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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初生的牛犊猛如虎


  话说后金国汗努尔哈赤,在明朝万历四十六年,后金天命三年四月十三日,宣布“七大恨”誓师伐明,亲自率领兵马三万余人,路上又得了范文程,利用皇太极“光潜入,后突出”的计策,里应外合,夹击夺城,一举攻破抚顺关,收降李永芳。努尔哈赤遂统兵进城,慰劳兵马。
  再说努尔哈赤次子代善,统领两红旗兵马,前往东州(今辽宁省抚顺县东州村)。明朝东州城守将李弘祖,沈阳人氏,四十岁左右,为人耿直。此人有谋略,勇力过人。他曾多次建议李永芳与广宁总兵张承荫说:面对建州强虏,应加强武备,特别应组建骑兵队伍。要求改变行动慢、摆方阵的明军步兵。
  但是李永芳、张承荫均不予理睬。
  东州城只有兵马五百多人,城墙又矮又窄,在抚顺被攻破之后,守城将士已心慌意乱。但是李弘祖却坚持守城。
  在全城士兵大会上,李弘祖大声说道:
  “咱活着,是大明王朝的人;死了,也是大明王朝的鬼!人在,东州城也在。每个人都要准备与东州城共存亡!……”
  代善领着两红旗兵马,七、八千人,将东州城团团围住。代善先让士兵喊话,要李弘祖投降,喊了半天,无人理会。
  他又让士兵发话,要李弘祖出城说话,城上一点反应也没有。
  代善又气又恼,遂命令士兵攻城。后金的两红旗兵马,架起云梯,拼命攻城。
  此时角号声声,鼓声阵阵,城上城下,一片喊杀之声,两下拼杀得相当激烈。
  由于城上榴石、滚木的打击,还有如雨的弓箭一齐飞下,红旗军士兵损伤严重,不得不暂停下来。
  代善与众将领研究以后,决定改变攻城策略。先集中两千兵马,用二十架云梯,重点进攻东州城的东门。当城内兵力调动以后,那三个城门再同时展开进攻。
  攻城战斗重新开始。这一次由于集中力量,攻击一门,城上防卫能力很快变弱了。李弘祖又匆忙调来那三处兵力,不久,那三个城门处也同时开始攻击。不一会工夫,四门皆被攻破,代善与众将领带领兵马,冲进城里,经过激烈拼搏,李弘祖战死,全城被后金兵马占领。
  东城战斗结束,后金俘获二百二十多人。
  再说努尔哈赤第五子养古尔泰,率领正蓝旗兵马,前去攻打马根丹城。此城守将李大成,带领兵马四百余人,把守四门甚严。
  莽古尔泰的兵马来到城下,先让士兵休息,自己带着将领绕城观察地形。原来马根丹城依山面水,背靠青凉山。虽然峭石林立,但是由此人城较为容易。
  当夜三更,莽古尔泰下达攻城号令。他先让费扬古带领精兵二百人,从后山突入城里,纵火为号,然后前面展开正面攻城。
  莽古尔泰带领兵马,乘着夜色掩护,来到马根丹城下。约四更天,城内突然起火,喊杀声音响彻霄汉。费扬古带着二百精兵,从后山越墙而过,就城下放起火来。城内屋舍都是草顶,点火就燃。于是火势很快蔓延开来。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城内百姓大哭小喊,到处乱窜。费扬古和他的二百精兵,手舞大刀,一路砍杀过去。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被砍杀的不计其数,他们跑着,喊着:“不得了啦!建州兵杀来了!”
