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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了,空气中仍残留着白天的温暖气息。虽说是已经到了春季,但已使人感到初夏的气昧飘荡在这夜空当中了。 五月十日,凌晨两点。 阿尾和大井两名警官,走出驻地,朝自己管辖的巡视地区走去。尽管在这个季节的深夜,外出巡逻时还略带寒意,但毕竟已是树枝上已开出少许嫩叶的季节了。 今天的巡逻是令人心情舒畅的。 京都市伏见区的桃山一带,建有许多宽大的宅院。 许多名人和大户人家的住宅都在他们的巡视区域内。然而,每当他们看着这些占地约三百平方米、红漆大门、高墙围栏的住宅时,便令这两名住房窄小的警官羡慕不已。 两人出来时,带了几根粉笔。这是为了给违章停车的汽车打标记用的。 这一带的人家,大多数都有车库。由于是周末,有朋友聚会或是通宵达旦地打麻将,胡乱停车的现象便多了起来。 今天又是星期六。 上次出更时,他们便划了几处停车点。这次出更,如果再发现有违章停车的,就打算联系牵引车将其强行拉到停车场去。 住宅街的深夜是寂静的。大街上几乎没有车辆往来了。 大多数住户早已关闭了灯火。在不远的路边的一幢住宅楼二层的一个窗口,还亮着灯光。从里面不时地传出“哗啦哗啦”的洗麻将牌的声音。 在夜深人静之时,这声音听起来格外响亮。 他们两人也喜欢打麻将,听到这声音,两人像是手痒痒般地相互看了看,仿佛在说,“真过瘾呀!”大概是在赌钱吧。但这不是他们权限之内,因此也没心思往这上想。 突然,那幢楼上的麻将声一下子停了,一个男子慌慌张张地从楼里跑了出来。他飞快地钻进一辆停在路边的汽车内,仓促地发动了汽车。这是一辆违反停车地点的汽车。这辆车与阿尾他们擦身而过,差点撞上他们。阿尾和大井没说什么,反正光是违章停车就够处罚他的了。 他们快步来到中山宅邸附近,看到了一辆紧紧停在墙边上的车。 那是一辆银白色的轿车。 “刚刚停下来的。”阿尾似乎意外地对大井说道。 在上次出更时,在同一场所也停过车。 这时,阿尾他们感到十分可疑。这辆轿车是一种价值三干万日元的高级轿车。那么车主人也是具有相应地位和财产的人物了。当然,能住得起大型宅邸的人,自然也有完备的车库了。 但却违章停在这种地方,这不免令他俩怀疑了。 “也许是个偷车贼吧!”大井说道。 阿尾也有同感。 两个人打开手电,从车窗玻璃向内照去。 在铺敷着真正皮革的豪华助手席上,他们看到一个细长的包裹。似乎是一条紫色的浴巾。 “这是什么?”阿尾把脸紧紧地贴在车玻璃上,小心嘀咕着,想拉开车门。车门没有锁,被他轻而易举地拉开了。 车门拉开的同时,车内灯也亮了。阿尾伸出手,抓住了那个浴巾包裹。 最近,有不少贩卖海洛因的人流窜到这一带的住宅区,虽然这一带是名人居住的高级公寓区,但就在一个月前,一名著名的民谣歌手就因为吸毒而被逮捕。而且,这名歌手的崇拜者、两名主妇和一名女大学生同时被揭发而受到逮捕。 因此,阿尾马上在脑子里想到会不会是一包毒品。 但当他把这个包裹拉过来时,突然感觉闻到了一股恶臭味。他慌忙打开了这个包裹。 里面有一个尼龙口袋,阿尾不小心把口朝下,不料从里面掉出了一块白色物体,落在地上。 是一个人的手。 这是一只纤细的、优美的手。这只从第二关节切下来的手,被送到了伏见警察署。 这只被紫色浴巾和尼龙口袋包着的手,在五个手指的指甲上,都涂着血红的指甲油。 只有极少量的血沾附在尼龙口袋上。从裸露着白森森的骨头上来看,大概在切下这只手后,又在浴室或别的什么地方冲洗过吧。 这是一桩杀人案。伏见署立即设立了搜查总部。 负责此案的狩矢警部看着这只手对部下野田刑警说道:“凶手干得真奇怪呀!