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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诡计多端



  黑色长龙在夜色中奔驰。
  在头等车厢里,四个特务将秦进荣和李晚霞叫起。
  秦进荣喝问:“你们要干什么?”
  四个特务面面相觑。
  一个特务勉强说:“秦高参,我们是奉命行事,上面只让我们护送两位到南京,别的问题我们无法回答。”
  李晚霞在一旁观察,看出特务们的态度十分拘谨,便暗想:这些人平时狐假虎威惯了,如果有势可恃,他们早已动手了。现在连说话的口气都很“客气”,说明他们很空虚。现在应该以沉稳应付,静观其变,于是对秦进荣说:
  “进荣,你怎么忘了——在杭州时警备司令周振祥不是埋怨你了吗?说你出来至少应该带一个警卫班,却连一个卫士都没带,万一出点事,他怎么向胡长官交代啊!不是每天都派几个卫士来保驾吗?别以为一个少将官不大,可谁不知你是胡宗南长官身边的大红人啊!不巴结你,还能不巴结胡长官?当初戴笠不也跟你称兄道弟吗?毛人凤能不趁机巴结吗?派几个人保驾护送也是应该的,说不定他还会在车站接你呢。”
  秦进荣听李晚霞这么说,明白了她的用意,就端起架子说:“虽是好意,这帮家伙也太粗鲁了,半夜把人吵醒,混账至极!”
  李晚霞又劝道:“得了,毛局长一番好意,不过是下面人不会办事罢了。你也别生气了,俗话说——打狗看主人,就原谅他们吧。”
  秦进荣不依不饶:“哼,大混账了!见了毛人凤我得问问他是怎么吩咐手下人的——是他言语不周还是这几个家伙乱来!责任要分清的!”
  李晚霞功道:“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呢?”又对特务们说,“快出去在过道里守卫吧,我们还得休息一会儿,车到南京再来报告!”
  几个特务被弄得不知所措,慌忙退了出去。
  李晚霞拉上了门,对秦进荣耳语了一句:“沉着——静观其变!”然后熄了灯,又故意上前搂着秦进荣,装出“吃吃吃”的笑声,然后做气喘吁吁状:“你……睡醒了又闹了……得了,一会就到家了,到了家关上房门,你爱怎么闹都可以,现在歇会儿,养养神好不好……”
  外面过道里,几个特务有的贴着门缝往里看,有的贴着门窃听。
  过了一会,特务们退到一旁嘀咕起来。
  特务甲:“要不要派个人去车门外站着,防备他们跳车逃跑?”
  没有人回答,他们都在琢磨这差事有点不对劲。
  特务乙:“你们听出来没有——他可是西北王身边的大红人,连杭州警备司令周振祥都巴结他哩!你们知道周振祥是什么来头——跟国父孙中山当过卫士,是国父保送到黄埔军校去深造的。好嘛,他都巴结的人,那……”他直吐舌头。
  听得特务们又愣住了。
  特务丙:“要说毛局长这命令也下得怪!让咱们来这么多人,又吩咐说话要客气点,不能动手动脚,还只能说‘护送’,倒像那女的说的——咱们是来当保镖的了!”
  特务丁:“闹不清楚别管了,咱们小心谨慎为好,别惹他,就在这儿猫着。局长不是说车站有人接吗?到站交人就完事。”
  特务甲:“对!下车时注意点就行了。别的事咱们管不着。”
  特务们取得一致意见,就都在过道里席地而坐。好在是夜间,又是头等车厢,没有过往的乘客。
  列车接近南京时,已是拂晓。
  几个特务商量:
  “快到了,去把他们叫起来吧。”
  “可别胡乱叫——那女的不是说了吗——到站报告他们!”
  “还得报告吗?”
  “局长不是说过要客气点吗?”
  特务甲只好忍气吞声地走到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等里面有了声音,他才哈着腰朝门缝说:
  “报告秦高参,列车快到南京了!”
