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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家伙站了起来,双手将那个红包捧上,说道:“这是一点小意思,请仙姑收下。” 胜姑仍然是不动声色。 她的母亲在这时已经伸手接过了那个红包。 那两个见自己的礼包被收下了,大概觉得有了希望,脸上的神情也缓了一缓,然后说道:“我们两个人一起做点小生意,最近似乎诸事不顺,所以特来请仙姑为我们指点一下。” 胜姑对他们说道:“你们先稍坐片刻。”然后,她又对温宝裕说:“你别走了,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温宝裕听她叫那两个人稍坐,他便想,她已经答应了他们的请求,可能要去做点什么,而他也已经拿定了主意,只要她一离开这里,他便立即走掉。胜姑在对他说出那句话之后,他就更加相信,他心中想着什么,胜姑是完全清楚的。 在这种情形之下,他就是想走,能走得了? 从城市到那座小镇,一天只有一班车,那车来了以后,根本就无法当天赶回去,不得不在小镇上住一个晚上,他如果想走,只得明天早晨坐那班车走,现在距明天早晨还有十几个小时,他能走得了?就算他想办法在什么地方躲起来,可是躲又有什么用?胜姑既然连他想什么都知道,当然也就知道他躲在什么地方,也一定能够将他找到。 在这种情形下,温宝裕也只好留了下来。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胜姑从她自己的房中走了出来,然后对那两个人说:“往后的几年之内,你们两个的命运恐怕不是很好,会有一些灾难。” 那两个人在胜姑进去之后,原是已经坐了下来,后来见胜姑出来,便连忙站了起来,而且都弓着腰,在胜姑说出那句话之后,他们突然就跪了下去,一齐说道:“求仙姑救救我们。” 胜姑坐了下来,先是轻轻地叹了一声,然后说道:“人如果已经忘了自己是什么人的时候,就是有再好的运气,那也快到头了。” 那两个家伙并不一定听懂了胜姑的话,却一个劲地瞌着头,说道:“是是是,仙姑说得是。” 胜姑再道:“如果你们能够约束得住自己,从此不再在外面闯荡,在家里安安心心过日子,这几年你们也不会有太大的事。但是,怕就怕你们根本就约束不了自己,更忘不了外面的花花世界。” 那两个仍然是一个劲地说:“是是是,请胜姑帮我们治一治,我们就是多出点钱也成。” 胜姑再次轻叹了一声:“你们根本就不明白,看来,那场难,你们是定逃不过去的了。” 两个人一听说有难,顿时吓得脸煞白,瞌头的频率也更加地快起来,口中一个劲地求着,甚至还说在车上完全是有眼不识泰山之类的话,求胜姑大人不记小人过,一定要设法救一救他们,如果胜姑不帮他们的话,那么,他们就没有法活了。 温宝裕在一旁看了,都已经开始厌烦起来,而胜姑却一点都没有厌弃的情状,而是对他们说:“我已经给你们讲得够清楚了,你们两个人正与人合伙做生意对不对?” 两个人道:“是是是,我们非常担心这笔生意,所以才来问一问仙姑。” 胜姑说:“既然你们已经开始担心了,那就说明你们知道那笔生意是有问题的,不做下去好了。” 他们却道:“可是,我们已经在那笔生意上投进了二十万。” 胜姑道:“你们现在退出来,损失只不过二十万,如果再晚一个月,想退也退不了,那时候,你们面前却是一次大难了。还是听我的话,回去吧,回去安安心心种你们的田最好,如果不想种田,你们现有的钱,也足够你们过一辈子了。如果你们一定还想做生意的话,十年之后,可以试一试。” 说过这些话之后,胜姑不再理他们,而是站了起来,对温宝裕道:“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胜姑不再理那两个人,任他们跪在自己的堂屋里,她则向房中走去。 那时,温宝裕已经完全有些不知所措了,听她一说,竟是想都没想,就跟着她走了进去。 她见胜姑坐在床上,那张为他搭的床还没有搭好,东西胡乱堆在一旁。 胜姑见了他,向旁边呶了呶嘴,他于是在一旁坐下来。 