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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平线上云在飞驰,大地上没有一草一木,看来仿佛是将琥珀和玛瑙碎散混合后, 注入硫酸煮成的赤黄颜色,还不断喷出大量蒸气。 太阳变成黑铅色的圆盘,只有日冕为之加上金黄色的边。整个天空有如无底深渊般锄黑 的扩大,宛如碎冰播散般的星星,从流云之间冷然地俯视地面。 大地龟裂,强风在岩间怒吼。黑云笼罩,白色、黑色和灰色的漩涡中雷光交加。 雷击使大气和大地碎裂,从大地的一角喷出火焰和烟雾,熔岩从地底形成一把灼热的剑 插向天空。 一个闪闪发光的长大巨物横踞在天的一角,压过所有的景物。形体似蛇,但不是蛇。看 起来有角和四肢。 后世的有识者称之为“龙”吧! 正确他说,那该是拥有龙的外形,贝有能量的巨大块状物。色彩、光暗乱舞,在漩涡、 大气倾轧咆哮之中,四只巨龙闪耀着珍珠色的鳞片,在空中迎旋飞翔,慢慢地往天空的高处 攀升,不断上升,在某个点的黑暗突然裂开来,白色闪亮的光线令视线感到的热,此时,余 醒来了…。 续也曾经听哥哥说过,么弟余所做的梦,虽然不是完全相同,背景都有共通性。 因为三弟终想知道的关系,续于是告诉他情况,也曾经交换过各种意见。 但是,这两个人的交谈,因为到最后情况变得不太严肃,终突然开始说话。 “我也曾做过奇怪的梦。之前的梦更神奇呢!” “是吗?” “真是没有诚意!说不定这是什么重要的预知梦呢。” “我知道啦!什么梦呢?” “睡午觉醒来时,虽然还不到傍晚时刻,外面却非常阴暗。从窗口可以看到新宿的夜 景。正想打开灯的按钮的时候,当时是变亮了,可是却不是电灯的亮光。” “是什么呢?” 这个询问的声音,是由百分之九十九的义务感和百分之一的好奇心构成的。 是灯笼!而且不是圆形的,像这样长长的圆筒形的……” “小田原灯笼吗?” “是啊!不知何时房间里挂了两条洗衣绳,灯笼发出橙色的光亮,在好像是架空索道的 上面轻轻地飘来飘去。” “那时候传来音乐声哦!这又别有意昧吧!” “什么音乐?” 这时候,续发出的冷淡声音,已经充满了百分之百的义务感。 “非常令人意外,那是采茶歌。采茶歌!” “是那一首立春后的八十八夜吗!” “是的。小田原灯笼配合着音乐飘来飘去。正觉得过分的时候,突然醒来了。” “的确是有点过分。” 续整理了一下咖啡用具站了起来,弟弟热心地想分析这个怪梦,又继续说下去。 “这个梦究竟包含着什么意思呢!是否在预告地球及人类的未来呢!” “我认为不是。” 续严肃地断言。 “总之,终,现在最要紧的事情之一,是应该更认真读书以参加考试;另一件重要的 事,是尊敬兄长,照顾弟弟,好好表现这种作为出色的人类生存的教训。目前,也该读一读 英语了吧!” “不合理的结论!”弟弟嘀咕着。 由于在新学期的惯例理事会中,将被解职的事已成定局,所以,始前往学院的理事室整 理自己的桌子。塞满抽屉里的东西,除了担任理事所需要的几本书和资料以外,全都是个人 的物品,大半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姑丈将怎么打算他也不清楚,但大概是不会再用到这个桌 子了吧!之后,到院长室打招呼,向姑丈“感谢多年来的照顾”。在世界上,必要的形式仍 然是不可缺少的。 不过,在形式的最后阶段,将讽刺挂在嘴上,也许反面显露出年轻莽撞吧! “姑文、哦!不,院长先生,给您添麻烦了。如果当初没让我担任理事的话,也不必那 么麻烦地解职了。” 靖一郎用白眼瞪看外甥,大半的时间独自喃喃说道。 “……因为让你担任理事,是与前任院长之间的哟定,不可失信于他。” “但是,并没有约定不可以辞退我呀!”