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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诗人缪塞


  ●缪塞是个被女人惯坏的孩子。还在产生爱情之前,他就尝到了肉体享乐。
  ●在永别的亲吻中,让我们的嘴唇紧贴,在冰凉的睡眠中,让我们的情欲泯灭。
  ●新欢的确立,引起了朋友间的不愉快。

  人们把一个少妇留在马拉盖滨河街的一套小寓室里了。
  她已经看破一切,心灰意冷。在婚姻与通奸中俱已失败后,试图以一部长篇小说来表示她的反抗。
  但别想象她会泪流满面,她仍充满生机和力量,决不会长久流泪。
  她思忖自己看错了人。
  理想的情人,能尊重她的敏感、克服她的厌恶感的情人应该存在。她遇到他的那一天,激情做为良心的提示,因而也是上帝的提醒,将会给她引路。
  她继续寻找他,眼睛在她周围的才子行列里扫来扫去,就像土耳其的苏丹,在后宫的密室里审视他的姬妾。
  尽管圣·勃夫也许不使她讨厌,而且在梅里美彻底失败后,她也许心甘情愿把小生的角色分配给这位知己。可是,圣·勃夫在大献殷勤之后,却退避了。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沉默,而且,她也许喜欢“爽快的出其不意的攻击,甚于这种傲慢的静默”。
  乔治·桑不停地在想:
  难道是因为她蒙受了某个奇耻大辱,而吓坏了“他庄严的定期来访”?
  难道他把她当作讨厌的的人避而远之?
  难道自己的失望扰乱了他对生活青年人般的信心?
  或者他是一个醋意很重的女人的情夫,她禁止他上一个危险女人的家?——“假若确是如此,您不能安慰她,告诉她我是个老朽的女人。”
  这是阿黛尔·雨果和圣·勃夫都不相信的东西。
  他俯身在乔治·桑的魅力掩盖的深渊之上,吓坏了,赶忙后退。但他较亲切地对她讲述这事,并赞扬“受女人宠爱的男人的正直”,但是指出与她建立友情不易。
  “要使男女间的友谊成为可能,必须结束生命的多变和冒险的状态,必须让所有的人很简单地结束生命,就像上了年纪的人坐在长凳上,晒着四点钟的阳光结束白昼一样……”
  总之,圣·勃夫很希望与乔治·桑隔一段距离,保持一种严肃的、但决不是两人单独相处的友谊。
  她觉得这点可悲、好笑。
  “我的朋友,无论如何,如果我让您厌恶,那您就摆脱我好了……我再也不扰烦您。您高兴吗?好极了!我为此感谢上苍,并认为您做得对,避开我……”
  但她避免与他闹翻。他是个有影响的批评家——除了在爱情上的事,她也并不怎么记恨他——而这并未涉及到爱情。
  另一个批评家古斯塔夫·普朗什,自《印第安娜》面世以后,就成了马拉盖滨河街的一个常客。他是她的情夫?巴黎人是这样说的。
  卡西米尔信以为真,而乔治·桑则坚决否认。
  事实上,普朗什并不引诱人。不过是由于他能干,乔治·桑让他成为自己在社交场上的男伴,而他也欣然接受了这一角色。