  李大成听说城内火起,一边带兵前去救火,一边抵抗。突然,前面喊杀声骤起,李大成首尾受敌。由于莽古尔泰将云梯集中于正面,他们借着夜色掩护,很快登上城头。城上士卒人数又少,哪能敌得过如狼似虎的后金人马。
  城门打开以后,蓝旗军蜂拥而人,杀进城里,马根丹城遂被攻破,李大成在乱杀之中丧身。这一仗,马根丹城被俘一百六十多人。
  且说努尔哈赤在抚顺城里,终日与范文程谈论国家大事,研究攻明方略。由于范文程引今论古,应对如流,把个努尔哈赤直喜得眉飞色舞,兴奋万分。从此,更加信任,事无巨细,全听范先生的主张。
  不一会儿,战报送来:东州城,马根丹城相继攻破,加上抚顺城,共计三城共俘获明朝官兵近一千人。
  以抚顺城、东州城,马根丹城为中心,旁及五百余座台。堡,地域从抚顺城外伸越百里,共俘掠人、畜近三十万。
  四月十六日,努尔哈赤留兵四千人,命令将抚顺城拆毁。然后举兵到抚顺城东北的旷野,扎营于嘉班城。
  次日,努尔哈赤召开全军大会,论功行赏,将人、畜分给有功将士。投降的百姓,共编了一千多户,全部迁到建州境内。
  在众多俘虏之中,有山东、山西、苏州、杭州、易州、河东、河西等地的商人,计八路商贾十六人,分别赏赐路费,令他们各带“七大恨”书一份,返回家乡张贴。
  努尔哈赤攻占抚顺、东州、马根丹三城后,把大批的人、畜、财物分赏出去。功大的多赏,功小的少赏。伤重的多赏,伤轻的少赏。战死的将士优赏。所得的财物,连续分了五天,还余下许多。到二十日,只好将余财运回赫图阿拉去。这种按军功大小进行分配的方式,缓和了因灾荒缺粮而加剧的社会矛盾。
  且说抚顺、东州、马根丹等城失守后,后金已把人、畜、财物分尽,明军还迟迟未动。其实,这些明朝的兵马,整整十几年不加训练。弄得刀也缺口,枪也生锈,士兵非病即老。若是听得一声警讯,早吓得魂上九霄,魄飞天外,等到他们挣扎着爬将起来,早被那生龙活虎般的后金兵马杀得尸积如山,血流成河。
  话说明朝的辽东巡抚李维翰,他自己不懂军事,只是发红旗催促广宁府总兵张承荫出战。这个李维翰,是万历皇帝李贵妃的侄子,本是秀才出身,仗着李贵妃的权势,当上了县令,后来又升为巡抚,到辽东上任。。
  不成想,到任才一年多,就遇到努尔哈赤攻破抚顺城。他已连续两次催促张承荫总兵去出兵援助,仍未行动,便骑上马,带了随从,直奔广宁府城而来。
  再说张承荫总兵官,几年来兵马不练,平日毫无设防准备,一听到抚顺失守的信息,吓得大惊失色,手足无措。这才忆起数日前努尔哈赤派遣他的两个儿子,前来看望为名,实则探听虚实,真是诡计多端!
  这位总兵大人正在胡思乱想之中,突然侍卫进来报告说:
  “辽东巡抚大人驾到!”
  张承前连忙把思想的野马收拢回来,立即整理一下官服,去迎接李维翰。
  二人坐定后,李维翰开口问道:
  “抚顺城已失守五天,大人为何迟迟不出兵?”
  张总兵也只得如实相告:
  “这里兵马不到一万,平时从未操练过,兵器不足,盔甲更少,战马少得可怜,平日连军饷还拖欠,至今未给齐。有时士兵还要饿肚子,能快得起来吗?”
  “俗话说:‘救兵如救火。’眼前有些困难,也要抓紧时间组织人马。再拖下去,皇上是要问罪的!”李维翰用“皇上问罪”相压了。
  但是张承荫并不买帐,他说:
  “谁着急,谁组织人马去打吧!反正这个烂摊子俺也不想收拾了。”
  李维翰心里觉得弄僵了,不好收场。当前正是用武的时候,自己又不懂军事,只得缓和地说道:
  “以广宁为主,加上辽阳副将颇廷相,海州参将蒲世芳的兵马,已超过一万人。以大人的雄武声威,努尔哈赤哪是对手?”