安、不像胜利者的姑丈,不禁产生自己正在欺 负弱者的错觉。一想到姑丈以后可就辛苦了,不得不产生同情的心情;然面,被驱逐的自己 也显得很愚蠢。讲师的职位也不知何时会被辞去,客观来看,该受到同情的应该是始吧!他 本人倒有点痛快的感觉。 目送着敬礼后离去的始,靖一郎厌恶地叹了一口气。他的确希望得到同情的感觉。那天 旱晨,他在和妻子及女儿交谈之后,才知道自己是孤立的。 “茉理、又要去龙堂家吗?” “是啊!那四兄弟站着不说话的时候简直是美男子,而且个个优秀过人,但是,整个家 都不像样。果我不偶尔去看看,那地方也不过像是旅社而已。” “不去可以吗?” “……你刚才说什么?爸爸!” 被茉理从下面注视,靖一即停下口中的反论。由于自觉自己的话很卑小,实在无法抵抗 荣理的眼神。女儿强硬的眼神软化下来,苦笑着。 “爸爸不适合做坏人呢!还是不要勉强比较好。如果是坏人,该会说去做饭的时候,在 食物里下毒吧!” “茉理,说话小心点!” “这样此较清楚,感觉比较好。把始逐出理事会,不久一定也会辞去讲师的职位吧!你 打算让他如坐针毡!” “我并不想将始逐出学院啊!始如果能再多帮我一点,让他继续担任理事也无妨。不论 何时何地,都有复职的可能性啊……” 靖一郎的声音之所以转弱,是因为女儿激烈的言辞唤醒了他的恐惧。这是对古田议员的 恐惧。那个粗暴的男人,有可能在龙堂兄弟的食物中下毒等等。那个时候,说不定会使靖一 郎成为共犯。或者,可能将全部的责任推卸给靖一郎呢! 父亲突然沉默不语,茉理静静地凝视父亲五秒钟左右,转身走出了餐磨。 “茉理这丫头,连父亲的心情都不了解……” 靖一郎不满地发着互古以来的牢骚。他的妻子从刚才便只手端着咖啡杯,听着父女俩的 交谈,视线落在英文报纸上,对出去的女儿一句话也没说,自己做自己的事。 鸟羽呀子四十八岁,与龙堂家四兄弟是有血缘关系的姑母。担任共和学院的常任理事, 又兼任女子短期大学校长及幼稚园园长。 在同年龄的女佳中,个子属于高姚形的,姿态也很优雅。脸部轮廓极清楚,表情稍显生 硬,虽不是特别细瘦,整体的印象却缺少柔和。丈夫的视线从女儿身上转移到妻子身上,用 同样的口气盘问着。 “你可是孩子的妈,对女儿所做的事也该提点意见才是啊!” “她可不是会听话的女儿啊!她也不会做不合情理的坏事,只是在表兄弟家做做家事而 已,有什么好紧张的?”:) 她的回答也没错,可是仿佛在冷冷地嘲笑丈夫似地,令靖一郎颇不愉快。 “你也要稍微体会一下我的辛劳啊。虽然只是经营学院,统整理事会内部,也是不简单 的事啊!家里的事,如果你不多费点心,那岂不是糟糕了?” “请你别误会我,你是说不定会接掌共和学院,而我却是在恢复本来的权利呀。” “……什么意思呢?芽子。” 靖一郎的声音转为低沉,同时又充满急切。自己所做的事、想做的事,及其所具有的意 义竟然不受妻子重视,简直令他无地自容。靖一郎不悦地瞪着仍未将视线移开英文报纸的妻 子。 “这时候,我也要先说明白。无论有多少潜在性的权力,一旦无法实际到手的话,就如 同沉在海底的宝物一样。只有具有打捞的手腕,才含有现实的意味。” 芽子这才从英文报纸中抬起头来。透过银框眼镜,对丈夫投以冷笑。 “太夸张了吧!借助不道德议员的力量,终于将曾经是学生的外甥逐出理事会,这需要 什么手腕呢?” 靖一郎吓了一跳。不愧是龙堂家的人,个个都是口才上乘的人选。 “不论什么事,一定都被你说得不合情理了。我是希望学院有发展,才刻意压抑私情 的,并不是怨恨始啊!” 妻子的眼镜再次发出光芒。 “所以,你应该觉得有血缘关系的人很可爱罗!” “当然啦!” “因此,至少让女儿保有自由恋爱和结婚的权利,如何?” “什么意思?” “我可不愿意让古田议员的败家子当女儿的丈夫!” 