉不能思考,他没想要跑,没想到死,他只能看着朝他疾驰而来的印第安人。 到靠近中尉三十码时,飘发突然拉紧缰绳,他的马立刻后腿下弯,前腿弹起,对空长嘶,飘发在这个时候,仔细注视这个他感兴趣的白人的外貌。 他看起来像是一个裸体,没有动作的白人,站得非常的直,眼皮连眨一下也没有,不过,飘发注意到他胸膛均匀起伏,他有呼吸,他是活的。 而且,他看起来似乎无所畏惧。飘发喜欢勇敢的人,不过,他紧张了,这个白人应该害怕才对,为什么他没有?飘发的肌肤开始收缩,害怕似乎找上他了。 他举起手,连续喊出三十句子,以祛除恐惧。 “我是飘发!” “你看到我不怕你吗?”。 “你看到了吗?” 这个白人没有回答,不过飘发满足了,他对他进行面对面挑战,对方呆若木鸡,这就够了。 他让马转头,再瞧这白人一眼,这才驱策马匹急驰,迫上他的朋友。 印第安战士离开时,邓巴中尉仍然茫然注视,那人临去的话,在他耳边回绕不已,他们的话,他一个字也听不懂,感觉上有点儿像狗在吠,不过,他感觉到.对方的后像某种宣言,那名战士企图告诉他什么。 慢慢的,他恢复意识了,首先感觉到的是手上的枪,如此沉重,他的手垂了下来。 然后,他蹲下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软弱侵袭他,他感觉自己像没骨头的虫。 他大概是爬着回小茅屋的,平常在这个时候,他会想要来根烟,但是此刻,他竟软弱得没法弄烟丝。 这五个人沿着原先来的路回去。 疾驰了两里路以后,他们慢下来,牵着西斯可的人走在前,其余四个人殿后,所以,如果西斯可想要离开,就必须绕过他们。 西斯可跑向前。 他们才交谈几句话时,西斯可突然跳起来,一个箭步猛刺出去。 骑着它的人,被它摔下马来,飘发就在西斯可正后方,他向前去捡掉落的缰绳,不过还是慢了一步,绳子从他指尖溜过。 接下来的便是追逐了,这令苏族人光火,他们蜂拥而上,摔到地上的人不算,现在只有四个人追逐西斯可。 西斯可像闪电般地前进,追在最前面的一匹马,一脚蹊进大草原的狗洞里,这匹马摔得四仰八叉,飘发动作快,拉着他的马很快闪开,但是其余四人躲避不及,全部撞在一起。 现在,追逐西斯可的只剩飘发,飘发的马卯足全力,仍然无法靠近西斯可,它的脚步乱了,飘发知道不能再勉强,他不能拿自己心爱的马来做无谓赌注,事实上,他已知他的马赶不上西斯可。 所以,他放慢下来,眼睁睁地看这头鹿色小马朝营地直奔而去。现在,他开始同意踢鸟的话了,这是一匹神驹,它的神力是那个白人所赋予的。 错愕与不可置信,飘发回去找他的朋友,大家都知道他失败了,但是没有人追问细节。 没有人讲话。 他们无言的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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