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不知道国王会不会因为我把他封的伯爵丢出窗外,而将我送上断头台?
  可琳看了弓箭上的线圈一眼,又回头看麦威,边用手指轻点下巴思索着。
  不行,装不进去,他的头太大了。
  她也放弃给他猛力一击。她用尽全力以为可以把他搓得又红又痛,但他只是舒服的呻吟,像“赛克”被她轻抓肚子时的模样。
  难怪人家说四肢发达,头脑就简单。
  照这样看来,就连老莱蒂的蜜蜂也没有办法在他身上螫一个洞。她怀疑连橡树干都无法敲破他的脑袋。
  就在此时,他忽然张开一只眼睛说:“我还在等呢!”
  她短暂地尝到报复的快乐。当然,结婚后她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讨回公道。
  那一定会很美妙。
  她甜甜地笑着,用毛巾擦洗他毛茸茸的胸部,看着他再度闭上眼睛。
  男人,她想,实在太容易对付了。
  麦威站在床边,看着蜷成一团侧卧在床上的可琳。
  她回头,皱着眉说:“你还想做什么?”
  “我累了,需要睡一觉。”
  “我说过了,爵爷,你可以在这里洗澡,但仅止于此。”她把被单紧紧地拉到肩膀上,背过身不看他。
  “过去这几天从布洛肯到卡地根一路追赶你,不是件轻松的事。”
  “这是我的床、我的房间。”
  “不再是了。”
  她不得不转身响应他。
  她的丑猫在床上打着鼾,听起来像是得了肺炎。他把猫拎起来丢到地板上,它用独眼看着他,似乎在考量是否要再度跳回床上。“想都别想,我不和动物一起睡。”
  “我也不。”可琳疾声说。
  麦威低硕注视她叛逆的眼神,他把手撑在床上,凑近她的脸说:“除非你真想看看我有多像野兽,我建议你最好别再考验我的耐性。我只说这一次,你最好记在心里。我不会再浪
  费宝贵的时间帮你抵挡威尔斯人的箭、水桶,或任何你还想惹的麻烦。”
  她想开口,但是他摇头警告她。
  “我要知道你在哪里,可琳,每一分钟,尤其是晚上。我要睡在这张床上。”
  她张嘴想反击,但是他一把抓起被单使她闭上了嘴。
  他钻进床铺里,用力把被子拉上。“我没有心情和你争吵。”
  她连忙躲到另一边没有被子的床沿坐着。下一刻,她把被单抢过来盖在自己身上。
  这就是那个曾把毛巾松开的女人。如果不是他真的累坏了,他一定会嘲笑她一顿。
  “你不能和我一起睡!我还是处女!”
  “很好,那我就不必担心会冒出一个私生子来,是不是?”
  她很安静,太安静了。他几乎听得见她的脑子转动的声音。
  “你是不是想要……”她的声音逐渐减弱。
  他用力拍了拍枕头,躺下转身背对她。他闭上眼睛。“我只想睡觉,不想强暴你。”
  “那么我那天说对了,我对你没有吸引力。”她的声音带着不悦。
  该死。“别惹我生气。”
  “什么?我只说我是对的。”
  他转身,定定地注视她。“你最好别怀疑我的能力,女人,尤其当我和你在同一张床上的时候,这可不是聪明的举动。”
  “你是不是只要不顺心就威胁别人?”
  “对,就像你总是在无话可反驳时转移主题。”
  “我没有那样!我一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主题。”
  “或许你很清楚,可琳,但别人可弄不清楚。”他打个呵欠继续说。“你其实都心知肚明。”
  赢了。她无话可说,因为如果她又改变话题,那更证明他是对的。他闭上眼,知道自己赢了这场战争。
  她拉紧被子。“你把被子全拉走了。”
  他对自己微笑,然后说:“可琳。”
  “什么啦?”她粗鲁的响应。
  “你又改变话题了。”
  清晨金黄色的阳光洒进卧房,使人的视线变得蒙眬。可琳等着眼睛清楚一点,轻哼一声,只希望现在还是晚上,她可以倒头继续睡。
  她叹口气,又把眼睛闭上。
  一股热气喷到她颈上。她猛然睁眼,想起了躺在她床上的东西而暗暗心惊。一只男性的、毛茸茸的手臂压在她身上,她的背就顶在他肚子上。
  他硬邦邦的膝盖顶着她的臀部,她不悦地举起他沉重的手臂丢回他自己身边。但是在她溜下床前,他的腿爬过她的腰和臀部,把她牢牢地钉在床上。
  她僵硬地躺在床上,只能瞪着他伸出被单外的大脚。她无聊的动来动去,直到她看见自己的脚也露了出来。
  地瞪着他们的脚。
  她注视着自己东摇西摆的脚,她的脚趾很短,而且第二根脚趾比大拇趾长。她最小的脚趾上几乎看不到指甲,顶部很肥但趾节很瘦。丑极了。
  脚趾是用来做什么的?