  里面答应了一声。
  稍顷,门拉开,秦进荣和李晚霞拿着洗漱用品去了卫生间,几个特务在过道里立正站着等候。
  秦进荣和李晚霞洗漱完毕,回房收拾好东西,列车也进站了。
  几个特务张罗着替他们拿着东西,拥着他们下了列车。
  这一行人下车来到月台,只见一辆轿车停在月台上。一人推门下车,原来是尤德礼。
  尤德礼下车后,跑到秦进荣面前,行军礼:“秦高参!部下奉胡先生之命前来迎接的。”又看看四个发愣的特务,“好了,你们完成任务,可以走了!”他见四个特务还愣着,说,“噫——!快走啊!”
  四个特务这才悻悻而去。
  尤德礼对秦进荣说:“快上车吧,先生和参谋长在等着哩。”
  秦进荣看着走去的特务问:“搞的什么鬼呀?”
  尤德礼忙解释:“啊,是这么回事——昨天委座召见先生,见完之后先生就要找你。打电话到杭州,周司令派人去府上,回说你已经离开了杭州。当时毛人凤正请先生吃饭,听了就自告奋勇,说他有办法马上找到你。一小时前通知先生说已找到了,先生就派我来接……”
  秦进荣气愤地嚷了一句:“乱弹琴!”
  李晚霞劝道:“别这样,人家也是好意嘛。你随尤副官去见胡先生,我先回家打个照面,不然家里还以为中途发生了什么事哩。”
  尤德礼忙附和:“李小姐说的是……”
  秦进荣明白李晚霞的意思:“也好。等我见完胡先生就和你联系吧。”
  两人约定当天下午三点在雨花台见面。
  胡宗南和参谋长盛文住在秦淮河畔的金陵大饭店。见了秦进荣,胡宗南很高兴地说:“来得好快啊!”
  秦进荣多少有点怨气地说:“保密局押赴而来,焉能不快!”
  胡宗南一愣:“这是什么话!”
  “四个特工像押犯人一样将部下押到车站的呀!”
  “岂有此理!”
  “还算客气,没戴手铐。”
  胡宗南拍了一下沙发扶手:“这个毛人凤怎么办事如此粗枝大叶!”他又对盛文说,“打个电话骂骂他!”
  秦进荣忙阻拦:“算了吧。正如尤副官所说——他也是好意。”
  “那也是一场虚惊啊!”
  “部下又没干犯法的事,有什么可惊的。”
  盛文冷笑道:“他们的口号是:宁可错抓一千,不可放过一个!所以……”因见胡宗南在不满地看着他,所以惶惶住口。
  胡宗南示意秦进荣坐下,然后换了轻松的话题:“进荣,婚事办了吗?”
  “还没办哩。”
  胡宗南苦笑摇头:“我说过——军人哪得半日闲!得空就要办啊!”停了停又说,“原本我计划等你办完婚事,就保送你去美国深造的,但现在……”
  秦进荣忙说:“啊,部下并不愿离开先生左右……”
  胡宗南埋怨:“这是孩子活!”但看得出他是很高兴的,“再说保送你深造,也只是暂时分开,你学成归来,还是要回到我身边,可以帮我干更多的事嘛!”
  盛文有点酸溜溜地对秦进荣说:“先生对阁下期望甚殷啊!”
  胡宗南烦躁地挥挥手:“现在去不成了!”但他并不说明原因,“这样吧,三天之内把婚事办了!”
  “太仓促了!”
  “哼,说什么仓促!我一定要把这婚礼办得风风光光!”胡宗南兴奋地站了起来,两个部下忙跟着站起,“我请经国先生为你证婚,我来当介绍人,把南京的要人、名流都请去!”
  “啊,部下还需要去征得李小姐父母的同意哩。”
  “笑话!国府的将军,平民家还巴结不上哩。也罢,我跟你去李家替你求婚!”