也许是个精神异常者。” “因为切下的是右手吗?” “不,是红色的指甲油。” “像是个年轻女人的手,上面涂着指甲油又有什么奇怪的。” “也许吧……”狩矢一直呆呆地盯着这只早已失去了生命的白皙的手腕。 “看上去一点血也没有。大概凶手是在浴室里切掉的吧。会不会是用锯子呢?摸了一下皮肤,有点浮涨的感觉,肯定是在水中洗了好几遍的。那么,指甲油不是多少也应掉一些吗?没有全部洗掉,至少也应有一些被洗掉呀!再仔细看一下,这指甲油像是刚刚涂上去的,不还闪烁着光泽吗?没有一处脱落的地方。” “这么说……”野田歪了歪脑袋。 “对!”狩矢肯定地点了点头。 “因为什么还不清楚,但肯定是凶手将切下的手用水反复冲洗后,又抹上了指甲油,然后装在塑料袋里、裹上浴巾,再扔进车里的。” 即使是一般的凶手,由于处置尸体困难,常常会将死者肢解。因此,发现了一只离体的手腕没有什么异常。 如果是个女性凶手,这种假设更能成立。女人没有多大力量,无法将死尸搬出去。肢解尸体就成了较为理想的办法。也可以说,即可能是出于这种要求,也可能是个精神异常者所为。 但把切下的手十分仔细地涂上指甲油。这本身就意味着是精神异常者所为的可能性要大些。 “凶手有什么必要给切下的手指涂上指甲油呢?” 野田问道。 “不清楚。” 狩矢答道。他在想象着凶手在认真地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涂着指甲油的情景。 如果量一下这只手的中指,从第二关节算起其长度有四十二厘米。由此类推,这个女性死者的身高有一米六零左右,从手腕的粗细程度来判断,体重有四十八公斤左右。是个体瘦、年龄在三十岁左右的女性。 指纹资料核对了,死者无前科。 指甲上的指甲油是法国货,是相当高级的一种指甲油。 那辆银白色轿车的主人,通过车牌号码和车内的车检号,马上就查清了。是住在京都四条河原大街、经营着一家高级毛皮商店的泽真知子。当狩矢听到这个名字时,不禁“啊”了一声。 因为他记得这个人的照片好几次登在一些周刊杂志上。她给人一种阳刚之气的女强人的印象,狩矢还挺佩服。 泽真知子在京都市内的一所高校毕业后,便去了东京。一开始她在一家百货面店当店员。大约干了一年左右便辞了工作。 在她二十三岁的时候,又去了银座的一家俱乐部。 从辞去百货店的工作时算起,这四年当中她究竟在哪儿,干什么,她始终没有对外人讲过。 (当记者们问及她的这一段经历时,她总是带着一种谜一样的微笑,默默无语……) 周刊杂志的记者这样评述道: 反正泽真知子的容貌和姿态十分适合干“接待”客人这一行当。自从她到了银座的那家俱乐部后,收入巨增。 在号称“银座之最”的这家“花园俱乐部”,据说她的月收人超过五百万日元。 在她二十八岁的时候,便与一名电影演员结了婚。 但仅一年后就离异了。她不仅得到了一笔三千万日元的“损失”费,而且因此成了名人。 她随便地戴着一只价值千万日元的钻石戒指,整天开着一辆运动跑车游逛。拥有数亿日元的资产——社会舆论是这样评价她的。 这个真知子在三年前突然返回了老家京都,开了一家高级皮毛商店,摇身一变,成了一名女实业家了。 在周刊杂志上就登过她乘坐那辆银白色轿车的经理形象的照片。 “见一下泽真知子!”狩矢对野田说道。 这是一家不太大的店子,但一走进去,便看到一般平民百姓不敢问津的高级皮货。这足以使狩矢感到吃惊。 出来接待他们的女店员满不在乎地说道: “这件大衣五百万日元。” 狩矢让她看了一下自己的警察证件。 “我们想见一下经理泽真知子先生。” “经理不在家。” “什么时候回来?” “去加拿大办事了。我想四五天后吧。” “去加拿大?” “是的。是皮毛生意。” “这儿有这么多皮衣还进货吗? 狩矢这么一问,女店员便笑了起来。 “是为明年进货。” “什么?