  她常去科尔德利街他租的那间带家具的脏乱房子找他,给他一些奇怪的使命:卡西米尔来巴黎,陪他去剧院是普朗什;索朗芝病了,叫医生的也是普朗什;早上,他送莫里斯去上学,晚上接他回来;多尔瓦尔每出戏的首演,也是他陪乔治·桑去观摩。
  严厉的古斯塔夫完全被娇小的杜德望夫人降服了。
  玛丽·多尔瓦尔仍是最亲爱的朋友,但她根本不可能参与乔治·桑的生活。
  维尼竭尽所能,使情妇与他称之为“可怕的女人”的乔治·桑疏远。
  玛丽手头总是缺钱养她的三个女儿,只得一次接一次地巡回演出,忠心耿耿的普朗什每到这时便派往维尼家,向他索取地址。
  在心灵的沉默之中,乔治以同样的速度写作。但她觉得生活空虚。
  1833年初春,《两世界评论》举行盛宴,招待合作者。古斯塔夫·普朗什做为该刊物的批评家,领来了乔治·桑。
  出于偶然,或者是布洛兹的恶作剧的安排,乔治·桑与阿尔弗雷德·缪塞相邻。圣·勃夫在为她寻觅追求者时,就已经打算把这个身材单瘦、金发飘动、仪容英俊的年轻诗人介绍给她。
  缪塞当时23岁,比乔治·桑和圣·勃夫小六岁。但圣·勃夫欣赏缪塞。
  缪塞讲究衣着,天鹅绒衣领一直开到腰部的礼服,歪戴在头上的高礼帽、挺括的领带、天蓝色的紧身长裤,都给他一种略为过份的优雅。
  当圣·勃夫向乔治·桑提议带他来时,乔治·桑拒绝了。她说:“他太讲究衣着了,我们会合不来的。”
  人们明白她是出于害怕,因为文学界的人讲了缪塞许多坏话。
  1840年,缪塞步人文坛,成就辉煌,文学界马上接受了他。可是,他忘恩负义地嘲笑和讥讽同仁们,最终招致了大家的攻击。
  缪塞是个被女人惯坏的孩子。还在产生爱情之前,他就尝到了肉体享乐。他以幼稚的疯狂,滥饮白酒,大抽鸦片,狎妓嫖娼。如拜伦一样,他被放荡所吸引。他被妓女娼妇弄得自觉失望,留下了丑恶的回忆。
  从青年时期起,他的神经就有病。做为一个诗人,他的灵感时有时无。他的钱包空空如也。
  在《两世界评论》举办的宴会上,乔治·桑发现讲究穿着的缪塞既不是放荡哥儿,也不是花花公子,尽管他两者都打算做。
  他言语讥俏,引人注目,让这位默不作声、眼睛漫不经心的美妇开怀而笑。
  她也需要笑。
  乔治·桑虽缺少风趣,却善于评价别人的风趣。她觉得他讨人喜欢。
  至于他,他觉得她有一双印第安人的大眼睛,沉凝、黑亮而温柔,盯着他的时候,像是在询问。
  他便被迷住了。
  她的皮肤呈黄褐色,闪着青铜的光泽,通过缪塞的诗,歌颂“一位褐色胸脯的安达卢西亚女人”,可以知道他喜欢“处女的胸脯,如嫩葡萄一样金黄鲜嫩”。这种琥珀色的皮肤大概为他隐秘的肉欲所喜欢。
  回到家,他阅读《印第安娜》,并且写了一封情给她,信中他表现出十分钦敬,末尾是:“夫人,请接受我对您的敬意。”还附上了下面的诗句——《印第安娜读后》:
  桑,你写书时,在哪儿看见,
  印第安娜床上的可怕场面:
  半裸的诺娜,与莱蒙陶醉欲仙?
  爱情以颤抖的手,徒劳地寻觅?
  它幻想中深深钟爱的幽灵。
  谁让你写下这热情的一页?
  莫非你心里有这悲伤的经验?
  莱蒙的经历感受,你又记起?
  那隐隐痛苦的所有感觉,
  无比空虚怅惘的快乐,毫无幸福,
  乔治,你是想象,还是回忆起这些?