  “如此大操办,这费用……”
  “分文不用你花——我也不掏腰包。”胡宗南转而对盛文说,“你打个电话给毛人凤,就说我要罚他——让他全权负责操办进荣的婚事,办得越豪华、越风光越好。再告诉他,我可是要把京沪所有大员、名流都请到的,马虎不得啊!”
  盛文听了拍手叫好:“妙不可言!妙不可言!这回叫他自己打肿脸充胖子——笑得比哭还难看!”
  盛文当即拿起电话找毛人凤。
  此时毛人凤正在“小公馆’里的客厅里,身穿睡衣,坐在沙发上,听着那四个“护送”秦进荣和李晚霞到南京的特务们的报告。
  四个特务将他们“护送”的过程详详细细地向毛人凤报告了。
  毛人凤追问:“就没看出他们的神情有点紧张?”
  特务丙:“没有——一点也看不出。”又问同伙,“是吧?”同伙都点头。
  毛人凤再问:“押他们下车,也没看出他们有反抗、逃跑的迹象?”
  四个特务异口同声:“没有!”
  茶几上的电话铃响了。毛人凤向四个特务挥手示意,让特务们退出,然后拿起了听筒。
  “喂!啊,是盛参座!兄弟是人凤啊!昨晚招待不周,还请胡长官和盛参座多多海涵啊!……啊,秦高参到了吗?太好了!兄弟幸不辱命!……哪里,哪里,这是兄弟应该做的嘛,哈……啊,啊,胡长官有什么吩咐?啊……啊……那兄弟要恭贺秦高参了……啊,胡长官要兄弟干什么都是兄弟的光荣,请吩咐吧!啊……是这样……啊不,不!兄弟理当效劳!理当效劳!请参座转告胡长官放心,兄弟一定全力以赴地去办,一定按胡长官指示,办得豪华而风光!……一言为定!一言为定!再见!”
  毛人凤放下听筒,愣了片刻,才起身走回卧室。
  在这间布置得很豪华的卧室里,范秀珍躺在席梦思床上,身上盖着薄被。
  毛人凤走过去,看看还闭着眼的范秀珍,就坐在床沿上,嬉皮笑脸地伸手去抚摸范秀珍的头发:
  “宝贝,别装了,稍微挪挪身子,我好上床啊!”
  范秀珍撒着娇:“人家困嘛!”
  毛人凤弯下腰去吻了吻她:“谁叫你浪了多半宵呢!”
  范秀珍“扑哧”一笑:“就这么浪也收不住你的心哩!”
  “天晓得!”毛人凤信誓旦旦地说,“我敢发誓……”
  范秀珍伸出一只光胳膊捂住毛人凤的嘴:“别!你们男人总是贪多嚼不烂的。戴老板大概就是在胡蝶面前发了誓才有这场横祸。我可还要你呢,发什么誓啊!”
  毛人凤抓住范秀珍的光胳膊吻了又吻:“你真有这份心,我也不白疼你了。”
  范秀珍媚笑着一手掀开被头,一手拽着毛人凤:“来吧!”
  毛人凤钻进被窝就搂着范秀珍狂吻起来。范秀珍先是半推半就,闹了一阵后,她将毛人凤推开了:
  “别闹了,你这岁数也得保重点啊,咱们以后日子还长着哩。好好躺着说会儿话吧。”
  毛人凤开始还有点扫兴的样子,听到后来的话,他又笑了:“你别担心我,身体还棒着哩。不过你也说得有道理。好,聊会儿天吧。”
  范秀珍问:“刚才谁来了?”
  “就是派去接秦进荣那四个人。据他们说我们搞的这次突然袭击一点没起作用,秦进荣沉稳极了,一点也没流露出惊慌之色哩。”
  范秀珍“哼”了一声:“我早就告诉你了,秦进荣城府极深,你这样做反倒打草惊蛇!”