  人不需要和猿猴一样用脚趾夹东西,走路时用的是脚跟。她的脚趾能帮助她平衡吗?鸟类用脚趾固定在树干上,那么人类的脚趾呢?
  她看了看他的脚趾,比她的长也匀称得多,像依照身高排列的守卫。整齐又有秩序。除了黑色的体毛外,麦威的脚趾十分美好。
  她的脚趾上没有毛,但是看起来就像一排参差不齐的牙齿。就和她的人生,高高低低、起起伏伏。
  说不定脚趾是人生形式的暗示,就像莱蒂说的,可以从鼻子上的雀斑预言未来。
  也许脚趾只是用来协助你了解你的人生的方向,毕竟,人是生来就有脚趾,她颇有智能的想。人的脚趾不会像头发或乳房,日渐长大。她决定当自己生下小宝宝时,一定要记得检查他们的脚趾。
  她的宝宝。
  她转头凝视将会成为孩子父亲的男人。睡梦中,他不再是恶名在外的无情武士,不再像是传统中的红狮。
  他只是安静的沈睡着。她相信他不知道“赛克”正蜷在他背后,近得像是从他身上长出来的肉球。
  他的头发往后拢,几天来已经长出浓密的胡渣。但令她再度目瞪口呆的是他长而浓密的睫毛。现在她明白为什么他睁开眼睛时,瞳孔会如此的湛蓝。
  他的呼吸沈稳,而且不像她的父亲会打鼾。她父亲如雷的鼾声,总是可以把全部的人吵醒。
  若能再听见他的鼾声该有多好。
  她想念他。她父亲是个好人,亲切而且对亨利国王忠心不贰。即使在另一名贵族跟随蒙特福家族反叛时,他的忠诚也不曾动摇。
  她的父亲信守誓言。他坚决要她许下的唯一一个承诺,就是服从国王,并嫁给国王为她选择的男人。她因此答应父亲,她会嫁给一个叫红狮的人。
  她没想到这名武士竟会毫不关心她,而深深伤害了她。
  那些在修道院的漫长岁月是难熬的。但是她和父亲一样,绝不会违背誓言;即使他已经去世了。她因自己有着和父亲相同的荣誉感而骄傲。她同意跟麦威结婚,全是因为她答应了父亲。
  和他不再忽视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和他救了她的性命,或他吻了她、令她渴望更多,并使她士心记自尊和承诺的吻也无关。当然,她会同意嫁给他,也不是因为他似乎十分关心她。
  她转过头看他。
  他正注视着她,他已经清醒,而且似乎可以读出她内、心最深处的想法。
  她费了好一番力气,不让他看出她的惊讶。她看着他的眼睛,又看着他的唇,想起了他的吻。
  “如果你再那样看着我,女人,你当处女的时间就不长了。”
  “走开,你这笨蛋!”她推开他的腿,因他看穿她的、心思而生气。
  他吻住她的嘴,她怔了一段时间。他的胡渣并不扎人,反而很柔软,随着他深入的亲吻而逗得她发痒。
  他的身上有麝香的气味。
  她几乎把手缠在他脖子上了,但是那傻子却抬起头,咧着嘴问:“这是你要的吗?”
  她在他底下挣扎,他大笑,她踢一脚听到他闷哼一声。“放开我!你这野兽!”
