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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战略高明 解放军玩敌掌上
            坐以待毙 胡宗南三旅皆亡

  九十师师长陈武骂过董钊之后,便命令其五十三旅和六十一旅徒步过延水,占领清凉山。直到下午三时,胡宗南的起家本钱——第一师的攻城部队,才在飞机掩护之下,用两营兵力,向延安老城西山的最高点突击。
  其时西山顶上,只有解放军半个班,而胡宗南突击部队,却只靠武器充足,乱放机枪,不敢突进。等到那少数解放军向山后撤退后,第一师的部队才进入延安城,其时城内已杳无一人。
  当晚,九十师师部进驻清凉山,所属各旅则占领清凉山以东地区。刘戡的左兵团也到达延安西南地区。延安本来只留下一座空城,故他们得以“如人无人之境”。所谓“延安大捷”,就是这么一回事。
  胡宗南侵占了延安空城后,始终侦察不出解放军主力何在,而自己的十多万军队的粮食和弹药补给,立刻就成了问题。这就使胡宗南徘徊犹豫,举棋不定。
  胡军在延安等候了四天,补充了粮食以后,胡宗南从主观臆断出发,说想在安塞以东、幡龙以西地区,寻找解放军主力决战,为了达到这个意图,说作了如下的部署,
  (一)令董钊率领第一军之整一师及整九十师共五个旅,先向安塞扫荡,尔后由安塞以北地区向东旋回,协助刘戡之二十九军,捕捉敌军主力于蟋龙(在延安东北约九十里)以西、延安以北地区而歼灭之。
  (二)令刘戡率二十九军之整三十六师及整七十六师共四个旅,向延安东北、蟠龙以西地区扫荡,协同董钊兵团在蟋龙以西地区,歼灭敌军主力。
  (三)以整编第二十七师戍守延安,建立秩序,并维护后方交通。
  于是,三月二十四日,董钊率五旅之众,由延安出发,分兵两路,直扑延安西山的安塞。他以第一师为左纵队,沿延安、安塞大道前进;以九十师为右纵队,在大道以北的山梁上运动。由于道路狭窄,军队骡马过多,运动极为迟缓。尤其是九十师,因系在山梁上行动,爬上去,爬下来,有时候还要开辟道路。行动更慢。先头部队直到黄昏时分,才到达真武洞(在安塞之北、蟠龙镇之西)以北地区,后尾部队,到深夜才赶到.
  他们的左右两路纵队。都未发现解放军正规部队。五个旅的“大扫荡”,又扑了一个空。
  二十五日,第一军正按原定计划向东旋回,朝皤龙方向前进,突然接到胡宗南的电报,限令即日赶回延安。他们摸不透是什·么原因,只好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湾,拼死拼活地赶回去.
  他们回到了延安,听留驻延安的二十七师师长王应尊说:“胡先生直接命令第三十一旅旅长李纪云率领该旅直属部队及谢养民团,经姚店子到青化砭(在安塞以东),掩护刘戡兵团,二十五口在青化砭碰了个大钉子,详情还不清楚,刘戡已派人驰往增援了。”随后他们才得到确实的消息,知道李纪氢云旅到达青化砭时,突被解放军四面包围,只经过数小时的战斗,就全部被歼了。而这时候,刘戡兵团尚在延安东川李家渠、拐峁村以北地区,并未派兵驰援。第二天才派了一六五旅到青化砭活动,结果只收容到几十名伤兵而已。
  自从第一军在安塞扑空,三十一旅在青化砭被歼之后,胡宗南受到了教训,便决定采取国防部制定的所谓“方形战术”,也就是用两个兵团排成数十里宽的方阵,行则同行,宿则同宿。以为这样就不会暴露弱点,遭受到解放军的各个击破。
  这时候,胡宗南的注意力,集中到延安东北方向,他认为在青化砭打击三十一旅的,可能是解放军的掩护部队,其主力必然向东北方向撤退了,因此便决定使用董、刘两个兵团的全部力量,再向延川(在延安东北约一百八十里)、清涧(在延川之北)间进行一次“大扫荡”。他的如意算盘是:如果解放军愿意决战,便用这两支“铁拳”把对方打碎,否则就驱逐他们东渡黄河,把陕北肃清。
  于是,从三月二十七日起,董钊、刘戡便率领九旅之众,从延安开始行动,直奔延川、清涧方向。由延安到清涧,本来三天可到,但这两个兵团却一共走了六天。他们一路上并未找到解放军的主力部队,只遇到一些小部队和地方民兵武装,沿途受到种种牵制。结果,这次“大扫荡”又扑了一个空。