  毛人凤咂了咂嘴:“据张倩说她侦察了秦进荣几年,结果证明秦进荣毫无问题。张倩可不是简单人物……”
  范秀珍又“哼”了一声:“她有多复杂我不知道,但她迷上这个小白脸那是千真万确的!所谓‘色迷心窍’,她哪里还分辨得清呢?”
  毛人凤问:“秦进荣的确一表人才,难道你就不动心?”
  范秀珍撇撇嘴:“男人嘛,脸白不白都一样,我可不稀罕!”
  毛人凤满意地点点头:“女人都要像你这样实际,天下就太平了!”
  “说正经的吧。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下一步!”毛人凤烦恼起来,“我还不知该怎么办,胡寿山倒找我麻烦了——要我替秦进荣筹备婚礼。他说要把在京沪的大员、名流都请去,还要经国先生证婚!好嘛,这排场——费用能小吗?我得掏多少钱啊!”
  “结婚!”范秀珍兴奋地坐了起来,暴露了上半身全裸她也不顾了,“好啊!”
  毛人凤忿忿地说:“我花钱别人结婚好个屁呀!”
  范秀珍解释:“我是说这样一来张倩就有决心除掉秦进荣了!”
  毛人凤恍然大悟:“你是说……”
  范秀珍咬牙切齿地说:“这一回我要来个‘一箭双雕’!”她出主意,“你马上下令张倩火速回西京原任,我也赶回去,剩下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毛人凤有点担心:“张倩可不是好惹的,你不要贸然画虎啊!”
  范秀珍冷笑道:“我是不信邪的!”
  毛人凤再提醒:“胡寿山不仅将秦进荣视为亲信,对张倩也很重视,常在戴老板和我面前夸她是个奇女子,你触动他们,胡寿山能答应吗?”
  范秀珍撇撇嘴:“只要有了把柄,我才不怕他哩!”
  毛人凤只得承认:“戴老板惹不起西北王,我可更惹不起了。”
  “你放心,我不用你做靠山,自有办法摆平西北王。”
  毛人凤怀疑地看看范秀珍,仍旧琢磨不透。他的目光偶然下移,看到了那一对丰满如桃的乳房,笑了:“胡寿山这次到南京,委座面授机宜,除了进攻延安外,还晋升他为西安行辕主任,他成了名副其实的西北王了。可惜叶霞娣入主东宫,别的娘们就别再打主意了。”
  范秀珍白了毛人凤一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毛人凤歪着嘴说:“那胡宗南的脾气,我是知道的,能容你在身边这么长时间,而且一再提拔,我心里还没数吗?”
  范秀珍冷笑问:“那又怎么样呢?”
  毛人凤一笑:“我能怎么样?你要站住脚,做点牺牲我理解,只要你不跟他长期来往,我是宽容大度的。”
  范秀珍“哼”了一声:“你成天跟别的女人鬼混,我也不吃醋啊。就算我在西京跟胡宗南睡过了,那是迫不得已,我的心还是在你身上啊,再说我也没跟别的人胡来。”
  毛人凤暗想:你又不是我老婆,爱跟谁跟谁吧。他嬉皮笑脸地说:“那是啊,再说现在你也沾不上边了,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范秀珍又哼了一声:“别说叶霞娣有多漂亮,没点功夫也拴不住男人。不是我夸口,凡沾上我的男人就忘不了我,你说是不是吧!”
  她做了个淫浪的动作,把他挑逗得欲火旺盛起来了。于是他搂着她揉搓起来。她先是浪笑引逗,当他已不能克制时,她又阻挡住他。
  “先说正事——我的提议如何?”
  他已急不可耐了:“好……好……你让我玩个新花样……”
  “不行!此事不能再拖,立马就办!”
