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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女人与王恩的关系中可能有我需要的东西。 少妇打扮得花枝招展独入深山,必有不可告人的隐情。 一 “老弟,你把我引人了一座迷宫!”陈功叫道:“别打住,快说一下去,下一步该关注那个老磨坊和那个女人了。”“我是那样做的。你听我说。” 我决定把那老磨坊作为守候目标。在与王恩谈话之后,我提出参观一下磨坊的要求,王恩没在意,让我独个儿到了那间底层屋子,屋里的大转盘寂寞地接待我的欣赏,一个小小的尽是油腻的竹制油筒搁在上面。屋子的外壁是小山竹、草和泥糊成的篱;开了木门便可俯视一堵光溜溜的高达六米左右的悬崖峭壁,悬崖下边荡漾着潺潺的九龙潭水。在门边的屋角里,我发现一堆圈着的长蛇似的篾绳,是拴木排用的。我突然有了灵感,将这篾绳的一端拴在门边的本柱上,另一端垂下悬崖,为以后的夜间侦查、守候活动安排一条进出磨坊的索道。 我不能准确地判断某个夜晚会有所发现,但我希望那个女人再次与王恩幽会。我做了这些准备工作之后,趁时间尚早,及时离开了磨坊到海中娥娘家所在地黄龙坡村走了一趟,通过与人闲扯,了解到梅中娥的确与其男人去了乡政府,说是办理离婚手续。我估计夜晚到来的时候,在磨坊里会有一个新的发现, 我很快熬到了天黑。夏夜的山溪,凉风习习,月色笼罩着沙洲、芦苇和熠熠闪光的溪水,萤火虫在幽暗处飞舞着,在腐草堆中栖息着、寻觅着,闪烁茁它们的小灯。我悄然来到九龙潭边,将衣服脱光了塞进一个塑料小包。然后带着这个小包涉入水中,不过两分钟功夫,游到了磨坊外侧的悬崖之下。我好担心那篾绳被王恩发现后收了回去。借着月光一看,还好,那篾绳像一根长蛇从悬崖上爬伸下来。真是谢天谢地,王恩根本没有察觉我对他的关注。我爬绳而上,钻进那间最底层的屋子,穿好衣服等待着我的新发现。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约摸八点左右,二楼上传来手杖拄地的笃笃之声,直响到那间卧室的木床边去,接着是“咔嚓”一声,有人拉了电灯的开关,从楼梯口透下来的一片光辉候忽消失,黑暗充斥着整个屋子。我判断是老妇人秀芝耐不住寂寞,上床休息去了,于是,我蹑手蹑脚地摸上了楼梯,来到二楼,在黑暗中摸索着那个圆形的碾饼,顾着石槽走了大半个圆圈,到了屋子的另一例,寻到了连接三楼的楼梯,蹲在楼梯之下,盯着三楼门经里挤出来的一线灯光,倾听着三楼的动静,在个把小时内不敢动弹。一大群凶恶的长脚蚊在我身子周围疯狂地飞舞着、叫嚣着,一刻不停地用利嘴向我的脑袋和四肢发起轮番进攻,那难以忍受的嗡嗡之声使我心烦意乱,差一点让我恼怒起来。正这时,忽然听得有人敲门,王恩也企盼着这种声音,急忙下楼,到他母亲床头拉亮了电灯,将二楼厨房那道木门打开,引进一个女人,笑嘻嘻地手拉手,登上楼梯,到三楼上去了,二楼的电灯也随之熄灭。我屏住气息,用衣袖拂了一下从楼梯上掉下来的落在我头上的粉尘,摸索着爬上楼去。那三楼入口的木门已经开了,屋内的电灯还亮着,从门缝里望去,那王恩把女人搂在胸前死死地吻着,好一会,那女人才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坐在一把木椅上,灯光在她头前的上方照耀着,她的脸面正对着楼梯口的木门,我的眼睛离她不过三米。