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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最后疯狂



               1

  1944年2月初。

  美、英军攻占马绍尔群岛,进而轰炸日海军联合舰队基地特鲁克和马里亚纳、加罗林等群岛。2月18 日,军务局长佐藤面见东条英机,提出从马里亚纳和加罗林群岛撤退。东条英机于1942年9月25日宣布划分的太平洋绝对国防圈已被撕开了个大口子。

  战火快烧到日本大门口了。

  日本朝野人士中,要求更换东条军人政府,结束战争,恢复和平的呼声日渐高涨。东条军人政府和对外侵略扩张的战争政策在国内也已越来越孤立。

  值此严重时刻,东条英机却认为,战争失利是因为日本国内政治民主化造成的。民主,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成天吵吵嚷嚷,干扰政令统一,使全国不能统一意志,集中力量进行圣战这个战争狂人崇尚的是独裁统治。他和所有独裁者一样认为,独裁的好处在于:用管理一个班十个士兵的方法,就能管理好一个国家。当然这方法是极血腥和野蛮的。

  此时,东条英机已是首相兼陆相、内相、文相、商工相、军需大臣,实行全面独裁。但是,他还觉得不够,还要进一步由他来实现日本陆军的统帅权和指挥权的高度统一。

  2月18日夜里,东条英机拜访宫内大臣木户幸一。他明知此人是极力主张赶他下台的头面人物,却特意首先找他。

  东条首先将目前恶化了的局势全盘托出,然后逼着宫内大臣就范。他提出:在此决定日本国家、民族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唯有一个办法拯救日本,那就是独裁统治。他提出的具体要求是:实行军政一元化(大本营与政府内阁);实行军队统帅权和指挥权的一元化(内阁陆军省和大本营陆军部参谋总部)。为实现这两个一元化,大本营陆军部杉山参谋总长必须辞职,由东条英机兼任参谋总长;海军省大臣和大本营海军部军令部总长之间,也应照此办理。

  为了争取宫内大臣并进而争取天皇支持,东条英机提出,一元化以后的政府内阁和统帅部,将更加直接置于天皇领导之下。也就是说,一元比即强化天皇的军政一元化。
  为了给自己的独裁统治铺平道路,东条还采取了以下手段。第一,将大本营陆军部参谋总部(元帅府)法定的一名中将级参谋次长,增为两名,即再设一名大将级的大次长。并于翌日把中部军司令官后宫淳大将召来首相府谈话,把这块“肥肉”塞进这位军中关键人物嘴中,以求其支持;第二,日本只有陆、海两军(空军分别配属陆、海军部),陆相已由东条兼任,海相成为最关键人物。东条英机向海相岛田大将许愿,一元化后,由岛田兼任大本营海军部军令部总长,日海军军令部总长通常也是由元帅出任,这样,海相当然乐意“一元化”。

  东条英机的军政一元化统治,遭到日本朝野内外强烈反对和谴责。但也有不少人天真地认为,也可能独裁真能使日本的衰败起死回生,取得战争胜利。

  杉山参谋总长坚决反对东条的一元化,他说:“统帅与政务不能混同,这是日本明治宪法定下的制度,我不同意所谓的一元化。”

  杉山总长把阻止东条英机独裁的希望寄托在海相岛田繁太郎身上。在他看来,只要海军反对,东条的独裁就槁不成,可是,他哪里知道,此时,海相已像东条一样积极地到处活动,争取军中上层人物支持海军的“一元化。”

  2月19日,下午。

  经东条英机提出,由人事局长官永恭次主持陆军三长官会议(即参谋总长、陆相、教育总监),最后讨论决定是否实行一元化问题,三长官会议上,参谋总长和教育总监两长官一致反对一元儿。

  杉山元说:“参谋总长作为指挥全国陆军作战的实际统帅,与内阁陆相的政务不能混同,参谋总长必须专任不能兼任,这是明冶宪法明文规定的,如果认为我不胜任,可以另选帅才,但绝不能由首相或陆相兼任。”

  教育总监的态度更强硬,“军政分立;政务与统帅分立,这是明治变法确定的根本大法,东条陆相所提要求不合宪法;不能同意。”

  三长官的讨论始终以二对一形成僵持局面。但是;东条要开这个会绝不是真要讨论该不该实行一元化。而是向他们摊牌,必须实行一元化。相持不下时。东条亮出王牌:第一,陆、海军都一致要求并大力支持一元化;第二,他本人坚持一元化,决不动摇,毫无改变余地;第三,国难当头,再没有比一元化更好的救国救民的办法了。

  最为利害的一条是海军也支持一元化。这就是说陆军不搞一元化,海军也要搞一元化。

  在独裁者咄咄逼人的压力下,那两个长官像被强奸犯施以强暴的弱女一样可怜巴巴地哀求,“只此一次!”

  杉山元和山田教育总监在记载人事调动的卡片上签名,并再次用白纸黑字哀求:“作为临机特殊事例只限此次同意兼任。” 那两位“决策者”虽是迫不得已而“同意”,但从他们内心讲,还是对独裁统治寄以无限希望的。他们幻想真像东条英机所宣扬的那样,通过独裁的高度一元化,救国救民于水火之中。日本的许多人,包括相当一部分当初竭力主张更换东条英机政府的上层人士,也都持这种态度,在绝望中,多数人总是幻想能出现一颗灿烂夺目的大救星, 照耀自己。大独裁者希特勒、墨索里尼等人的上台,无不是这样的。

  东条英机实现军政和政务与统帅权一元化的同时,海军也实现了一元化。接着在澳北和菲律宾的南方军也实行了一元化。

  一时间,走人战争歧途面临绝境的日本,兴起了一元化热,好像东条英机首相真给日本民族找到了一条“康庄大道”。实际上那只是独栽统治者玩弄民众的一个手法而已。它只能加深日本在战争中的危机、苦难和不幸。

  2月21日,东条英机首相实现一元化:立即决定于1944年度扩军三十二个师团,连同原有的六十九个师团,共一百零一个师团,实行全民皆兵。

  2月25日,内阁发表决战非常措施纲要。

  2月26日,美、英军在绝对国防圈新几内亚岛北面的阿德默勒尔蒂群岛登陆。

  3月7日以后,拉包尔完全陷于孤立无援状态。

  3月5日,英军温盖特少将的空降兵团在北缅伊洛瓦底江两岸空降。

  3月15,英军第15军在印东英帕尔发动攻势,28日截断科希马至英帕尔之间的大道。

  3月31日。南方军联合舰队司令官古贺大将及司令部幕僚战死。

  3月30日至31日,美、英空军轰炸荷兰迪亚(今查亚普拉),日军第4航空军遭毁灭性打击。

  3月末,独裁者东条英机所做的第一件“救国救民”的大事,即禁止人民,包括军政高级官员的言论自由。在接连惨败中,勒令军民高唱胜利凯歌。东条英机在高级阁僚会上,一脸杀气地咆哮道:“近来,我上层出现失败情绪。我们要尽力辅佐天皇陛下,坚定必胜信念,对最后胜利的信念,决不容许有丝毫动摇!今后,要严禁民众和大小官员谈论和平问题!”

  另一个仅次于东条英机的独裁者——海相兼军令部部长岛田大将,也在同一时间,向海军统帅部官员发出命令,“要注意每个人的言行,决不许任何人在言行上流露出失败情绪!军令部部员之间,更要极力防止有损必胜信念的言论!对那些对必胜信念发生动摇者,军法从事。”

             2

  1944年3月。

  东条英机向他的老上司(火田)俊六大将下令,实施1号作战,即打通大陆走廊作战。他向(火田)俊六总司令官指示,此次作战的目的是。第一,在美;英军封锁太平洋航线的情况下,打通一条北起满洲,横穿中国大陆,南至越南河内的铁路交通线,又从满洲到朝鲜半岛与日本相连,保持日本与大陆的进出自由:第二,消灭中国西南地区的中、美空军基地,消除其轰炸日本的威胁;第三,消灭重庆军队主力,特别是蒋介石的中央嫡系部队。

  其实,东条英机孤注一掷发动1号作战,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在太平洋战争接连失败情况下,集中优势兵力在中国大陆上施展淫威,以改变其独裁统治的被动局面。

  为实施 1号作战,东条英机决定从满洲和日本国内向中国大量增调兵力。

  从满洲调人中国派遣军的地面部队有:

  第27师团;三个独立工兵联队;二十个独立汽车中队;十二个独立辎重兵中队;四个野战补充队。

  从满洲调派遣军的航空兵有:

  二个飞行团司令部;三个战斗机队;一个袭击战队;三个重轰炸机战队;三个飞行大队。加上派遣军原有的第3飞行集团,新组建中国派遣军第5航空军,下辖两个飞行师团,由山下琢磨中将任军司令官。

  该作战最早计划参战兵力为四十万,汽车一万二千辆,战马六万七千匹。实际作战时,投入的兵力比计划要大得多。

  另外海军武汉方面舰队和香港方面的第2遣华舰队,配合陆军在长江中游、湘江、西江水路进攻。

  打通大陆走廊作战,自1944年4月开始,至1945年1月结束。日军在灭亡前,在中国大陆上几乎疯狂了一年时间。

  第一期作战——打通平汉路南段。

  1944年3月10日,南京。

  (火田)俊六大将在总军司令部召开各方面军、各军司令官会议,部署打通大陆走廊的作战计划。 他说:“我军进行的第一阶段作战,将打通郑州至信阳的铁路线。该地区为中国第一战区防区。敌情判断:敌军在这一地区的主要作战兵力为十八至二十个军,约三十五至四十万人。其中约有半数为第一战区副司令长官汤恩伯将军的中央军。我军应特别重视捕歼敌中央军,尤其是消灭该战区的核心主力,汤恩伯的王牌第13军。”

  “总军命令: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冈村宁茨大将,为此次作战总指挥。“华北方面军第12军司令官内山中将,率领第37师团、第62师团、第110师团、坦克第3师团、独立混成第7旅团、独立步兵第9旅团,骑兵第4旅团,从郑州以东突破黄河天险,向平汉铁路南段沿线发动攻势。要以突然的手段,一举击溃敌军,占领并确保平汉铁路南段。

  “华北方面军第 1军应以一部兵力,配合第12军进攻。

  “第11军司令官横山勇中将,以独立步兵第11旅团主力七个大队的兵力,从信阳北进,策应华北方面军作战。

  “第13军应以有力之一部;从安徽蚌埠地区,沿黄泛区南侧西进,策应华北方面军的作战。

  “第5航空军司令官山下琢磨中将,以一部航空力量,配合地面部队进攻。

  “进攻时间为4月17日;作战期限一个月。”

  各军司令官受命而回,积极调兵遣将,以作进攻准备。

  按照(火田)俊六大将的作战计划,共计投入的兵力为十五余万人。但是,在4月17日发动进攻时,又投入了从满洲转调来的竹下义晴中将的第27师团,华北方面军直辖的野副中将第63师团全部,四万多人马。因此,日军进攻平汉路的实际兵力超过二十万之众。

  3月中旬。

  日军猛然向黄河以北增兵后,使两年多来渺无战事的第一战区指挥官们也嗅到了一点儿火药味。司令长官蒋鼎文上将在洛阳召开本战区军长以上将领会议,商讨还击日军进攻问题。

  但是,蒋鼎文等人仅仅凭着敌人将对一战区发动一次进攻这洋十分笼统模糊的猜测研究对策,因此,针对日军的企图、目的、兵力,以及进行兵力调整部署等问题,均无从谈起,实际上,战区长官只是向大家报了个警,再要求各集团军、各军官长把军官眷属及笨重行李,重要文件等等,尽快向后方转移而已。

  第36集团军总司令李家珏将军认为,既然已判明敌将向我发动一场进攻,与其坐以待毙,莫如先发制人,应立即出动飞机轰炸敌人在黄河铁路桥南端的北邙山阵地,拔掉敌向南岸进攻的桥头堡。再以一部兵力杀过黄河向北岸去,打乱敌军部署;变被动迎战为主动进攻。

  但是,李家珏的建议未被蒋鼎文重视。在蒋上将看来,自1941年5月中条山大血战后,日军与第一战区隔河相峙已达三年之久。日军未突破一战区南岸防线,都是因为他部署的坚强防线,使敌凛于我军威力,不敢轻举妄动而越雷池半步。因此,现在一战区的防线没有必要调整,更不必大惊小怪地四处出击,只要稳坐钓鱼台就行了。

  蒋鼎文强大的江防兵力部署情况是:

  战区长官部的帅旗插在洛阳。

  郑州至陕县沿黄河南岸一线,约二百公里的河岸上,集中驻扎着四个集团军,外加韩锡侯第9军,马法五第40军,谢辅三暂编第4军。

  各部防守区域为:

  孙蔚如第4集团军驻守郑州地区。

  刘茂恩第14集团军驻守洛阳地区。

  李家珏第36集团军驻守新安地区。

  高树勋第39集团军驻守渑池、陕县地区。

  以上四个集团军和其他部队,至少二十五万人马,都将重兵迭次配备于黄河岸边,广大后方几乎无机动兵力。

  在这约二百公里的黄河南岸,真可谓筑起一道血肉长城。

  蒋司令长官幻想用这道血肉长城挡住北岸日军进攻。他将战区长官部置于岸边洛阳城,以便在第一线指挥河防作战,同第一线将士安危同在。作为高级指挥官,这种精神固然可嘉,但他却忘了,高级指挥官本人亲临前线,与高级指挥部置于前线完全是两回事。高级指挥官在前线牺牲,只要他的指挥部健在,仍可掌握全局,使指挥不中断;倘若高级指挥部被打掉了,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第一战区另一兵力集团,就是战区副司令长官汤恩伯上将指挥的三个集团军和其他部队。其兵力部署是:

