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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茨·弗拉德仍在值日班。她心烦意乱,身上还隐隐作痛。 她坐了她的办公桌旁——她总是说她“坐了”,而她的探长麦金厄斯却总纠正她“坐在”——她坐了桌子旁,把上面的报纸推来推去,希望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能使她坐着不疼。这时候电话响了。 “约翰街。我是警探弗拉德。” “你是刑警吗?” “是的,女士。” 这声音听起来像是一位中老年人,至少40岁,更有可能五十多岁,受过教育。 “我是刀嘴海雀。”这女人说,“我被人跟踪,需要与你们取得联系。” “刀嘴海雀?” “你多大了?姑娘。” “28。怎么了?” “找你的上级来,要更有经验的。” “如果你只是……” “你还是个孩子!至少给我叫个帮办!诺曼·布莱克赛在吗?” 声音里似乎隐含着什么。“请稍等。”凯茨拿起另一部电话,总机接通了,她问乔治·布朗谁在值班。 “只有咱们俩,凯茨。有几个警员在餐厅,今天是星期日。” “汤姆下班了吗?” “是的。” 凯茨放下电话,又拿了起来,拨了一个外线,是汤姆·麦金尼斯的号码。一声长长的振铃声,没人接。 她只好对那女人说:“我还在帮你联系,请你留下姓名。电话,好吗?我担心万一电话断线……” “五分钟后我会再打来。”电话挂了。 凯茨决定给诺曼·布莱克赛打电话。总督察布莱克赛。仅仅是为了获得批准,只好把警长从周日球赛中拖出来了。 一个女人接的电话,有着年轻女子的嗓音和中年妇女的礼貌。 “布莱克赛太太,很抱歉星期天打电话打扰你们,但……” “没关系,请稍等。” 凯茨听见高跟鞋在木地板上奔跑而过的声音。星期天,踩在木头上的金属声,给人一丝寒意。 “我是布莱克赛。”即使在电话里听起来他还是那么傲慢。 “我是警探弗拉德,长官,刚才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 “是吗?” “一个女人,五十多岁,她要找你,她说她被跟踪,需要取得联系。她说是刀嘴海雀,不知是什么意思。” 凯茨最后说出她的疑问,可马上觉得这么做有点傻,总督察连理都未理。“我20分钟后到,在此之前如果她来电话,就说诺曼已经出发了,别的什么也别说。 “诺曼在路上。” “就这么说。” 他放下了电话。布莱克赛住在丘陵那边,用了20分钟才赶到警察局。他冲进来,直奔办公室,气喘吁吁地喊道:“弗拉德!”声音沿着走廊一直传到门口。凯茨忙从吱吱作响的椅子上一跃而起,去办公室见他。 布莱克赛穿着随意、厚厚的灯芯绒裤子,鞋是棕色的,墨绿色的工作服,格子衬衣的领子从里面翻出来,看起来像个兽医。 “电话来了吗?弗拉德。” “还没有,长官。” “请坐。” 他朝她示意了一下后,就拿起了电话。“乔治,任何外线都接到我办公室来,2401或2540。”他停了片刻,“任何外线,乔治。 布莱克赛狠狠地压断电话,瞥了一眼警探,然后又重重拨了一个外线电话。凯茨在一旁,目光从墙面移向布莱克赛,又移回墙面。刚才他的脸被太阳晒成棕色,可现在已渐渐退去,转成了由于紧张而产生的红色。一定有什么事。他用手拢了拢头发,可马上停了下来。电话终于通了。“我是布莱克赛。他突然大声说道,“这里是布赖顿。 他听着,点了点头,说了句“好的”,然后挂了电话。 凯茨抬起头,等着他说话。 “好吧,弗拉德,再给我说说那女士说了什么。 凯茨已有四周又四天没有跑步了,甚至于慢跑都没去。