  张承荫苦笑着说:
  “请大人不要给俺戴高帽子了!俺已超过不惑之年,又是一身的慢性病,平日哪有工夫锻炼?何况那些女真人善于骑射,战马又烈,他们的骑兵,速度快,力气大,倏来倏往,任意横行。咱们摆列方阵的步兵,就常常吃亏。”
  “你也不要长努尔哈赤的志气,灭咱自己的威风。咱有大炮!据说,他们最怕咱的大炮。一炮发出去,就打死他们一大片!”
  “大人有所不知,大炮的威力固然不少;有时候,与后金兵马交锋之后,咱们还未来得及再装弹药之时,努尔哈赤的骑兵已冲进方阵里来了。稍不注意,大炮还未放出去,炮手的人头已被他们砍掉了!”
  “这是偶然性。从长远看来,他们毕竟是开化较迟的,在用兵的谋略上,怎能与大人相比?努尔哈赤的智商,至少比大人低几倍?”
  张承荫听了,心里很不是味儿“你别轻视努尔哈赤,这个人可不简单!这二十多年来,他蒙骗了咱明朝多少人?直到去年,还有人向皇上说:‘努尔哈赤忠顺学好,看边效力’等等,现在可好了!这两面手法玩得多高妙!”
  听了张承荫的一夕话,李维翰也有了同感,觉得努尔哈赤是不好对付。不过,他当着这位总兵官的面,只得说道:
  “咱就不相信,它孙悟空能逃出如来佛的掌心?咱大明王朝就是如来佛!”
  “努尔哈赤运用极为狡滑的两面政策,蒙住了咱大明朝廷和大臣的眼睛。这不仅使咱的军队三十多年来未对建州军进行过一次围剿,而且连蓟辽督抚三年前还说他如何如何‘忠顺’哩!对咱们来说,这不能说不是一个悲剧!”
  张承荫的这些话,无疑对李维翰是当头一盆凉水。其实,张承荫这位总兵官,他自己又怎样呢?还不是一样的腐败无能?你自己身为总兵官,几年来既不练兵,又不设防,连续娶了九个姨太太,整日淫逸无度,醉生梦死,又怎么交代?……
  俗话说:“大哥不要说二哥,二哥也不要说麻子哥。”在这个时候,一切埋怨、诽谤都无济于事,只能对自己不利。李维翰又说:
  “请总兵大人不要再说了,咱心中也有数。现在当务之急,是怎样尽快组织兵马,迅速出兵,打败努尔哈赤的进攻。”
  张承荫说道:
  “请巡抚大人明天把欠俺的军切全部送来,后天咱们就出兵。”
  李维翰说道:
  “怎能如此快,俺还要向上边催要。这军饷可是硬头货,不能说要就到手啊!”
  张承荫说道: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军饷怎能拖后呢?不吃饭,能去打仗么?”
  李维翰有些急了:
  “这军饷未齐,不是俺扣下了,是朝廷未发。你张大人可不能以拖欠军饷为理由,而迟迟不出兵啊!”
  张承荫总兵见再说也无用,看着眼前这个不懂军事的巡抚,又说道:
  “这成千上万的兵马,不能说走就走了,何况缺这少那的,你李大人总得讲理罢,要给俺一点时间,俺要组织一下才行。”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只是张大人答应出兵,咱就放心了!”
  李维翰说完,便告辞出来。张承荫送出府门之外,看着巡抚大人上马以后,才忧心忡忡地走回府中。
  次日,广宁府总兵官张承荫与颇廷相、蒲世芳的兵马汇合一起,一万余人,向抚顺城进发。
  再说努尔哈赤攻破抚顺城以后,又攻破东州城,马根丹城,以及周围五百条座台堡,以骑兵横排百里,梳掠一空,竟然俘获人畜三十万。这是自兴兵以来从未有过的一次大胜利。他心里说:“明朝这个庞然大物,并没有什么了不起!”