  以“你”相称和恳切的提问产生了一种富有诗意的亲切感。于是,他们之间的情书便随之而来了。
  缪塞在写作中善于讨人喜欢,乔治·桑则重新感到了快乐。
  “我的孩子阿尔弗雷德,”她马上就这样称呼他。
  他们一起制订了一些浪漫的计划:登临巴黎圣母院的塔楼,去意大利游历。
  她不拘礼节地接待他:黄色丝绸晨衣敞开着,脚趾趿着土耳其拖鞋,头上罩着西班牙发网;她让他吸埃及烟,自己则垫个垫子坐在地上,就着一杆波斯尼亚产的樱桃木长烟斗吸烟。
  阿尔弗雷德跪在她旁边,把手放在她的拖鞋上,借口说注意上面的图案。声音则仍是打趣的调子。
  七月,《莱莉亚》完成,缪塞接到了一些校样。
  他很兴奋:“在《莱莉亚》里,有二十页直达心灵,坦诚,有力,其优美与《勒内》和《拉哈》不相上下……”
  接着,可爱的孩子又回到爱情上来:“您相当了解我,可以确信那可笑的话‘您愿不愿意?’永远不会从我嘴里出来。……在这方面,您我之间隔着波罗的海。您只能给予精神上的爱情,而我则不能把它献给任何人(姑且认为您不会一开始就撵走我,假如我竟敢向您求爱的话),但假如您认为我配得上,我也可以不是您的朋友——对于我,这仍然太偏重于精神——而做您的某种同伴,既无足轻重,也没权利,因此也无嫉妒和不和,可以抽您的烟,搓皱您的披肩,与您高谈阔论,染上鼻炎……”
  乔治·桑需要给《莱莉亚》安插若干句亵读神明的诗,那是小说中斯泰尼奥酒醉后以变了样的声音唱的。
  缪塞写了这首《醉酒歌》:
  如果我的目光从狂饮中抬起,如果我颤抖,沾着红泡沫的嘴唇去寻找亲吻,但愿我强烈的情欲,不会在快乐来临时,面对情场女郎的裸肩有所减弱;但愿她们淫荡的抚摩,今天在我平淡的血液里,重燃起二十岁教士痉挛的欲火;但愿她们头上的花是我亲手撒;我的手指把她们飘散的头发,编结成芬芳的辫子;但愿我疯狂的牙齿从她们颤动的肌肉夺得一声惊叫;但愿她们喘息的声音频频向我求饶;但愿最后一次努力,我们的叹息包融合一起。通过最后一次对抗,我们的叫声互相应合;但愿我就这样死去!……或者,如果上帝拒绝给我幸运的死亡,赢得光荣与幸福;如果我感到我的情欲,像暗淡火光的苍白的倒影,以永久临终的无力的狂怒,继续在享乐中残存,模仿我师傅的嫉妒任性,让这慷慨的酒去缩短那麻木躯体的痛苦;在永别的亲吻中,让我们的嘴唇紧贴,在冰凉的睡眠中,让我们的情欲泯灭,上帝真可恶。
  1833年7月29日,缪塞给乔治·桑寄来了爱情的表示。
  亲爱的乔治,我有某件愚蠢可笑的事情要对您说……您会当面耻笑我,会在迄今为止我和您的所有联系上,把我当成一个说漂亮话的人。您会把我赶出门,您会认为我撒谎。我爱您。从头一次上您家那天就爱上了您。我原以为只要以朋友身分看到您,我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消除它……
  她犹豫不决。
  人们经常把她说成一个必然带来不幸的女人,一个寻找新鲜肉体的吃人女妖。事情根本不是如此。她觉得一个年轻人才华横溢,令人快乐,便与他一起娱乐;但他的放荡事,她都清楚,感到害怕。
  “我爱所有的女人,但我也鄙视所有的女人,”他曾对她说过。
  她梦想的爱情大概是深厚而忠贞的,即使她本人曾做过不忠的事,她认为那也是由于失望与灰心。
  缪塞猜出了这种感情,并且在另一封里作了回答:
  “爱善于爱的人吧,我只会蒙受痛苦,我像个孩子一般爱您……”
  “像个孩子……”他找到了最能打动她的东西。
  “像个孩子。”她重复着,两手紧攥着信,激动得一个劲地颤抖。“他像个孩子一般爱我!天哪,他在这里说的什么话?他知道他给我造成的痛苦吧?”