医生对她说伤势个是特别严重,只是一般性损伤,但在医生确认完全恢复以前,如果她再跑步的话,那她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余生了。这下凯茨害怕了,生平第一次听了别人的话。 “现在她正在倒立。” “你跟我妻子通话了?”布莱克赛说。 凯茨坐了起来。 “是她告诉你我不准备去苏格兰球场的?” “是的,长官。” “你的背怎么样了?” “还好,长官,闲着没事时觉的疼,忙起来就忘了。 “你救的那女孩说,你知道,那是你当时唯一能做的事。” “我再不会了,长官。” “为什么不,弗拉德。” “至少没有降落伞时不会做了。” 电话响了,第二声铃响时布莱克赛拿起听筒。“是汤姆吗?她和我在一起……是的……刀嘴海雀……对……好的,10分钟后见。 他看着凯茨,“你的探长非要来。” 电话没有再响,刚才她还看得出总督察变得越来越焦虑。脸上绷得紧紧的,呼吸声都能清楚听到,可现在他的肌肉又开始放松了。片刻寂静后,走廊里传来汤姆.的脚步声,咔嗒咔嗒,从声音就知道是个轻重量级的,尽管他对警署的贡献是重量级的。 他敲了敲门,走进来。 “诺曼,凯茨,你们好。” “你能来真太好了,汤姆。” “要咖啡吗?长官。”凯茨试着问道。 “谢谢,弗拉德。你的用另一个托盘。” 她起身离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给布朗警官打了个电话。乔治从来没听说过刀嘴海雀,而且后来他又补充道,他在布赖顿只呆了百年。 “你查过卡片索引吗?弗拉德。” “查哪一条,是查刀嘴的刀,还是查海雀的海?” “我来查吧,”乔治说,“反正我也要呆在那儿工作。” 凯茨下楼在餐厅拿咖啡,脑子仍想着那妇女的电话,她的声音听起来刻薄、尖利,甚至有点武断。她要我找诺曼·布莱克赛,那她是不是认为他还是个帮办呢?那又是多久前的事情呢? “三杯咖啡。警察,以前是个警察。” 她回到楼上,木然地走着,还在思考那个问题,快上到楼顶时,突然感到背上一阵痛。凯茨想起了约翰·魏恩的某个电影,一颗子弹几乎射进了他的脊柱。布莱克赛的办公室到了,她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咖啡,长官。” 她还在想着。乔治·布朗在约翰街呆了8年——“刀嘴什么,弗拉德?”——布莱克赛才当上总督察不久,在那之前,他是个督察。那么,他当了多长什么的帮办?什么时候呢? “给我们1分钟,弗拉德,回来,我们要出去。” “长官?” “探长麦金厄斯留在局里值班,你跟我出去。” 她犹豫了一下,“长官……”布莱克赛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又看了一眼汤姆·麦金尼斯,“长官,这个女的当过警察吗?也许8年或10年前在这儿?” “弗拉德,最初她是个督察,1980年去了缉毒队,然后又去了政治保安队。 “她认为你是个帮办吗,长官?” “我是个探长,她把我高估了一级。” 15分钟后,布莱克赛来找凯茨。 凯茨身穿一身运动装,脚蹬一双跑鞋。此时她正站在桌旁,一条腿跨在桌面上,前额几乎挨到了小腿,尽管牛仔裤已十分宽松,可她还是觉得影响了她的练习。这时候,有人敲门。 “你没事吧,弗拉德。” 她保持姿势,“是的,长官,我只是稍稍放松放松。” “我们得出去一趟。” 凯茨放下腿,从椅子背上一把抓起她的夹克衫。 “去哪儿,长官?” “先上我的车,可以由你来驾驶。” 凯茨笑了,她喜欢这种健谈的男人。 凯茨与探长麦金尼斯一样高,而且由于麦金尼斯很瘦,所以当与他并排走过时,凯茨觉得他们俩体格相当。可现在,跟在雄赳赳的总督察布莱克赛旁边,自己简直像个小姑娘。