  他仍在大笑,翻个身,以优雅的姿势掀开被单。
  但是还有个“赛克”在那儿。那只猫像女妖一样尖叫。
  “老天!”麦威伸手去拿剑,但是他只穿着腰巾。他似乎有点晕头转向,对着地板吼叫。“赛克”安全的躲进床底下。
  他咒骂一声,大跨步走过房间。
  麦威身上的腰巾对她起了奇妙的作用,她对这种感觉又爱又恨。她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跟着他移动,直到她强迫自己看别的地方。
  太不妙了,她发现自己又开始盯着他,开始渴望他的唇和他的气味。
  在房间一角,有个第一次出现的箱子。他打开箱子,拿起一件上衣和皮裤,把衣服穿上后,套上一双柔软的羔羊皮靴。他把靴子穿好之后站在她旁边。
  “你打算整天窝在这张床上吗?”
  “我以为你打算用链子把我系在你身边。”
  他给了她一个深长而灼热的目光。“或许我该回到床上继续我们刚才未完成的事。”
  她掀开被子,从床上站起来。“我还有事要做。”
  “比如什么?”
  “我必须拿那些矿泉水去酿酒,”她刻意的停了一会儿。“婚礼用的酒。”
  “啊,只不过同床一晚上,你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结婚了?”
  她猛然转身。“请你离开让我穿衣服好吗?我想要一点隐私。请带着你那讨厌的猪手和笑容,快快离开!”
  他夸张的行了个礼,走向房门。
  她穿上一件墨绿色长袍低声道:“如果你的大头走得出房门。”她等着他骂人。
  他一言不发,打开房门走到楼梯附近。“拓宾!”他喊。“拓宾!”
  几分钟之后,拓宾和阿碰飞快的上楼来。
  “什么事,爵爷?”拓宾站在麦威面前,阿碰在他身后模仿他,和拓宾一模一样的挺起胸膛、仰着下巴。
  麦威看了看四周。“阿东呢?”
  “谁?”拓宾和阿碰同时问。
  “另一个。”
  “我在这里,爵爷,我来了。二十一……二十二……”阿空慢慢地踱上楼。
  在漫长的时间过后,三个人终于在卧房门前排成一列。
  麦威转头看了看可琳,又看着面前的男孩。“你们今天的职责就是守护可琳小姐。她不能离开城堡,你们必须保护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他转身刺耳的对她说:“我希望,可琳,你能安全的在城堡‘里面’。”
  她深吸一口气,瞇起眼睛寻找攻击他的东西。
  他居然派了守卫给她!
  他转身欲走,她冷静地说:“今天我不打算离开城堡,我会待在酿酒房。”她停了一会儿又说:“那里没有野兽。”
  他瞥了她一眼,说明他知道她在做什么,然后消失在门外。
  她站在那里,胸中的感觉从松口气变成愤怒,然后变成想拿东西砸他的冲动。
  有人敲门。“谁!”她喊。
  麦威的大头探进来。“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她叠着双臂,不耐烦的点着脚。“什么事?”
  他露出牙齿。“顶住你的不是我的膝盖。”他关上门挡掉她丢过去的靴子。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空气甜甜的,天空是蔚蓝的。雪白的鸽子咕咕地叫,成群的野雁像一枝箭从空中飞过。
  村民提着一篮篮新鲜谷物来交换锡、铁、工具、布疋——这些只有领主才能拥有的物品。
  城庙里到处是牵着孩子的妇女,母亲的腰上顶着篮子,装满了白色大头菜、翠绿的甘蓝,深绿色的菠菜,和嫩红的苹果。
  一辆辆载满木头和煤炭的货车隆隆的穿越桥梁,还有许多载满干草、比目鱼和鲱鱼的牛车也进城来了,空气中有海洋的味道。
  渔夫把小圆舟绑在背上,像极了一颗大胡桃。长长的桨固定在舟上,从他们背后突出来,像昆虫的触角。
  nbsp;织得密密实实的渔网缠在渔夫的宽边帽上,他们的手推车上装满了一篓篓的鳗鱼、鳟鱼和新鲜的鲑鱼。
  猎人把弓背在肩上,穿戴着绿色的衣服和尖顶帽子,手上的矛叉着野兔、松鼠或山猪。
  在洗衣房附近,有一名年轻的洗衣妇正在晾衣服,晾在架上的衣服在微风中摇摆。面包房的窗抬上摆着黑麦面包和裸麦蛋糕;而金属烘焙盘上排满了一个个鼓鼓的派和面包条。
  建筑的声音和往常一样持续不断,敲打钉子的声音,凿石块的声音,打铁声,还有各种制造用来保卫康洛斯的装备器具的声音。
  就在正午时分,可琳那辆红色马车载满了矿泉水,摇摇晃晃的进了城门。她坐在酿酒房窗边一张摇晃的凳子上,从这里看城里的活动可以一览无遗。她用手掌托着下巴,注视着喧
  闹的情景,等待罐子里的酒煮沸。
  莱蒂已经把她的瓶瓶罐罐排列在可琳的药草植物旁边。为了酿酒,莱蒂把各种配方按照夏至的星座排列,她宣称只要有麻雀的一半脑袋就该知道星星和月亮隐藏了许多等待发掘的
  秘密和魔法。
  拓宾和阿碰帮忙把矿泉水从货车上卸下来的时候,阿空则在一旁看守她。真傻,任何一百公斤以下的动物都能轻松的跑嬴他。
  突然变大的说话声吸引了她的注意。“怎么了?”