  王仲谦第31集团军,驻扎于郑州以南。

  何国柱第15集团军和陈大庆第19集团军,全部置于平汉路南段东侧。

  另有贺粹之第12军、刘昌义暂编第15军等和豫皖边区的杂牌军若干。

  汤恩伯集团的兵力态势和企图是:在郑州东边黄泛区中牟,部署前哨守军一个师(暂15军第27师);在平汉线南段西侧配置精锐机动兵团;其他兵力在平汉路南段东侧,向东防守。

  汤恩伯战区副长官部设于叶县。

  4月17日,晚上11时。

  日军第37师团从中牟北方突破黄河防线,从东、西两个方向迂回夹击中牟守军第27师。夜里12时发起总攻,凌晨两点钟即占领中牟镇。

  此时,洛阳的蒋鼎文得到的情报是:“今晚,敌人在中牟渡河,现在只有百余人,正同我军战斗中。”12点过后,蒋长官通知各部:注意警戒河防。

  4月18日。

  早上,敌第37师团全部渡过黄河。一路向郑州扑来,另一路向郑州以南迂回。

  继第37师团之后,敌第12军主力各兵团,从中牟北面争相渡河南进。

  汤恩伯急令暂15军军长刘昌义,速派部队阻止日军渡河。刘军长令新29师86团就近北上,该团刚赶到郑州东北方,就与日军遭遇,仓促应战,大批日军在机械化战车导引下,如同黄河之水,汹涌而来。86团很快就被冲溃。

  “血肉长城”东线情况万分严峻。中部,洛阳北面,敌第27师团从18日至20日,连续三天发动猛攻。第一战区长官部顿时受到极大威胁。其实,第27师团只是佯攻,意在吸引江防军注意力,掩护主力从东线源源不断过河。

  4月19日。

  清晨,日军第37师团一部推进到郑州城下,开始攻城。敌后续部队源源不断赶到,至20日,第62师团、第110师团主力赶到,同郑州守军第4集团军展开血战。

  4月21日。

  日军坦克第3师团全部,骑兵第4旅团赶到郑州附近,以强大的坦克群阵势和骑兵部队,迅速对第4集团军构成包围态势。守军主力防守于北面。敌却从东面突破,迂回闪击,防线顿时震动。该集团军第38军和第96军恐遭敌歼灭,皆奋力向西突围。两个军退到郑州西面四、五十公里处,方才稳住阵脚,然后在汜水至嵩山一带向东布置了防线。

  郑州失守,蒋鼎文将军的血肉长城垮掉了一大段。

  日军攻取郑州后,第37师团一部继续沿黄河南岸向洛阳方向进攻。其主力沿平汉铁路线向南猛扑。

  叶县。汤恩伯在指挥部向有关各部下达命令:(一)赖汝雄第78军之42师和新15军一个团守卫新郑;(二)刘昌义新15军第29师守卫许昌;(三)贺粹之第12军分别防守叶县、襄城、邱城、源河。

  以上各部,必须死守,阻敌南下,作战不力者,擅自撤退者,军法重处。

  (四)石觉第13军各师,分别由临汝。禹县、密县向北运动,迅速在登封地区集结、侍机侧击从郑州向西进攻和南下之敌。

  4月21日。

  日军主力蜂涌南下,新郑守军势单力薄,仅半天就被敌人攻破城池。日军第12军在此设前进指挥所,等候后续部队。27日。日军主力全部集结在此。

  4月28日。

  新郑日军第62师团、第63师团、第27师团、第37师团(一部)、坦克第3师团、骑兵第4旅团、独立第7旅团部,倾巢南下,以牛刀斩鸡战术,会攻许昌。

  同日,日军第13军以八个步兵大队和二个山炮兵大队为基干的混成联合部队,在第65师团长太田米雄中将指挥下,由安徽省蚌埠地区沿黄泛区南侧,向豫中平原杀来。

  新15军第29师血战许昌。

  新15军军长刘昌义将军于开战初,在中牟县组织27师阻敌,该师被优势之敌冲溃。刘军长和几个随从人员从中牟向许昌赶回,途中几次被日军包围,几历险境,才到达许昌以北十八里处的和尚桥。该处为第29师86团阵地,团长姚俊明见军长一身征尘,从前方赶来,十分吃惊,派了一个连护送他到许昌城。

  刘昌义等人从86团出来不远,又被一股南下的日军包围。警卫连扑进一片坟地里,与敌恶战一场。正难以脱身之时,幸好天黑了下来,刘军长才在警卫部队掩护下摸出坟地,到达许昌城;

  日军已将许昌地区四面包围,外围战斗于28日打响,29日许昌外围据点被敌扫除,30日开始攻城。

  第29师师长吕公良将军指挥部队死守孤城。这时,见刘军长只身前来,吃惊不小,埋怨他不该到这孤城死地来。刘军长与吕公良研究了守城计划,又同吕师长一道去守军各阵地检查督战。

  日军第37师团一部、第62师团主力和独立混成第7旅团,在坦克第3师团和骑兵部队配合下,对许昌城猛攻竟日,毫无进展,且死伤甚重。

  下午5时,日军出动重轰炸机十二架轰炸许昌;城外,一排排野战炮齐声怒吼,许昌城笼罩在硝烟和火光之中。

  在敌飞机、大炮掩护下,一大群赤裸着上身的日本兵,举着刀枪,怪声嚎叫着从西南方向城里扑来。这就是由日军陆军中尉小川率领的赤膊突击队。但当他们冲近城墙时,被守军一阵机关枪狠狠扫射,顿时。赤膊突击队纷纷猝然跌扑下去,一个个在血泊里痛苦挣扎、呻吟……

  守军伤亡也极其惨重。

  刘昌义和吕公良在电台上向汤恩伯告急求援:“汤司令,我部伤亡惨重,请速派援军!”

  汤司令斩钉截铁地回话:“限令你部再坚守三天!三天后将有援军前去许昌解围,”

  刘昌义苦笑笑,自言自语道:“三天!日军都已突破一些口子啦!”

  汤恩伯急令第29军和87军前往许昌救援。但日军早已在外围配有打援部队,两支援军都被优势之敌阻击于许昌郊外。

  4月30日,下午。

  日军坦克群冲进许昌城内,在城里进行所谓“全封闭攻击”达一个多小时。城里尚未被敌机和大炮完全摧毁的房屋、战壕工事、尽被坦克轰塌轧平。

  守军誓死不屈,冲击战壕工事,与敌短兵相接,展开手榴弹战。

  敌坦克在城里疯狂了一阵,即被守军用手榴弹、炸药包炸毁几辆,其余的也受到中国步兵的攻击,坦克反而失去威力。日军纷纷跳出战车,同中国军人拼拳头、刺刀。

  整个许昌城都在展开巷战和惊心动魄的肉搏战。

  吕公良命令八个士兵,将刘昌义军长强行拖离战场,送出城去。

  5月1日,拂晓。

  许昌城的枪炮声和喊杀声停止了。日军攻占了全城。

  中国陆军新编第15军第29师全体将士完成了自己神圣的使命,永远地躺在了这座古城的土地上!

  许昌城永远忘不了他们!永远呼唤着他们那不朽的英灵,他们是:第29师师长吕公良将军;第29师85团团长杨尚武;第29师87团团长李培芹;第29师86团营长胡光耀;第29师87团营长何景明。

  日军围攻汤恩伯军的精锐部队。

  石觉第13军各师,根据汤恩伯命令向登封地区集结。第31集团军总司令王仲廉将军也赶来登封,准备指挥该军和集团军其他各军侧击反攻日军,策应各方面作战。

  第13军正在向北运动之中……

  4月30日。

  华北方面军司令部无线电侦破,获得石觉第13军动向,冈村宁茨顿时两眼发亮,如获至宝,立即向第12军司令官内山中将通报并下达命令:

  汤恩伯军在我军进攻开始后,行动积极,其精锐主力正在北上,决心向我猛扑。据方面军无线电监听到的情报,第13军正向登封一带集结,目前正在北进途中。这是围歼该敌的大好良机。方面军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全歼该敌。为此,着令你军在攻取许昌之后,停止南进,主力迅即向西转进迂回,完成对敌之包围,并将其彻底歼灭。

  5月1日,早上。

  内山中将在刚攻下的许昌城里,向各兵团下达了停止南进,围歼第13军的命令。

  第13军是抗战部队中一支著名的军队。抗战初期,由汤恩伯任军长。汤恩伯指挥该军各师在华北南口与优势日军对抗,即以迂回侧击战术见长。后来,在台儿庄会战、武汉会战等战役中,汤恩伯都以该军为手中王牌,以侧击手段狠揍日军,出师皆捷。第13军因此威名远扬,同时,它也成为日军的死对头,决心予以歼灭。冈村宁茨认为,这次只要歼灭了第13军,第一战区中国军队将不战自溃。

  5月 1日,日军兵分三路,同时对登封地区实行大包围。

  第一路:以坦克师团、骑兵旅团为前导,快速推进,以第37师团和第27师团大部兵力随后跟进。该路日军从许昌出发,沿着许昌、襄城、郊县、临汝、洛阳公路齐头并进。前面数百辆坦克和上万匹战马的大军并肩驰骋于千里大平原上;后面,数万步兵成数路纵队浩浩荡荡向西掩杀而来,其来势之猛,推进速度之快,人力之强大,均为抗战以来所罕见。远远望去,人喊马嘶,战车隆隆,豫中平原上平空腾起一片黄色的“浪潮”。

  这路大军在向西行进中,顺便横扫了襄城、颖桥、灵井、郊县等地的守军据点。仅用两天时间,其坦克、骑兵大队,就推进到了临汝镇,切断了第13军的退路,完成了南面和西南面的包围。

  第二路:第62师团主力和部分坦克部队,向许昌西北方的禹县出击。禹县地区驻有第29军,此部亦是汤军主力之一。

  第三路:第110师团主力,从郑州西南出击;第37师团一个联队,从新郑向西出击。两部首先夹击密县附近第 4集团军之110师,占领密县后,完成了登封东北面的包围圈。

  正在登封地区集结整休,准备反攻的第13军,突然遭到十多万日军包围,处于异常危急之中。

  汤恩伯电令石觉军长:速将部队转进嵩山之中,力求避免被敌围歼,相机跳出敌军之包围圈。

  第29军也在禹县地区遭到优势日军围攻,受到一定创击,赶紧向嵩山退避。

  第13、第29两军,在嵩山中与敌周旋,力避日军锋芒,于5月10日前后,从西南方向突破日军封锁线,与第85军一部,安全转移到嵩县以南。

  日军围歼第13军的计划顿成泡影。但是,汤恩伯的以第13军为主力,反攻侧击日军的计划也同时告吹了。

  洛阳溃败。

  当汤恩伯兵团在中牟、许昌地区与敌血战和周旋,几乎吸引了全部敌军主力的二十天时间里,蒋鼎文兵团十一个军,却一直蹲在黄河南岸边,向北静待,坐等日军进攻。

  5月初,从许昌出发向西迂回的日军第12军主力之先头坦克群和骑兵部队,一路杀来先占领了临汝,然后继续向西北快速推进,于5月上旬攻下了洛阳南郊的龙门。5月13日,坦克部队开始从南面攻城。

  进抵洛阳南面的坦克师团另一部和骑兵旅团一部,马不停蹄地从龙门继续西进,到达洛阳西南方战略要地洛宁。

  5月10日左右,当中国军队第13军等部突围后,第37师团主力和独立第7旅团从临汝地区向西穷追突围的中国军队。该敌进至嵩县地区,与洛宁的坦克、骑兵部队相呼应,构成一道防线,遮断了洛阳西南侧后。

  5月9日,郑州附近的日军第63师团向西进攻。10日,冲溃第4集团军汜水、嵩山防线,沿黄河南岸西进。11日到达洛阳东郊,以一部兵力从洛阳北面穿插,13日到达洛阳西边重镇新安附近。

  5月9日,日军第1军独立第5、第59两个旅团,在渑池北面白浪渡突破新8军河防阵地,从东面向洛阳杀来。同时,日军第1军另一部兵力,从陕县突破黄河防线,也从东面杀来。

  “血肉长城”从东至西,全线崩溃了。

  蒋鼎文司令长官因恐被日军包围,于5月6日就将长官部撤到新安,又于10日半夜惊慌失措地带着幕僚和参谋人员,从新安向西南撤退,通过洛宁进入了绵亘于豫西的伏牛山中。

  聚集在洛阳附近的河防各军,群龙无首,一团混乱,各自急着如何将自己的队伍带出这块死地。

  5月17日,李家珏带着第36集团军总部和47军来到渑池以南一个叫翟涯的小镇。新组建的第64集团军总司令刘戡也带着总部来到这里。接着,高树勋的第39集团军总部和新8军,被大批日军从河岸上打垮,也逃到了这里来。顿时,这个小小的市镇竟聚集有三个集团军总部和暂编4军、第14军、新8军和第47军。人拥马挤,水泄不通,尾随新8军从河岸上追来的日军,也到了这附近。

  总司令、军长们急得不行,再这样下去,将被日军全歼。于是,公推第36集团军总司令李家珏将军出来统一指挥,将军们聚在一起商议,决定继续西撤。李家珏部主动担负后卫,掩护各军西退。

  5月21日,清晨。部队撤退至陕县秦家坡时,日军又迫到。李家珏指挥一个特务营阻击敌人,掩护高树勋等部转移,日军数千骑兵蜂涌而至,将李部包围。李家珏指挥特务营与敌反复冲杀,终因寡不敌众,将士全部牺牲,李家珏将军亦壮烈殉国。同时遇难的还有第36集团军总部副官处长周鼎铭少将;步兵指挥官陈绍堂少将等人。

  李家珏上将不幸殉国的噩耗迅速传至山城,军民为之震惊。李家珏,字其相,四川蒲江县人。家乡人民为失去这样一位优秀儿子而悲痛万分。各地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仪式。

  蒋介石亲自撰文祭悼:

  其相同志忠勇奋发,抗战以后,驰骋疆场,摧击顽敌,迭著功勋。本志决身歼敌之精神,为国家民族尽天职,求仁得仁,实其素愿,正气千霄,河山永共……

  5月上旬,日军打通平汉路南段。5月24日,日军占领洛阳城。5月下旬,日军继续西进……

              3

  5月下旬。

  冈村宁茨决定乘着日军豫中会战胜利余威。从洛阳地区继续西进,直捣第八战区司令长官部所在地西安,以摧毁西安地区中、美空军基地。

  日军分两路向陕西方向进攻。一路从黄河南岸西进,直扑潼关而来;另一路向卢氏方向推进。

  陕西告急!