当他们朝着后楼走时,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布莱克赛时的情景。当时,屋子里全是叽叽喳喳的侦探们,布莱克赛趾高气扬地走进来,立刻控制了全局,把大家震慑住了。虽然现在他已40,也许有45了。他仍像一头一触即发的健壮的公牛。 “她叫薇娥尼卡·戈达德。”他说着,那声音像在她那辆车顶上一样。凯茨打开车门,他低头钻了进去,凯茨跟在后面,一边把驾驶座朝前调整,拨弄后视镜,一边听布莱克赛继续说。“我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了,汤姆·麦金尼斯也认识她。她没有五十多岁,只有44岁,和我一样大。” 凯茨开始倒车。 “她的生活一直挺艰难,弗拉德。你觉得她听起来不止四十多岁,确实如此,而且,她看上去也比实际年龄大,至少上次我见她时是这样的。” 安全门自动关上后,凯茨把车头调直,朝前开,金色的阳光照在脸上,她觉得有点眼花缭乱。汽车慢慢驶入威廉街。 “弗拉德,她是个好警察,就像你一样,有抱负,有雄心,是个抓小偷的能手。当过刑警,后来与我同年去了地区警察局,之后,她又参加了缉毒队,当时缉毒队还是独立的,做了几年秘密卧底工作之后,又调人政治保安处,做了一些别的事。” “一些别的事?” “一直朝水族馆开,左转,再沿着悬崖边那条路走。” “我并不是想打听什么。” “没人说你想,弗拉德,朝罗迪安私立女校走。” 片刻的寂静,只有马达嗡嗡地响着,伴随着轮胎擦过地面的声音。布莱克赛好像在想着什么,接着他又说: “在爱尔兰,她扮演过保护动物权利的积极分子,巡洋舰导弹抗议者,设计各种圈套捕捉毒贩——如果是你,弗拉德,做了这么多工作,你一定会退出来,可是薇娥尼卡不会退出来。她决不会。薇娥尼卡喜欢这工作,喜欢扮演各种角色,她真应该去当个演员,她始终未得到提升的机会,因为她工作太出色。她太过投入。” “后来事情变糟了?” “是的,你也当过秘密警察吧,弗拉德?” “只办过几个小案子,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么你该知道,你只是必须扮演别人,仅此而已。可薇娥尼卡所做的却远远不只这些,她完全融入那些人的生活中,像他们一样,承受各种压力。这使她的人际关系变得一团糟,最后连她自己也被毁了。”布莱克赛停了停,回忆着,“可她不得不一直做下去,一旦你把她拉出来,她会再次要求回去,回到那种工作,生活方式中。最后,她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楚了。她不停地改变自己,结果那些虚拟的、伪装的性格开始冒出来,而且掩盖了她自己原有的。” 他们到了罗迪安私立女校,布莱克赛让凯茨转弯离开公路,开往旧校址。凯茨一直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跟着总督察出来了,她又为什么不厌其烦地告诉她薇娥尼卡的事情。她非常想问个究竟,可心里还是有点怕这个人。最后她终于鼓足勇气:“长官……”可话到嘴边,不知怎么又吓得咽了回去。 “去看看她的妹妹。”布莱克赛一定在等着凯茨发问,所以立即打断了她的话,先回答了她的第一个疑问。“是汤姆让你跟我出来,他说你的第六感觉不错,应该去见见薇娥尼卡。” 凯茨朝着主楼开去,那房子使她想起大英帝国、特权、金钱…… “好地方,风景真美。”她略带嘲讽地嘟哝着——景色曾经很美。 “也许我以后该把女儿们送到这儿来念书。” “办公室在那边。”布莱克赛指着说。 薇娥尼卡的姐姐正在批改学期考卷。