这时,我才发现那女人上穿一件粉红的细软绒线背心,下穿一件西式灰色裤,年纪不过三十出头,虽然说不上十分俊俏,却也有动人的姿色,容光焕发的紫檀色的长脸之,黛眉飘向鬓角。眼梢巧妙地上扬,大而斜长的眼睛,眼黑如漆,荡漾着汪汪秋水,似乎要流光溢彩一般;脸腮的弧线柔和而又生动,饱满的鼻翼下微微噘着一张唇线分明、人中深刻的嘴唇,生成一副吻接恋情的模样。特别是那灯光投射在她胸前,在高高耸起的乳峰下面形成了两个硕长的黑影。不用说,她就是那个梅中娥了。我真难以相信,在家乡的大山深处,会有这样一位风韵流动的女人。更难想象她怎么没有嫁给一个英俊的男人,也许是年轻时就失了贞操坏了名声,才嫁给那个裁缝杨清明吧。但是,即使名声不好,她也知道自己能够占有一个或几个标致的男人,怎么会先后爱上小眼睛、塌鼻梁、豁唇宽脸的王义兄弟呢?也许真如王恩所说,她需要的是肌体强健、性欲强烈的男人和金钱。我正在惊疑,忽听王恩发话道: “我可是死心了,你那边的事办得怎样?” “放心好了,离婚证已经办了!” “你女儿杨媚呢?” “判给杨清明了。” “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的,我们两个不是可以再生一个吗?你又不是很老。” “你真的对杨清明没一点留恋?” “留恋他干什么?他在县城办服装厂,欠债一年比一年多,我跟他怎么过?” “依你说,你是嫌他穷才离的。可是我兄弟王义不也穷吗?” 女人嗔着王恩:“你只知道钱!你以为我是爱你的钱吗?” “这么说,你是感情上喜欢我了?” “你还感觉不到吗?我是多么喜欢像体这样强壮的男人,不像杨清明那个痨病鬼,干巴巴的身子,我怎么瞧他都没劲。” “可是我这摸样你不嫌弃?” “不,我只要男人强壮有力。”她看着王恩:“如果怕我讨厌你的模样,可以做美容手术改选一下。” 果然,这女人是个性欲旺盛的骚货。我心里想着。继续听他们谈话。 “你说改造,怎么个改法?” “你真是没见过世面,如今大小城市都有美容院,鼻子矮的可以垫高。单跟皮可以做成双眼皮、只要你肯花钱,脸上的皱纹都可以抹平。” “有这样的好事?那好!我听你的,过段时间我就美容去。你答应我,我美容以后就与我住在一起。” “那不行。我先得回娘家去。你如果死心蹋地要我,必须明媒正娶。”梅中娥这样说着,搂着王恩的脖子撤娇。 王恩捧着她的脸动情地说:“我一定热热闹闹地娶你。可是近段日子怎么过?” “看你急的!我总得做些准备。” “你准备什么?我只要你这个身子。” “那可不成。我必须像新娘一样有自己的嫁妆,彩电、冰箱、洗衣机什么的,凡是城里人有的,我都想拥有。你听我说,早在一个月以前,我就把药店转移到娘家那边去了,我想开药店赚了钱后,就买那些东西,可我现在本钱不足,药没有办齐,你让我该怎么办呢?” “那好说,只要你真心跟我,我明天就给你几千元,这可以了吧!可是,我怕夜长梦多,这么漂亮的女人,单独守着一个小药店,肯定有人打你的主意,说不定杨清明还会找你。” 正这样说着,忽听二楼的房门被人拍打得山响。老妇人秀芝吓得大喊大叫,我大惊失色,赶忙走下楼梯,重新躲在楼梯后面。接着。王恩打开三楼房门,走下楼来。拉亮电灯,大声叫道: “是谁,半夜三更敲门?” “是我!操你祖宗八代,你有了几个臭钱,就勾引我老婆,让她与我离婚,今天,我杨某人找你算账!