  蒋介石令中国远征军总司令官陈诚赶往豫西,收拾第一战区残局,协调第一和第五战区作战,阻止日军西进。

  第八战区副司令长官胡宗南将军此时正在华山养病,得知日军对陕西大兵压境,急忙下山。亲率精锐第34集团军东出潼关,在豫西灵宝、卢氏一带山岳地区凭险布阵,迎击日军。

  第34集团军中的第 1军,是胡宗南精锐中的精锐,被冈村宁茨看作与汤恩伯的第13军同等厉害的王牌。胡军士气旺盛,以逸待劳,狠狠打击西犯之敌。

  日军的机械化兵团一进山区便失去优势,经胡宗南兵团凭险阻击,锋芒顿挫,被阻击于崤山之下。

  此时,汤恩伯已在伏牛山下调整好第31集团军等部,以第13军为前锋,向洛阳西南重镇宜阳发起反攻。

  西进日军后方受到汤军威胁,又被胡军阻止在崤山前进不得,遂放弃进攻西安企图,主力回援洛阳,反击汤恩伯兵团。

  陕西危机解除,蒋介石大大地松了口气。但是,他又敏感到另一个危机:南阳和襄樊之间那一块平原,仍是日军机械化兵团逞凶逞狂的大好之地,若日军从豫中平原挥兵南下,势将把包括第五战区长官部所在地老河口在内的中国军队全部圈了进去。

  5月末,蒋介石电令陈诚,赶紧调整兵力部署,加强豫西南和鄂北防卫。蒋介石的电令说:

  (一)令68军、55军以一部守备鲁山,而以主力为机动,准备打击南犯之敌。

  (二)令陈大庆第19集团军转进南阳东北方城一带。

  (三)令59军在南阳西方内乡附近选择有利地形,构筑据点工事。

  (四)令汤恩伯兵团停止宜阳方面之反攻,主力转移内乡以北地区待命。

  (五)第五战区主力应特别注意意豫中日军南下,随时准备反击进攻南阳、襄樊之日军。

  6月初。

  蒋介石为加强西安、陕南防卫,将日军拒止于豫中,特命陈诚为第一战区司令长官。将第八战区的陕南地区划为一战区,设战区长官部于西安。

  任命陈诚为第一战区司令长官,这说明蒋介石对该战区的高度重视。同时,给一战区配备的兵力,也为抗战后期全国战区之第一。

  第一战区兵力序列如下:

  司令长官:陈诚。

  副司令长官:胡宗南。

  兵力:

  第28集团军:李仙洲(辖第89军);

  第31集团军:王仲廉(辖第85、第78两军);

  第4集团军:孙蔚如(辖第38、第96两军);

  第34集团军:李文(辖第1、第16、第90三军);

  第37集团军:丁德隆(辖第36、第80、第7三军);

  第38集团军:董钊(辖第3军、骑兵第3军);

  商南指挥所主任:郭寄峤(辖第27军);

  豫省警备司令:刘茂恩(辖第15军);

  战区直属暨特种部队:

  第17、第40、暂编第5三军:

  炮兵第11团;重迫击炮第3团;战防炮第52团;工兵第3、第5、第9。第13四团;宪兵第14团。

  陈诚对一战区防御态势进行了认真调整。他认为:为了确保西安、巩固陕南,须以伏牛山为根据地,固守豫、陕边境交界处的潼关、朱阳关、西陕口、荆紫关等各要点,以控制豫陕公路。兵力应以豫陕公路为轴,呈辐射状纵深配署于山地。

  当豫、陕形势稳定下来后,蒋介石才回过头来收拾他的两个不争气的浙江老乡——蒋鼎文和汤恩伯。蒋介石对原第一战区失守郑州、洛阳,兵败豫中,极为愤怒,责令蒋鼎文辞职。还撤了汤恩伯第一战区副司令长官和鲁苏豫皖四省边区总司令职。

  陈诚也借着整顿一战区部队战斗作风为名,狠狠收拾了一下汤恩伯。在陕西商县清油河镇召开的豫中会战检讨会上,陈诚拉下老脸,视而不见同乡情面,对汤恩伯严厉指责,把豫中失守的责任尽都归咎于汤恩伯兵团的“四不和”。即将帅不和、军民不和、军政不和、官兵不和。

  陈诚的老部下,原第六战区战地党政工作总队少将总队长刘培初(已转任四省边区党政工作总队长),也跳出来跟着陈长官大反汤恩伯、还投书揭发了汤恩伯“四不和”的罪行。

  河南党政代表团的一些政治嗅觉特灵的人物,也从检讨会上跳了起来, 义愤填膺地控诉汤恩伯的十大罪状,这些人还联名写请愿书,要求蒋介石严办汤恩伯。

  在陈诚的胁迫下,汤恩伯只好硬着头皮当众检讨交待错误和罪行。但是,当大会一完,汤恩伯就翻脸不认帐,跳起脚大骂:“陈矮子,这回整得老子好苦,妈的浙江人还整浙江人。总有一天整到他自己头上去!”

  接着,汤恩伯接到蒋介石电令:离开一战区,前往重庆接受统帅面训,听候处理。汤恩伯只好打点行装,带着几个亲信随从,孤孤单单、凄凄惨惨地离开部队,取道陕南前往重庆。

           4

  1944年春季。

  东条英机在决定打通大陆走廊作战的同时,又向太平洋“绝对国防圈”上增加和新设了第31、第32两军和第7方面军,使美、英军在太平洋上的反攻受到异乎寻常的顽强抵抗。

  为了牵制日军兵力,策应太平洋反攻作战,罗斯福和邱吉尔决定在缅甸北部发动反攻。部署于印度东部英帕尔和科希马地区的英军第14集团军和印军一部,奉命向印、缅边境推进。

  3月5日,温盖特少将的英军远程迂回突击部队约一个旅的兵力,在日军缅甸方面军第15军的后方伊洛瓦底江沿岸空降成功。

  在这之前的1943年11月,史迪威将军指挥着中国远征军新1军和美军第5307暂编团组成的中、美联军,从东印北部的利多向缅北进攻,旨在打通滇缅公路。到1944年3月,中、美联军推进至缅北胡康谷地,与日军第18 师团展开了艰苦卓绝的殊死搏斗。

  日驻缅方面军对温盖特空降兵造成的威胁并不怎么理会,只用少数部队进行封锁作战。驻缅方面军主力第15军却倾巢而出,对英帕尔地区的英、印军予以迎头痛击。

  3月8日至15日,日军第15军主力第31、第33、第15三个师团,在第5飞行师团配合下,突过缅北亲敦江,向东印边境进攻。

  3月16日,第33师团将印军第17师包围子印缅边境的通赞、新盖尔之间的狭窄谷地,同时还将印军中的许多劳工、一千多辆汽车、二千多头家畜也囊括在包围圈中。

  当天,日本各大报刊电台宣称;缅甸前线的歼灭战达到最高潮,完全截断了英、印军退路,万余敌军在通赞的烈火中挣扎。

  3月17日,罗斯福急电蒋介石:

  ……新编第 1军正予日军第18师团以沉重打击,日军缅甸方面军主力已被拖在英帕尔及阿恰布方面。英空降部队正在威胁第18师团背后,对此请予注目。 盟军如失此良机,日军恐将重整旗鼓再度进攻。预料胡康方面之第18师团必将求援,对此可能由第56师团抽调一个联队。

  望阁下命令云南军司令长官发起攻势,使此大好机会得到发展……

  蒋介石完全明白,罗斯福此时敦请中国远征军反攻缅甸,主要是解英、印军在英帕尔平原之围,蒋介石出于两方面的原因,拒绝令远征军出击缅甸。

  第一方面,当时日军打通大陆走廊作战尚未开始,但他已从日军大量转运中国等迹象中预感到,中国将面临一次异乎寻常的进攻。因此,他正准备把云南远征军调往内地,作为反击日军这一大进攻的骨干力量。

  第二、在开罗会议上,蒋、邱、罗三人曾商定,反攻缅甸由中、英两军共同进行,即英军从缅甸沿海登陆进攻,中国远征军队云南打出去,两头夹击缅甸日军,收复缅甸全境。但是,开罗会一结束,邱吉尔就不认帐了,拒绝出动海军舰队和陆战队向缅甸沿海进攻。蒋介石也幸灾乐祸,认为缅甸本来是英国属地,占领与否,与中国并无多大关系。你英国人都不愿打,我中国人何苦操那份心。

  拖了十天时间,蒋介石才给急得坐卧不安的罗斯福回电。在说明中国面临的紧张突变形势后,说道:

  ……中国为能对盟军及中国自身尽到义务,当前之重要课题为:

  一、必须倾全力保持作为大规模轰炸日本本土唯一地面基地之中国战区。

  二、因盟军决定不久将为进攻日本本土进驻中国沿海基地,中国需要为此进行准备。以上乃中国方面当前之重要事项。同时考虑到中国在过去长达七年的对日战争中所承担之兵力、物资已达巨大数量。强使超出中国之国力,必将招到灾难,并为云南、四川乃至全中国造成深刻影响。倘如此,恐将招致日军入侵云南、四川以及新疆革命、山西赤化与最终全国赤化的新局面,进而使我政府无法尽战争之义务,以至失掉对日作战之基地。权衡上述理由与中国之义务,如目前中国战区不能适当加强,自云南发起攻势则不可能。在开罗会议之际,余曾向阁下言及,一俟英国在缅甸沿海展开大规模登陆作战,我主力当立即对缅采取攻势。

  此一约定,现今仍当有效。

  正因余考虑缅甸之军事地位,理解协力之必要,故已同意自云南派往印度两个9师,以增强新编第1军。总之,余深知中国对东亚地面作战所肩负之重任,并感谢迄今给予中国之援助。

  请对阁下之盟友,寄予一如既往之信赖……

  3月末,日军三个师团在英帕尔、称希马地区,对英、印军展开了大规模的追击歼灭战。

  3月27日,日军前线报道:战火在英帕尔平原燃烧,敌第4军的根据地陷于极度混乱中,败敌两个师的大兵力拥进了英帕尔平原,造成了大混乱。

  英、印军吃紧,罗斯福着急,于4月3日,再次电催蒋介石令远征军反攻缅甸。电文云:

  日军目前对英帕尔的进攻,其目的在于截断印、中联系。如攻势得逞,日军下一攻击目标无疑为胡康之新编第1军,其次为阁下之云南军。

  当前缅甸西部及缅甸西南沿海虽正在激战,但独怒江前线平静。如此,日军得以抽调第56师团之一部,以对付英空降部队及新编第1军之威胁。

  对阁下美式装备的云南军不能进击已被削弱的第56师团,余实难想像。即使区区一个师团的炮弹能在怒江江畔干扰贵军,亦无力阻止贵军之进击。我方过去装备、训练阁下之云南军, 正为在此时机予以利用。

  云南军如不能用于协同作战,则空运装备,提供训练教官等我方费尽心血的广泛支援,完全失去了意义。日军在英帕尔、胡康、阿恰布方面作战,七个师团之大部正在展开。

  余殷切希望阁下迅速采取行动。

  对于罗斯福总统这一措词强硬的电报,蒋介石于当日回电,表示抗议。因为当时日军从山西黄河北岸的大规模进攻已迫在眉睫。

  4月 4日。罗斯福不顾蒋介石的抗议,再次致电,以更加强硬的态度,要求蒋介石履行同盟国义务,迅速越过怒江进攻缅甸。

  蒋介石也火了,采取软抗,不作任何答复。

  罗斯福更火了,认为蒋介石大自私,只要美援,不履行共同的义务。4月10日,史迪威将军奉命停止了对中国远征军的物资供应。

  4月14日。

  蒋介石不得不改变态度,指示军政部长兼参谋总长的何应钦,向中国远征军下达了反攻命令。

  中国远征军是一支经过蒋介石在中国精锐部队中挑选出来,又经过美军在云南严格训练,配备美武装备的精锐之师。它是蒋介石的本钱和骄做,但若没有美国资助,恐怕难以成其为远征军。