这会儿就办明年的?” “是的。” “经理是什么时间走的?” “这个嘛,请您问一下副经理寺田先生。我只是个店员。” “这位寺田先生在什么地方?” “在经理室吧。” 经理室在二楼。和女店员说的一样,在经理室硕大的办公桌后边,坐着一位年龄有六十五六岁,系着蝴蝶结领带的英国绅士模样的男人。 “是寺田先生?” 狩矢确认之后,让他看了一下自己的警察证件。 寺田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 “是我。可我并没有干什么违法买卖呀!” “不,不是为你的事。我们想打听一下经理泽真知子的事情。听说她现在去了加拿大?” “是去见加拿大的皮毛商人。我们是他们的代理店。” “经理先生真的去了加拿大?” “这当然了。三天前出发的。我想这个礼拜就该回来了。” “从那儿来过长途电话吗?” “没有联系过。她是个十分干练的人,所以我们也没什么担心的。” “为了慎重起见,是不是和加拿大联系一下?” 狩矢说道。 寺田露出了一副十分厌烦的样子。 “那边可是半夜呀!让经理这会儿接电话,这不招经理讨厌吗?” “你知道她住的饭店吗?” “她常住温哥华的H饭店。” “那么,请往那儿打个电话吧!告诉你,经理的那辆银白轿车在伏见区被发现了。在助手席上有一只女性的手。我们想向她打听一下经理先生有什么线索没有。请打吧!” “原来今天报纸登的就是经理的车?” 寺田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了。 于是,寺田慌忙摘下电话,要通了温哥华的国际长途电话。 他要通了H饭店。用流畅的英语与对方交谈起来了。当他知道泽真知子不在饭店时,歪着头,挂上了电话。 “好奇怪呀!经理没住在那儿呀!” 他看着狩矢说道。 “会不会住在别的饭店?” “不会的。H饭店不会主动取消这个长期合同的。经理住在那儿,也是为了便于和我们进行联系。” “那么,三天前你们一直送她到了机场吗?” “没有。我也是这样的。因为我们都常常出国,没有必要每次都要人送。可是,三天前也就是五月七日,她出发去加拿大可是确实的。这是早就定好的事情。机票也是预定好了的。” “是日航班机吗?” “不,我想是加拿大的航班吧。” “也许,她根本没有离开日本。” “这太过份了!”寺田大声喊道。 但狩矢根本不理睬对方的态度,继续问道:“经理的家在什么地方?” “从这儿出发走大约五百米的公寓里,是一幢五层楼的新建公寓,一到那儿就看到了。不过,经理不在家,真的在温哥华!” “真那样就好了。” 这是一幢外墙为红色砖墙的豪华公寓。 无论哪套房间都是五居室的单元。因此每套的租金最低都在五六干万日元吧。当然,每户都有自己的停车场。 在一楼的传达室,狩矢确认了泽真知子的房间是五零九室。 “不知为什么,我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狩矢对野田说道。 在乘电梯时,野田紧张地问道: “那个被肢解的人,也许就是泽真知子本人吧!” “有这种可能。” 泽真知子的房间在五楼的一端。 在这张装饰漂亮的大门上,用特种笔在门上写着; (我七日出门,请不要送报纸了。泽) 和寺田说的一样,似乎泽真知子确实是从五月七日就出门了。 他用手拧了拧门把手,门上长了锈。 “请把管理员叫来。” 符矢向野田吩咐道。 个头不高的管理员来了,用备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室内没有亮灯。 野田拉着了灯。在这20张草席大小的起居室里。 房顶上的一支枝形吊灯,放射着耀眼的光芒,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沙发也同一家皮货店的老板身份相符,上面铺着一张高档的羊皮。