  解放军怎样呢?他们的主力既不同胡军决战,也不东渡黄河,而只用一小部分兵力,把胡宗南的九个旅引向延安东北去;主力却在相反的方向上活动,待机歼敌。不但不受胡军束缚,反而指挥调遣了胡军,充分表现了运用之妙。
  董兵团的九十师,三月二十七日从延安出发,当天到达拐峁村东北宿营,刘兵团的司令部则到达姚店子(延安东约五十里)附近,双方距离不远。二十八日,九十师和第一师,再赶到甘谷驿(延安东约八十里)。二十九日,第一师沿甘谷驿通延川的大道行进。九十师担负着对第一师的掩护任务,在第一师北侧比较危险的山梁上行进。这一天,九十师遇到了解放军小部队和民兵武装的射击,行进屡屡受阻。等到他们的先头部队展开攻击时,解放军立刻从一个山头转到另一个山头,再施阻击。解放军就这样的或出或没,更番阻击,使得胡军且战且走,行进迟缓。直到三十日,九十师才到达了延川,因等候兵团的其他部队,又再停留了一日。到四月一日,九十师和第一师到达清涧时,刘戡兵团也到达了清涧以南地区。他们在延川、清涧间,根本找不到解放军的踪影,而各部队所携粮食已经吃光。
  当天晚上,他们说接到了胡宗南的命令,要他们两个兵团由清涧折转西进;再向永坪镇、瓦窑堡之线“扫荡”;企图把解放军的主力赶向北方,尔后与由榆林方面南下之二十二军,在无定河边的绥德会师。
  依照这样的企图,四月二日,董钊兵团以瓦窑堡为目标,刘戡兵团以永坪镇为目标,同时由清涧西进。董兵团于第二天到达瓦窑堡,刘兵团也到达了永坪镇,沿途空荡荡,“扫荡”说告扑空。
  胡军“所向无敌”,但与解放军见面无缘,始终解决不了问题。胡宗南接报后,乃命令留一个旅驻瓦窑堡,而以两兵团的主力,续由瓦窑堡北上,向绥德前进。
  四月五日,董兵团开始北进,当天到达王家湾。刘兵团因等候补充粮食,六日才北开,在永坪以北地区,却遭到了解放军的尾击,立即停止前进,并要求董兵团回援。于是,董兵团于七日说由王家湾折转南下,于八日半夜赶到永坪与刘兵团会合。
  胡宗南的两个兵团,团团乱转,经过东西南北的几度回旋,始终没有找到解放军的主力。他们每天爬山梁,睡野地,啃于粮,有时甚至要挨饿,被拖得精疲力倦。干部怨言纷起,士兵逃的病的,也日渐增多。他们所到之处,搜粮食,抢东西,不论大村小户,无一幸免。连老百姓家里的锅碗瓢勺,都被他们打碎,纪律之坏,无以复加。在这种情形下;胡宗南迫得把绥德会师的计划推迟,而让董、刘两兵团以四月十日回到皤龙(在延安东北约九十里)去补充粮食。
  他们回到幡龙就食之后,又经过四天时间,每一天,前线派出侦察部队,后方派出侦察飞机,出尽办法,仍旧找不到解放军的踪迹。这也并不完全是因为胡宗南的低能,更重要是因为边区军民一心,坚壁清野、封锁消息的功夫做得彻底。
  这时候,胡宗南根据他的总部的无线电测向台的侦察结果,判断解放军主力仍在瓦窑堡西南方向。于是,又命令董、刘两兵团集结在蟋龙以西地区,从那里向南向北,.再来一次“扫荡”,企图躯使解放军主力北撤,然后与由榆林方面南下之二十二军,在绥德会师。
  四且十三日,董钊和刘戡又率领着九个旅,在皤龙以西地区,铺开几十里宽的正面,刘戡兵团在右,董钊兵团靠左,开始向北“扫荡”。
  行动井始的第一天,九十师在最左翼行动,在前进中只遇到解放军小部队的阻击,由于山多路小,一天只前进了三十里。第二天继续向北攻击,便遭遇到解放军在厂大正面上逐次阻击。董钊因为在各师正面上都发现了解放军正规部队,判断可能是解放军的主力部队,立即发出通报,而各师行动谨慎,并规定每小时用无线电话机互相联络一次。
  各师对于董钊的规定反应不一,比方九十师师长陈武,就以极骄傲的口气对其参谋长说:“这下子可把共匪的主力部队兜住了。咱们为寻找共匪主力,不知跑了多少冤枉路,现在好容易追上了,却说胆怯起来,为了取得联络,每小时停顿一板,这要耽误多少时间!这不是故意放走共匪的主力部队,要它跑掉吗?真他妈的令人恼火!这样的胆小鬼,还能同共产党打仗!”