靖一郎的左眉和右眉向不同的方向飘动,内心的混乱完全展现在脸上。芽子冷冷地看 着,将英文报纸翻个面,视线转移到报纸上。 “好不容易从海底打捞上来的宝物,如果没保有多久就一一被夺走的话,手腕也会哭 吧!” “但是没有其他的方法要怎么办呢!假使有婉拒的借口就罢了,既然没有,也别无他法 了。” “像古田议员那种暴力团体的头目,真的那么可怕吗?” 妻子的话让靖一郎面红耳赤。压力仿佛要从脸部的毛细孔喷出来似的。 “古田哪会可怕!我害怕的是……” 言语访佛被利刃切断似地,突然又把话吞回去了。 超越愤怒和冲动的恐惧,使他的舌头冻结住了。 芽子半惊讶半怜悯地看着丈夫的脸色突然由红转青,随即恢复冷淡的表情,手上拿着英 文报纸走出了餐厅。 离开院长室的始,将桌子内的贵重物品和不值钱的东西,一股脑儿丢到纸袋内,从学院 本部的玄关出来时,看到表妹鸟羽茉理在本部前面的榉树下挥手打暗号。 “始,我正在找你呢!” “找我这个窗边理事有何贵干呢?小姐。” “这种说法听起来真别扭。不像是个年轻人。” “没办法。事实上,心情变得很别扭。” “总之,目前也不必做理事的工作,有空吧!那么,就和年轻又漂亮的女孩约会吧!” 尽管始是个粗心的人,也不至于没神经到反问“是谁”实际上,茉理就是“年轻又漂 亮”的女孩。浅橘色的上衣札白色的裙子,与均匀的身材非常搭配。虽然到三月为止仍必需 穿的高中制服运动外衣看起来有点土气。 不过,被她从正面询问感觉的时候,始感到有些烦恼。从她出生的时候便认识了,她四 岁的时候,就宣告“始哥哥是我的家臣”,他们是这般的朋友关系。 “那么,我们去看电影吧!你的弟弟们说,在新宿正在上映“怀念的科幻动画豪华无节 操六大作。” “嗯,还是挑个稍微有点成人气氛的片子比较好。” “那么,看怪兽片吧!” “为什么看那种片呢,至少看一看有希区考克风味的浪漫悬疑片,或同类的吧!” 仔细查过电影资讯杂志,可怕怪兽片或希区考克风的作品都未上映,于是,两人决定到 池,欣赏澳洲华侨投资所制作的功夫动作片。这类电影还算合适。 度过毫不无聊的两小时后,已经是傍晚了。始打电话回家,告知与茉理共进晚餐的事。 无视于终嘲弄的声音,挂上电话,与茉理并肩走向日光大楼的方向。当他发现情况有点不对 的时候,约是两分钟以后的事。 “茉理,最近是不是被男人怨恨!” “最近倒没有,年轻时候的就别提了。”茉理的回答也很吓人。 “可是,你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有一群相貌难看的年轻人,正在笨拙地跟踪着我们。”、 “啊、是警察吗?” “如果是的话,制服倒好像换成学生服了。” 跟踪结束了。而且换成危险的行动。茉理和始的前后左右,总共约有十个穿学生服的男 子包围着,以同样的步调往巷子里移动。 在堆满垃圾桶,有老鼠和蟑螂自白天即主张自治权的巷子里,两人与穿学生服的男子们 对峙。 “假设你们能够理解人类的语言我才问的,为什么要包围善良的市民呢!要是需要乐捐 或募款的话,我还希望你们给我呢!” 不愧是龙堂家的长男,始的恶言相向绝不输于续。与弟弟同席的时候,经常因为嫌麻烦 而把主权交给弟弟,然而,弟弟不在的时候,只好自己充当自己的发言人了。 “安静一点,在见到会长之前,你最好给我闭嘴!”一个仿佛将来会成为暴力团员或是 政冶家的保嫖似的粗壮男人,以单调的口吻说着无趣的话。 茉理虽然紧抓着始的手腕,却完全不害怕,这从她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龙堂象兄弟有 多少能力,她非常清楚。那是已经达到将武道家的身心修炼视为无谓的水准。说得明白一 点,这些露出狰狞气氛的暴力学生们,即使聚集了一百人,仍然是学生这方比较吃亏。