  1944年4月,在卫立煌司令长官指挥下,在怒江东岸发动北缅反攻的中国远征军部队有:霍橙彰将军第20集团军所辖第53、第54两个军。宋希濂将军第11集团军所辖第71、第2、第6三个军。何绍周的第8军。

             5

  1944年5月25日。

  派遣军总司令官(火田)俊六大将和第5航空军司令官山下琢磨中将,以及参谋人员飞抵武汉,分别将总军和航空军战斗指挥所推进到汉口,以便就近指挥打通大陆走廊第二阶段作战——长沙、衡阳会战。

  在这之前,第11军司令官横山勇中将已将主力悄悄地集结到长江沿岸;日本国内的第47师团和新征招的十万补充兵及战马四万匹,已顺利运达武汉,补充和加强第11军战力;在日本首都东京担任防空的最新“四”式战斗机第22战队,亦安抵广东和武汉机场;担任打通平汉铁路南段作战的华北方面军第27、第34两师团和坦克第3师团一部,亦巧妙地南下,集结于武汉地区。

  当天夜里,在汉口第11军司令部(派遣军前进指挥所设于此),由总军召开各参战部队兵团长会议。

  (火田)俊六总司令官讲话:“我方投入长沙和衡阳作战的兵团为:第11军七十个大队;第1 军第37师团、第13军第64师团、独立步兵第5旅团、第1、第2、第4三个野战补充队,共三十个大队;华北方面军坦克第3师团一部,第27师等部三十个大队;华南方面军二十个大队。地面陆军部队共计一百五十个大队。另外,还有第5航空军,两个飞行师团,海军舰队和陆战队协同作战。这是自我军对中国开战以来,使用兵力最大的一次作战。” (注: 1938年武汉会战,日军地面部队为一百四十个大队,航空兵约一个师团;1942年摧毁浙江中、美航空基地,日军地面部队为八十二个大队。)

  (火田)俊六接着说:“总军判断,敌第九战区部队加上第六战区可能增援的部队在内,在我军进攻长沙时,敌方使用的兵力约为四十个师;我军进攻衡阳时,预料敌交战兵力为五十五个师左右。区区五十五个师;在我如此强大的步空兵团面前。是不足为虑的。”

  “本次作战,攻克长沙是重要一环,自应全力以赴。但是,我军此次所用兵力,长沙一举可破,不成问题。战局的关键在于,我军攻克长沙之后,向衡阳进攻时,中国远征军可能回援反攻。这是本次作战的最大危机。因此,在远征军到来之前,能否攻下衡阳,是本次作战成败的关键。总军要求,所有参战兵团、务必重视作战速度。陆海空军紧密配合,快速推进,抢在远征军到来之前,一举攻占衡阳城!”

  “由于本次作战涉及几个方面军部队参战,总军将亲自负责协调指挥。战场总指挥由第11军司令官横山勇中将担任。”

  在此之前,横山勇的几位前任,曾指挥第11军同薛岳将军的第九战区进行过三次长沙会战,三次都以第11军的失败而告终。 横山勇认真研究了这三次失败的原因,从中研究了薛岳将军的战略思想和第九战区的作战特点。在此基础上,横山勇制定了第四次进攻长沙和进攻衡阳的作战方案。其总的原则是:第一,将兵力分为两个梯队,前后两次出击,对攻击目标进行波浪式的交替推进,交替攻击;第二,置强有力的精锐部队于两翼,造成对方中心地区的空虚和孤立,以便攻击夺取之。

  就这两点,对于在湖南省这样的山岳水网地带进攻作战,堪称一绝。

  横山勇向参战部队的将军们指示:“这两点完全是针对薛岳第九战区以往一贯战略、战术来的。因此,在进攻时必须注意两个方面。第一,当我军第一梯队全线进攻时,中国军队必然以有力部队从两翼侧击,尾追。我第二梯队的进攻,正好将这些侧击和尾追,以及破坏后方交通的中国军队夹在中间,予以歼灭。第二,我第一梯队全线进攻,快速推进时,中国军队必以精锐主力从两翼运动,以期包围我军进攻长沙的部队。这是以往三次进攻长沙失败的根本原因。因此,此次进攻,我军特配置精锐的优秀兵团于两侧,将中国军队两翼山岳丛林中的机动兵团变为内线被夹击状态。这样中国军队就无外线机动兵团可言。长沙重地成为孤城,我军预定的攻城兵团,尽可放心攻城,无需担心被敌包围侧击。”

  此一计谋确实是取胜之策。它摆在第九战区面前的有两种选择:第一,要使自己的机动部队处于外线,就尽早退得远远的,不要去救长沙城,听凭日军占领长沙好了。第二,若想救援长沙,或尾击牵制进攻之敌,自己则被置于前后夹击、左右受敌的死地。

  厄运已经注定。

  (火田)俊六总司令官决定:进攻长沙的日期定为日军战史上最“光荣的纪念日”——5月27日一1904年的这天,是日俄战争中,日本海军在对马海峡打败沙俄波罗的海舰队的日子。

  5月中旬。

  长沙,第九战区长官司令部。

  第30集团军第34师101团团长骆湘浦匆匆赶到,向薛岳司令长官报告一个十万火急的情报:“据刘立藩处传来的情报,日军正在武汉地区大量集结,征集民工,准备向长沙大举进攻。同时,日军鉴于三次长沙会战,从正面进攻失败的教训,今后将以大兵团从湘赣边境插入,指向株洲以南,围歼长沙外围机动部队。”

  刘立藩当时任汪伪政权武昌市长,此人为重庆军统方面人物,打入日伪营垒为抗战服务,他的情报一向较为准确。但是,这个情报并未引起薛岳重视。他认为,日军在太平洋战事吃紧,正急于从中国抽兵南下。再说,日军调集了华北和武汉的兵力,正在进攻豫中平原,不可能再有大的兵团向武汉集结。还有,目下正值夏季,湖南的稻田、堰塘和江河湖泊都蓄满了水,最不利于机诫化部队行动。基于以上情况,薛岳非常自信,日军不可能在这个倒霉的季节向长沙进攻。

  薛岳和许多人一样(包括罗斯福、邱吉尔)还不知道,日本于1944年初猛然扩编新设了三十二个师团。这一数量相当于日本1943年兵力总数的一半。当然有能力在进行豫中大会战的同时,再增加兵力于中国,进行长、衡会战。

  又过了几天。

  第27集团军之20军军长杨汉域将军来长沙向薛长官报告:“本军在临湘敌后打游击的一个营,近几天接连向军部报告,日军已在临湘、岳阳一带大量集结兵力,准备进攻长沙。情况异常严重”

  薛岳对此付之一笑。认为是下级军官被敌迷惑,大惊小怪。因当时豫中大战仍在进行,日军必然在长江岸边虚张声势,向南佯动,以牵制南岸部队。

  翌日,机要秘书送来重庆统帅部发来的十万火急的军情通报:现已证实,有大量日军集结于湘北和鄂东南通城,崇阳一线,目前正向南移动占领前进阵地,准备大举进攻长沙。

  薛岳这才吃了一惊。

  当天夜里,第九战区长官部召开紧急军事会议,研究御敌方案。会上因意见不同分成两派,争论十分激烈。以战区代理参谋长赵子立将军为首的人认为:日军进攻豫中平原所动用的兵力,规模空前,从目前得到的情报看,日军进攻长沙的兵力也是规模空前,又加上日军有三次长沙会战吃败仗的教训,必然采用新的方法来攻。因此,我们必须确定新的作战方案。以薛岳为首的人坚持认为,日军可能用较大兵团来攻,但决不是所谓规模空前,大得可怕。同时,这山这水这地仍是以前的模样儿,日军在这样的环境中作战,纵有千变万化,也逃不脱“天炉战法”的天罗地网。

  最后,当然是司令长官薛岳的意见占主导,仍按老办法布置兵力,迎击来敌。薛岳唯一接受了一点新东西,就是鉴于最近蒋鼎文的长官司令部被敌打掉,使一战区陷入大混乱的教训,为防万一,决定将第九战区长官部转移到长沙以南约二百公里的耒阳。

  薛岳布置完兵力,就带着长官部人员去了耒阳,并将第九战区的兵力部署和作战计划上报军委会及蒋介石。

  薛岳刚到耒阳就收到何应钦、白崇禧的电报,指出第九战区的敌情判断不合实际,过份乐观,兵力配置存在问题,令其迅速变更部署。

  薛岳对此不予理睬。

  不一会儿,电话铃便响了起来。薛岳拿起话筒一听,原来是白崇禧的长途电话。

  白崇禧说:“根据已经掌握的情报,日军在湘北集结的兵力,大大出乎我们原来的预料,其战力绝非到长沙就达极限,就是到了衡阳也未必达到极限。因此,我和何应钦总长的意见是,放弃长沙,固守衡山,在渌水以南与敌决战。”

  薛岳在电话中对白崇禧说:“长沙为湘省中心,第九战区配署数十万大军于此,如果不守长沙,还有何颜面见湘中父老?长沙必须死守,主力在渌水以北浏阳以西地区与敌决战!”

  白崇禧说不动薛岳,两人又在电话上吵了起来。

  薛岳认为,你白崇禧纯粹是蹲在重庆瞎指挥。想想1939年9月第-次长沙会战,你和陈诚跑来浔口,不是也说长沙守不得吗?结果怎么样?三次长沙会战都打下来了。按我薛某人的办法,次次凯歌高奏,你蒋委员长,你统帅部的大员,也得次次为我挂胜利的勋章。

  白崇禧深知要说服薛岳这牛脾气太难。现在他有那三次长沙大捷为理由,别人更是难以动摇他的态度。实在说,在湘省方面的战事中,最有发言权的当然是他薛岳。何、白二人只好默默祷搞:但愿这次也像前几次一样,一切都如薛将军预料的那样,再打一个长沙大捷。

  5月27日,拂晓。

  湘北大地。日军在横山勇指挥下,第一线兵团同时发动了进攻。

  左路兵团(外线精锐兵团):第3、第13师团,从崇阳沿湘、赣边境山岳地带,向南猛插。左路兵团的第二梯队为第27师团等部。

  中路兵团:第68、第116师团,从岳阳地区突破第20军防线,直向长沙扑来。中路兵团的第二梯队为第58、第34师团。

  右路兵团(外线兵团):第40师团、独立步兵第106联队、独立混成第17旅团、独立第5旅团、军直辖针支队、海军舰队、陆战队等部队,从洞庭湖水域向南进攻。

  前线已在激烈战斗。

  长沙,湖南大学内。

  奉薛岳之令守卫长沙城的张德能第4军,战区代理参谋长赵子立随带特务营,战区炮兵指挥官王若卿率炮兵第3旅,此时正在大学内召开“三方”会议,研究兵力配备和步、炮兵协同作战问题。由于薛长官仅指定张、赵、王三人负责守城,却没明确这三人中谁为统帅。因此,职责不明,三马同槽,谁也管不了谁,造成指挥混乱。

  会上,三方一致认为日军将以大的兵团进攻长沙。但在兵力部署上,却各执己见,相持不下。

  赵代参谋长提出:“长沙只应作为一个持久的防御点来迟滞、消耗敌人有生力量,以争取时间,以利于我机动部队的集结与决战。因此,应将第4军的两个师和炮兵置于城西岳麓山,一个师放在城里。只要岳麓山阵地能确保,长沙城就可确保,就是在长沙城不能确保时,由于主力在岳麓山这边,也可掩护城里那个师西渡湘江,免遭日军歼灭,向西或向南撤退也来得及。”

  张军长的意见与赵代参谋长针锋相对,主张将主力放在城内死守。决心亲率两个师住进城去,一个师放在湘江西岸岳麓山。

  在双方争执不下时,张德能搬出薛长官这块王牌压人,说:“第4军将主力放在城里,这是薛老板指示的。”

  张德能军长是第四战区司令长官张发奎上将的侄儿,与薛岳关系当然密切。有了这层关系,张军长当然没把赵代参谋长放在眼里,一味地按自己的主张行事。他将第90师放在岳麓山这边,自己亲率第102师和第52师住进城里,军指挥部设在城内坡子街中央银行的防空洞里。

  6月6日。

  日军右路兵团突过洞庭湖水系,占领沅江,并将第六战区南下救援的王耀武集团军阻击于益阳地区。同时,敌以有力之一部继续南下,于6月16日攻占长沙西面战略要地宁乡。

  中路日军第一线兵团两个师团,突破新墙河第20军南岸第一道防线,一度包围20军133师,并企图包围歼灭第27集团军总部和20军主力。经20军另外两个师救援,打破日军包围,20军主力和第27集团军总部才从平江退向左侧,并南下,企图向浏阳地区靠拢。

  中路日军第一线兵团长驱直下,于6月8日抵达长沙城郊,仅以一部兵力攻打长沙城,主力却绕过长沙,继续向南推进。

  中路日军第二线兵团第34、第58两师团,在一线兵团扫清的通道上快速推进。6月13日,第34师团与右路军的志摩支队和针支队会合,共四万余兵力,从长沙北面突然西渡湘江,迂回攻打岳麓山守军。第58师团也在这时一鼓作气推进到长沙城下,迂回到西南方向长沙发动猛攻。