  努尔哈赤欢喜得心花怒放,他心里想:俺建立后金国不到三年,刚刚称汗,初打明朝,就得到如此胜利,这也叫那朱皇帝知道俺八旗军的厉害,知道俺努尔哈赤不再当他的龙虎将军了!如今俺粮饷已足,度过这个灾荒年已不成问题了。咱先班师,等明年再说。
  努尔哈赤又与范文程商议一下,遂打定主意,便传令班师,回赫图阿拉去。
  兵马刚走不远,探马来报说:
  “广宁城总兵张承前联合辽阳副将颇廷相、海州参将蒲世芳,领兵一万余众,从后面追来。”
  努尔哈赤听了,不免一惊,忙对范文程说:
  “范先生,这广宁总兵张承荫、颇廷相、蒲世芳等,谋略怎么样?”
  范文程赶忙答道:
  “明朝张承荫等三人,骁勇异常,不可轻敌。陛下在抚顺关时,他们不敢挡俺大军的锐气,所以按兵不动。这时候,咱们大军奏凯班师了,他们又来追俺的后路,使俺不及备战。陛下可传令三军,前队作后队,后队作前队;再命令一支兵马,差一位贝勒往……”说到这里,范文程伸着颈脖子,在努尔哈赤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代善努尔哈赤非常高兴,拍着巴掌说:“范先生妙计!”
  范文程听了,赶忙摇手道:
  “请陛下不要讲出来,现在应火速传下命令,再不能耽搁了!”
  范文程话音刚落,后面的喊声渐近,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军队的旗帜在飘摇摆动,估计一下,距离也不过八九里光景。
  努尔哈赤连忙传下命令:“各旗兵马作好战斗的准备,不得有误!”
  他又对大贝勒、次子代善耳边,说了几句,便领着一支兵马去了。
  努尔哈赤对范文程说:
  “俺以为明朝的军队,不是真想和咱们打仗,只是为了报告他们的上司,已经把咱的军队驱逐出边了。他的目的很清楚,是为了做个样子,欺骗他们的皇上罢了。”
  范文程说道:
  “还不能那样断定呢!不信的话,你看……”
  他的话音未落,只见明朝的兵马,已漫山遍野地冲来。当前一面大旗,临风飘扬,现出一个斗大的“张”字来。
  努尔哈赤一见,将手中的御鞭一指,后金国的兵马,奋勇当先,拼杀上去。
  这时候,张承前见到后金的兵马如蜂拥一般杀上来,便分三处据山守险,并命令挖掘战壕,布列大炮,安置营盘。
  张承荫在这临战之时,采取三营分列的战法,阵脚不稳,军心不定。他见后金兵马集团式冲锋,遂指挥大炮手立即开炮。
  忽听得“轰!轰!轰卜……”一连几炮,一时间,两军阵前,炮火连天,烟尘滚滚。
  在大炮轰击下,后金兵马成批地倒下去,眼看着伤亡不少,不由得退了回去。
  当时,天色已晚,双方各自收兵回营。
  次日,张承荫、颇廷相、蒲世芳等率领兵马,出营挑战。
  努尔哈赤也带着众贝勒,大臣们领着兵马来到阵前。指着努尔哈赤说道:
  “努尔哈赤,你这个叛逆!朝廷待你不薄,为什么要兴兵作乱?”
  努尔哈赤拍马上前,说道:“胡说八道!朝廷跟俺有杀父害祖之仇,无端起衅边陲,杀害无辜,还说不薄!”
  “一派胡言!你祖父与父亲是被王台、尼堪外兰所杀,与朝廷何干?三十多年来,你玩弄两面派手法,欺骗朝廷,暗中发展势力,表面装得老实、忠顺,骨子里时刻梦想作乱、犯上,真是罪恶滔天!”张承荫越说越气,手举长枪,就准备刺向努尔哈赤。
  后金阵营里的努尔哈赤第八子皇太极,急忙拍马上前,说道:“明朝皇帝荒淫无道,早该被推翻了。你们明朝的官吏,全是一群窝囊废,要你们何用?俗话说:皇帝轮流坐,今日到俺家。俺劝你早早下马投降,免得一死。若再糊里糊涂保那昏庸朝廷,有啥好处?到头来,不过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张承荫听了,直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举起长枪,喊道:
  “少废话!看枪!”