  他顾不得再考虑利弊了:“行!行!你让我痛快了,我马上就照办……快呀……”
  “老色鬼……”她的话还没说完,毛人凤已急不可耐地将她按倒了……
  当天下午,秦进荣按约定时间来到雨花台,李晚霞已在那里等着他。
  两人见面后边游逛边谈着。
  秦进荣问:“什么时候去见周副主席?”
  李晚霞答道:“我已经去过了。周副主席已经知道毛人凤注意上了你,而且范秀珍正在他身边,你在严密监视之下,所以只好取消召见你的计划。”
  秦进荣颇为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李晚霞安慰道:“周副主席说,用不了多久,就会见面的。”
  “周副主席有什么指示?”
  “国共和谈濒于破裂,周副主席及办事处马上撤往延安。据副主席说,蒋介石召见胡宗南,并晋升他为上将西安行辕主任,就说明要指示胡宗南进攻陕甘宁边区了。形势很紧张,因此你留在胡宗南身边的作用更大了。”
  秦进荣很惊讶:“原来如此……”
  “怎么,胡宗南没有告诉你这次蒋介石召见的内容吗?”
  “没有。”
  “那他都说了什么?”
  “他说他要带着我去府上求婚……”
  李晚霞推了秦进荣一下:“说正经的哩!”
  秦进荣分辩:“谁不说正经的了?”
  李晚霞看看秦进荣,渐渐地俊脸燃烧起来:“他……怎么会……”
  “是我告诉他,你家还未必能允婚,所以他就说要带着我去府上向二老求婚。他还说了,要请经国先生为我们证婚,他自己当介绍人,让毛人凤出资办婚礼,把京沪的大员和社会名流都请去哩!”
  李晚霞很吃惊:“唉呀,这不是闹大了吗?”
  “闹大有什么不好?”
  “胡宗南什么时候去我家?”
  “明天一早。”
  “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三天之内——包括今天。因为胡宗南急欲回西京。”
  “那怎么行?”李晚霞有点慌神了,“一点准备都没有……”
  秦进荣楼紧了李晚霞的腰肢,十分温柔地说:“你指的‘准备’是什么呢?如果是感情,我们在西京相处了几年,我认为基础是很牢固的了,如果不因为工作需要,我们大概早就结婚了;如果是物质,我想你的需求不会太多。我们给两位老人留点钱,略表孝敬就足够了。在目前情况下,我们无法与两家的老人共同生活在一起,只好请他们原谅。”
  李晚霞想了想:“你说得也对,现在远不是我们成家的时候。这样吧,你对胡宗南说我要暂时留在南京照顾父母。反正你跟胡宗南是坐飞机的,我坐火车回去,回去后,我不再公开露面了。”
  秦进荣虽皱了皱眉,却说:“为了工作,也只好如此。你回西京后就住在徐飞虎家吧,这样我来去都方便……”
  “去——!结了婚就真的成了你的人了吗?什么都得听你安排吗?”
  “你是什么意思?”
  李晚霞提醒对方:“你忘了——我们的行动要听从党组织的安排呀!”
  “对!对!对!那就先请示党组织吧。”
  李晚霞看了秦进荣一眼,笑了:“别装着满不在乎,你那小心眼里想的是什么我都清楚。告诉你吧——周副主席也很关心我们婚后的生活,他已指示地下党组织给我们安了家。到了西京我会通知你的。”
  秦进荣很感动地说:“难得副主席这样关心我们,竟不能见面谢谢副主席啊。”
  李晚霞包视着秦进荣:“我看你应该多想想回去怎么面对张倩的兴师问罪哩!”