  日军左路(外线优秀兵团)之一、二线兵团于6月中旬,在浏阳地区将正在运动中的第九战区机动部队第44、第72、第58、第37等各军前后夹击,左右围攻,打得该几军一团混乱,纷纷向江西边境突围溃退。

  整个战区乱了阵脚,陷入被动挨打局面。

  薛岳急得顿足捶胸,叫苦不迭,只得向各集团军、各军下令:“各部队索敌攻击。”

  长沙城处于危急之中。

  攻打长沙城的日军是中路第二线兵团和右路一部兵力。如同巨浪汹涌而来,其锐气在推进途中丝毫未受挫折。

  岳麓山守军力量单薄,在日军连日猛攻下,渐呈不支状态。

  张德能军长此时才感到赵子立的意见是正确的。他想从城内抽一个师增援岳麓山,但城内船只早已派去疏散物资去了,无船可用。

  6门16日,深夜。

  岳麓山外围阵地失守,山上炮火支援受到削弱。湘江东岸,日军发疯似地向城内猛扑,城里一部分核心阵地也被敌突破。

  张军长面临的情况万分险恶,若岳麓山失守,城内两个师将被全歼,遂命令第102师抢渡湘江,增援岳麓山。

  由于战况惨烈紧迫,从城里撤退的第102师官兵,以为是从长沙撤退,当队伍拥到江岸时,便争相渡江,秩序大乱。队伍过江后,只好沿着岳麓山至衡阳的公路退却。

  张德能军长还蒙在鼓里。

  九天来,他在城里亲自到各阵地上指挥督战,成天挨敌人的飞机轰炸,大炮轰击,早已疲惫不堪。那天夜里,他将守城的任务交给第59师师长后,带着几个卫士乘船过了湘江,准备亲自去镇守岳麓山。当他来到岳麓山湖南大学时,已是凌晨四点钟,走进屋子,一头栽倒在地上便呼呼地睡了过去。岳麓山上百十门大炮的吼叫,也没把他吵醒。

  6月17日,晨。

  一卫士首先醒来,见外面江边上,102师的官兵过江后往衡阳方向跑。便赶忙推醒张德能军长。

  张军长闻讯,勃然大怒,冲出去“砰砰”地朝天放了两枪,大声吼道:“统统回来,不回来的我枪毙你们!”但是晚了,该师大部已于天亮前就退走了。

  6月18日,晨。

  岳麓山失守。

  同日,守城的第59师见岳麓山彼日军攻占,城内部队失去依托,只好突围出城,向浏阳方向退去。

  长沙失守。

  蒋介石在重庆。得知长沙失守,十分震怒,第4军是怎么搞的,谁叫他们撤退的?

  此时,蒋介石接到第六战区第24集团军总司令王耀武从湘北前线打来的电话,说他奉命率部前去增援长沙,被优势日军堵截在益阳地区。在这之前,他曾打电话去长沙找九战区代参谋长赵子立请求任务。赵向王说在守卫长沙问题上,他和张德能军长意见分歧,张军长固执己见,置主力于城内,看来长沙是守不住了。他虽身为战区代参谋长,但并未履行职权,也未能指挥长沙守军作战。望王耀武千万将此情况报告蒋委员长。

  蒋介石对失守长沙的第4军军长张德能更加愤怒。立即电令:第九战区代参谋长赵子立和第4军军长张德能前往重庆,向军事委员会汇报长沙作战经过。

  赵、张奉令一同前往。刚到重庆,张军长即被军委会军法执行总监部逮捕下狱。后经军法部审判,确认其在守卫长沙城的战斗中犯有罪行,判处死刑,于当年7月被枪毙,赵子立在守卫长沙作战中被张架空,未负实际责任,免予追究。

           6

  长沙失守,蒋介石为确保衡阳,决定在渌水至衡山地区采取“中间堵、两边夹”的战略手段,将长沙地区之敌,屏障于禄水以北,蒋介石电令第九战区司令长官薛岳,迅速调整部署,以达成以上战略目的。蒋介石电令大意为:

  一、令第10军守卫衡阳城。

  二、令欧震将军率第37军、暂编2军,在禄水至衡山间沿铁路线和湘江两岸正面占领阵地,堵住南侵之敌。

  三、令川军王陵基第30集团军所部第72、第58、第26三个军,和川军杨森第27集团军所部第20、第44两个军,在湘江东岸由东向西进攻醴陵地区之敌,令王耀武第24集团军所部第73、第79、第99、第100四个军,和第4军一部,在湘江西岸,由西向东攻击,与东岸川军形成对击夹攻之势,斩断向南进攻之敌。

  由于战场形势急变,蒋介石的战略企图变成了“画饼”。

  薛岳接到蒋介石电令时,第九战区仍在执行“各部队索敌攻计”命令,实际上是各部队均处于被敌追踪攻击状态,根本无法收拢部队,组织实施蒋介石的战略计划。直到6月23日,薛岳才与各部取得联系,下达各自的集结地点和攻击目标,但这时的战场形势已大大变样,为时已晚了。

  还在进攻长沙之前,(火田)俊六大将即向各师团长指出,进攻衡阳比最为担忧的是中国远征军的回援和六、九战区部队形成拳头,使日军不能从长沙南下。要求各兵团务必注重进攻速度。

  横山勇的作战方案中更是规定:在攻取长沙的同时,即以炮兵、坦克、铁道部队快速向南推进,以急袭和强袭手段,迅猛插入衡阳地区;要乘中国军队尚未部署好之前进攻。

  根据这一战略意图,中路日军第一线兵团第68、第116师团,在第二线兵团围攻长沙城时,便沿长沙东侧继续南下,其意图好像是为了阻击从衡阳北上增援长沙的中国军队,实际上另有它图。

  当日军第58、第34师团等部刚攻下长沙,已经过一定休整和补充的第116、第68两个师团,立即从株洲附近沿湘江两岸向衡阳推进,其行动之神速令人咂舌,如同平地兴起的狂涛向南汹涌卷去。

  湘江东岸。第68师团,在佐久间为人中将指挥下,疯狂南进。在衡山地区与守军打了两天,便于6月23日清晨抢渡(氵米)水。23日夜间,进抵衡阳东南郊区的泉溪,并连夜渡江。24日白天,该师团主力,冒着美军飞机的轰炸扫射,继续强行渡江。渡江后,日军即向衡阳机场进攻, 26日占领机场。

  湘江西岸。第116师团与东岸日军齐头并进。6月23日到达衡山地区,迅速突破守军防线,于6月26日抵达衡阳附近,并迂回到城之西郊。

  同时向南突进的还有第13师团。该路日军在长沙城被攻下时,从江西边镇上粟市地区突向南进,穿过萍乡、攸县、安仁等县境,在衡阳东北方,担任对井岗山地区中国部队的警戒,以保证向衡阳城进攻的日军的侧背安全。

  这三个师团的日军,都是在中国军队企图中间堵、两边夹的部队尚未部署到位时,就顺利地突过了险峻地域。犹如排球场上打出的一个漂亮的“时间差”一样。

  当日军快速部队在衡阳郊区的进攻打响一天之后,第27、第30两集团军才在渌水以北的湘赣边境山地集结起约十五个师的兵力,向醴陵地区出击。但是,这十多个师的部队,尚未充分展开,即遭到日军第3、第27、第34几个师团的先行攻击,“拳头”尚未举起,就被冲散。

  湘江西岸的王耀武集团也没料到日军南下来得如此之快。本来要调集各军与东岸川军夹击敌人的,可是现在,他还未来得及集结部队,东岸部队就被冲散了,而且日军已经在攻衡阳城了。因而,在此夹击日军已失去意义,便令第100军和第74军各一部,跟着日军屁股后头向南追击,又令其他各军迅速向安化、新化、宝庆地区集结,准备去解衡阳之围。

  日军围困衡阳的部队先后向孤城发动了三次规模巨大的攻坚作战。

  6月28日。

  日军一攻衡阳城。

  日军第68师团在南面,第116师团在西面,同时向衡阳城发起急攻,意在一举拿下该城。

  第10军军长方先觉、参谋长孙鸣玉将军率领所部预10师(师长葛先才)、暂54师(师长饶少伟)、第3师(师长周庆祥)、第190师(师长容有略),守卫衡阳城。

  第10军自抗战以来,转战大江南北,将士英勇善战,屡建功勋,是一支以打防守战著名的精锐之师。在三次长沙会战中,该军都担任守卫长沙城的任务,在整个战区的会战中起砒柱中流作队,三次都在十数万日军包围之中,沉着应战,力挫日军锋芒,为第九战区主力的集结、反攻赢得了时间。在常德会战时,刚由预10师师长升任第10军军长的方先觉将军,奉命率部北上增援,在常德南面给敌第3师团以重创。

  日军对方先觉的评价是:“方先觉是1941年秋冬第一次和第二次长沙作战时死守长沙的猛将(当时是第10军预备第10师师长),在1943年初冬的常德作战时任第10军长,曾向常德南侧增援,具有与我第11军,特别是与第3、第68师团交战的经验。”

  第11军第3师团被日军称为野战优秀兵团,是第11军的精锐之一。第68师团亦是日军精锐,以攻坚见长。专门进行过严格的攻城训练。

  衡阳城西南面有无数山坡高地,第10军在这里构筑有四通八达的战壕工事和无数暗堡据点,并将每个山头阵地前的断岩主坡削成九十度陡峭绝壁,进攻者只能架云梯才能向上攀登。

  日军首先向这些心头阵地进攻。先以排炮集中轰击,飞机编队俯冲轰炸。

  守军在敌机、敌炮狂轰滥炸时,都躲了起来。日军以为阵地已被摧毁,嚎叫着潮水般地向高地扑来。待日军涌到阵地前,突然从山头上甩出铺天盖地的手榴弹,直炸得山下昏天黑地,血肉横飞。

  日军的冲锋一下子垮了下来。

  接着,日军又在更强大的炮火和大批飞机的轰炸下,连续发动了几次大的冲锋,都被守军用手榴弹给炸了回去。

  日军反复冲锋大半天,死伤累累,初战受挫。第68师团长佐久间为人中将十分恼怒,亲自到前沿指挥部队冲锋。正当他高举战刀嚎叫冲锋时,头顶上“嘘”地一声栽下来一颗迫击炮弹,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只见火光一闪,轰隆一声,天昏地暗。中将和他的参谋长原氏真三郎大佐,以及师团司令部的许多宫佐、士兵。都躺倒在血泊之中,痛苦地挣扎、蠕动。

  第一天的攻击,就这样停了下来。

  6月29日。

  黎明,一层绛红色的晨光抹遍了整个天际。

  城西面。

  日军独立山炮第5联队、步兵炮队、速射炮队,一排排大大小小的炮口,悄悄昂起头来,对准山头阵地,一齐吼叫起来。

  第68师团新任师团长堤中将指挥师团主力,发起大规模进攻,发誓要一举荡平山头守军。日军蜂涌到山坡下,剪断了阵地前的铁丝网,以为突破了缺口,嚎叫着亡命地朝山上扑。扑了没多远,踩响了连环地雷,只见一道道吓人的闪光,一阵阵惊心动魄的爆炸,冲进去的日军顿时不见了踪影。

  太阳从地平线爬起来一杆高,对着岿然不动的守军阵地露出了笑脸。

  城南面。

  第116师团白天的进攻也跟第68师团一样,一步不前。夜里派出一个联队的兵力搞夜袭,结果,等日军摸到铁丝网处,突然遭到一顿手榴弹好炸,丢下一堆堆死尸败退下来。

  6月30日。

  日军两个师团的进攻,除在守军阵地前丢下无数死尸外,一无所获。

  7月 1日,黎明前。

  日军集中各种炮火,对城西第一线山头阵地逐一轰击。在百十门炮火一个小时的轰击后,日军突击部队的指挥官们确信守军阵地已被彻底摧毁,胜利完全有把握。这才对着尚未完全亮开的天空射出一颗太阳似的小红球——冲锋信号。

  日军又一次朝着守军阵地蜂涌冲去。冲在前面的两个中队,搭上方梯,争相往上爬,眼看就要上阵地了。

  突然,从那些被炸得乱七八糟的阵地后面冲出来许多中国军士,手榴弹冰雹似地砸了过来,正往上攀登的那两个中队的日军,转瞬间就被手榴弹的闪光和硝烟全部吞灭,一个也未能生回。

  守军越战越沉着、勇敢,他们用手榴弹对付日军的飞机、大炮,把冲锋的日军越放越近,在手榴弹的最有效杀伤距离内打击敌人。

  7月1日中午以后,一直到7月2日上午,恼羞成怒的日军,在飞机和炮火的连续猛轰下,冲锋一次跟着一次;许多回,日军爬上云梯,上了山顶阵地,却又被突然冒出来的中国军队的集束手榴弹给炸掉。冲上去的日军,无论多少,全部被手榴弹报销,总是有去无回。

  7月2日下午。

  日军的炮火哑了,冲锋也停了。只有大群大群的日军飞机还在接连不断地轰炸、扫射和施放毒气。

  横山勇接到攻城的两个师团的报告:我军进攻受挫,从6月28日发动攻城以来,已逾五天,未能前进一步,部队伤亡惨重。炮兵部队炮弹已打完,步兵弹药也消耗殆尽,无力再发动进攻。