  皇太极不慌不忙,侧身躲过,举刀砍去。二人战到一处。
  明营里的颇廷相也拍马过来,后金国的三贝勒阿拜举刀迎将上去。二人也不答话,杀到一处。
  努尔哈赤第五子莽古尔泰也催马上前,与皇太极一起,双战张承荫。
  明营的蒲世芳,急忙出阵,截着莽古尔泰厮杀。
  这时候,两军阵前,喊杀震天,鼓声,角号声,响成一片。
  双方斗到三十多个回合,努尔哈赤担心皇子们有失,遂让鸣金收军。
  张承前愈战愈勇,正想活捉皇太极之时,见后金国主动收军。心想:罢了,今天放你们回去,明天让俺再施展工夫,斩它几个,让努尔哈赤也知道俺的厉害。
  于是明朝也收兵回营。张承前、颇廷相、蒲世芳等回到营里,三人商议破敌计策。蒲世芳说:“咱们的大炮,一定要让它发挥威力。鞑子兵马,最怕的就是大炮。”
  颇廷相说:“明日出阵前,先往他阵中放几炮,然后乘势掩杀过去。”
  张承荫听了二人的意见,有相同感受,遂计议以定,各自休息。
  再说后金收兵回营后,努尔哈赤召集众贝勒,各大臣商议说:“咱们要发挥自己的所长,用威势猛烈的骑兵,去冲击明营的步兵方阵,让它阵脚混乱,自相残杀。咱再掩杀,必将奏效。并能防止他们放炮。”
  大家听了,个个信服,遂各自休息。
  次日,双方都摆开阵势,准备厮杀。这时,明营的炮手已就位,正等一声令下,炮弹将腾空飞去。
  后金阵中的精锐骑兵,也已整肃待命。只要一声令下,它们就会如离弦的箭,奔驰而出,冲向明营。
  说来也巧,明营的大炮刚才鸣响,努尔哈赤的骑兵也已冲出。于是两军阵前,猛然之间,如天塌地陷一般,炮声隆隆,硝烟弥漫;战马奔出,喊杀连天。双方混战一块,眨眼之间,死伤无数。那些未死的伤兵,被人马践踏着,血肉模糊。
  两军从早上厮杀开始,直斗到太阳西坠,杀得尸积成堆,血流成河,才各自收兵。两下里互有死伤。
  当日夜里,后金国汗努尔哈赤接受范文程建议,偷袭明营。约在三更时分,努尔哈赤派出众贝勒、各大臣,领着兵马,悄无声息的来到明营前面。突然一声喊叫,顿时火光四起,战马昂首嘶鸣,冲人明营。
  再说张承荫等,经过一天的拼杀,回营以后,一再提醒众将士,要提高警觉,防止后金夜间偷袭。所以,努尔哈赤的兵马刚刚出营,明营的将士也已作好准备。不一会儿,大炮鸣响,在后金兵马中炸响。两军又厮杀在一块。
  经过一阵拼杀,后金军明显占上风。由于努尔哈赤对八旗兵要求甚严,兵士们齐心合力,有进无退。他曾经明文规定:每个八旗将士,“只以敢进者为功,退缩者为罪;面带枪伤者为上功”。每次战后,“赏不逾日,罚不还面”。并能认真的按功行赏,依罪惩罚。对有功者,赏之以军兵,或奴婢,牛马,财物;对有罪的将士,或杀,或国,或夺其军兵,或夺其妻妾,奴婢,家财,或贯耳,或射胁下。因此,八旗兵卒打起仗来,只有前进,没有后退的。
  两天前,后金军队攻打抚顺城时,跑在前面的士卒竖梯登城,后面的人没有跟上,先上的人被射死。努尔哈赤得此报告以后,命令把后面没有跟上的伊赖,削掉鼻子,罚为奴隶。
  在攻打抚顺城的前一天,八旗中苏克达的苏赛牛录中的阿奇,擅离兵营,去营外杀鸡烧着吃,另有四个士卒和阿奇一起吃烧鸡。被发现后,均被处死。努尔哈赤命令:割取他们尸身上的肉,分给各牛录传观,以敬效尤。