  她再见到他时,他哭了,于是她让步了:“要不是你的青春,要不是你的眼泪给我引来的软弱,我们仍会是姐弟……”
  很快,缪塞就来马拉盖滨河街生活了。这一次仍像过去的一样,她需要和所爱的人一起吃饭,既做他的情妇,又做他的家庭主妇、护士,尤其是母亲。
  新欢的确立,引起了朋友间的不愉快。巴黎的贝里籍人和古斯塔夫·普朗什这些习惯于匍伏在乔治·桑脚下的忠实奴仆认定,与一个金发青年、一个上流社会的人物;一个花花公子的这种公开关系将损害乔治·桑在文学上的前程。
  普朗什的肮脏惹得讲究的缪塞不快,因此被扫地出门。
  在这当口,《莱莉亚》面世了。乔治·桑把它题献给“拉杜什先生”,希望重新征服这位欧内的隐居者。拉杜什表示抗议,于是,乔治·桑在后来的版本中划掉了这个名字。她送给缪塞一套,在第一册上写道:送给我的孩子阿尔弗雷德先生,乔治”,第二卷上则写着:“送给阿尔弗雷德·德·缪塞子爵先生,忠诚的仆人乔治·桑敬赠。”
  这部书在报章上引起巨大轰动。有一位记者要求把“一块烧红的煤”放在乔治·桑嘴唇上,以烫去这些下流无耻的思想。“您翻开《莱利亚》的那天,请关在您的书房里(以避免传染任何人)。如果您有个女儿,您希望她的灵魂保持纯洁、天真,那就打发她和同伴们去田野玩耍……”
  普朗什具有骑士风度,与这个记者对抗。1833年8月,他在《两世界评论》上发表了一篇赞扬《莱莉亚》及其作者的文章:“有一些命中注定的个性坚强的人,不能不具有长期斗争的激情……不管发生什么事,他们以令自己失眠的不安与折磨,来赎补自己的过错。除非不了解他们才会指责他们……”
  接着,他遣他的决斗证人去那位记者那里。巴黎以这次决斗为娱乐,人们发问:古斯塔夫·普朗什以什么身分自任乔治·桑的“刺客”?这是他在失去他的权利之时,来声明自己拥有那些权利的方法吗?
  古斯塔夫为自己辩护:
  “如果我对于乔治·桑,不是有一种深厚的友谊,而是别的东西,那么我昨天的行为就会是一种粗野举动。我就好像一个莽汉,没有教养,在利用一种权利。这种权利我没有,我仅仅滑稽可笑而已,但社会并不非要知道事实不可,它对此并不关心。”
  阿尔弗雷德·缪塞怒不可遏:“我的意图是我去作战,谁知被人抢先了。”从这天起,他对普朗什的厌恶一变而为憎恨。
  圣·勃夫谨慎地等待风暴过去。乔治·桑催他好几次,他才在《国民报》发表一篇文章。接着,她正式地把自己的新关系告诉了他:
  我爱上了阿尔弗雷德·德·缪塞。这一回,我是非常严肃的。这不再是一时的兴趣,这是感觉到的爱慕。在另一封信里,我将把详情告诉您。给这种爱许定一个期限,使您觉得它与您能接受的情感同样神圣,这不是我的权利。我头一次爱了六年,第二次三年,而现在我不知我能爱多久。我的脑子里经受了许多幻想,但我的心受到的损害却不像我害怕的那样严重。我现在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感觉到了。我远未苦恼,远未被埋没。这次我体验到了贞洁、正直、温柔。它们使我陶醉。这是年轻男子的爱和同志的友谊。这是某种我没有概念的东西,是我不相信在什么地方能遇到的东西,尤其是在这里。过去,这种爱,我否认,我摒斥。起初我拒绝它,后来我让步了。我庆幸我这样做了。我让步是出于同情,而不是爱情,然而我不熟悉的爱情却给我显现了出来。我认为没有感受任何痛苦。我高兴。请为我感谢上帝……既然我把心里的事情告诉了您,我也将告诉您我该怎么办。
  普朗什曾被认为是我的情夫,这对我无关紧要。他现在不是。现在,对我甚为重要的是,人们知道他现在不是的。同样,人们认为他过去是的,我对此根本不在乎。您明白,我不能同时与两个男人亲密相处,因为这两个男人会被人家认为与我有同样性质的关系。这与我们三人中的任何一个都是不相宜的!因此,我拿定主意,疏远普朗什,尽管这让我非常痛苦,却是不可避免的。在这方面,我们相互坦诚而深情地作了解释,然后我们握手而别,在心底互相挚爱,互相答应永远尊重……我不知道我们的大胆行为是否让您满意。或许您会认为一个女人应该掩盖她的情爱。但我恳请您注意我是在一种特别的处境,被迫从此将私生活公开……

  她年轻了十岁;和缪塞在一起,她恢复了最初和桑多在一起时的快活。马拉盖滨河街寓室里又起了欢歌笑语。
  阿尔弗雷德做了很多荒唐事。有一晚,他装扮成女仆,穿着短衬裙、颈上挂着十字架上菜,把长颈大肚玻璃瓶打翻在哲学家莱米尼埃的头上。
  乔治·桑总喜欢玩笑。由于天生忧郁的缘故,她为了让自己快乐起来,需要一种粗俗的快活。这种大学生的生活使她快乐。俩人互相暴露思想,各自炫耀自己才智的珍宝。在那套窗户面对着世上最美的风光的寓室里,头几星期是一段长时间的狂喜。
  “自由自在的生活,令人喜悦的亲热,如此的安宁,新生的希望。有什么比爱还要甜蜜?”