  “我们在讨论‘time’和‘fine’有没有押韵。”阿碰说。
  “为什么?”
  “这是随从和听差之间的游戏,小姐。”阿碰顿了顿,马上又得意地笑着说:“今天说话都必须押韵。”他又停下来思考很长一段时间。
  拓宾气势逼人的走近他一步。
  阿碰的脸像莱蒂的火堆一样亮起来。“直到明天晨祷过去。”
  “嗯,”阿空点了点头。“从白天到晚上,只要说话就不忘。”
  “说得好!”阿碰拍了拍名空的背。“我为你骄傲。”
  可琳只觉得头昏。“我觉得这游戏很蠢。”
  “不,小姐。”拓宾往前走一步,以他一贯自大的姿势站在可琳面前。“这是听差该学会的第一件事。麦威爵士教我押韵时,我整整两星期都必须这样说话。这两个男孩以后每个
  月第三天都必须这么做。”
  “为什么?”
  “也许你觉得这很蠢,小姐,但这个练习可以让人的头脑灵活。麦威爵士说,骑士的头脑必须和剑术一样敏捷。洛杰爵士和其它的骑士也受过同样的训练。”
  拓宾的视线从可琳移到正在做事的莱蒂身上。他注视她许久,然后向她走去。阿碰模仿他的步伐,亦步亦趋的跟着,好几次踩到拓宾的鞋跟。
  莱蒂抬头瞄了拓宾一眼,但是她并未眨眼睛也没有念咒语,显然不想睬他。“你要什么,孩子?”
  “我十六岁,不是孩子了。”他憎恶地对她说。
  莱蒂甩了甩蓬松的头发,锐利的黑眼瞪着拓宾。“我已经六十九岁,我知道谁是还没长大的小孩。”
  “洛杰爵士呢?”他不客气地问。
  莱蒂别有深意的停了一会儿,拿起黑色披风开始擦手。“我不知道。”
  “伯爵派他跟着你,但是他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莱蒂耸耸肩。“我最后一次看见洛杰的时候,他正和一个金发女人打情骂俏。”她不再搭理拓宾,转头问可琳:“狄修士在城堡里吗?”
  “当然,”阿碰抢着回答,随即发现拓宾正要敲他,连忙又说:“我不知所以然,他在为一条鱼祝福、为今天的晚餐。”阿碰吁出一口气,彷佛如释重负。他对拓宾微笑。
  “不知道那个胖教土想不想念我。”莱蒂的眼底闪过一抹邪恶的光芒,她对可琳笑了笑
  ,得意地挥了挥手,轻松快活地走出小屋。
  可琳看着她走向载鱼的货车,不禁摇头。她希望自己到了莱蒂这把岁数时,还能如此刻薄;这样玩弄男人的智能一定很有趣。
  “不太对劲,这不像洛杰爵士的作风。”拓宾边沉思边喃喃自语。“他绝不会违抗伯爵的命令。”
  “说不定那个女人太特别了。”可琳从窗户旁边走到工作桌。
  拓宾只是不停地摇头。
  不久,罐子里的酒煮沸了。
  可琳躺在床上,听着晨钟,和卫兵交接时的号角声。传进她耳中的只有这些远处凡的声音,因为她听不见麦威上楼的脚步声。
  今天一整天他都没有在她的附近出现。那天早上之后,她连他一根毛发都没看见。
  不过今天她也很忙,完成了很多事。真的,她的新娘酒已经酿成一半了。
  仅仅一天!她不可思议地摇摇头。她把阿碰、阿空和拓宾都找来帮忙,省得他们站在那里看守她,无聊的对她拋媚眼。
  他们每一个都抢着做得比其它人好,若是只靠她一个人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做好这么多事。
  新娘酒已经酿得差不多了,明天她只要把最后几种特别的药草和花朵加进去,再倒进橡木桶里。
  她叹口气,拍了拍枕头之后躺下。时间移动的速度和阿空的节奏差不多。
  她闭上眼睛,却一直没有睡意。她翻来覆去辗转难眠,搔了搔“赛克”的耳朵,听着它咕噜噜的呼声。她在心中数羊,想象婚礼的情景,但是都没有用。
  她睡不着。
  和麦威同床一夜之后,她的平静在弹指之间消失不见了。她弹了下手指,就像这样!