虽知 如此,因为没有义务要特别告诉他们,所以,茉理沉默不语。 穿学生服的群众站开让出一条路,一个笼罩着极强烈的暴力气氛的年轻男子出现了。是 古田议员的次男——义国。 义国是兴国大学四年级的学生“体联”(体育运动部联合会)的会长。 在校内的权力,远超过普通的教授。除了父亲是学校理事的关系外,他也和右派强悍的 校长勾结,在校内也具有类似私设备队的势力;另一方面,体育系各个社团的预算也任他利 用。在校内拥有体联会长室,据说白天就在那里招来女学生或妓女,歌颂“世间之音”。 甚至左右学生优待折扣的发行,借此获取零用钱;连学生餐厅的相关利益也掌握在手 中。宛如父亲的翻版,毫不知耻。 “我是古田义国。你应该听说了吧!我是你的结婚对象。今天我想带你到设备很好的宾 馆去。” 茉理厌烦地摇着头,瞪着毫无希望的结婚对象。 “确实听说了。就算是玩笑也太烂了,如果是事实那就更可笑。” 视线接着转向表哥。 “你恭喜我的话,就不饶你!” “我可没说哟。” 茉理再次瞪着义国。 “总之,你那无法无天的父亲一定会说,男人应该不择手段夺取女人,占为己有吧!” 茉理的声音充满嫌恶感。义国以阴沉的笑回应。其他的学生们虽然慢了半怕,也随之献 媚地笑了起来。 “好像被一个不过十八岁的女孩看透似的,你的恋爱运将来也不会光明了。” “是吗?现在倒很明亮呢!” 自己好像很豪迈似地笑着,接着说: “无论黑暗或明亮,在床上做的事都一样。” 始在此时说话了。 “站在同性的立场,给你一个忠告。她的一生不会葬送在你的手里的。” “什么!你是这女孩的爱人吗!” “不是。勉强可以说是家臣。” 始用着讨厌却认真的口吻回答。 “什么意思呢!始!” 周围响起一阵嘲笑。 “……哦、家臣吗?那么,让我看看你如何用生命保护你的主人吧!” 古田义国约此始矮五公分左右,因为始的身长比一般日本人高。义国的体格并不输于相 扑选手的平均体格。身高一八三公分,体重一百零五公斤,从上看近似圆筒,体格可称魁 伟。与其相较,具有匀衬身材的始,看起来细瘦得多。 “这不是侵犯女人的时候,这会儿痛揍男人才更有乐趣呢!” “真不凑巧,龙堂家族的血液中并没有流着被虐待狂的基因,即使被揍也不会高兴 的。” “那就在累积经验之中,发现新的自己吧!” 对义国来说,这一定最大限度的玩笑,接下来要做的事可就不幽默了。两名学生突然从 两旁抓往始的手。义国慢慢地检起拳头。 使没有抵抗能力的对手痛苦,大概是义国最大的乐趣了。露出牙龈的笑脸,展露了真正 的愉悦。 拳头发出悉索的声音,挥向始的左脸颊。夹着全身的体重,充分发挥手腕的扭力,如此 一般人大概已经落齿昏倒了。但是,始只是不快地、轻轻地皱皱眉头。 “家训有言…恩还二倍,怨还十倍!” 说完的刹那,始爆发出来了、 两手一抬起来,两名想将之用力压住的学生,被弹开撞到大楼的外墙上,痛呼声此起彼 落,学生们对这突然转变的事态手足无措之时,始转向古田义国突击。不,是照着突击的速 度抢上前,突然用左手抓起义国的衣领,抬到空中。随之将慌张而手脚乱蹬的义国,往大楼 墙壁旁的大塑胶桶从头丢进去。看着他的脚塞进去之后,踢着桶子使之滚动。 被沉浸在艘水和耻辱中的义国,好不容易才从桶子中爬出来,发现尚未昏倒的手下全部 逃跑的时候,丢下几句狠话:“这样子太过分了;你给我记住,我会让你后悔的!” “拜托,可以再说些更有个性的台词吗?否则我会记不清楚!” 始的声音追着满是剩饭残渣的宽阔背影。义国转过肩膀回头看,身影消失在巷子转角 处。 “你果然很厉害!” 很敬佩也很担心,茉理注视着始的脸颊周围。 “不痛吗!刚才的一拳很重呢!” “没事。但是,发生这件事,姑丈他们面对古田议员的立场司能更糟了。” “大概是吧;没有办法呀!