你给我喊那婆娘滚出来!” 王恩打开门嚷道:“你骂谁?你婆娘管我屁事?跑到这里放刁撒野,找错门了!” “我亲眼见她跑到这儿来的,你还赖账!”杨清明叫骂着冲了进来,手中拿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直朝王恩扑去。王恩哪肯示弱,顺手抄起一把木椅抵挡着。刚刚打了一个回合,忽然电灯被老妇人拉灭,一条黑影奔向另一侧的木门,我知道,那是梅中娥乘机逃了出去,我也趁着黑暗,从那女人逃出的木门跳了出去。出门一看,月色朗然,那女人就在瀑布槽口旁边的石头上站着。我真有些为难,一方面怕那女人自寻短见跳下九龙飞瀑,另一方面又担心磨坊中的打斗制造新的凶杀案件。我愣了一下,果断决定先制止那场决斗,于是装做刚刚来访的模样,重新走进老磨坊。此时,电灯再次亮了,只见那杨清明怨不可遏,挥舞着菜刀,在磨坊的空地上暴跳如雷,王恩却己逃上三楼,在三楼门口叫骂,老妇人秀芝也挥着拐杖在那里对骂。见我到来,杨清明猛然愣了一下,继续疯狂跳跃着、叫骂着。 “噫!深更半夜好热闹!这是怎么回事?”我佯装初来乍到,装模作样地问。 “半路上哪来的程咬金?跑到这里管闲事?”杨清明叫嚷着。 秀芝听出了我的声音,得了救星似地发话说:“这不是县里干部来了吗?你给评评理,这姓杨的不分青红皂白,半夜里跑到这里要他婆娘。干部你看,俺这屋里哪有他婆娘?他这不是混账!?”老人真有心计,她先制造黑暗掩护梅中娥逃走。现在把我拉入统一战线。 “他妻子是谁?”我问。 “就是那个梅中娥。”老妇人回答。 “她到这儿来过吗?” “她来这儿干什么?他姓杨的连自己的婆娘都管不住,却跑到这里吵闹行凶!” “是呀,你妻子跑到这儿来干什么呢?别胡闹!”我做出一副威严的架式,走近杨清明,突然出手将他的菜刀夺了,扔在地上。这时,我才看得分明,杨清明真是生得如同瘦猴,一副瘦削狭长的黑脸,长着一圈乱糟糟的胡子,两只荷包蛋一样的鼓鼓眼,露着凶光。 “你是什么人?”他叫了道。 “我是县公安局的干部,组织上派我到你们村专门搞整顿,包括整顿治安。” “那好!你说,王恩霸占我老婆对不对?” “什么霸占?”王恩见有我在场,从三楼上走了下来,争辩道:“你婆娘根本没有到这里来过。你杨清明夜间民宅,我要告你!社会上的盗窃案就是你们这些夜间民宅的家伙干的!” 二人见面,又剑拔弩张起来。我赶忙强行将杨清明带离磨坊,责令他不得胡闹。然后返回磨坊,装做调查梅中娥是否到过磨坊的样子,自上而下地搜索。到达底层屋子的时候,我将那根垂下九龙潭的篾绳收了上来。说声“打扰了”,朝梅中娥出走的方向走去。我担心着一个女人的生命,尽管她不大正派,但我以为她原来找了那么个男人必定受了不少委曲。然而,我趁着月光,顺着溪边的小路溯溪上行了好几百米,仍不见那女人的踪影。我不敢想象,在一个人静的夜晚,一个警察追寻一个风流女人的事情一旦披露,会惹起怎样的风波。说不定还有桃色新闻。只要她不自寻短见,我就问心无愧。她会不会自寻短见呢?我伫立了一会儿,作着判断,认为一个有强烈感情的女人正在追寻新的生活目标的时候,不会因为自己的风流作为而感到羞耻。正在这样想着,忽见离我百多米远的溪岸边突然亮起了手电的光束,那一定是她在行走。于是,我放弃了保护她的念头,打算等两天时间。再去她可能落脚的地方,摸摸这个女人的底细。 二 果然,次日上午我便得到消息,梅中娥得到了一笔钱,为她开在娘家所在村的药店置办了一批中成药和西药。