  都是他的错,她酸酸地想,砰的一声躺回床上。她揉了揉头上的包,这也是他的错。
  她深深叹口气,抱着手臂想,他说过不会丢下她一个人。怪了,现在她不就是独自一个人吗?
  她掀开被子,抓起一件羊毛外袍胡乱穿上,啪嗒啪嗒地走向房门。
  现在地板已不再是冰冷刺骨的石板,而是温暖精致的地毯。她把房门打开一道细缝,想象自己是朝廷密探,一只眼睛贴在门缝上。
  “什么事,小姐?”艾森爵士正对着她,他拔剑在外,一副警戒的姿态。他的眼神和平常没什么不同,但是有一瞬间她以为他会笑出来。
  她立刻挺直身体把门完全打开,想让自己看起来够庄严和高贵,彷佛她刚才没有像爱说长道短的人一样偷看。“没什么,爵士,我好象听到什么声音,把我吓了一跳。”她撒谎。
  “你放心,小姐,伯爵会好好保护你的安全。”
  不,伯爵会好好的把我囚禁起来。
  她背着双手,踮了踮脚尖,瞪着他,发现她无计可施,令她怒火中烧。“好吧,晚安,爵士。”
  “晚安,小姐。”
  “啊,”可琳半掩着门。“你看见伯爵了吗?”
  “嗯。”
  她等他继续说下去,他却闷不吭声。“在哪里?”她问,无意再掩饰她的不悦。
  “要我派人去找他吗,小姐?”
  “不要!”她喊,接着用比较冷静的语气说:“不用了,我只是随口问问。晚安,爵士。”
  “小姐?”
  “嗯?”可琳停下关门的动作。
  “就算麦威爵士有事离开,他也会保证你的安全,你不必再担心自己一个人。”
  可琳点头关上房门,做了个鬼脸背靠在门上。“安全。”她喃喃道。她转头看见“赛克”趴在她的枕头上。“我们都很安全,真令人开心啊!不仅安全,还有监视人和守门人。”
  她走到窗边,拉过一张凳子,坐下来凝望夜空。她既无聊又沮丧地重重叹口气,把头顶在冰冷的石头上。“啊,真该死……我被囚禁在自己的城堡里。”
  当城门突然响起一阵巨大的敲击声时,时间已经很晚了。
  麦威没有注意到。他一边沉思,一边踱步,努力想让自己忘记和可琳躺在同一张床上的念头。
  考虑良久,他决定等她睡着之后再上床,这样比较容易忽视她只在一吻之外的事实。
  夜晚的凉意也有助于他克制寻找可琳的冲动,他一直故意让自己忙得团团转,说服自己并不想她。但他满脑子都是她的身影。
  砰!砰!砰!敲打城门的声音再度传来。
  麦威转身寻找守卫的身影。他趴在一只木桶上,已经睡死了。
  麦威知道这名守卫,方伟克,他的妻子上星期难产去世了。麦威拿起一支吊桶装满冰冷的井水,整个倾倒在守卫头上。
  守卫整个人跳起来,一边咳、一边哼着气,一边吼叫。当他发现倒水的人是麦威,立刻可怜兮兮地说:“爵爷,对不起。我,我刚才……”
  麦威轻蔑地瞪他一眼,严厉地说:“去找个人来代替你,下次不准再把这份职责看得这么随便。如果你不能保持清醒,请艾森爵士帮你换个工作。”
  他点点头。
  “下次我不会再这么轻易饶恕你,你会醒在我的剑下。”
  “是,爵爷,绝不会有下一次,我保证。”
  巨大的敲门声再度响起。
  “去看是谁快把门给敲坏了。”
  守卫连忙打开窥视孔,观察了一会儿后,退后步看着麦威。“是一个自称是费洛杰爵士的人。”
  “你应该认得洛杰爵士,若是他就把门打开。”
  “但是他看起来不像洛杰爵士。”
  麦威走近窥视孔往外看。
  一个男人站在黑暗中,全身赤裸只着一件腰巾。他正用一双再熟悉不过的眼睛瞪着麦威。“该死的快把门打开,麦威,否则我对我母亲发誓会挖出你的肝来喂狼!”