在占领学院欲望的控制下,就算没有古田议员的影响,头痛 的原因都已层出不穷了呀。” “如果只是头痛的话,也可能是恶性的脑瘤。” “即使如此,也是患者本人的健康管理产生问题吧!” 谈完父亲之后,茉理叹了一口气。 “祖父在世的时候,爸爸担任常任理事也就很满足了。正如同中国谚语所言,虎死犬欲 得天下呢!” “犬真是可怜。像你的父亲。” “真是没出息。若是以自己的野心和才干去做也就罢了,居然只是个受古田议员操纵的 小人物。” 两人走出巷子,开始步向街道。 “说到这里,我已经请朋友稍微调查这个叫古田的人。” “在报社的朋友吗?” “是的,是祖父的学生而成为我的情报来源。无法发表的情报堆积如山呢!” 在言论应该自由的日本,有所谓无法登报的情报的确令人不可思议,这个疑问先放着不 管,始前几天曾经到报社访问友人。 “你想知道议员古田重平的事?” “是,只要当作一般评价就好。” 听始说完之后,朋友稍微思考了一下,一边依依不舍地熄掉变短的香烟,一边回答。 “一言以蔽之,刻板。” “刻板?” “刻板化的不道德政冶家。就好像出现在电视剧里头,钻营暴力和金权的反派角色。像 无赖汉一样,不知会做出什么事而令人生畏,没有深度的人。绝非你想视为对手的人……” 曾经有这样的交涉。即使是始,也并非将古田视为对手来考虑。目前,他重视的是姑 丈,也是茉理的父亲,与古田之间的关系问题。 “爸爸原本就不是有野心的人。我是这么认为的。他很有上进心,在祖父的旗下也一直 踏实地工作,这才是爸爸的本性。转移校园,增加学部、靠土地转卖来筹措经费等……这些 轻浮的事绝非他过去所想的,但是,人却真的变了。这都是古田议员的缘故。” 茉理虽然这么希望,事实说不定却是相反的。或许靖一郎在丈人仍在世的时候,=刻意 隐藏了自己的本性吧!而且,他可能不知道自己原来的面目呢!就像龙堂家的幺弟余一样; “在姑丈背后控制的,大概是那个恶名昭彰的古田议员…但是…” “不对吗?” “不,古田议员的确存在,但是,在他的背后还有其他的人操控的样子。” “啊、总之,古田议员似乎已成为某人的爪牙罗。” “仔细想想,的确如此。像古田这种男人,也只不过能被利用担任打斗小说中的二流反 派角色,绝不可能具有又写剧本又演出的能力。所以,他的背后铁定有后台撑腰。” 刻板的反派角色——始相当赞。同友人的评判。因此,或许是单纯地以共和学院的资产 为目的,而下流地唆使强迫姑丈吧。古田固然如此,其背后的人物又如何呢? 可能想得大多了。可是,又发生丁关越汽车公路事件。包围他们兄弟的网,不知何时将 一一完成,被逐出共和学院也不过是其中一环而已——令人不得不这么考虑。 去世的祖父曾经说过,“但愿那个时刻永远不要来临。”现在,这个时刻似乎渐渐逼近 了。 祖父完成自己的任务而辞世。始的任务却还未克尽!不得不祈祷,不得不加以判断、行 动。但是,他也只不过是二十三岁的初生之犊而已,自己所背负的责任令他感到沉重不堪负 荷。虽然如此,他却不曾想过要放弃。 他对着担心的表妹笑一笑。 “饭前运动也结束了,我们照约定吃饭之后,再送你回家,想吃俄国菜还是义大利菜 呢!” “从以前到现在,无论何时,你可都绝不会忘记吃饭呀!可是我常常不能跟去呢!但 是,今晚无论如何都要吃俄国菜哟。” “你还有脸回来吗?” 听到父亲的声音,义国缩缩肥胖的脖子。父亲手上的高尔夫球杆,看起来比武士刀还危 险。 “义国,难道凭你一个人的力量,都无法征服一个女人吗!而且,听说龙堂家的小子, 让你在手下面前出糗了。” “老爸……” “你知道吗?被你丢尽的可是我的面子啊!为了不让你成为前科犯,好几次都欠警察人 情。父亲的恩惠,你就是用这种笨拙的方式来报答的吗?” 甚至对自己的儿子,这个男人的措词都是如此威吓,而且要对方感谢自己的恩惠。