  可是活犹未了,在前方山头上已有几梭子机枪打了过来,在前面的五十一师六十一旅也传来报告说:该旅遇到共军强有力的阻击,前进困难,而处于右翼的董兵团第一师,行动比九十师更迟缓,故九十师也不敢突出过远。打打停停,停停打打,搞了一天,只前进了二十里,比前一天的速度,说减了三分之一。
  第三天,董兵团继续北进,速度和第二天差不多。第四天,亦即四月十六日,下行四时左右,九十师进至凉水(瓦窑堡西南)东北约二十里左右,据报当面解放军分向以西、以北地区撤去。胡宗南即命令原来留驻瓦窑堡之七十六师的一三五旅,由瓦窑堡向南出击,以策应该兵团南北夹击解放军主力部队。
  该旅奉命向南,行抵羊马河(永坪西北、幡龙东北)附近,便遭到预先埋伏在那里的解放军的突袭,立即发生了激烈的战斗,经过数小时的激战,该旅四千多人,完全被歼,旅长麦宗禹亦当场被俘。到此为止,胡军在侵占延安之后还不到一个月,已有两个旅被歼,两个旅长被活捉了。当麦宗禹的一三五旅遭受解放军突袭时,胡宗南曾令刘戡兵团设法援救,刘戡即令其最右翼的整三十六师师长钟松派队驰援。其时,钟师的一六五旅与一三五旅只隔着两个山头,相距不远。但解碑军对于胡军这一着早有准备,决定加以阻击,一六五旅拼死拼活地才夺得了一个山头,又遇到另一座山头的解放军的阻击,一山胜似一山难,一六五旅想再爬过去,却无论如何达不到目的。该旅旅长李日基不断地受到上级的申斥,但始终无法完成任务。原来,吸引董、刘两兵团九个旅北进的,只是解放军的一小部分兵力,在羊马河围歼一三五旅的,才是他们的主力部队。胡宗南及其两员大将被解放军牵着鼻子走,要拉就拉,要揍就揍,弄得晕头转向,结果,这一次的所谓“扫荡”,又白白送掉了一个旅。到第五天,董:刘两兵团因为所携粮食已经用完,又垂头丧气地折回幡龙,以解决吃的问题。
  一三五旅继三十一旅被歼后,胡军跌过知痛,气焰大杀,已不如过去那样嚣张,士气也随之低落,在官兵之间,畏战厌战的情绪也日渐增长,特别是在下级干部心中,产生了这样的一个问题:“战争究竟要打到何时为止?”至于那些高级将领,虽然仍在高喊“剿共”,但多年来养成的骄慢之气也已消沉下去,表面上虽说不怕“共匪”,心底里实在惧怕“共匪”.同时,对于“胡先生”的指挥,也渐渐失去信心了。
  但坐镇在西安的“胡先生”,却还未吸取盲目乱动的教训,一味依靠空军的侦察浮报,和他自己的主观臆断,认定解放军部队已经北撤,并有被迫东渡黄河的企图。
  根据这个判断,胡宗南还是决定用南北夹击之法,要二十二军由榆林南下,董、刘两兵团则继续北上,双方在咸(阳)榆(林)公路要点的绥德会师,以迫使解放军东渡。于是,又作出如下的部署:
  (一)由整编第一师之一六七旅旅长李昆岗,率领步兵一团、山炮一营(炮六门)及旅直属部队,坚守幡龙补给基地。并与绥安、瓦窑堡取得联系,确保咸榆公路安全。
  (二)董钊、刘戡两兵团约七个半旅兵力(计为整编第一师之第一旅、第八十八旅及一六七旅之一个团。整编九十师之第五十三旅、第六十一旅,整编第三十六师之第一二三旅、第一六五旅及配属该师的第十二旅),携带七天粮食,向绥德挺进。会同南下之二十二军,将共军压迫在咸榆公路以东、黄河以西这一狭小地区,寻其主力决战,或者驱逐其东渡黄河。
  策划决定,因粮食补充不及,胡宗南说命令各兵团一方面等候粮食,一方面抽出全部工兵,协助李昆岗的一六七旅,在四天内完成蟋龙附近的全部防御工事,以便于坚守这一补给基地。
  到了四月二十六日,胡军的两个兵团,说由幡龙出发了。
  按照实际距离,由幡龙到绥德,只有三日路程;但由于是大兵团行动,道路狭窄,行进中说不时遭到解放军小部队的阻击,他们走了六天,于五月一日,才到达绥德。
  他们到达绥德后才发现,它也和延安一样,只是一座空城!