  “什么狼,洛杰?可琳小姐并没有唱歌。”
  “快帮我,老天,如果你再不开门……”
  “让洛杰爵士进来。”麦威竭力忍着笑对守卫说,站在一旁看着守卫拉开厚重城门的门闩。
  洛杰像个半疯狂的人飞快地冲进来,边跑边从光着的肩膀往后看,彷佛有什么恶魔追着他。
  麦威举高火把。“我正开始好奇你怎么了,我今天傍晚才听说马车和那个老太婆回来了。”
  洛杰像个疯子,凌乱的红发像纠结的荆棘,一脸乱七八糟的胡渣。火把的亮光刺得他贬了眨眼。他看着麦威,居然浑身一颤。
  麦威不知道他的朋友之所以颤抖,是因为寒冷或气愤,他把火插到墙上的架子,解开肩上的羊毛斗篷。“拿去。”他递给洛杰。“你看来比我需要这个。”
  洛杰把斗篷紧紧地?在身上,低声咒骂着老巫婆和女狼人之类的话。
  麦威打开窥视孔,看了外面一眼之后说:“我没看见什么母狼。”
  “她就在外面,某个地方,是我看过最大、最邪恶的狼。”
  “来吧,屋里有炉火和食物。”麦威转身走向大厅。
  他们走上阶梯时,洛杰转头对他说:“都是你害的,该死!你强迫我和那老巫婆在一起,结果她变成一只狼追赶我。”
  “老莱蒂?”麦威打开厅门走进去,在火炬的光线下注视洛杰,他似乎一路从森林、沼泽、泥地跑回来。
  在英国、罗马甚至东方,有一半的女性都渴望着完美的费洛杰爵士,他一向如此。洛杰总是纵情享受每一刻,每一次公开的、隐密的恋情。
  多年来,每次他们参加比赛、前往宫廷或外交官家中,女士们只要看到麦威就把女儿藏起来。
  然而只要和洛杰相处几分钟,她们会开开心心的把她们的孩子、甚至她们自己交给洛杰。就麦威目前所知,他还没有见过洛杰无法迷惑或控制的女人。
  这样的洛杰却害怕莱蒂,打从心底害怕。他甚至相信那些咒语、魔法和恶厨的眼睛之类的鬼话。
  洛杰站在火炉旁边取暖,一边咬着白面包一边喃喃自语。
  麦威第一次看到洛杰这么激动,即使从战场回来,费洛杰看起来也像是去跳了场舞而不是打了一仗。这种行为通常是他们在胜利的酒会上取笑的话题。
  麦威真的就快忍俊不禁。“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除了逃跑,我什么也没做。”
  “她只是一个无害的老女人。”
  “无害?”洛杰猛然转身面向他。“去死吧,麦威!那个老女人想凌辱我!”
  “凌辱你?”麦威努力憋着笑,但这实在太难了。他只好深呼吸,在心底默数。
  “没错,”洛杰压低声音说。“她脱了我的衣服。”
  “她怎么可能脱掉你的衣服?”
  “她用扯的。”
  麦威看着一脸正经的洛杰,再也忍不住抱着肚子捧腹大笑。
  下一秒他重重地跌坐在地上。他还在笑,但是下颚因为被洛杰揍了一拳而隐隐作疼。
  麦威揉着下巴抬头看他的朋友。费洛杰爵士似乎失去了与生俱来的幽默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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