接到办公室的电话,她立即轻快地来到办公室。 她的脸长长的,头发是黑色的,紧紧地梳在后面,身穿一套过时的旧花呢衣服,鞋子也很朴素实用。她微笑着伸出无力的手。 “警长吗?我是薇瑞蒂·斯多伍德。是不是为了薇娥尼卡的事。” 布莱克赛已经站了起来,他轻轻地握了握手,“你好,斯多伍德太太。” 老师放下手,把总督察和凯茨打量了一下,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关切:“薇娥尼卡出事了吗?” “我们需要跟她谈谈,”布莱克赛说,“可我们不知道……” “她一直没有跟我联系。” “可是如果她与你联系……” “我会马上打电话给你。” “这正是我们想要的,斯多伍德太太。” “如果她到这儿来,我会劝她留下来。” 布莱克赛笑了笑,转身离开了房子。凯茨没想到这次会面如此简短,看起来毫无意义。急忙微微点了点头,弯了弯膝盖,差点没控制住自己行个“屈膝礼”。之后,跟这总督察匆匆走了出来,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想起来做这个动作,只是觉得像个十足的傻瓜。一定是上学留下来的后遗症,虽然被压抑很久,可一看到花呢套装和卷发头,就不由自主。巴甫洛夫所说的条件反射大概就是这样的。 出来后,布莱克赛问:“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长官?” “斯多伍德,她撒谎了吗?” “听起来不像,长官。” “我也这么认为。” 他们钻进了布莱克赛的车。她的背又开始疼,可她尽量装作轻松,“去哪儿,长官?” “哪儿也不去。” 凯茨等着。 “我在思考,弗拉德。” 凯茨的手从点火装置上缩回来,朝后靠了靠。 “对不起,长官。” 车钥匙挂在那儿,轻轻地晃来晃去,金属和塑料发出滴哒滴哒的声音。 布莱克赛把拳头举到面前,慢慢并到一起,好像在表示他的不满,然后用手指支着方方的下巴,还在沉思着。他低声嘀咕着,听着好像在说“该死!”终于,他长长出了一口气,清晰地说道:“好吧,弗拉德,开车。” 离开了学校的操场,总督察让凯茨左转,离开布赖顿朝纽黑文方向开。凯茨向右瞥了一眼,一落千尺的悬崖后面就是大海,看起来挺险恶的。凯茨心里想,这正好符合我的心情。他们绕过海边的盐碱沙地后来到了特尔斯库布悬崖前的一小片开阔的马路,总督察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左转。”他说。 凯茨缓缓地将车开进了一个小庄园。 “不是那儿,弗拉德!”布莱克赛突然厉声喝道,“走主街,妈的! 凯茨努力控制住自己,“对不起,长官。” “我们要去的是巴特洛克丘陵。” “好的!”凯茨说。 “我不该那样说话,弗拉德,这不是你的错。” 他们朝着苏塞克斯丘陵的大致方向前行。公路上下起伏,但地势整个是上升的。房子都破旧不堪。凯茨觉得很压抑。在这样的地方,晚上只有孩子才有梦。 “斯多伍德在这儿有个房子,就在丘陵边上。” “什么,长官?” “斯多伍德太太就住在这儿。” “可是……” “我们正好经过。” “当然,长官,那么就该有个斯多伍德先生了?” “你怎么会那么想,弗拉德,当然没有,薇瑞蒂从未结过婚。” “那怎么回事,如果斯多伍德……” “为什么不?”布莱克赛说,他指着一座车房,“就是那房子。” 凯茨转弯离开公路,把车开到一条铺满砾石的小路,几处杂草零星的散布着,偶尔还有几个水坑。他们驶过一个入口,那里似乎曾经装过一扇九个栏杆的大门,而现在,只有两个破烂不堪的门柱还留在哪儿,让人觉得少点什么。 “漂亮的装饰!”