那个小店就在溪岸边,与村小学相隔咫尺。旧时,那里曾是乡供销社的一个代销店。农村体制改变以后,个体经销店发展起来,那代销店冷落萧条无人问律了。几年前那房子就闲置起来。如今却成了梅中娥栖身之所。我的感觉告诉我,她是个性情复杂的女人,她的生活肯定有不少秘密。 于是,我想到黄龙坡去接触那个女人。从九龙潭往上游透选而行,只有七、八里路程,就见到一条山岭延伸到溪边后突然顿住,凝成一个土台,台上住着一个单家独户。户主是个光棍汉,名叫汪德顺,五十开外,无儿无女,平日里做完了农活就喜欢东跑西颠,打猎捕鱼。我找到了他,只见他剃着一个光头,脑袋虽大却凹凸不平,额上被岁月的风霜刻了。几道横纹。一双鼓鼓眼长的鼻梁起拱的鼻子两边,大嘴四周胡须发黄,说话时露出长短不一、排列歪斜的稀疏牙齿。不用说,这副相貌给他招致了鳏夫的命运。我知道他家离梅中娥的娘家不过二三里路,梅中娥有些什么事情他知道的一定不少。因此,我向他作了自我介绍,说是要在他家住上两三天。他表示欢迎。但是当我打听当地女人的事情时,他却怒容满面。 “别在我面前说女人。人们以为我是光棍,老把那些风流事推在我身上。大概个把月以前,我们村里有个哑巴姑娘被人奸污了,一些人就议论到我头上!老实说,我虽然在女人身上打过主意,沾过一些女人的身子,但那是年轻时候的事,而且从没沾过人家黄花闺女。如今我年纪大了,哪还有本事搞女人?” 显然,他以为我这个警察调查他的风流韵事。我只好向他耐心解释。说是想了解一下改革开放对山里人的风俗有些什么影响,他才打消了顾虑,与我攀谈起来。为了把话题扯到梅中娥身上去,我首先以王义为模特儿,胡乱编造了一个艳情故事,可是汪德顺总是联想不到我故事里的那个女人就是梅中娥。我只好直言不讳。 “听说你们村里原来有个梅中娥姑娘?” “是呀,她娘家就在前面不远的溪那边山坡上。她十多年前就出嫁到九龙村了,听说近年来与她男人闹了离婚,还在原来大队办代销店的地方开了个药铺。你怎么对她感兴趣?是不是看她长得漂亮,动心了?”老光棍咧嘴大笑不止。 “别取笑我,她漂不漂亮我只是听说而已,我还没见到她的人呢。不过,我听说她男人并不怎样。那么漂亮的女人怎么嫁不上一个英俊能干的男人呢?” “哦,你是觉得她委屈了?是呀!是你这样的男人就好啦!你可配得上她哟。”老光棍戏谑地说:“如果你这样的男人惹她,她会连骨头带向把你吞了!不过,我可要告诉你,她是‘白虎星’。” “什么‘白虎星’?”我的确不懂。 “嗐!你真是不懂还是假装?‘白虎’就是那个,”他咧嘴笑笑:“哪个我不好说的。这样说吧,你见过那种毛发发达的男人吗?那种男人胸口上长毛,肚皮上也长毛,浓密的体毛上下连成一线,那种男人叫‘青龙’,有一种女人叫‘白虎’,正好与这种男人的情形相反,身上干净得很,除了头发眉毛,遍身光溜溜的,这种女人往往蛮漂亮,生成的风流劲。只有‘青龙’才降得住她。所以从古以来就有‘青龙配白虎’的说法,但这种女人是克星,如果‘青龙’不是那么强大,非让她克死不可!” 老光棍说着,显得很惊恐的样子。我终于明白,历史的传统说教给这个女人的婚姻造成了阴影。 “看来,你对她了解很多?”我问。 “那当然,因为,她是个‘白虎星’,所以议论她的人就多了。况且,她真的很漂亮,很风流,凡是漂亮的女人总是有许多人打主意,难保贞洁的。特别是有些年轻后生,看她漂亮,就想得到她,可是后来发现她是‘白虎星’,就害怕了。