他那时候,心中非常的不安,他不知道胜姑要与他谈什么,同时,隐隐约约又有一种感觉,如果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话,该来的就一定会来,躲是躲不过去的。这才是他敢面对这次谈话的心理准备,然而,他知道了自己必须面对这次谈话,却并不是说他就有了面对将可能发生的一切、包括在不久之后的某一天成为胜姑的丈夫的勇气和心理准备。 胜姑说:“你不必害怕。” 温宝裕原是一个极善于应付各种场面的人,但面对如此诡异的胜姑,他竟也一时没有了应对之策,只是非常机械他说:“我不害怕。” 胜姑又道:“这一切都是命中的安排,我们是没有力量抗拒的。” 温宝裕心中猛地一惊,张大了口,不知该说什么。所谓一切都是命中的安排,是不是说他的命中就该与胜姑结婚?他一直以为,自己或许会在蓝家峒与蓝丝过一辈子,做那一个小天地的峒主,然而,命运原是安排他在这个偏僻的山脚下当一个具有神异莫测的预知力的胜姑的丈夫?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命运也实在是太捉弄人了,这岂不是在跟人开玩笑? 胜姑问:“你有未婚妻了?” 温宝裕嗯了一声,却不是很理直气壮,他不清楚胜姑在知道这件事后会有什么反应,同时,他也想让胜姑知道这件事。这两种想法是极度矛盾的,因此,他实在拿不定主意是该说还是不该说,所以只是很含糊地应了一声。 胜姑道:“我这一辈子是不会结婚的。” 温宝裕因为心绪很乱,因此没有听得太清楚,于是问了一句:“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你跟谁结婚?” 胜姑道:“我不会结婚,这一切都是命定的。” 温宝裕听到这话,心为之一宽。胜姑的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她这一辈子不会结婚,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那也就是说,她将温宝裕叫到这里来,与结婚没有丝毫关系。只要不让他与她成亲,其他的任何事,他都不会再怕了,于是,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才问道:“我一直不清楚,你叫我到这里来,为了什么?” 胜姑这时才回答了她为什么叫温宝裕来,而她的回答却是非常的诡秘,简直让温宝裕惊诧莫名,完全弄不清她所说是真是假。 她说:“不是我要你来,而是神山要你来的。” 温宝裕惊道:“神山?神山是谁?他要我来干什么?” 在温宝裕看来,既然授意要将他找来,这当然就是人的行为了,所以才会问神山是谁。 胜姑却道:“神山是一座山,可以显灵。是神山显灵让我将你带来的。” 一切都清楚了,糊里糊涂跟着胜姑跑到了这里,原来只是因为一座山要见他,那么,他经历着如此怪异的旅程,竟然一路跟着胜姑到了这里,这件事现在想来实在是怪异难言,而一胳上,他竟连想都没有想过这一点,并且,还是他主动去找胜姑的,这一切都在神山的安排之中? 这实在是天下所有荒唐事中最荒唐的事了,就算有着一座具有灵异能力的山,可是,怎么想象一座山竟能知晓世上所有的事?就连神户市每天发生多少起车祸,死伤多少人,以及是男人还是女人,年龄多少,甚至是那两个土财主似的家伙要到这里来找胜姑,这一切大大小小的事,神山都能够显示? 实在是无法想象,就算那座山有着显示世上所有事件的能力,但胜姑作为一个人,也不可能记住如此之多,试想想,全世界之中,一天会发生多少事?这所有的事难道全都显示在神山上?若真是如此的话,别说是记了,就是看都看不过来。 更加怪异莫名的是,温宝裕无论想什么,胜姑竟知道,在他知道了胜姑带自己的来的目的,然后胡思乱想了一通,同时脸上有着极其诧异之色后,胜姑便对他说:“神山只显与他有关的事和他认为该告诉我的事。” (中国字中的第三人称是无法分辨的,对一座山而言,当然应该用“它”来称呼,我并不知胜姑口里所用的TA究竟是他还是它或者是她,但是,她又说出了“他认为该告诉我的事”这样的话,那么,我便以为她是将那山人格化了的,而之所以用男他而不用女她,那是因为我觉得一座山,特别是一座如此诡异的山,且又与一个像她这样的女性有着亲近力,当然就应该是男性。