凯茨赞叹着,声音小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这曾经是薇娥尼卡的,”布莱克赛不无惋惜的说道,“现在它是薇瑞蒂的了,但她大部分时间住在学校。” “那我们又到底为什么到这儿来呢?” “为了让薇娥尼卡知道我们在乎她。”布莱克赛说。 凯茨灰心丧气地坐着,觉得身上很疼。总督察已下了车,他朝那房子走去,绕着它转了一圈,不时地在窗户上看看。布莱克赛让凯茨别把头露出来。“薇娥尼卡认识我,我不要紧,弗拉德。”可是她并不认识凯茨,所以布莱克赛不愿冒险,以免吓着她。 凯茨只好在一旁注视着,布莱克赛绕着房子,脚下踩着稀泥,边走边皱着眉头朝地上看,似乎踩到了什么令人作呕的东西似的。 一会儿,他就不见了。凯茨急忙打开车门出来,她“必须”伸伸胳膊腿,否则身上太难受了。可她只能凑合着活动活动,这并不是因为这样做违杭了布莱克赛的命令,而是因为可能有人正暗中监视。总督察正在房子后面,偷偷摸摸地就像个窃贼,凯茨舒展了一下腰腿,立刻疼得抽动了一下。“该休假了。”她想。 “弗拉德!” 她听到他的叫声,好像没什么急事。她继续运动。 “弗拉德!” 她直起身来,“哗啦!”还有玻璃破碎的声音,好像是家具倒下了,身体似乎也重重摔在地上。 她又等了5秒钟。 “弗拉德!” 这次得去了,她跑了起来。 凯茨绕过平房,越跑越慢,右腿突然不听使唤了。泥地里有布莱克赛的大脚印,她只好一瘸一拐地跟着脚印跑。“哗啦!”又是一声,是瓷器。妈的! 她跑到房子后面时,凯茨突然感到腿一阵钻心的疼痛。霎那间,一个念头闪过,布莱克赛身材有自己两倍高,如果他遇上麻烦,我又能干些什么呢?真见鬼!连这都没想到。“我已经用无线电呼叫了后援,”她大声喊道,“3辆车,几分钟后就到,长官!”她好像听到了呻吟声。 后门旁边有一个金属垃圾箱,银色的盖子上有布莱克赛12码的脚印,垃圾箱上面就是窗口,那上面也有他的脚印。窗户开着,晃来晃去,木头都断了,而且有点朽,满地碎片。 “是你吗?弗拉德。” 总督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反常。 “是的,长官。” “到这儿来。” 凯茨爬上垃圾箱,站在上面朝房子里看。 “长官,你在哪儿?” “我在下面,弗拉德!” 她低头朝下看,停住了。 “噢!别他妈的像只鹦鹉似的光站着看,弗拉德,这该死的东西足有一吨重。” 凯茨爬了进来。脚下一片狼籍,全是碎玻璃和瓷片,嘎吱嘎吱地响。酒馆斗殴后的现场,也不过如此。她只看到了布莱克赛的左胳膊和左肩膀的上部以及左腿,其余部位都压在了一个巨大的深色梳妆台下面。到处是玻璃,但并没有血迹。 “你还好吧,长官?” “你认为呢,弗拉德?” “出什么事了?” “我还有工夫跟你闲扯,弗拉德?” “对不起,长官。 “你得去找个又长又结实的东西来。 “什么?” “搬开这东西,把我弄出来。” “还要我用无线电呼救吗,长官?” “不,弗拉德,只管去找工具把这搬开! “是,长官,我会尽快回来。 凯茨站起来,“从厨房走。”布莱克赛嘀咕着。 她穿过房间,听见总督察还在哼哼卿卿,自言自语,好像在说,“上帝,赶快把这东西拿走。”卧室的门柄是老式圆形的,已经很旧了,深褐色的把手周围一圈都是罗纹。门本身刷了一层光滑的棕色油漆。这颜色一度很流行,看上去像木纹。凯茨跑到门厅处,地上铺了一层亚麻油毡布,总算没有碎玻璃了,她朝右走进了一个简易的厨房,房间是淡蓝夹白色的,可白色已褪得差不多了。里面的碗柜和珐琅器皿独具匠心。屋子一边摆着一张有塑料贴面的桌子,桌子中间有一个瓷面包箱,旁边是一把用亲切面包的刀。凯茨几乎是本能地拿起那把刀。