餐厅和寝室的豪华装饰品,也都是高档商品。 在家庭酒巴间里,摆了许多进口高级酒。 “警部,请到这儿来一下!” 正在仔细捡查浴室的野田,突然大声喊道。 这是一间宽敞、完全用大理石修建的浴室。 浴池内空着。蹲在地漏那儿的野田指着一处说道。 “请看这儿!” 正好是排水口附近。一条黑红色的细线,牢牢地沾在那儿。 “是血迹吗?” “恐怕是,这可有点儿奇怪了。” “好,马上把法医叫来。” 十二分钟之后,法医组赶到现场。 狩矢要求他们对此进行彻底调查。 其一,当然要检出是否是人血,其二,要求法医组查出室内的指纹。 结果,和狩矢预想的一样。在浴室发现的果然是血迹。并且在室内还查出了三个指纹。 “这三个指纹当中,有两个是你和野田刑警的。” 负责检查的津田技师一边笑着一边对狩矢说道。 “另一个呢?” “这个指纹到处都有,起居室、寝室、家庭酒巴间等到处都有。” “是房间的主人的指纹。” “大体上是这样的吧。” “和那只右手上的指纹核对了吗?” “核对过了。” “是同一个人的吗?” “是的。有两个指纹和那只右手上的一样。” “是嘛……” 狩矢虽然感到自己的判断正确,但却没有一种兴奋感,而是感到背后一股冷汗顺着背流了下去。 那只右手,是泽真知子的右手! 狩矢和野田再次检查了泽真知子的房间。 在三面镜的梳妆台上,放着一瓶法国产的红色指甲油,而且与被肢解下的右手指甲上的指甲油是同一品种;另外,从右手腕中采出的血型是B型,与浴室中所检出的血迹的血型也是一致的。 搜查总部由此断定被肢解下的右手的“主人”即是泽真知子。但其本人是否已被杀害,搜查总部尚持慎重意见。 泽真知子被何人所杀。又被何人所肢解,全体搜查人员都在分析和考虑之中。 严格地来讲,发现的仅仅是一只右手。被切下右手,但本人还活着,这种可能性也不是不存在。只要这种可能性不排除,就无法推断本人已经死亡。 有必要尽快找到其他的人体部分——假如这个人确实已经死亡。 在她的房间里,有上了锁的珠宝箱,但箱里已经空了。 五月八日那天,她已从公寓附近的M银行河原街分行中取走了七干万的存款,即全部存款都被取走了。 狩矢向经办此事的银行职员询问。那个职员说: “我只看出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性。我想这就是泽真知子本人。又戴了一个大口罩。” “也就是说你不能绝对断定她就是泽真知子本人吗?” “是的。” “当时,她应当填写取款请求书呀!” “是的,她写了。” 职员点了点头,便找出了那张取款单。 上面写着五月八日的日期,泽真知子的名字,还有填写的七千万元数宇。狩矢回忆着在公寓门上的留言宇体,看着这张取款单上的字迹,似乎不十分相像。 “当时你对这个女人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印象?” “呃——” 这个职员低头沉思了一会儿: “对了。她戴着手套。” “手套?!” “对,戴着黑色的手套。” “在这个季节戴手套你不觉得奇怪吗?” “不过,手套上镶着金边,我想这也许就是她本人的习惯吧。” “戴着变色镜、戴着口罩、又戴着黑手套是这样吗?” “是。因为当时她穿一套鲜红的西服,又戴了一顶雪白的帽子,似乎有意识要引人注目似的。所以我当时并不怀疑她不是泽真知子。别的顾客可没有她这样打扮的。” 说完之后,这个职员露出了担心的神情: “难道不是她本人?” “这个可能性比较大。” “可是,对银行来说,没有收到遗失或被盗声明,只要有印章和存单,我们都必须支付,这可没有任何手续上的漏洞呀!” “是啊,也许没有什么漏洞。”狩矢说着苦笑了起来。 但狩矢认为,取走这七干万元的人,肯定是个冒牌的。因为她戴手套的目的,是为了不留下指纹。 (从提款申请单上恐怕找不到凶手的指纹了。) 正当狩矢这样想时,野田刑警闯了进来。 “找到了!警部,左手和右腿。” 宇治川在宇治市分成了两支,然后又合为一股,并在这个分支中形成了一块大“岛”。 在这个“岛”之上,发现了用黑色尼龙袋包着的左手和右腿。这是一个每天早晨来河边散步的老人发现的。 淮确地讲,是老人随身带的狗发现的。当时,这只狗突然狂吠起来,然后叼着一个包跑到了老人身边。 两个尼龙袋包得很结实,和第一次发现的右手一样,左手也是在第二关节处被切掉了。另一个包比较大,里面有从大腿根部至膝关节的部分和同侧的膝关节至右脚。 这几部分都已开始腐烂了。但给人以强烈印象的是,在这左手手指和右脚脚指的指甲上,都涂着鲜红的指甲油。 和上次发现的一样,凶手也是在切下左手和右腿后,用水进行了冲洗,然后又仔细地涂上了指甲油,再用尼龙袋装好,扔在了现场。经法医鉴定,这是同一个人的肢体。 据推测,这三部分失去了生命的时间,大体上在五月七日凌晨两点至三点左右。而且也可以说是死者的死亡时间。 狩矢将此事件进行了如下推理。 首先,被害者可以假定为是泽真知子。她为了明年的皮毛进货,预定乘加拿大航班去温哥华,并预定了下榻的酒店。但是,就在当天的凌晨两至三点前后,某个人来到了她的公寓,将其杀害。 如何杀死的,至今尚不清楚。是勒死、还是用刀子刺死,或是用枪打死的?致命伤在颈部,还是在躯体?只要发现了被害者的躯干就自然清楚了。 凶手杀死泽真知子后,为了便于运出,将其在浴室内进行了肢解,使用的工具有可能是较为锋利的锯子。 凶手将肢解后的尸体包在尼龙袋里,决定开着她本人的车去弃尸。 丢弃的地点是宇治川。左手和右腿在宇治川发现了,而其它部分也许被投入到了河水中。 凶手认为已经全都丢弃了,但却单单忘记了还有一只右手。 凶手意识到这一点时,肯定是五月九日那天。 因此,当天夜里,凶手便将用尼龙袋装起来的右手,又包了一层浴巾,放在了泽真知子的车内助手席上,打算带出去扔掉。究竟要扔到什么地方,是和上次一样扔到宇治川呢还是别的什么地方不得而知。 当凶手来到伏见区桃山时,不知出了什么意外,将车停在了中山宅邸的墙边,只身逃走了。 也许当时他看到了警察,认为如果受到盘问、检查,发现助手席上的一只手后会被警方拘留,或是在开车的过程中,突然感到后怕,便利用夜色弃车而逃,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助手席上塑料包里的强烈尸臭促使凶手逃跑的。 狩矢再次检查了那辆车,在车尾的行李箱中,还残留着一股恶臭。并且还发现了几小块尼龙布。由此可以断定,这就是用来运送肢解了的尸体的车。 使警方不理解的是。为什么凶手非常认真地将肢解了的手脚指甲染上指甲油? (凶手这样做有什么必要呢?大概显示了凶手是具有异常性格的人吧?) “这一点很明显,说明凶手是一个具有异常性格的人。”野田刑警这样认为,“因为尸体已经肢解,扔掉便是了,没有必要再抹上指甲油。” “说性格异常,怎么个异常法?” 狩矢问道。 “也许凶手有修饰尸体的兴趣吧。要不这个凶手就是女人,并与泽真知子有什么特殊关系。” “特殊关系?” “在银行,有一个自称是泽真知子的女人提走了七千万日元。如果这个人是凶手,那么她肯定与死者有特殊关系。” “是这样。如果这个女人是凶手,那么她一定就是泽真知子关系十分密切的人。我们就从这条线索下手。看泽真知子周围有没有迅速失踪的,形迹可疑的女人!” 狩矢的话,成了搜查总部的行动方针。 另外,对肢解尸体的检查也在进行中。 因此目前仅仅发现了被切下的左右手和右下肢。身体的其他部分尚未找到。 他们与当地警方配合,在宇治川周围进行了彻底搜查,但一无所获。 肢解被害者的目的,除了为了方便运出丢弃外,还有一点就是为了彻底隐匿死者的身份。