衍佛 只有借着给他人的屈辱,才能证明自己的优越。 不过,这个男人也是有他自己的理由,他不仅希望这个与长男相比之下,有许多不足点 的次男能出人头地:而且,由于他最憎恶的内阁官房副长官高林的儿子毕业于东大法学部, 进入自治省的事情,也感到很焦燥。古田虽然一直让儿子为所欲为,但也不想让他在万一的 时候失去处理能力。毕竟,对父亲而言,儿子的存在还是有所作用的。 好不容易为他准备了共和学院统冶者的身分,竟然无法用自己的牙齿咬碎所获得的物 品,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我懂了。老爸,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恢复名誉给你看。” “你打算怎么做呢?” “这不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老爸,一定要好好教训龙堂家傲慢的兄弟们。给他们一 点颜色瞧瞧,或许连共和学院的院长也要稍微警戒,好让他更听从老爸的命令。” “恩……’” 古田这才稍微对儿子的判断能力改变看法。的确,虽然鸟羽靖一郎将外甥逐出学院,可 是有些地方仍须借助龙堂兄弟的力量。即使将长兄始逼离理事的位子,却仍保留其在学院的 讲师职位,或许是不打算完全切除关系吧? 若能在此打倒龙堂家兄弟,完全使之屈服的话,不就可以完全压制鸟羽对古田的反抗心 理了吗!最重要的,就是扳回关越汽车公路所铸成的失败。为了确立与高林对立的优势,也 为了向“御前大人”表示自己的忠勤与实力,一定要对龙堂兄弟采取必要的处置。 “好,就交给你办。不行的话,我可以帮助你。” 父亲的话使儿子重拾笑脸——实在与肉食的笑没有两样。 当奇怪的信件送抵龙堂家时,正值新学期开始前一天的下午。 终一面哼着自己做的歌曲“明日将开地狱之门”,一面瞄着邮筒,把不知内容感觉轻飘 飘的大型信封拿出来,侧着头思索。确定没有寄信人的姓名之后,他撕开信封,在玄栏的三 合土上倒出信封内的东西。 从信封里洒落的是一撮人类的头发。超出两手之多的量。长而柔软,带点色的头发,好 像是取自于年轻女性身上。在头发形成的小山上,有一张便条。 用电脑打的字,没有个性的文字排列,吸引住终的视线。 一分钟之后,龙堂家四兄弟全部在书房集聚。祖父生前使用的北向西式房间,笨重古旧 的地球仪和天球仪,并排在一侧的墙边。 在适合这个房间的大又坚固的书桌上,陈列着信、信封和那撮头发。 次兄续低声地读着电脑打成的文章。 “……暂时替你保管你的友人麻田绘理。信中附上头发以为证据。除此之外,如果不希 望麻田绘理身体任何部分有所损失的话,等我下一个指示。古田义国。” 续看看弟弟。 “被抓走的是终的女朋友吗?” “是就好了,可是并没有那么深的交情。只是中学时候的同班同学。” “即使如此,也不能置之不理吧!” 兄弟们以鲜有的凝重神情望着这堆大量的头发。最先是剪头发,头发还会再长。但是, 手指或耳朵被切下来的话,可就无法挽救了。 “对方是古田议员的话,报警也没有用。除了去救她以外,别无他法了。” 终说完之后,续拨拨额头的浏海。 “古田议员的房子不只一间呢!他的选区虽然在北陆,那里却没有众议院议员会馆。另 外,他光在东京周围就拥有好几间别墅。这绝非终一个人可以解决的。”始意义深远地望着 续。 “调查得很清楚嘛!” “如果语学和体育课不去上的话,大学二年级的学生就有很多空闲的时间了。尤其是文 科系的。” “你不是认为大学是学问之府吗?” 始说着不合乎时代潮流的挖苦话。 “如果像是直到高中都可以自由豁达度日的国家,当然如此。在日本,大学时代是一生 中,唯一可以公然自主游玩的时期。” “虽然是很漂亮的主张,但要点是别一个人披挂上阵哟!