  但董钊究竟是做文章的大手笔、所以说向胡宗南报捷道:“第一军五月一日占领绥德,毙敌甚多,残敌向东北方向狼狈逃窜。”
  五月二日,刘戡主张继续北进,完成与二十二军会师的任务;董钊则主张等候胡宗南指示及补给到达后,再定行动计划。两人意见分歧,各有想法。
  董钊向来的习惯是,每占一地,必先请示胡宗南,得胡允许后再作下一步的行动;但刘戡因为自从进入边区以来、侵之延安得首功的是第一军,进占绥德又是第一军抢了先,而二十九军在青化砭救援三十一旅,在羊马河救援一三五旅,都没有完成任务,一再遭受过胡宗南的申斥和痛骂,满肚子的闷气无可发泄,现在会师任务未完成,部队停留在绥德以南地区,又摆在第一军的后边,实在觉得面于太难看,。也怕再挨胡宗南责骂。因此,他向董钊建议:让董军在绥德等候给养,而由他率领二十九军,向绥德以北地区推进,一方面侦察敌情,一方面搜粮充饥。董宁他看破了刘戡的心情,因此请刘兵甲司令部搬进绥德城内,和他住在一起,并将两个兵团所属部队的驻地,重新划分:第一军部队驻绥德城及其以东地区,二十九军部队驻绥德城以西地区,并随即进行了调整。
  五月三日,董、刘两兵团停留绥德未动。第一军所带七天粮食,都已用尽,各部队纷纷请求补充。董钊无法应付,遂命各部队各自设法找粮,实际上就是叫他们向边区各处抢粮。
  这一天中午,董钊初刘戡均接获幡龙被围的消息,但极力保密,两人均下不了回援皤龙的决心,踌躇了一大,到第二天,才不得不发下即时回蟠龙的紧急命令。于是,在五月四日上午十时,两个兵团数万人马,又由绥德出发,奔向幡龙.
  绥德离幡龙约为二百五十里,急行军三日可达,常行军大概要三天半,焚径有两条:一条是由绥德经田庄、石咀驿,然后向西审直趋折家坪、永坪,再西出皤龙;另一条是由绥德经裴家湾、王家湾、瓦窑堡,再向南直下皤龙,亦即董兵团向绥德前进时走过的老路。
  照理,救兵如救火,以快为佳。但董、刘两人,此时均顾虑重重,决心难下。走第一条路,他们怕解放军在九里山(咸榆公路绥德、清涧之间)附近、石咀驿东侧进行伏击;幸第二条路,他们说怕解放军在那里打援兵。最后才定出一个妙想天开、聊以自慰的办法,选了一条所谓“远敌而行”、“出敌不意”的路线,由绥德沿小里河西行,多走五十里弯路,然后折转向南,经老君殿、南沟岔、瓦窑堡到蟋龙。
  他们定了这个计划后,又因请示胡宗南批准,耽误了一天,然后行动,而所选的路,翻山越岭,崎岖难行,那些羊肠小道,往往只能容单人通行,因此数万人马,排成一字长蛇阵,往往先头部队已经宿营,而后尾部队刚刚起步。就这样昼夜兼程前进,到瓦窑堡时已经是第四天。五月八日,他们赶到蟋龙,而一六七旅的四千多人,已于前一天全部被歼,旅长李昆岗也成了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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