  午夜时,横山勇经请示(火田)俊六总司令官同意,下今停止攻城。同时命令迅速向第一线攻城部队补充兵员和弹药。

  日军以奇袭和强袭手段,闪电式推进得十分迅速,但是,企图以奇袭和强袭手段,闪电式攻取衡阳却遭到失败。

  7月11日,清晨。

  日军二攻衡阳城;

  沉寂了八天的的衡阳城,又响起了日军第二次攻城的枪炮声。第68师团和第116师团,在兵员和弹药得到充分补充后,又向守军阵地发起大规模冲锋。

  为给地面部队的进攻扫除障碍,日第5航空军出动主力轰炸衡阳城和守军阵地。其轰炸机第6、第44两个战队的主力,在第1飞行团战斗机掩护下,对市区和西南两面的山头阵地进行反复轰炸、扫射,将外围阵地上的据点、工事、战壕几乎摧毁殆尽。守军只好利用敌炸弹创出的一个个弹坑进行顽强抵抗。

  更为严重的是,城内所有的有线通讯线路都被敌机和炮火炸毁。方先觉将军同各师、各团的联系中断。各部队之间,虽近在咫尺,却互不了解情况,只能靠传令兵联络。

  方先觉已无法在军部指挥全局、只得带着警卫到各阵地上去指挥、督战。

  在敌人狂轰滥炸和大军包围之中,守军各部临危不惧,一直保持冷静沉着,施用他们的拿手好戏——手榴弹,将敌人放在近前狠狠炸。

  7月13日。

  日军第二次攻城又打了三天,仍然未能前进一步,第116师团的攻城主力——步兵第120联队,在联队长和尔大佐指挥下,向山头阵地发动冲锋。在山坡半腰间,遭到从弹坑中突然冒起来的一些中国军官兵的手榴弹狠炸。和尔大佐和许多日军官兵被当场炸毙,冲锋垮了下去。

  进攻张家山的日军第2大队足立大队长和该大队5至8中队所有的官佐,全部在进攻中被守军用手榴弹炸死,该大队活着的士兵不足四分之一。

  日军只能依靠空中和炮兵的轰炸效果向前一步步推进。即用飞机反复轰炸扫射,炮群集中轰击,将山头上的守军官兵全部炸死,才能占领那个山头,否则,只要阵地上还有一个中国军人,冲锋的日军就要挨手榴弹炸。

  7月18日。

  第68师团主力志摩旅团推进到小西门外四百米处,旅团的冲锋部队被守军火力压制,趴在地上抬不起头来。

  师团炮火急忙给予支援,压制守军人力。支援炮火刚停,日军指挥官一声嚎叫,上千名日军从地上一跃而起,嚎叫着朝守军扑来。等日军近前,守军用手榴弹与敌混战,密集的手榴弹整整炸了一个钟头,冲上去的日军几乎被炸光,守军自己也被炸死、炸伤无数。

  由于两军搅成一团,日军炮火无法开炮支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冲锋部队被消灭。这世界上绝无仅有的中国军队之手榴弹肉博战使倍受“武士道”亡命精神熏陶的日军官兵也感到胆寒。

  7月19日。

  经整整一天一夜的拼死肉搏,第68师团志摩旅团好不容易又向前推进了一百米——离小西门三百米了。

  汉口,派遣军前进指挥所。

  由于衡阳久攻不下,且伤亡惨重,(火田)俊六总司令十分气恼,在电话上对横山勇进行严厉训斥,并责令其迅速攻下衡阳城。

  长沙,第11军前进指挥所。

  横山勇放下电话,心里感到万分羞愧,面对作战地图,一愁莫展。

  指挥所里,高级幕僚和参谋人员们吵成一团。许多人摇头叹息,认为日军无法攻下这座城市;有的人大吵大闹,说应该赶快痛下决心,放弃攻城战斗,以免徒添伤亡;有的人据理力争,说投入数万大军,攻打了几十天,丢下那么多死尸,现在不攻了,作战部队的士气将因此崩溃,大日本皇军将在世界上威信扫地。因此,再大的牺牲也要再所不惜,攻城的仗还应打下去。

  还有的人对攻城的第116师团和第68师团大加贬斥,说事情都砸在这两个无能的师团手上。连横山勇也对这两个师团十分气愤,认为这两个甲种精锐师团,四五万兵力,还配有那么强大的炮兵部队和轰炸机战队,竟然攻不下个衡阳孤城。况且城内仅有中国军一个军,无论从人数上还是从武器装备上,都不及日军一个师团。可见这两个攻城的师团素质之差,攻坚训练之不完善。

  实际上,这两个师团一直是日军中的精锐。第68师团不用说,自编入第11军以来,次次出战,都是当着刀刃在用;第116师团因擅长攻坚作战,在1943年常德作战时,特地从第13军调到第11军,师团长岩永中将曾肩负过统一指挥各师团进攻常德城的重任。结果,在他指挥下,曾一度把常德城在地图上给抹掉了。

  这两个师团在衡阳城不是打得不凶、不狠,而是中国军队的顽强抵抗比他们更凶、更狠。

  7月20日。

  横山勇不得不再次下令停止攻城。

  衡阳作战已快一个月了,日军最担心的远征军到现在也没出现在湖南的大地上。

  原来,当蒋介石签署远征军向北缅反攻的命令后,驻缅日军为对付远征军,迅速抽调兵力,新设了第33军,统辖缅东北战事,专门对付远征军的反攻。5月中旬以后,远征军两个集团军以及预备部队和游击部队,从缅东北向西进攻,一举改变了英、印军在东印英帕尔战场上的被动局面,从而扭转了缅甸战场的局势。

  此时,中国远征军正在缅甸中部围歼日军,解放缅甸人民。

  也就在这同时,美国对中国军队在豫中平原的失败和长沙的失守,现在日军又推进到湘南,进攻衡阳,便认为中国军队在大溃败,其原因是中国统帅部指挥无能。照此下去,中国将被打败。而一旦日本灭亡了中国,则将对同盟国、乃至东西方反法西斯战争带来不堪设想的后果。因此,“为了挽救中国”,罗斯福认为必须立即改组中国军队最高统帅机构。

  7月6日。

  罗斯福致信蒋介石:

  我决定给史迪威晋升为上将军衔并希望你赶紧考虑把史迪威从缅甸召到中国,使他在你的直接指挥下统帅所有中国军队和美国部队,让他全面负责,有权协调和指挥作战行动,阻止日军的进攻浪潮。我认为中国的情况非常严重,如果不立即采取果断而适当的措施,我们的共同事业就会遭到严重的挫折……

  蒋介石认为事情并非那么回事,拒绝交出指挥权。

  方先觉指挥的第10军在衡阳的出色战斗,在关键时刻为蒋介石和重庆统帅部争了光。

  7月中下旬。

  日本上层发生突变。由于日军在太平洋上的失利和衡阳城下的败北,东条英机深感无力挽回其颓势。在国内军政界压力下,于7月18日,宣布内阁总辞职。随即,小矶、米内联合内阁上台;东条英机所兼内阁陆军大臣和大本营陆军部参谋总长等职务,也被同时解除。第11军前司令官、在第三次长沙会战中被打得最惨的阿南继任陆军大臣;关东军总司令官梅津美治郎大将,转任参谋总长。同时,海军统帅部的一元化也宣告破产,首脑更换。

  日军三攻衡阳城。

  横山勇决心孤注一掷,投入更大的兵力,并亲自上阵督战,一定要把衡阳这块骨头啃下来。

  他向各兵团发出命令:

  一、第40师团南下,占领衡阳城西北角,阻击第六战区援军。

  二、第58师团南下,加入北面攻城。

  三、第13师团(已在衡阳南方耒阳附近)北上,与第68师团一起共同攻打南门。

  四、第3师团从茶陵转进耒阳地区,随时准备加入攻城作战。

  五、第116师团仍攻打西门。

  六、其他各师团和军直属部队,在湘江两岸,阻击来援的中国军队,使其不能接近衡阳。

  7月25日。

  长沙至衡山的公路已可通车,日军汽车部从将三十六吨弹药运至衡山,改由驮马辎重部队向衡阳转运,补充攻城部队。

  这时,第64师团、派遣军直辖的松井部队和又一批野战补充队兵员到达长沙,并从长沙南下,补充衡阳的师团。

  第三次攻打衡阳城之前,配置于该城四周的日军部队是:

  北门:第58师团;军直辖炮兵部队(包括野战重炮兵部队、100mm加农炮部队、150mm榴弹炮兵部队)。

  西北角:第40师团。

  西门:第1l6师团;炮兵第2联队:步兵炮队;速射炮队;

  南门:第68师团;第13师团;独立山炮第5联队;步兵炮队;速射炮队。

  东门(湘江东岸):第13师团一部;山炮第19联队。

  天上:第5航空军在第三次攻打衡阳中受命出战的有:轰炸机第6、第16、第44三个战队;战斗机第1、第8两个飞行团。

  8月3日,午夜,

  敌轰炸机第6、第16和第44三个战队,一批接着一批地出动,对衡阳市区、西南两面高地施行地毯式轰炸,日机的大轰炸从午夜一直持续到翌日拂晓。

  飞机轰炸刚停,城外四周炮群又万炮齐鸣,密集的弹雨一古脑儿地倾向城区,没头没脑地乱炸。

  日军各路大军在震天动地的喊叫声中发起冲锋。

  第116师团一部冲进当面一个山头阵地,发现战壕内蓄满了齐腰深的积水,可见中国军队将士们原来一直浸泡在深水中艰苦战斗。

  该师团于天亮后发动的首次冲锋,又被顽强的中国军队用集束手榴弹炸了下来。夜里组织突击队偷袭,摸进守军阵地,以为大功告成,不料又被隐蔽于侧面的火力封锁了退路,突击队全部被消灭。

  第68师团一清早发动的冲锋,扑上了一块高地,立即被守军火力压制,趴在地上既前进不得又退不下来。

  师团炮火赶紧支援,轰击守军。又组织了两个大队的兵力发动冲锋,救援被压制在高地的部队。结果,守军以狂风暴雨般的扫射将这两个大队的中队长、小队长全部击毙,士兵死伤惨重,冲锋又告失败。

  其它几个师团的进攻,也都被打垮、

  8月5日。

  上午,各师团的冲锋皆告失败。

  下午,恼怒已极的横山勇命令军炮兵部队的重炮群一齐开火,轰击西北角和西南角的城外守军阵地。并企图以地动山摇般的大炮声来威慑中国军队,使之丧失战斗意志。

  炮声确实厉害,大地在剧烈颤抖,仿佛天将崩裂地将塌陷。

  已经过若干遍飞机轰炸和大炮轰击的守军阵地上的焦土,又重新被翻造了一遍。守军将士的意志仍未被摧毁。正如老乡说的那样,一个麻雀打三枪,胆儿都吓壮了。

  由于两军犬牙交错,有三颗重炮炮弹落到了日军侍机冲锋的部队中,使他们自己的将士大受其害。

  重炮一直轰到夜幕降临方停。

  夜里,第116师团第133联队长黑獭少将决定由第1和第2两个大队组成夜袭队,研究好了行动方案,准备在深夜十一点开始出击。

  十点过,正当这两个大队准备出发时,突然从守军阵地上打来一阵迫击炮。炮弹纷纷在夜袭队中间爆炸,第1大队长当即被炸死,第2大队长负重伤,夜袭队员死伤无数,且失去指挥,未及出动就鸡飞蛋打。

  8月6日。

  第58师团终于从北门攻进城去,与守军展开激烈巷战…

  守军处境已非常艰难。

  被日军包围了四十多天,弹药早已靠美军飞机空投接济。由于日军掌握了制空权,空投亦很困难。现在两军又搅在一起,空投只好停止,一些部队弹药用尽,只能与敌拼刺刀。

  与弹药一样,守军粮食亦靠飞机空运,空投无法进行,粮食亦告断绝。

  冲进城来的一股日军距方先觉的军部仅一、二百米远。参谋长孙鸣玉带领特务营和军部科室人员,在军部附近同敌人厮杀。

  军部与各师的联系彻底中断,到处都在展开巷战,传令兵也无法出去联络。各部队之间失去联络。

  军部还有一部电台可与重庆相通。

  方先觉将军含着眼泪,哽咽着口诉电文:

  重庆。军事委员会蒋委员长:

  敌人今晨已由北门冲进来,城内已无可用之弹及可

  增之兵,危急万分。生等只有一死为国,来生再见。

           方先觉、周庆祥、

           容有略、葛先才、

           饶少伟、孙鸣玉。

            同叩鱼(6日)。

  8月6日,夜。

  重庆。蒋介石官邸。

  蒋介石双手捧着电报,手不停地颤抖着。阅毕,他双手合十,屈腿跪在那稣受难的十字架前,默默祷告:主啊,拯救我忠勇卫国的第10军将士吧!