虽然她还没检查房子里是否有别人,但她可不准备把任何武器留下来。 她从厨房出来,插上后门,进了花园。 在花园的小棚子里,凯茨找到几把铁锨、耙子、绳子以及一卷电线,她立刻想到铁锨是结实的,可是一个显然还不够,两个大概差不多了。 于是,凯茨拿着两把铁锨走出小棚子。一根晒衣绳从房子上耷拉在30英尺以外的铁杆子上。她正要从绳子下钻过去,突然停了下来。杆子也快倒了,看样子,过去应该是直直的,可最近…… 凯茨先用铁锨挖,然后来回掰动,足足用了5分钟,才把杆子松动,最后使出吃奶的劲终于拔了出来,这铁杆有12英尺长。 突然,她开始担心怎么才能把它搬进屋里,对,窗户也许行。 凯茨拿着这笨重的家伙,一边摇摇晃晃地朝房子走去,一边大喊:“小心,我来了。”那样子就像一个拙劣的钢丝演员。她觉得背疼,什么东西都能使她背疼。走到窗户前,凯茨直接拿着杆子就上去了。正当她奋力地把铁杆拖进来时,里面隐隐传来声响,“再等30秒。”她喊道,又掉头向厨房跑去。 “上帝,这该死的东西太重了!”她回到房间里,嘴里抱怨着。 “当然应该重了,做的时候就是为了耐用。”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凯茨走进屋里,看见薇娥尼卡·戈达德嘴角挂着一丝微笑。一个人只有在将要扣动扳机或启动电椅开关时,才会有那样的笑容,冷漠而残酷。“进来。”她说道。 要不是那该死的枪正对着她,凯茨真不愿照那女人的话去做。 “你就是薇娥尼卡?”她走进来,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坐下。”那女人说。 “我……我正在向她解释……”布莱克赛依然躺在地上,她刚一张嘴,薇娥尼卡的枪立刻咔嗒一声,“我已经告诉薇娥尼卡,你在约翰街工作,是汤姆的同事。” “我还没确定你到底是谁!”那女人说。 “薇娥尼卡?” “闭嘴。” 凯茨坐了下来。 “上帝!”布莱克赛垂下了头。 女人的枪又对准凯茨,“你的名字?” “警探凯茨·弗拉德,大家都叫我凯茨。” “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和我的总督察一起来的,就是家具下面那位。今天早晨是我接了你的电话。你说你叫刀嘴海雀,还说我是个孩子,你叫我联系总督察布莱克赛。探长麦金尼斯现在还在约翰街值班,以免万一你去警察局。” “那你为什么到这里来。” “那是总督察的主意,他认为你可能来过这里,想帮帮你,薇娥尼卡。” “你为什么一直叫我薇娥尼卡?” “你和诺曼认识很久,还有汤姆·麦金尼斯。”她停了一下,“而且诺曼还曾与你共事过。” 布莱克赛哼了一声,“喔,他妈的,弗拉德!”可薇娥尼卡似乎微微点了点头。 凯茨决定冒冒险,继续往下说,管他呢! “我想如果我们不尽快把诺曼从那柜子下弄出来,他一定要闷死了。” 薇娥尼卡眼睛一闪,眨了眨眼,“坐着别动,小姑娘!” 凯茨站了起来,她有点怕,但不致于吓到这地步。 “我是想坐这不动,薇娥尼卡,可如果那样,我的总督察岂不太可怜了,说不定还会死。你开枪打死我,他的情况也不过如此。但要是我把他救出来,他就欠我一个人情。” 她慢慢地移向那铁杆。 “那么现在你打算站在哪儿?” 薇娥尼卡·戈达德朝窗口走了几步,凯茨一把抓起铁杆。她离枪大约有5英尺远。 “看,我准备把这头插到柜子下面,把柜子撬起来一些,这样,总督察就能挣脱出来,怎么样?” 她很讨厌薇娥尼卡·戈达德眼里的那种幸灾乐祸的表情。 “我会放慢动作,好吗?这样你就不必非开枪打死我不可。” “快干吧。”薇娥尼卡说道。 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挪动一根重50磅,长12英尺的铁杆,实在是极不方便。