原来,她只有十六岁时,就被人家骗了,那男的是城里来的一位有妻室的很年轻的包队干部,看她漂亮,就答应与妻子离婚。与她成婚,然后把她接到城里过日子,她与人家发生了那个事,可后来人家又把她甩了,还说她是‘白虎星’。” “这么说,不是她没遇上好男人,而是‘白虎星”这个名声害了她?” “当然是。我曾经有个很标致的干儿子,离这里有几十里,有一次到我这里来拜年,遇上梅中娥了,就要我做媒求婚。梅中娥也看上了他,两个人好了半年。有几次两个人在我家里抱在一起爱得死去活来。但最后还是分手了。最后,她不仅是‘白虎星’出了名,而且风流名也大了。一些好男人虽然想她,也只是与她风流一时。她只得选择了与杨清明结婚了。” “年轻时风流可以理解,可是这个梅中娥如今三十多岁了,听说还是风流如旧,真不知道她如何想法?”我说。 “噫!这你就外行了!风流女人哪,难改。这般年纪更是快活的时候。” “怎么说?” “这个嘛,依我看,无论男女,性欲最旺的时期就在三十左右。有些男女本来生性风流,到了三十以后,就担心风流日子不太多了,所以,就抓住一切机会寻欢作乐。因此风流起来比年轻人更疯狂。告诉你,就在不久前,我发现她的的确又骚又野。” 终于接近了我的调查范围。我忙问: “你发现她什么了?说说看,有没有趣?” “我没有发现有趣的事。不过,我怀疑她是要做那男女成双的事去的。那天,大约是四月下旬,我约了几个年轻的猎手上山打猎,追上了一只黄麂。你知道,打猎的枪手们都要守卡子。当赶脚的猎人则唆使着猪犬在野兽后面追逐、呐喊,把猎物赶上卡子,让枪手开枪。我怀抱火枪守在一个野兽出没的必经之路上,等待着黄麂奔上我的关卡。恰好,我守的那个阵地在黑龙岭上,有一条山里人捡柴禾时来往的小路从那儿通过。我等了老半天也没有黄麂出现,正想抽支烟的时候,忽然听见丛林深处的小路上传来树叶被踩踏的声音,我以为是野兽被赶上卡子来了,赶快躲在一棵大树后面观察,端起了火枪,拉开了扳机。这时我才看清小路上来了一个人,而且是个蛮漂亮的女人。只见她背着一个竹篓,有一些草药的草梢露出。我想这个女人真是胆大,一个人跑到深山里采草药,可是仔细一想,就怀疑了。” “为什么?” “因为她打扮得花枝招展,不像专门采药的模样,而是像是与情人相会似的。” “你可知道黑龙岭上有人住家吗?” “没有人住在那里。可是在我们打猎人中有个年轻后生叫胡兴保的,是你老家青龙村人,离黄龙坡不过几里地,因为穷,还没讨对象,那天,他也守卡子。我想,是不是梅中娥事先与兴保儿有约会?”“ 听到这儿,我却怀疑起来:梅中娥乔装打扮进山采药的确不合情理,但若说她是为了与青年猎手幽会私通也难以置信。那样一个放荡无羁的女人,为了与情人幽会,哪里找不到一个安静、舒适的去处?何苦钻进这深山老林呢?况且我早就听说这九龙岭包括黑龙岭在内,许多地方都是险要的去处,如断魂台、舍命崖那些地方,野猪都在那里摔死过;难道她不惧怕吗?那么,她到深山老林里去会见什么人呢?我突然想起王义死后不见尸首的事实和陈功的推测,不由得惊疑万分。我似乎有了灵感,做出头昏的样子说: “汪老伯,我这会儿怎么头晕目眩,请你帮忙找医生。” “你这是怎么啦?刚才还挺好的,怎么突然病了?你要我找谁呢?”他有些手忙脚乱。 “黄龙坡不是有个药店么?听说就是那梅中娥开的店呢。” “哦!你是要我请她来见你,咳,你是不是也爱上她的美貌与风流多情了。嘿嘿!她容易上手得很。