  8月6日,夜。

  衡阳城。巷战仍继续进行。

  第58师团第93大队和第96大队,企图利用夜暗,匍匐偷袭守军。当敌人爬到射界时,守军突然点燃近处房屋,顿时光照如同白昼,随即手榴弹横飞,机关枪扫射,偷袭之敌陈尸累累。

  第68师团仍旧被守军堵在西南城外阵地前。该师第57旅团长志摩源吉少将在前沿阵地正在指导士兵们捡拾守军甩过来的手榴弹反炸守军时,突然,守军阵地上打来几发迫击炮弹,其中一发落在旅团长附近,志摩少将和几名士兵均被炸死。

  8月7日。

  拂晓,第11军重炮群和各师团炮兵部队,又一次集中轰击西南两方向之守军阵地,炮击持续一个小时。

  各路日军纷纷突进城内,展开大规模巷战。

  下午。日军将一名守军俘虏放回,让其向方先觉带信,要求第10军停止抵抗。

  半夜。日军控制了市内多数制高点,一部分守军在被分割包围中继续抵抗,一部分部队已失去抵抗能力。

  方先觉认为第 10军可能已死伤殆尽,为保全最后一些失去抵抗能力的将士免遭涂炭,叫那个带信的士兵向日军回话,同意下令所部停止抵抗,向日军投降。

  8月8日,早晨。

  在日军司令部里,方先觉与第10军四个师长见面,得知第10军尚有一万三千三百多名将士时,惊愕得说不出话来,随后痛哭失声,大叫:“早知道还有这么多人,我就不投降了!”说完,欲抢枪自杀,被日军监视人员抱住阻止。

  衡阳保卫战,方先觉第10军孤军奋战四十七天。

  第10军战死四千余人。

  据日军陆军部大大缩小了的数字:日军在衡阳城的进攻作战中,死伤共一万二千一百八十六人。

  日军从5月27日进攻长沙开始,至8月8日止,仅伤兵就达六万多人。战死人数与伤兵大体相等。

  日军对第10军将士的英勇善战和方先觉的指挥才能钦佩备至。他们将被俘的第10军官兵编成一个军,取方先觉之先字和天皇昭和年号之和字,定名“先和”军,要方先觉任军长,并诱以优厚待遇,遭方先觉严词拒绝。

  不久,第10军四个师长和一些官兵纷纷逃回重庆。同年12月,日方见方先觉坚决不为其所利用,不忍加害,为了体现日军的“俘虏政策”,以便瓦解更多的中国军队和“感化”重庆政府,将方先觉礼送出营,让其回归重庆。

  蒋介石对第10军回来的官兵统统隆重欢迎,对他们曾投降一事不予追究。方先觉等人都分别安排在军界继续担任相应职务。

         7

  1944年6月16日,

  日本钢铁工业中心八幡城上空,出现了一群恐怖的黑色怪物——由四十六架巨型战略轰炸机编组的机群。它们的翼展宽达四十三米,机长三十米,巨大的轰隆声仿佛要把天顶给震塌。

  它们把四千磅一个的大炸弹像推岩块似地倒下来,顿时,钢铁工业区变成一片火海。

  “怪物们”倒完 炸弹屁股一甩掉过头来,还将两翼上下扇扇——拜拜!向着中国大陆方向扬长而去。

  聪明的日本人通过各地谍报站的情报综合,很快弄清,这种飞机是美国搞的新产品——B29型战略轰炸机。它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一种轰炸机,其主要性能装备为:发动机四部;战斗机全重四十六吨半;续航距离九千三百五十公里;机上装有12.7mm机关炮十挺、20mm机关炮一门;可携带四千磅重的炸弹四枚。

  日本根据美国的生产能力判断,至1944年底,美军可能有一千多架这种飞机光顾日本本土。

  为了对付这种新出现的巨大的打击力量,日本方面成立了一专门委员会,研究对策,由陆军省次官挂帅。不久,该委员会得到情报:首次轰炸八幡的B29飞机,是由美军第14航空队驾驶,从中国腹地成都地区某机场起飞的。

  于是,搞清楚这些航空基地,并将其摧毁便成为当务之急……

  成都。

  军统局成都行辕调查课课长办公室。

  防谍组组长周震东奉命来到。课长何芝园将一份绝密电报交给他,电报是重庆军统局戴笠发来的,电文说:

  海外情报,日本大间谍川岛芳子派其得力助手某小姐经由河内、昆明到重庆,有可能到成都活动,希派人严密监视。

  何芝园又递给他一张照片——一位漂亮姑娘的头像。

  何说:“这就是那位小姐,据军统局本部的情报,她叫吴冰,是日本大间谍川岛芳子的得力弟子。此人系党国元老许崇智的日本老婆所生,后为川岛芳子收养并将其训练成十分出色的间谍。此人精通华语、英语、日语、南洋、印度等语言,曾长期在香港、吉隆坡、新加坡、河内等地为日军收集军事情报,从事间谍活动。又据戴局长通报,吴冰已经来蓉,这与成都地区新修成七大机场有关,应十分重视。我命令你务必在近期破案,绝对保证中、美空军基地安全,误了正事,当心你脑袋!”

  周震东受命而回,连夜将吴冰照片冲洗放大十多张,分别交由他手下其他十多名军统特务,责令其马上行动,尽决查找到这位漂亮的日本女特务,“若谁误了正事,当心脑袋!”

  军统特务们兜里揣着短火儿,有的扮作浪荡公子,有的装成叫化子,有的一副流浪汉模样儿,鬼鬼祟祟地在芙蓉城里到处乱窜。大街小巷、车站码头、旅馆饭店、所有角落的漂亮姑娘,都被他们追着瞅。

  二十多天过去了,他们腿也跑酸了,连吴冰的影儿也没见到。一个个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误了正事,跑了日本特务,泄了军事机密可不得了。

  又过了几天,周震东才在一个小巷内的破旧院落里发现了照片上那女人。这女人真不愧为出色的间谍,她住进了这破陋角落,既可避开人们注意力,又符合情理。因为当时正值战乱,四方逃难的人群涌入巴蜀,其中不少女教师、女职员和太大小姐什么的,许多人都是孤身一人,可随便找个落脚点栖身。像她那种打扮的女人住进破旧小院的,大有人在,不足为奇。

  周震东对其跟踪盯梢。躲进与那破旧院子一墙相隔的一家楼房,从窗帘缝隙用望远镜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那女人出门来往大街方向走去。她长得十分妩媚动人,看上去不到三十岁,身段高挑苗条,走起路来很快。

  为了进一步对其侦察控制,周震东派了一名女间谍住进那个破院落,这名女间谍姓张,年龄与吴冰大小相仿,长相十分姣好漂亮,风度翩翩,气质高雅。

  她住进后,伪装成一个婚后不久被丈夫遗弃,十分绝望,心灵空虚,玩世不恭,目前生活无着落的可怜弃妇。“张少妇”的出色伪装很快使吴冰就范。因为一切都如周震东所估计的那样,吴冰要长期躲在那破烂地方并开展活动。极需一个外在条件与她大体相同的女伴作掩护。

  吴冰伪装的角色也同“张少妇”一样。因此,两人“同病相怜”,互诉衷肠,不久,便成为“知己”了。

  “张少妇”顺利打进了吴冰的圈子。

  吴冰的任务是与一个潜伏在成都的间谍接头,并从那里取出成都地区B29轰炸机基地和成都地区对空防卫的情报,以供日军统帅部采取措施,以摧毁中、美战略轰炸机基地。

  为了掩人耳目,不致暴露目标,她以色相多方勾引男性。在很短时间里,她先后与金城银行职员何某、中央银行职员朱某、航空委员会第三路军司令部唐参谋,灌县蒲阳空军幼年学校教师马某、孔祥熙财团在成都的代办职员刘某,以及第95军军部附近的沙龙酒吧的一批年轻潇洒的公子哥儿们打得火热,厮混在一起,许多人都成了她的同床搭档。

  到底谁是潜伏的日本特务?

  搞得周震东和他那一帮子军统特务眼花缭乱,连“张少妇”也只有干瞪眼儿。随便扣几个床头客拷问追查,无疑打草惊蛇,全盘皆输。

  周震东和他的助手们分头跟踪,暗查吴冰的那些同床搭档的情况,花去了大量人力和时间,结果是被吴冰牵着鼻子乱打转,一无所获。

  一次“张少妇”趁吴冰跟一个床头客外出之机,用早已配制的钥匙捅开了吴冰的皮箱,里边什么情报之类的东西也没有。但她在箱底发现一把日本三菱株式会社所造的花纹奇异的小剑刀。她将这些东西恢复原样后,立即向周震东作了报告。

  周震东眼睛一亮,认为那粑小剑刀大有文章,弄不好就是特务进行联系接头的重要暗号。于是,命令“张少妇”密切注意。

  几天后,“张少妇”跟随吴冰去一家酒吧跳舞,偶见她在同一位梳背背头发的青年男士交谈,打开手提包,亮了一下什么:随后,她和那人说了几句话,就走开了。

  回来的路上,“张少妇”故意脚下一滑,身子撞过去,吴冰赶紧扶住她。在这瞬间,“张少妇”的手感觉到了她手提包里那硬帮帮的似乎是剑刀类的东西,心里顿时亮堂。跟踪这么久,把什么都陪进去了,现在终于抓住狐狸尾巴了。

  三天后的夜里

  吴冰和“背背头”在一家马路旅馆的一个单人房间里,被周震东和他的那帮子窝窝羹囊的军统特务抓捕,当场缴获几张军用地图,上面标绘着成都附近七大机场,其中四个是供B29型战略轰炸机使用的机场的详实位置,以及机场附近防空兵力、火力配备等等情况。

  内线“背背头”,原来是打进航空委员会的一个姓陈的上尉参谋。

  日本超级女间谍吴冰落网。

  空中堡垒B29轰炸机的起飞基地安然无恙,不久就以更大的规模出击日本本土,开始了中、美空军空中大反攻。

              8

  8月中旬。

  衡阳失守后,蒋介石来到湘西前线,调整了兵力部署,阻敌西进,相机反攻衡阳。他将王耀武第24集团军的四个军,杨森第27集团军的三个军,以及黄涛第62军,陈牧农第93军配置于衡阳西南、西北,置重兵于湘桂铁路两侧。

  驻兵衡阳城的横山勇,立即感到来自西南、西北的强大压力,决定发扬“勇敢的连续作战的精神”,立即发动一次大规模进攻,歼灭衡阳西北,西南两面集结的中国军队。

  8月下旬。

  横山勇命令第68师团留守衡阳占领区,以第37、第116、第40、第58、第13、第34七个师团的兵力,在第5航空军飞机掩护下,以高密集大兵团,呈包围态势向城西洪桥地区的中国军队弟79、第46、第62三个军发动闪击进攻。

  由于日军企图大露,为蒋介石一眼识破,急令这三个军退避转移。结果,日军气势汹汹而来,却扑空而去。

  横山勇决计继续西进,包围闪击湘桂边境重镇零陵地区的中国军队主力。9月2日下达进攻命令,以六个师团的兵力,再次以包围态势发动大规模进攻。

  蒋介石再次洞悉日军企图,令陈牧农第93军退入广西边镇全州,在黄沙河一线布防,阻止日军进入广西。并对陈军长反复叮嘱,一定要死守全州,以争取广西全境主动。同时又令若干小股部队在敌进攻沿途阻击、迟滞敌人。令零陵地区主力各部,全部转移。

  9月7日。

  日军占领零陵城,却又是空城一座。日军以七个师团的兵力,连续两次歼灭战都落空,使横山勇感到非常羞愧苦恼。

  8月下旬。

  派遣军总司令官(火田)俊六为了更有效地统帅大军,完成打通大陆走廊最后一阶段作战——打通湘桂铁路线,经报请大本营批准,新设第6方面军司令部,其司令官和主要兵力序列如下:

  第6方面军司令官:冈村宁茨大将。

  第11军:第3、第13、第34、第37、第58、第116六个师团为基干兵力。

  第23军:第22、第104两个师团,二个独立混成旅团,二个独立步兵旅团。

  第34军:第39师团,一个独立混成旅团,三个独立步兵旅团。

  方面军直辖:第27、第40、第64、第68四个师团。

  9月27日,又将关东军第20军司令部调武汉,编入第6方面军,11月1日,将日本国内一个师团和二个火箭炮大队编入第6方面军,并加入攻打桂林和柳州西城的日军序列。

  冈村宁茨的战略计划是:第11军南下攻桂林,第23军从广东西进攻柳州;第11军攻下桂林后,迂回柳州西方,与第23军共同包围歼灭第四战区主力于柳州以西。完成打通大陆走廊任务。

  9月8日。

  第四战区司令长官张发奎上将从桂林来到全州,与陈牧农军长一起,视察了黄沙河防御阵地:又在地上铺开一张军事地图,说道:“到今天为止,你军正面的敌情是这样的,沿湘桂铁路进犯的日军第11军主力,已经到达距广西省界四十公里处;沿湘桂公路进犯的其他日军也进至零陵东北二十公里处;另外,从永丰向宝庆前进之日军右翼兵团,已到达宝庆以东三十公里处。以上各路日军正受到我小股部队有计划的阻击,估计将很快推进到全州。你军要有充分准备。”

  张发奎与陈军长并肩前往驻军部。

  张突然问:“蒋委员长给你的命令是什么?”

  陈答:“死守全州!”