这才是你想对终说的吧!” 被如此责骂之后,续暗地偷笑。 “真不愧是长兄,多么深邃的洞察力呀。我正是这么想!现在,大哥是不是要贯彻和平 主义?” “绝不。” 回答一句话之后,始换了换交叉盘起的膝盖。 “要做的话,趁着敌人尚未准备之前行动此较好。我们也抓一个可以和对方交换的人 质。对方既然作得这么粗暴卑劣了,我们也用不着客气!”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龙堂兄弟商量对策,并付诸以行动。 古田重平的次男义国,在旧国电山手线惠比寿车站附近,有一个公寓房间。在三LDK的 空间下,是他进行各种公私性活动的根据地,这里也是手下们的聚点,并且成为带女性来 此,加以威胁和私刑的场所。听说在这里被充当为父亲的政冶资金保管场所时,义国硬向父 亲收取百分之五的保管费。 终现在站在那幢公寓“都市宫殿惠比寿”的背面,注视着十五层楼的砖红色壁面。 怎么样才能潜入呢? 从电梯前梯进入,有三个穿着学生服模样的男子紧握着木刀。认真来说木刀的杀伤力不 见得比较差。在建筑物后面的太平梯,也站着持木刀的学生:这对公寓中的其他住户而言, 岂不是非常麻烦! 无论如何,不等待“下一个指示”面有所行动,主要是为了先发制人,出人意料,反 正,尽可能以强硬手段除去对方,比较有心理效果吧!——续说道。 终身穿牛仔装、T恤、运动鞋,比较容易活动,顶多有点像乘云霄飞车般的紧张而已, 他再抬头看看壁面,确定周围都没有人。 ……这天晚上,古田义国并没有带女人到自己的秘密总部,当然不是因为预料到龙堂兄 弟的反击。他偶而也会渡过这样的夜晚,一面欣赏美制的色情录影带,一面和几个手下的学 生们饮酒。一般规矩的上班族买不起的昂贵洋酒瓶;在二十几个榻榻米大的客厅里林立散 乱。 隔壁房间的门突然打开,出现一个人影,义国在两秒钟之后,才发现那是龙堂终。 由于疏忽和酒的缘故吧!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舌头也不大灵光。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小子!” “我认识了两,三个天使,我请他们带我上来的。” “胡说八道!” “连玩笑和胡说都无法区别的人,我可不想和他们打交道啊!” 攀爬三十公尺高的壁面的模样,完全没被人看到,终于是瞎说一通。 “好了,麻田绘理在哪儿?为了请教笨拙的理发师,我特地赏光呢!” 义国深呼吸了一口气。 “告诉你也可以,可是有条件。” “条件?” “和我一决胜负吧!你赢的话,我就告诉你小姐在哪里。” 听完之后,终不得不捧腹大笑。 “什么?这样就可以了?我还以为会有更难的条件呢!” 这时候的沉默正是愤怒沸腾的表现。被始轻易地屈辱的记忆,更加快了沸腾的速度。眼 看他太阳穴的血管贲张,脱下制服丢在一旁,卷起衬衫的袖子。终的双手插在口袋里,稍微 瞄一下挂在客厅一角的音响组合。 “在这里打斗的话,特别装置的音响组合岂不是要被弄坏了!” “不如到屋顶上吧;跟来吧,别跑啊!” 竟被小他八岁的少年弄乱步调,义国走出了房间。他粗野地打开门,巨硕的身躯一出 现,埋伏在走廊的十个学生全部注视着他。 “这些没有用的家伙!这个小鬼居然光明正大的进入我的房间。你们脸上装的是玻璃珠 吗?究竟在看什么?” “但、但是,会长,我们的的确确看守着楼梯和走廊啊!” “不要顶嘴!” 随即传出左右打耳光的声音,义国从手下的学生们形成的列队之间通过。终跟在后面。 给人的印象仿佛是主战舰引导着的小型驱逐舰,不过,这驱逐舰倒是非常悠然自在。 搭电梯上屋顶的时候,终紧质眉头,因为里面充满了酒臭味。 屋顶上是由瓷砖。