要注意别碰到布莱克赛的头,还是再想方设法吧。一头塞到柜子下面,同时自己还必须可以站在铁杆另一头下面,用力向上撬。当然还要提防某人突然开枪。后来凯茨发现她必须站在门厅里才行,于是,打了个手势,没等她点头就走过去了。此刻她内心隐约感到一丝快意,似乎临近死亡也成了一件好事。最后,她终于站到了合适的地方。 “好了,长官。我喊开始,你就推,好吗?” 布莱克赛点点头。 “开始!”凯茨喊道,她一只脚顶着墙,背靠铁杆,用力往上推。背上明显感觉到重量,接着是疼痛,然后什么东西移动了。这时,她听到布莱克赛一声“好了!”顿时背上好像更重了。突然她眼前一片漆黑。没听到枪声或感到疼痛,只是周围全黑了。 这种感觉棒极了! 麦金尼斯还在固执己见。“我不给你选择的机会,见鬼,你到底怎么了。难道想变成瘸子吗?” “不!” “那就走开,凯茨,去休假,上帝!已经给你4个星期假,还要我怎么样!” “是5个星期一” “记着寄明信片,妈的!” 凯茨已有两个星期没感觉到疼痛了,就连她右腿时常感觉到的那种针刺般的疼痛也消失了。而且也再没有晕倒过。其实那次也是多种原因造成的:压力、背部受伤以及用力过猛。感谢上帝,现在好多了。她张嘴想说什么,汤姆·麦金尼斯突然把菜单举到她面前,差点碰到她的脸。 “够了!不用再考虑了,姑娘。” “烤绫鲜鱼。”她说。 他口气缓和了许多,“来一份格里吉奥斯好吗?” “我赞成。”她说。 阿曼多的孙子站在一旁,小伙子很讨人喜欢。他盯着墙看,似乎有意避开他们的谈话。麦金尼斯碰碰他的胳膊,挤出一丝微笑。 “好了,我们要两份烤绫鲜鱼,再加上蒜味面包。” “喝点什么,先生?” “请给我几杯贝尔斯,弗拉德小姐要意大利红勤地酒。” “谢谢,先生。” “对了。小伙子,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我代这位小姐道歉。” 那侍者会意地朝凯茨使了使眼色,这时,旁边有人咬了几声并招了招手。 “请稍等,先生。”他平静地朝那张桌子点头示意,然后很客气地对凯茨说:“小姐,阿曼多已经为你打开了酒瓶。这酒是本店免费赠送的,很荣幸您能再次光顾本店。” 凯茨笑了,双眼闪现出一丝愉快的神情。这性感的小家伙。 “他过一会儿会出来吗?” “当然。” “那我到时候再感谢他。” “他一定正盼着呢。”安东彬彬有礼地微笑着说,然后,他轻轻地点点头就大步朝厨房走去,对旁边那张桌子根本就熟视无睹。 “天啊!”凯茨说道,“我真喜欢这地方。” 这餐厅气氛棒极了。既适合情人幽会,又是朋友欢聚的好地方,豪华而热闹,空气中弥散着蒜香和酒香。格里吉奥斯柔滑爽口,雪白的鱼肉松软鲜嫩。 凯茨曾一度已经失去信心。可现在,一想到36天的假期,加那利群岛的明媚阳光,闻名遐迩的兰萨洛特,清凉舒适的海风,她立刻精神大振。还有这美味的勤地酒和汤姆·麦金尼斯,她举起酒杯。 “干杯!头儿,为你。” “也为你,弗拉德。” “还有我们的大男孩,诺曼和薇娥尼卡·戈达德!” “为薇娥尼卡。”麦金尼斯说。 那是星期二的事,今天是星期四。莫伊拉·迪本到凯茨的公寓来拿提箱并顺便送她去盖特威克机场。她兴高采烈地冲进来,皮肤晒得黑黝黝的,黑亮的眼睛闪闪发光。 凯茨立刻不高兴了,“你不是病了吗,迪本?” “病得像你一样需要休假5周?我才不会呢,弗拉德!” “我是说孕妇早晨觉得恶心的那种反应,或者就像闻到成肉味就想吐的那种感觉。” “我可没那么娇气,凯茨,迪本家的女人天生就是做母亲的材料。” “比利·廷格尔怎么样?” “髋部太窄了。” “我是说,他对自己要当父亲感觉怎样?” “好极了!”