  张发奎苦笑笑,“我不同意这个命令。当面日军的情况你都清楚了,第11军平时一直保持三十六万五千人的兵力,而且都是日个中的精锐主力。现在,为发动湘桂进攻作战,又经过了充分补充扩大,还加上第5航空军助威,仅凭你一个军能守住全州?我若也命令你死守全州,无疑是置你军于死地。”

  张发奎对死守这个字眼十分不满。他的侄儿,第4军军长张德能就是奉命死守长沙上丢了老命的。在张发奎看来,长沙死守是失,不死守也是失,何苦要死守,以致全军覆灭呢。

  陈军长也感到死守全州难免全军打光,但又惧怯最高统帅的威令,不敢有半点犹豫。

  张发奎说:“你既然已拨归本战区指挥,那么,我给你的命令是:有效地阻击迟滞日军。记住,要尽力阻击日军,时间愈长愈好。什么时间撤退和向什么地方撤退,必须等我的命令。”

  陈军长俩脚跟一靠,响亮地回答:“是!”

  9月10日。

  日军第11军和第23军同时发动进攻,各方战报不断传到桂林张发奎的前进指挥所。

  广西东面,日军第23军主力第104,第22两个师团和独立第19、第33两个旅团,正从广东向广西边境压来。独立第23旅团则从雷州半岛北上,已占领容县,并快速向桂平地区推进。

  全州方面的情况令人吃惊。10日夜间,第11军第13师团仅以步兵第104联队的第1大队,即轻易突破第93军黄沙河防线。9月13日,这股日军又顺利进入全州县城。原来,第93军军长陈牧农把张发奎的作一坚决抵抗的命令,变成了作一象征性抵抗,而且也不待战区长官部的命令,就擅自率全军退出全州。

  日军如此迅速地占领全州,使桂林北面门户洞开,造成桂林地区各部队处于混乱状态,整个广西形势顿时紧张起来。

  张发奎急得团团打转,对陈牧农的行为气得七窍生烟。此时,他接到蒋介石从重庆发来的一道电令:

  陈牧农擅自傲退,违反军令。令张发奎立即将其逮捕枪毙,以昭鉴戒。

  张发奎对陈牧农的气一下消了,无可奈何地叹口气,自言自语道:“又是一个死在死守二字上的高级将领。”又一回想,也活该,作为一军之长,谁叫他如此轻率,见了敌人拔腿就跑。

  张令桂林防守司令部司令官韦云淤负责执行蒋介石的命令。韦又叫总务处长韦士鸿带人前往第93军把陈军长抓捕,押解到桂林枪毙。

  陈军长被枪毙后,震慑住了惊慌失措的部队,新任93军军长甘丽初指挥该军在兴安和大榕江地区,拼死抵抗日军第11军的进攻,使广西形势暂时趋于稳定。

  10月初。

  蒋介石派白崇禧和作战厅长张秉钩飞抵桂林,协助张发奎指挥广西作战。作战计划是:把日军第11军堵在桂林以北;主动进攻西江,争取吃掉敌第23军一部,以此争取局势好转,打破敌军攻势。根据这一战略意图,把兵力调整为:以夏威将军的三个军担任桂林以北正面防守;以杨森将军的三个军担任桂林东面作战;以邓文光的两个师在西江正面迎击敌23军;以第46、第64两个军集结于荔浦附近,以作战区机动。

  张发奎将战区指挥所设于荔浦。

  桂林周围耸立着许许多多柱形山,如同一个个巨大的碉堡据点。而且这些奇特的柱形山上布满大小洞穴,大的可容上干人,小的可藏十多人。守军认为这是天然的战斗掩体,也可作为弹药、粮草储存仓库。于是,守军纷纷把弹药、粮草往山洞中搬,准备凭险防守。

  此时,史迪威将军飞抵桂林,审阅了战区作战计划,认为还、不错,表示同意。并令陈纳德的第14航空队运来一批美国新式炮火,分配给桂林守城的部队。

  10月14日。

  横山勇把军指挥所推进到全州。19日至20日、横山勇在全州召开各兵团长会议,策划进攻桂林作战方案。最后决定:第58师团从北面进攻;第40师团向东侧进攻;第37师团从东正面进攻;第34师团步兵第218联队向西南方进攻;第13、第3两个师团,迂回桂林城,向南推进。第34师团主力留守全州。

  10月中旬。

  日军第23军利用西江水运,向广西急进。其独立第23旅团于10月11日攻占桂平重地,成孤军深入状态。

  张发奎征得白崇禧的同意后,决定以第46、第64两军从荔浦南下,歼灭该敌。

  第46、第64两军迅即南下,将敌独立混成第23旅团包围在桂平地区。 10月20日,在美军飞机的轰炸掩护下,发起攻击。

  敌23军主力正埋头猛进,先头部队突遭包围攻击,纷纷向桂平扑进,前来救援,战略部署被打乱,与方面军冈村宁茨和第11军的通讯联络也中断了。

  10月28日。

  敌第11军推进到桂林外围,与守军展开激战。

  由于第23军通讯长期中断,横山勇对该军情况一无所知。11月2日,第11军司令部根据监听到的情报,得知中国军队正不断向桂平调动,因此判断:中国第四战区主力正向第23军发起攻势。同时,他们还通过无线电侦听到驻在柳州外围的守军主力,已不知去向,看来柳州只有一、两个师的兵力。

  敌第11军参谋长十分欣喜,提出抽两个精锐师团从桂林南下,?这样本军既占桂林又占柳州,可抢一大功。

  参谋长将这个设想报告横山勇。

  横山勇顿时大喜,当即批准此方案,并向参谋长指示:“本军司令官如今既已下定决心,就是违背了方面军的战略意图,也要坚决干下去!为了完成这一作战目的,我认为最重要的是采取坚决行动,只要不接到冈村宁茨大将“停止”的命令,就干下去。”

  11月3日。

  横山勇在已经命令第3、第13两个精锐师团,绕过桂林南下之后,才电告冈村宁茨。

  冈村宁茨见电大怒。他认为横山勇这小子这一着完全打乱了他的整个战略意图。他的意图是在柳州西方全歼第四战区主力,这是第6方面军此次广西作战的主要目的。现在,第11军兵力分散,无法进行向柳州西面的大迂回包围。同时,第11军过早攻占柳州,也会使中国军队主力受到威胁而溜掉。气得冈村大将拍着桌子大骂横山勇“越权!”

  方面军官崎参谋长也怒不可遏,大骂横山勇,“自私!破坏了方面军的战略大计!”

  方面军天野副参谋长更是火上浇油说“这是横山勇专横、霸道,是对方面军统帅的侵犯,蔑视!”

  冈村宁茨暴跳如雷地大骂一阵之后,马上给横山勇发去一道特急电报,命令他停止第3、第13师团的南下柳州的行动,一切按方面军的原计划行动。

  横山勇看过冈村的电报,不以为然,认为冈村宁茨根本不了解目前已经变化了的战场形势。于11月4日夜里,复电呈述自己的随机处置是正确的。

  冈村宁茨气得七窍生烟,于11月5日夜,以“第11军司令官横山勇亲启”发出急电:

  余重视宜山胜于柳州。

        冈村大将。

  宜山,柳州以西约百公里处的重镇。冈村大将的计划是,第11军以精锐师团从北面插入此地,截断第四战区主力退路。

  横山勇见了冈村电报,认为这老头儿死脑筋,大固执,如今即使再申诉意见,也无济干事,索性不理睬他,也不回电。

  至此,中、日两军战略企图都告失败。日军第11军急功冒进,既攻桂林又打柳州,使冈村宁茨围歼中国军队主力的企图破产;也因第11军快速突进,攻打柳州,使第四战区企图在桂平地区围歼第23军一部的计划落空。

  11月初,张发奎亲自指挥守军围歼桂平之敌的战斗,正进入白热化时,日军两个师团突然南下柳州, 使桂平的中国军队侧背受到威胁,于是放弃正在进行中的围歼战斗,主力赶紧向西转进。

  11月8日。

  桂、柳两城的攻守战斗同时大规模展开。

  桂林方面守军战况悲惨,敌11军炮兵部队以轻型火炮四十八门,野战炮一百零九门,重炮四十二门,在山崎清次少将指挥下,向守军集中轰击。第5航空军也出动大批飞机轰炸扫射。

  守军以远程大炮回击敌人。

  双方进行了长时间的猛烈炮战。

  随着日军的推进,桂林城郊那些耸立的柱形山上的中国军队被分割,日军以大炮对着一个个山岗轰击,同时大量施放毒气,守军第131师的两个团被封闭于各山洞内,成百成千地被日军施放的毒气窒息于岩石山洞,壮烈牺牲。

  第131师师长阚维雍将军在绝境中自杀身亡,以身殉国。

  11月11日。

  桂林、柳州两城同时失守。

  张发奎把战区主力撤退到柳州西面的宜山地区,部署成若干道抵抗线,阻击日军西进。

  11月17日。

  日军突破宜山防线。两军在怀远一线展开激烈炮战。

  张发奎站在怀远桥头,用望远镜观察战况。敌人的炮弹呼啸而来,不时在近处爆炸。

  夜幕降临后,张发奎才坐上指挥车从怀远向设于广西边境六寨的指挥所赶去。

  公路两旁,躺着大群大群饥寒交迫的难民,哭声、喊声不绝于耳。

  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在公路上茫然地对着寒冷、黑暗的夜空,发出一声声揪心裂肺的哭喊妈妈的声音。小女孩在强烈的车灯照射下摔倒了,张上将急令刹车。他跳下车来、扶起那小女孩,问她妈妈在什么地方。她告诉上将,妈妈把她丢下自己走了,她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儿,也不知道家在哪里。

  凛冽的寒风在小女孩可怜的脸蛋上肆虐,她被冻得嘴唇发紫,浑身打抖,眼泪也仿佛在她那张可怜的脸蛋上结成了残酷的冰棱。

  上将的眼圈湿润了。他把她抱上自己的指挥车,带回家中交给妻子,给她取名“怀远”。

           9

  11月27日。

  日军进抵距贵州边境仅二三十公里的南丹镇、

  这天,美军第14航空队奉命出动B29 轰炸机前去轰炸南丹、六甲地区的日军。可是,机场指挥处却把六甲错译为六寨。于是,那些挂满炸弹的B29飞机,带着错误的出击命令,从成都地区的机场腾空而起,向广西北端飞去。

  六寨。广西边境上的一个市镇,在这个长不及三里的街市上,麋集着数万难民和许多后方机关人员。张发奎的第四战区指挥所也设在这儿。

  当十七架两翼上标有五角星徽的美军飞机出现在六寨上空时。镇上的军民都纷纷涌到街头,欢呼雀跃。可是飞机低空掠过小镇时,却撤下雪片似的传单。接着就把炸弹一个接一个地丢了下来。顿时,血肉横飞,哀声四起。

  张发奎的指挥所被一颗重磅炸弹粉碎;战区司令部所有的作战资料、文件,连同战区司令长官多年的日记,都化为了灰烬。

  在地动山摇的爆炸声中,战区司令部和附近部队里一个中将、两名少将、八个上校、两百多名中校以下军官、八百多名士兵,连同五千多名难民,都做了这场错误轰炸的冤死鬼。

  这是在战争中上演的又一出悲剧,当然,也是一出不应发生的悲剧。

  11月底。

  日军逼近贵州边境;形势异常紧迫。

  蒋介石急令六战区第87、第94两军,从鄂西火速赶在贵州黄平、镇远,换成美式装备,由汤恩伯指挥,向西进之敌侧击。

  又令一战区第98、第9、第57、第29、第13五个军,火速赶往贵阳、马场坪、都匀、独山等地,由汤恩伯指挥,阻敌进攻。

  蒋介石派参谋总长何应钦赶往贵阳,统一指挥作战。

  12月 1日。

  日军第13师团突破贵州边境防线,向独山猛犯。3日占领了独山。

  同时,第3师团攻陷贵州边镇荔波,向都匀猛扑。

  重庆、贵阳、遵义和整个大后方,顿时紧张起来。

  重庆。中国战区参谋长魏德迈将军向蒋介石建议,迁都昆明。(史迪威将军于11月回国,魏德迈将军继任蒋介石军事顾问,兼中国战区参谋长)。

  蒋介石则表示,决不离开重庆一步,誓与重庆共存亡。

  魏德迈大受感动、表示愿与蒋介石同守重庆。

  蒋介石想着在缅甸作战的那支远征军。他说必须速调一部分远征军回来,否则,一切都完了。还有,必须向贵州调运美式装备,阻止日军进攻。

  魏德迈完全同意蒋介石的意见。急电罗斯福总统、提出将远征军中两个精锐的师调回昆明。同时,为了向贵州境内运输兵员,要求再调三个空军运输机中队。

  罗斯福接到魏德迈急电的当天,致电邱吉尔首相:

  我接到魏德迈将军来电,内中概述中国境内的严重局势,并指出他同意大元帅(指蒋介石)决定把两个受过最好训练的中国师由缅甸调至昆明地区。……

  我们面对着这样的事实:大元帅处于中国存亡受到威胁的严重危机之中,已经决定要把两师人调回去阻止日军向昆明进军。要是日军攻占昆明这个陆空终点站,那么我们开辟一条通往中国的陆上线路就毫无益处了。在这种情况下我因此认为:我们不能向大元帅施加压力,叫他改变决定……

  尽管只抽走两个师,但邱吉尔仍深感这是很困难的事。但中国远征军有十多万兵力在缅作战,在中国处于生死关头,仅仅抽走两个师,这种要求是合情合理的。

  因此,邱吉尔同意罗斯福的意见。

  12月5日。

  中国军队在何应钦、汤恩伯指挥下,对孤军突进的第3、第13两师团展开反攻。

  12月8日,克复独山。优势的中国军队奋起追击,把日军驱逐出了贵州边境,直至广西河池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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