草皮和常绿树的盆栽组成的,宽约一百坪左右。足够二、三十人一起 格斗了。 往北通过涩谷,新宿的摩天楼发出的光注射向天空。强劲的风一直吹来,哪个方向都是 瞬息于变万化。 吩咐二十名左右的手下包围四周后,义国转身面向大胆的侵入者。他调整自己的呼吸, 努力想把酒精成分赶出肺和脑细胞。不久,这个男子完成准备动作摆好架势。 “开始了;我要把这小子的胃给揪出来。” “请便,来吧!” 终大胆地回应,同时敏捷地闪开了发出吼声袭击面来,切向空中圆木般的右脚。间发不 容之间,左脚又发出第二击。不论是力量或速度,都不是常人可以躲得开,如果身体被踢到 面弹开,至少一定会折断三根肋骨。 不巧的是,终并非常人。义国的攻击笨拙地切向空中,同时,支撑体重的脚踝迅速被拨 开。义国重重地横扑在地,门牙吃到草皮。 学生们之间皆起一阵嘲笑的喧哗声。这也难怪。对他们一向粗暴而凶恶的统治者,此时 竟然被比他小两圈的少年捉弄。其中,一定也有人想起前些日子他在巷子里所展现的丑态。 义国简直要发狂了。前几天被龙堂始单手对忖,今晚又被他的弟弟耍着玩,他的权势所 立足的基础——暴力,岂不是产生裂痕了!而且,将终作为人质,使其兄长屈服的阴险企 图,希望也愈来愈渺茫了。 义国好像一只受伤的野豹,从草坪上爬起来。大声咆哮着跃向终。其威力之强劲,倘若 是胆小的人碰上,大概就气绝身亡了。 但是,不论是威力、腕力、武术或打斗技巧,在这时候都既无益又无力。终轻轻地闪开 义国直向肩膀冲来的巨大身体。仿佛要躲开他的口臭一样。 随即,终对着失去目标的义国牡牛般的屁股踢了一脚。义国飞向空中,脸栽人常绿树丛 中。好不容易爬出来的时候,鼻血已染满脸的下半部。还有小树枝插在鼻孔中。 “你们不要只着看啊!” 已经顾不得体面不体面了,为了隐藏自己的羞愧,义国大声地咆哮。 “大伙儿一起围殴这个小鬼,打死也没关系。我老爸会收拾善后的,上吧!”面面相 觑,立刻遵从命令。现在他们虽已不觉得终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但仍相信可以多取胜。之 所以产生出乎意料的结果,并不是因为他们太弱,大概是终太厉害了吧! 那天晚上,“常识”遭遇到彻底被粉碎的命运。虽然证明了这个事实,却也花了五分 钟,因为二十个人的确是很多。 在义国的鼻血还没完全停往前,就看到屋顶庭园的一面,昏倒手下的身体到处横陈的景 象。他开始喘息,改变了姿势。 义国正想要爬着迷跑的时候,终轻而易举地抓往他的左脚踝。 义国的巨硕身躯就因此停止了前进。被体重只有他一半重的终强行拉起来,带到屋顶庭 园的尽头。终重新抓起义国的两只脚踝,轻轻地把义国的身躯吊起来。然后,把手腕伸过屋 顶的墙壁,将义国吊在空中。 义国开始哀叫起来。以前总是让别人衰叫,殴踢哀求的对手,借暴力和恐怖不渐统治的 年轻粗暴的独裁者,此时现出原形了。他以自身证明,强悍与残忍之间根本一点关系都没 有。 “麻田绘理在哪里?” “不、不知道。” “我的耐久力可是不太好哦!因为被照顾得很好,从没拿过比筷子还重的东西,所以… 看,手要滑掉了!” 义国尖叫一声。终放开一只手。上下成颠倒的义国,视线内的涩谷夜景摇摇幌幌。刹那 间,义国失禁了。温热的液体自膀间发出,从腹部到胸部,构成不快的水流。 “……往手,住手,我告诉你好了。” 被自己的尿沾满全身,义国悲惨地哀求。他那虚有其表的强悍,在恐惧和输北感之前, 一下子就瓦解了。 “麻田绘理在我老爸的家里。町田和八王子的交界。名义上是他人的房子,其实是老爸 的…” 二哥续应该会去那里。终的双眼透出锐利的眼光。麻烦的请帖终于透露出招待地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