  秦进荣烦躁地说:“你别老拿她来刺激我,须知我并没许诺她什么!”话虽如此,但他内心也不免掠过阵阵阴影。
  张倩以“总部特派员”身份,在各地巡回视察特务组织,实际上她是在帮毛人凤拉拢各地特务组织的头头们。
  毛人凤所以用张倩,在于军统的人都知道她过去与戴笠有一段亲密关系,而且戴笠始终对她着意培养,公开宣称其为亲信,兼之她的确很有能力,令人信服,所以军统的人都视她为“正统派”;她也很会为人,既不仗势欺压别人,能帮忙的事她也有求必应,她在戴笠面前替许多人说过情,使这些人免遭惩罚,得以留在军统继续发展,所以她还颇有“人缘”。
  张倩以毛人凤是戴笠的既定接班人为由,说服各地头头们拥戴毛人凤,的确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当她正在东北时,接到毛人凤的电话,要求她马上返回西京主持工作,理由是:“在一战区将有重大军事行动,必须加强配合!”
  虽然她觉得毛人凤不召她去汇报情况颇有点反常,但那理由是很充分的,而且她也因为突然中断了与秦进荣的联络放心不下,所以便草草结束了东北之行,匆匆赶回西京。
  回到西京站,她召开了一次全体人员会议。听了李增和阮超群汇报在她离任期间的工作情况,她感到还算满意。她又当众做了一些指示,告诫手下人要“紧张起来,配合重大的军事行动”等等。实际上她此时并不清楚将要发生的军事行动是什么。
  散会后,她回到办公室,准备稍事休息,便去集团军司令部,打听一下秦进荣的去向。因为她曾多次打电话问过刘横波,简单的回答是:“秦高参回家探亲去了!”她并不知秦进荣的家庭地址,就想去探听清楚,以便与秦进荣取得联系。
  门外有人喊“报告”,她应了一声“进来”。
  进来的是范秀珍。
  张倩看看对方:“你不是在毛先生那儿吗?”
  范秀珍冷冷地答道:“毛先生派我回来加强这里的工作。”
  张倩当时心不在焉,并没有注意到对方“话里有话”:“啊,我看你还是回胡先生那儿工作的好,因为马上那儿的工作是重点。”
  范秀珍冷笑道:“当然啰,胡先生也离不开我呀!”
  张倩嘀咕了一句:“无耻!”她确实很看不起对面这个女人,认为这女人已下流得如同妓女。
  范秀珍却满不在乎:“女人跟男人就那么回事。正因为你装正经,当年没有拴住戴老板;同样你在秦进荣面前,也乔装打扮成淑女,结果这个男人也飞了……”
  张倩怒喝:“范秀珍,你别以为靠上了毛先生就可以在我面前放肆,我照样可以关你禁闭!”
  范秀珍并不为所动:“哼,倒要看看你有多威风!”她取出了一张叠好的报纸,打开来,递到办公桌上,“这里有一段‘凤还巢,的报道,我想你会很有兴趣仔细一读的。”
  张倩疑惑地看看范秀珍,慢慢将目光移向报纸。
  原来是一张《中央日报》。在头版头条用了头号铅字的大标题是:
    西北王为媒 大公子主婚
    ——秦进荣将军喜结良缘
  张倩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范秀珍幸灾乐祸地说:“往下看,往下看。秦高参与李小姐的婚礼场面壮观极了。记者写道:‘此乃京沪抗战胜利以来第一次最隆重、最盛大的喜宴’!”
  张倩浑身颤抖,冷汗满面了。
  范秀珍哈哈大笑:“军统之花竟然欲哭无泪,欲号无声……”
  张倩喘着粗气:“滚出去!”
  范秀珍仍旧冷笑着刺激对方:“我替你考虑过,只好吞下这口苦水了——现在戴老板归天了,秦进荣有胡宗南做靠山,你可千万不能干傻事啊!”
  张倩猛地拔出了手枪:“滚、出、去——!”
  范秀珍见张倩真的急了,虽被惊吓却也暗暗高兴,她忙往后退:“好……好……我走……我走……”她且说且退地出了办公室。
  张倩抓起报纸攥成一团,向空中抛去,然后掏枪向报纸射击,边射击边狂呼:“秦——进——荣——!”
  报纸被子弹击碎,纸片雪花般的飘洒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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