实际上,我写到这里时,几乎没有任何考虑就用了男他,如今括号中的这段话,是过后才想起来的,初想的时候,猛然间也觉得有些不对,再仔细一想的时候,才意识到,这或许也是一种神示?胜姑说她这一辈子不会结婚,是不是与神山之间有着一种默契?这真是一件鬼神莫知的事情。) 至此,温宝裕是完全彻底的清梦了,同时,他也更加的糊涂起来:“那么,神山到底为什么要找我来呢?” 胜姑说:“我也不清楚,明天,我带你去见他,也许,他会告诉你。” 温宝裕介绍到这里的时候,黄蝉情不自禁叫了一声:“老天,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这一切难道都是真的?” 我也是一样的想法,这是一件完全不可想象的事,温宝裕与那座神山,相距何其之远,这之中又怎么会扯上了关系?这个弯,转得也实在是太大了点,以至于我们所有人的脑袋,全都转不过这个弯来。 我们自然是转不过来,因为我们毕竟是人而不是神。 这时,我们所有人全都被温宝裕所述之事的神秘诡异深深地吸引了,全部的思维活动,都跟着他的述说在转,以前,黄蝉和朱槿还有着闲心与他开玩笑,现在却连这样的心情都不会有了,我们全都在想着同一个问题:真有这样的奇事?难道世上的一切,真的全都是命中注定?这种事也实在是太让人气馁了。 如果说这是一个否定答案的话,那么,岂不是说温宝裕说的全都是假话? 然而,在此之前,还发生了一些别的事情,那就是不知什么时候,红绫和曹金福也曾得到过神山的启示,他们的说法与温宝裕是相同的,神山预示那里将会发生一场大灾难。在经历了如此之多的事之后,我当然可以肯定,他们所说的大灾难,定然是一场大地震,这一点我在开始分析的时候就想到了。 想到了这一点,却也有着让人不明白的地方,那就是红绫他们要设法去影响当地政府,这件事为什么不由胜姑来做呢? 按照温宝裕的讲述,胜姑在当地有着神一样的地位,就连她的父母,也并不是将她认作自己的女儿,而是认作神的女儿。在这样一种情形下,胜姑只要告诉别人,这里要发生大灾难了,所有的人赶快搬走吧。有谁会不相信呢? 如果这件事是神山所示,胜姑当然是知道的,但此事不由胜姑说出来,却定要借助红绫和温宝裕之口,这似乎太不可理解。 其实这时候,我们的想法与当时的温宝裕与一模一样的,在他讲到那段奇特的旅行时,我们似乎还没有多少正经,因此一次又一次与他开玩笑,在我们看来,无论那个胜姑是人还是神,毕竟她是由娘胎中出来的,她也一样应该结婚,因此,她的许多行为,我们就应该理解成人的行为。 这正是我们之所以抱着玩笑态度的心理基础,但是,事情很快便起了变化,这种变化是让我们觉得,胜姑根本就不再是人,她是一尊人化的神,因为她似乎不食人间烟火。 也就在这时候,小郭提出了一个问题,在这个问题刚提出来的时候,我们全都觉得无聊,但转而一想,虽然是一个无聊的问题,却有着非常重要的内涵。 小郭提的问题是:“那天晚上,你就和胜姑一起,睡在她的房间里?” 看看,这难道不是一个无聊的问题吗?温宝裕只不过一个二十来岁的壮后生,而胜姑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性,而且,她曾经给了温宝裕那么美好的印象,尤其是她的那双手,简直就让温宝裕赞不绝口、回味无穷。问这样的两个人,是否睡在同一个房间里,那与间他们是否有着异性男女在一起时都可能发生的事没有分别。这样的问题毫无疑问是极其无聊的。 正因为如此,温宝裕一听这话便跳了起来:“什么叫你就和胜姑一起睡在她的房间里?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有你这样无聊的问题吗?” 温宝裕跳起来,似乎要同小郭拼命的架式。 黄蝉和朱槿的身法极快,更重要的是她们两个原是将他夹在中间的,在他跳起的同时,她们便各伸出一双手,将他拉住,然后按着他,重新坐了下来。 温宝裕这时还没有消气,人虽然坐了下来,话却没有停:“原来你郭大侦探竟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是不是想窥探人家的什么隐私才当私家侦探的?那你可真是选对职业了,你一定大大地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 小郭没料到自己的一句话,竟会引来温宝裕的这一顿痛骂,脸色顿时变得极之难看起来。 