看我这死脑筋!” “老伯,别开玩笑!我头痛得受不了啦!” 他火急火燎地走了。我赶忙在老光棍的柜子里寻到了半瓶上好的苞谷酒喝下去,让血脉的搏动加快起来。我庆幸自己喝酒不会红脸。 大约不到一个小时,汪德顺真的将那女人带了来。我呻吟着脑在一张睡椅上,说着一些胡言乱语,像是中邪一般。同时,趁机睁开眼睛将她打量:粉紫色的长圆脸饱满有光,桃腮弧线弯弯的生动美妙,漆黑的眼睛在汪汪秋水中滑动着。真像是动画片中女妖的狐狸眼一般。 “不认识我么?我却认识你。”梅中娥打开她的小药箱,拿出…支体温表让我夹在腋下,然后又煞有介事地按摸着我的手腕脉搏。突然说: “你大概没有酒量、却逞能喝了半斤烧酒,根本不需用药,休息一会儿就好。” 我暗暗吃惊:这风流女人竟然真的懂得看病。更使人惊异的是,她说认得我,是在哪里认得的?在村里的群众大会上?记忆中却没有她在群众大会里出现的影子;那么是在老磨坊她夺门逃跑的一刹那?是的,是的!”我跟着她夺门而走之后,发现她站在月光下的巨石之上。既然有月光,她一定发现了我。然后等我重返磨坊制止那场决斗时,她一定返回到门口对我进行了窥探!这个狡猾的女人哪! 然而,我尽管有点沉不住气,还是决意装摸作样,只有这样才能隐瞒自己的心计,于是我用双手揪着头发,捶打着脑袋,让涟水从口角挂下来,一派胡言乱语。 “你是谁?是妖精!汪老伯快救我,有个鬼魂站在我面前,揪我的头发,把我往水潭里拖呀!”“什么鬼魂?你是酒喝多了,神志不清。” “不,我没喝酒,是鬼魂给我灌的水,看,还在拖我。” “你看到什么了?认得这鬼是谁?” “他就是那个王义!跳九龙潭的那个王义,都说他死了,怎么还活着?你看见了吗?他就站在那里!” 我喊着这些鬼话,双眼呆滞地盯着她,把眼白朝上翻着。只见她也吃了一惊,身子微微颤动了一下,像是恐惧的样子,然而,她很快平静下来说: “你大概老惦记着那件案子吧。可是你们从来不作深入调查。特别不相信我们女人,尤其是不相信像我这样的女人。告诉你吧,王义投水自杀前一个小时,我找过他,在他家没找着就到磨坊去找。可是,等我刚刚走到九龙潭潭口的岸边,就发现一个人站在瀑布上面的岸石上,我看清了是王义,他身边没有任何人。正要喊他,他却往九龙潭跳下去了,当时溪里涨了大水,他怎能活下来呢?你们警察应该是无神论者,怎么讲鬼话?” “这么说,他的确死了,我看到的真是鬼魂。快救救我,我害怕!” 我这样胡喊着,将神志不清的状态持续了大约十分钟之久,直到她离去。 这时,我才觉得自己是多么愚蠢,这个女人虽然因为不贞而未实现与其外表相适应的身价,但她是一名高中生,在农村算得上有知识的人。而我却是一名警察,这装神弄鬼的伎俩在她面前是多么拙劣可笑!她似乎看出了我找她治病以及在她面前装神弄鬼的目的是对她进行侦察,震撼她的心灵。于是用她看见王义投水自尽的事实粉碎了我的推测。但是我从中获得了两个新的疑点:一是在这个女人与王恩的关系中可能有我需要的东西;二是这个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独入深山有不可告人的隐情。 ------------------ 亦凡公益图书馆扫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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