  尽管八旗军的军纪严酷,但士兵因参战能获得丰厚的物质利益,仍把每次出征视同节日。“出兵之时,无不欢跃,其妻子亦皆喜乐,惟以多得财物为愿。如军卒家有四、五人,皆争往赴,专为财物故也”。因此,诱之以利,绳之以法,这是努尔哈赤统辖八旗军队的两项措施。
  且说两军拼杀得厉害,由于八旗兵士奋不顾身,有进无退,明营兵马显然处于劣势。
  那张承荫等虽然骁勇,也自禁不住,忙乱了手脚,连炮也来不及放了。
  战不多时,后金兵马将明朝三大营兵马层层围困起来,张承荫等已四面受敌。
  这时候,明军右营游击刘遏节首先临阵脱逃,不久,各营相继逃亡。于是阵脚大乱,纷纷溃退。努尔哈赤指挥八旗兵马,随后追杀。明军死伤无数、尸横相枕。
  张承荫等见抵挡不住,只得率领残余人马,突围逃跑。正行走着,突然之间,一声呐喊,一支兵马拦住去路,当先一员大将大声喝道:“大金国贝勒代善在此!”
  原来范文程对努尔哈赤附耳说出的几句话,就是命令代善贝勒领一支兵马,绕出明军后面埋伏起来,以夹攻明军。
  张承荫见腹背受敌,兵士们吓得四处逃生,自己也无心恋战,只得杀条血路,率兵退去。
  这时天色昏暗,方向不辨,后面的后金兵马如狂风疾雨般追来,惹得张承荫性起,便立住脚,圆睁两眼,嘴里的牙齿咬得格格发响。他对颇廷相、蒲世芳二将说道:“俺用兵以来,从未有过这样的失败。今天看来,战是死,不战也是死;如果不战而死,倒不如与他们拼死一战!即使战死了,也不负皇恩,也不失为大明朝的忠臣。你们可不怕死吗?”
  颇廷相、蒲世芳二将见主帅如此,也被激起忠愤,便同声喊道:“大丈夫能够死在疆场之上,也是人生的幸运!”
  于是,三人又领着剩余兵马,复转身杀来。张承荫见到后金的将领,随即大声呼喊道:
  “贼将休要猖狂,本帅誓与你们拼个死活!”
  说罢,挺起手中钢枪,左冲右突,逢人便杀,如砍瓜切菜一般。
  颇、蒲二将,也随在后面,一齐掩杀过来。不一会工夫,后金兵马被杀数百名,其余人马就要败退下来。
  这时,忽听角螺齐响,后金军里万箭齐放,如飞蝗般地向明军射来。可怜广宁总兵张承荫与颇廷相、蒲世芳和游击梁汝贵等五十余员战将,全死于乱箭之下。
  明朝主帅张承荫等战死以后,一万多士兵仅剩下二、三百人,向四面山上逃去。后金兵马在后面追杀,一直追了四十余里。这时,天已微明,天上的红霞,与地上的碧血,相互映照,红光闪人眼目。
  这一仗,明军败得惨重。丢失战马九千多匹,抛弃盔甲七千多副,火器、刀枪等损失惨重。
  战斗结束以后,努尔哈赤与范文程骑了马,到战场四周巡视一遍。看见满地死伤,那大明朝的旗帜横倒在地上,努尔哈赤对范文程说道:“这一仗能打胜,全亏先生的妙计!”
  范文程听了,急忙说道:
  “这一仗能打胜,全靠天意。俺诚心诚意祝愿陛下洪福齐大,早定中原!”
  努尔哈赤听了,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遂吩咐凯旋班师,努尔哈赤再次论功行赏,一连乐了好几天。
  在这一年的四月二十六日,在努尔哈赤授意下,后金兵马将抚顺等处的窖谷,全部挖掘出来,集中一起,随同俘获兵马,一同押运回都城赫图阿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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