黄蝉和朱槿怕温宝裕再说下去,还会有更加不堪的话出来,便各伸出一只手,将他的嘴捂住,说道:“小宝,你停一停好不好?” 温宝裕的嘴被她们捂住,就是不想停也不行了。 黄蝉于是说:“小宝,你别误会,这个问题,就是郭大侦探不问出来,我也一样要问的。” 温宝裕听了这话,又想叫.但仅仅只是将身子挺了一挺,因为他的嘴被两只手捂着,根本就叫不出来。 朱槿道:“是啊,我们问这句话的意思,原只不过想弄清楚一个事实,并不是想探听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黄蝉接道:“你想过没有?如果胜姑那一晚让你与她睡在同一个房间,那说明了什么?说明她的心中并无性别概念。这当然是一个很值得探讨的问题,对不对?” 她这样说过之后,便松开了温宝裕。 温宝裕似乎恍然大悟:“是啊,这一点我倒是没有想到,她那时候实在是太自然了,一点别的什么杂念都没有,因此,我也就完全没有想过这件事,只是一心想着神山到底想找我干什么。” 白素这时道:“算了,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讨论,现在讨论,是讨论不出一个结果来的。我们还是让小宝介绍他们去拜山的经过吧。” 这话所有人全部表示赞成,于是,温宝裕继续介绍他和胜姑一起去拜山。 第二天早晨,他睡得很死,也许因为这几天的长途奔波,实在是太疲累的缘故,竟是一晚无梦,直到胜姑将他喊醒,他还有些不情愿起床。 温宝裕起来后,看了看表,难怪他觉得困意如山,原来现在还不到四点钟。 胜姑已经穿好了衣服,然后对他说:“你把手表取下来,拜山的时候是不能戴表的。” 此时的温宝裕可真是个听话的孩子,胜姑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在当时的温宝裕想来,去拜山也不会是一件非常艰苦的事,但事实上他想错了,他们天还没有亮便出门,一直都在爬山,爬了整整一天,那些山似乎没完没了,他们怎么都爬不到尽头,一直到太阳落山好一段时间,山中都已经黑了下来,胜姑才将他带进了一个山洞之中,然后告诉他,今天晚上,他们就在这里落脚。温宝裕才知道,一天时间根本就到不了神山,神山离这里实在是太远了。 睡在山洞之中当然不会太舒服,却也是可以想象的,没有太多介绍的必要,所以略去。 在这一路上,需要介绍的仅仅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温宝裕越往前走,见山越深,林越密,根本就是人迹罕至,心中便冒出了一个念头:像这样的地方,普通人根本就不会来,胜姑是怎么找到那座神山的? 他有这样的想法,当然是基于一种考虑,所谓的神山,根本就是一座可以用现代科学知识解释,或者是科学暂时还无法解释的所在,而胜姑之所以有着特殊的预知力,也并非如她自己或是其他人所认为的,她已经成了神仙,而是因为极其特殊的遇合,非常偶然地见到了那座山,而那座山中又有一种非常神秘的力量影响了她的脑部活动的缘故。 如果承认这一点的话,那也就说明,胜姑的灵异能力并非与生俱来的(实际上,迄今为止,也并未发现任何一个有着灵异能力的人,他们的灵异能力是与生俱来的,这也充分说明他们所具有的灵异力是因为后天的某种特殊遇合造成的),那就一定是在某种情形之下,她接触到了那座神山,然后获得了这种能力。 这也正是温宝裕觉得不可解的原因所在。看起来,那座神山与胜姑所住,实在是太远了,远到了他们走了一天都没有到达的程度,这样远的距离,如果不是山而是海的话,当然会有人去探索一番,但在山中,除了探险者,当地人原是不会去的,然而胜姑却去了。 因此,温宝裕问了一个问题:“胜姑,告诉我,你最初是怎么知道神山的?” 胜姑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因此非常奇怪地看着温宝裕,过了片刻才说道:“那当然是神的力量引着我去的。” 温宝裕不满足于这个回答,但无论他怎样问,胜姑却不再回答他。 