  他们是一对奇怪的同床共枕者。乔治·桑认真,守时,一心想在许定的时间交稿,常常在深更半夜跳下床写作;而阿尔弗雷德却像睡鼠一般,呼呼酣睡。他醒来后,她训戒他,就像从前训戒桑多一样,因为她做为教育者,甚至甚于情妇。他笑嘻嘻地抱怨,“我工作了整整一天。晚上,我写了十行诗,喝了一瓶烧酒,而她喝了一升牛奶,却写了半卷书。”
  不过,头几天,他感谢她把他从这种慢性自杀中抢救出来。而乔治·桑却沉浸在使一个优秀人物重又高尚的喜悦之中。
  然而一些朋友让阿尔弗雷德小心提防;他们回忆起桑多的不幸:“在这个女人的生活中,有一面黑旗,暗礁被标明……”
  但缪塞属于这种情人,他们寻找危险,心甘情愿地把心交给保证撕裂它的人。
  九月,缪塞向情妇建议,去枫丹白露,在弗朗夏尔的森林和峭壁悬崖间居停几日。她接受了;她喜欢将自然与爱情结合在一起。
  她既不怕劳顿,也不怕夜晚,一身男人打扮,在林间行走,以坚定的步伐踏着沙地,女人的娇弱与孩童的冒失迷人地交织在一起。她像个士兵一样朝前走,声嘶力竭地唱着歌。。回来的时候,她偎着同伴的手臂,低声他说着情话。
  这次游玩起先是愉快的,因为缪塞在懊悔的时候,总是回想起弗朗夏尔的女人,但后来一个夜间的景象把一切都破坏了。
  月华之下,在一块坟场,阿尔弗雷德产生了幻觉。他看见朝欧石南方向奔跑着过去了一个苍白的鬼魂,衣衫撕破了,头发随风飘。“那时我骇异不止,忙把脸贴在地面,因为这男人就是我。”
  次日,他拿此当笑话说,并做了漫画。在他自己的漫画下面,他写道:“在森林和在情妇的思想里迷路。”而在乔治·桑的漫画下面则这样写着:“心灵和裙服同样被撕裂。”
  这幅画使乔治·桑大为不快;她拒绝看到自己在危险面前惊慌失措,显得滑稽可笑。
  在人指出乔治·桑夸大了缪塞的幻觉。不过,他的幻觉,除了缪塞本人在《十二月之夜》中描写过的之外,还有一个证明,即美丽的女伶路易·阿朗的证明,她在乔治·桑后的十六年里充当缪塞的情妇。她的描述与乔治·桑的描述完全吻合:出众、有点爱幻想的诗人,突然一下变成了一个疯子。
  这就是乔治·桑面对的双重性的男人。她依恋他身上的魅力:软弱。她总是如此不可避免地喜爱这种魅力,他清楚这点,并以无限的真诚与感动的激情,表露出他的才华动人的弱点。接着,当他的软弱成功之后,他便恢复了力量,以便让人经受痛苦,并且也让自己经受痛苦,因为这个患受虐狂者为了自己的写作和享乐,需要痛苦。
  这时,强健的乔治·桑便关怀他,称他为“我可怜的孩子”,而他则称她为“我的大乔治。”
  乔治·桑又一次做了两个人中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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