因此,警方认为能够辨认和证明死者身份的头部和躯干部,已全部扔在了别的场所,或是被埋了起来。 右手在泽真知子的车中被发现,因此可以简单地证明她的身份,但如果其他部分扔进了宇治川,或扔进了山里,死者再无前科,警方无档案资料可查,那么要辨认其身份是相当困难的。 在那辆车中,以及泽真知子的公寓里,都未检查出认为可能是凶手的指纹。 尤其引起狩矢兴趣的,就是没有在车内查出任何人的指纹来。也就是说,凶手十分谨慎地把车内每一个角落都进行了认真擦拭。 “这太有意思了!”狩矢对野田说道:“凶手像在银行一样,十分小心谨慎地戴着手套杀死泽真知子,又开车弃尸的。否则为什么在车里连一个人的指纹都没有了呢?” “会不会是在车内留下了自己的指纹?” “我想是的。凶手以前曾好几次乘过这辆车。但是在泽真知子公寓里的指纹却没有擦去。这就是说,凶手没有去过死者的公寓,至少最近没有去过。” “凶手和被害者是商业上的关系吗?” “至少表面上是私人关系吧。” 调查的结果,很快证明了两人的分析。 泽真细子的秘书,上条美子从五月七日就一直没来店里上班。 上条美子三十五岁。 她以优异的成绩从某大学经济系毕业之后,就在一家有名的商社工作。 她身材苗条,但性格如同一个男子一样,她既不戴耳环,也不戴戒指,连浓妆淡抹的化妆也不做。 她曾结过一次婚,但很快又离了。传说她有同性恋的倾向。这个说法似乎在她以前工作的那家商社也有。 她是一年前就职于泽真知子经营的这家皮货店的。 开始她在经理办公室,但不知为什么当经理的泽真知子看上了她什么让她当了自己的秘书。美子有行车执照,常常开经理的那辆银白色的轿车。 狩矢会见了副经理寺田。 “经理先生与秘书上条美子小姐之间,有没有那种关系?”狩矢开门见山地问道。 年过六旬的寺田对狩矢的提问十分惊讶,但马上又像狩矢开始见过的那个年轻的女店员一样笑了起来。 “噢,那不过是传说而已。” “真有这种传说吗?”狩矢问道。 “是的。一个老主顾对我说过,说他见过经理带着秘书上条小姐住过饭庐。但她们是不是去干那种事就不知道了。” “您说的那个老主顾是什么人?” “是一家经营贵重金属的店老板。” 为了弄清事实真像,狩矢便让野田去了那家店子。 “两个人一块进了饭店这是事实。那是一家很有名的‘桃山’饭店。”回来的野田,两眼兴奋地闪着光芒。“除了那个店老板外,还有一个目击者。看来这事是肯定无疑的。您的推理是正确的。” 野田十分机灵地夸赞着上司狩矢。 “能证明她们之间有同性恋的证据。只有一个。” “什么?” “秘书上条美子有男人一样的性格和气质,而经理泽真知子又是一名在银座的酒吧和俱乐部干了很长时间的女郎。这两种性格的人在一起,倒是符合形成同性恋的条件的。” “你再进一步说说。” 狩矢对野田说道。 “真知子做了长时间的女招待的工作,非常讨厌男人,于是便回到了京都老家,开了一家高级皮毛商店。她与具有男人性格而又不是男人的女人就顺理成章地形成了这种关系。” “对,这下就可以解释通了。” “马上把上条美子的照片进行复印,向全国发出通缉令。”狩矢下达了命令。 各家报纸都在显著地位置刊登了上条美子的大幅照片,并连篇累牍地报道了这个事件。 警方也正好希望借助新闻舆论扩大影响。 同性恋、肢解杀人,而且被杀的是一位漂亮的皮货商,而杀人犯则是一名大学毕业的高才生。 电视台、周刊杂志也进行了大肆谊染。上条美子的照片也分发到全国的警察手中,似乎现在日本的每个角落里都有她的形象一样。 搜查总部也在等待着见到上条美子的目击者来报告。 但是,半个月过去了,一个月又过去了。一条有利的信息也没有接到,上条美子的行踪一直找不到。 警方已经考虑也许她是否早已逃到国外去了,但是经过查证她的护照已过期了。而且也没有发现她从机场出国的记录。上条美子彻底失踪了。 “关于她的同性恋的推理对不对呢?”野田沮丧地问道。 “我不认为是错误的。”狩矢像是安慰野田一样说道。 “但问题是那指甲油。” “什么?” “去一下东京吧!” 符矢突然说道。 三天后,狩矢从东京回来了。他一回来便对野田问道: “去一趟津和野!” 野田十分惊讶。 “路上我再给你解释。” 当天,两个人便去了津和野。 津和野被作家们写在小说里后非常出名,但实际上那不过是一个人口不足两万的小镇子。 傍晚时分,狩矢他们才到达津和野。一出车站,野田便急着问狩矢: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我在东京转了一下泽真知子工作过的酒吧和俱乐部。”狩矢说道。“在那儿我听到了这样的事情,真知子非常喜欢津和野这个地方,常对人说,将来她要长久地住在这儿。” “可我们发现她不是被上条美子杀了吗?” “噢,不!” 狩矢笑着卖了个关子,带着野田先到了警察署。 狩矢向当地警方打听最近有无一个三十岁左右,在这个镇上买了一套住宅的女人。 第二天才能得到答复。他们便住进了一家旅馆。第二天一大早就赶去了警察署。署长亲自接待了他们,并告诉他们,最近是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少妇花三干万元买了镇子外边的大宅邸。 “名字嘛,叫田中二三子,不过……” 署长说道。 两个人打听好地址便出了警察署。 “这个叫田中二三子的女人,应该是上条美子吧?” 野田一边走着一边问道。 “如果运气好,我们就能见到凶手了。” 狩矢答非所问地说道。 这套住宅在津和野十分少见,造型时髦。两层的木造楼房,外边涂着白色。庭院中绿色成荫,看上去让人感到很舒适。 狩矢摁了一下门铃。 门开了,一个几乎裸体的女人。走了出来。 狩矢紧紧地盯着这张脸,笑着说道:“果然是你呀!” 这个女人似乎并不想逃跑似地,默默地站在那里。 她的脸又想哭又想笑般地扭曲着。 沉默了一会儿,泽真知子问道: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我不是被人杀死了吗?” “应当承认,你干得非常漂亮。你故意把被杀死了的上条美子的右手扔在自己汽车的助手席上,让人们发现。而且手上的指纹与你公寓中的指纹也都一致。我们确实认为是上条美子杀死了你。那个指纹是怎么弄上去的?” “非常简单。” 泽真知子说道。 “我在房间中擦去我自己的所有指纹后,便让美子来我这儿。‘我去温哥华期间,这个房间你可以自由使用’。住在狭小的二居室的美子听到后十分高兴。这样,她的指纹自然就留了下来。然后我再返回公寓,杀死美子。” “为什么要杀死她?” “因为她背叛了我!她比我年轻,仅仅这一点,她就可以成为超过我的、受男人们青睬的女人!我决不允许!我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发现她和我的血型是一样的,B型血。便设想是不是可以伪装我被人杀死而杀死她。但是,为了不让人们知道我还活着,所以就必然把她的头、躯干等埋在山里。” “指甲油是怎么回事?” 狩矢问道。 “把尸体肢解后再仔细地涂上指甲油,是为了表示凶手具有异常性格。你们不也认为上条美子有异常性格吗?同性恋也算异常性格的一种吧。上条美子是个从不梳妆打扮的女人,如果她是凶手,她就会给死者抹上指甲油,人们也就不会怀疑是我干的了。” ------------------ 郁子的侦探小屋出品 颖颖扫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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