第二天,他们又爬了一整天山,当然,因为体力上的关系,他们这一天的行进速度要慢得多,这主要是因为温宝裕的缘故,别说是走如此之远的山路,就是走平路,他也从未走过如此之远的距离,体力吃不消,就是非常自然的事。 到了后来,几乎是胜姑在拖着他走,有好几次,他都要求停下来歇一歇,但胜姑不同意,说是如果不加快速度,今天晚上他们就只好睡在山上了,山上太不安全,什么样的野兽都有。 到了第三天,还是没有完没了地走着,这对于温宝裕来说,实在是一件苦不堪言的事,鼓起最后一股力量,温宝裕也不是不能继续向前走,但他与别人完全不同,知道胜姑无论如何要在今天赶到一个地方,他心中的怪念头便冒了出来,于是,他猛地坐在了地上,不肯再走了。无论胜姑怎样拉他,他就是不动,到了最后,胜姑只好求他。 温宝裕见胜姑开始求自己了,便说道:“我是无论如何没有力气再走了,如果说要死在这里的话,那也是命中注定,我毫无办法。” 胜姑非常坚决地道:“不会,我知道你不会死在这里,而且,你也不应该停在这里。” 她虽然有着神示,但似乎并不懂人的狡猾,温宝裕听她如此说之后,便说道:“我想,这也许有可能,但那一定是有着什么特殊的力量在推动着我,否则,我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丝力量再走了。” 胜姑又道:“我知道,没有任何特别的力量,这段路一定要你自己走,而且,非走不可。” 她并不知道温宝裕是在玩花招,而且,似乎就要得计了。 温宝裕也同样是非常肯定地说:“有,一定有,或许那是因为你的精神力量。” 胜姑道:“我根本就拉不动你。” 温宝裕道:“我说的是精神力量。如果你告诉我你第一次是怎样到达神山,然后在神山中得到了一些什么启示,我可能会获得一种精神上的鼓舞,于是就有了力量了。” 胜姑有些不相信,问道:“这……能起作用吗?” 温宝裕道:“你听说过没有?有一个人在沙漠上迷失了方向,走了两天两夜之后,因为难以忍耐的渴,就再也没有力量走下去了。通常情形之下,如果没有水,一个人很难在沙漠中支撑三天。就在死亡要降临的时候,那个人看到了前面有一片绿洲,于是,他突然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不知从哪里忽然来了一股力量,他便向那片绿洲走去。那片绿洲实在是太远了,他走了整整一天,也没有走到,然后又走了一个晚上,又一个白天,才被别人救下来。其实,他的前面并没有绿洲,那只不过是沙漠上的一种非常奇特的现象,海市蜃楼。这就是精神的力量。” 要论胡说八道的本领,普天之下,那也实在很难找到与温宝裕匹敌的人,何况胜姑本来就是一个村姑,纵使她能够从神山中得到启示,但外面世界的许多东西,也是她完全不能够理解的。 在他这样说过之后,她竟然真的相信了,她对他说:“那你站起来往前走,一边走我一边给你讲。” 温宝裕果然是站了起来。 胜姑向前走去,温宝裕鼓起全身的力量跟着。用了这种狡智,胜姑果然说出了她第一次到神山的经过。 胜姑说,当地一直流传着神山的故事,几乎是所有的人,全都知道在大山中有一座神山。 她还在很小的时候,就曾听人说起过神山,据说神山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如果没有神的帮助,人根本就无法走近神山,而任何人只要走到了神山的面前,神就一定会收下他,并且给他无穷的力量。那时候,每次听到有关神山的事,她就非常的神往,心中想着,我长大了一定要去神山前拜一拜。 其实,她也知道,这是根本就不可能达到的事,因为所有人都似乎知道有那样一座神山存在,但所有人都不知道神山在哪里,更不知道怎样才能走近神山。 山就像每一样,神秘而又令人向往。 但是,大约是五年前,那时胜姑才十六岁,还是一名中学生。 那是一个暑假,她去山中砍柴,这是所有山里孩子必须做的事,而且也是一件极为平常的事,他们这样的山里孩子,几乎是从懂事时起,便要在山中砍柴的,最初当然是在离家不远的地方,随着年龄的增长,砍柴的时候,进山也就越来越深。 那一次,可能是她起得太早了,山里人不知道钟和手表是何物,他们计算时间都是看太阳以及星星和月亮。那天早晨,胜姑起来的时候,天上并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因此她根本就不知道当时是什么时候。 她带了几个母亲在头一天做好的粑粑,便向山中走去,似乎走了很长时间,天才亮,天亮之后,她当然就开始砍柴,砍好一担柴时,天已经近午,她吃了东西,然后便觉得非常的困。她想反正现在还早,我不如睡一会。 待她一觉醒来,发现天已经黑了下来,她大吃了一惊,将柴捆了,挑着便向家里赶。但是,她整整走了一个晚上,也没能走回到家里,而且,她越向前走,越觉得害怕,因为她似乎是越来越往山中走去。但是,她停下来辨方向时,却又觉得自己所走的,正是回家的方向。 一直走到了天亮,她仍然是没有走到家,而且,她看周围的环境时,竟是一点都不熟悉,这时,她才大急起来。她知道自己在山中迷失了,现在根本不知在何处。那时,她虽然着急,倒也还算是镇定,她知道,只要太阳一出来,她便可以知道哪里是东哪里是西了,那时,沿着太阳的指引,她一定可以找到家。 并没有过多长时间,天的一边便比其他几边更加地白了起来,她立时知道,那一边正是东方,一直向东走,才是她回家的路。这时,她带的耙粑早已经吃完,她在山中找了些野果,吃饱了肚子,才重新上路。 然而,她又走了一天,仍然没有到家。 如果是一个纯粹的山里孩子,她可能要被吓破胆,但毕竟,她是一个中学生,她所学到的知识非常有作用,她知道自己虽然迷路了,但只要沿着一个方向走下去,总会遇到人,只要遇到了人,她便有救了。因此,她在天黑下来之后,便找了一个地方歇下来,一直到第二天再继续赶路。 她一直就这么走下去,白天走,晚上找地方睡觉。那时,她知道自己无法将那担柴带回家了,便扔下了柴,仅仅只是带着砍柴的工具。对于山里人家来说,劳动工具是极其贵重的东西,什么都可以不要,但工具却不能扔掉。 到了第五天中午,她却被前面的湖拦住了。这时,她也似乎知道,自己完全走失了方向,能不能走出大山,实在是一件非常难说的事。这时,她便在湖中猛喝了些水,然后在湖边坐了下来,想着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坐了多长时间,天竟黑了下来,这时,她仍然没有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办。当然,如果说是完全没有想好,那也不是事实,她知道自己必须走,一直到走出大山为止,然而,难以决定的是向哪一个方向走?她原以为,一直向东,才是她回家的方向,但现在看来,向东走是错的,那么,是不是该向相反的方向走? 那时候,她实在是太沮丧太绝望了,以至于在那个湖边一坐就是几个小时,连动都没有动。后来,她便作出了一个决定,等天再次亮了以后,她便往回走,一直向西。 就在这时,她非常无意地向湖的对面看了一眼,这一眼却顿时让她目定口呆。 湖的对面是一座山,这是她早已经看过的,这里到处都是山,那也没有任何奇特之处,因此,她第一次看到湖对面那座山时,没有任何要再看一眼的想法,但是这次却完全不同,这次是在黑夜,而她看到那座山的时候,却见到那座山上,有着一种特别的光闪射出来。 她的第一个感觉是骇异之至,当时就往回跑。跑了不多远,她便冷静了下来,认真一想,如果那真有什么鬼怪的话,她这样跑,也是定然跑不掉的。也就是在这时候,她忽然灵感一现。 胜姑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关于神山的传说。在那个传说中,人们说神山是被湖包围着的,那座山到了晚上便会发光。突然之间,她便认定,自己找到神山了。认定这一点之后,她当然就没有再向后跑,而是返了回来,到了湖边,认真地看着那座山,越看越觉得那一定是传说中的神山。也就是在这时候,她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到那座山中去看一看。她知道,只要到过神山的人,都会成为神仙,并且获得一种特别的能力,现在,她已经找到了神山,这样的机会,她绝对不能放弃。 ------------------ 文学殿堂 雪人扫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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