莫伊拉说,“只是他很恼火现在还不能告诉同事们。” “是不能告诉大家,莫伊拉。你知道这些警察们,要是告诉他们你月经没来,他们一定会让你去打打杂,你不会想要那样吧。” “比利不在乎。” “又不是比利生孩子。” “可他是孩子的爸爸。” “你做过血型测试?” “你真逗,弗拉德。” 凯茨坐在莫伊拉的车里,莫伊拉边开车边滔滔不绝地说着,凯茨只偶尔插上几声“嗯”,“对”。 凯茨其实并没有专心去听她在说些什么。莫伊拉的福特车离开了海岸,可凯茨的思绪已不知飞到何处。她在想瓦莱丽,理论上他仍是她的男朋友。他已经在美国待了两天了,试着寻找各种工作,然后她想不知莫伊拉会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是莫伊拉·廷格尔,比利·迪本,还是蒂莫西·廷格尔·迪本?如果莫伊拉真的给孩子起了这个名字,那这孩子命中注定就完蛋了,绝对完蛋了! 莫伊拉打断了她的思绪,“那你怎么办,凯茨?” “什么?” “如果瓦莱丽在那边找到了工作?” “一个月写一封信。” “你不跟着去那儿吗?” “莫伊拉!你是在和警探凯茨·弗拉德讲话,我是个警察,我才不会因为爱某个家伙就跟着他不辞辛苦地绕地球大半圈。” “可你确实如此。” “什么?” “你确实爱瓦莱丽。” “没错。” “但爱得不够。” “别胡扯了,莫伊拉,什么是够?瓦莱丽爱我够深吗?他为什么不为我留在这里?要是他爱得够深,他为什么一次次失约,一次次让我失望?他在乎我的话,就不要准备要孩子,就应该敢于战胜恐惧。” “可他向你求婚,这说明他的爱是够深的。” “我不这么认为,你怎么会觉得那就意味着爱?” “你一定是个精神不正常的女人,凯茨。” “可我是一个好警察,忠于职守。” “一回事。”莫伊拉说道。 凯茨想到薇娥厄卡·戈达德,她也曾忠于职守,历尽危险,可最终结局又如何呢?只是在苏瑞一间由函授大学开办的小医院里得一容身之地。现在她不是依旧被迫地做各种切片试验,接受各种治疗,直到药物发挥作用。 她又回过头来想到诺曼·布莱克赛,亲爱的诺曼·布莱克赛。她爱过他吗?他又爱过她吗?“下一个出口,莫伊拉。” 或者那只是一种肉体上的吸引?“这儿吗?” “是的。” 不,布莱克赛在乎她的,甚至于当他被压在柜子下面时,他也是在乎她的。也许这是他妻子从未快乐过的原因。有点妒嫉。这就是警察的婚姻吗?什么鬼东西! 凯茨最近三次去盖特威克机场都是为了瓦莱丽——两次送他走,一次接他回来。这一次她自己要走了,不过不是永远地离开,只是去某个地方。 她对兰萨洛特的桑塔俱乐部了如指掌。长跑运动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在布赖顿的每个冬天,她都对自己说要去那里住两个星期。托顿长跑俱乐部去过那儿,沃辛的那些长跑运动员也去过那儿,还有游泳运动员们和自行车选手,事实上,大概除了凯茨,没有哪个英国运动员没去过那儿,但是她打算要去的,每年她都打算要去的……。 林福·克里斯蒂的技术在那儿得到突飞猛进,此外还有柯林·杰克逊,麦克·希尔以及斯蒂夫·巴克利也都曾在那里训练。卡尔·刘易斯在那儿进行过长跑训练,拳击手们练习拳击,黑尔斯·德拉瑟有时在那的跳远成绩能达到20多英尺,可是凯茨从来没有被这个俱乐部接受过——她的长跑成绩还没好到可以免费加入的程度。而她也只是个无名小卒,并不会给俱乐部增光添彩。 不过,在给他们的信中她还是吹嘘了一番。是的,在信中,她说,她曾代表英格兰参加比赛(17岁时她真的参加过),而且在当地也曾名噪一时(她随信寄去了从星期日太阳报上剪下的照片的复印件)。她需要在那里住5个星期,不知他们是否会在价格上有所优惠,此外,她在信中说到时候她还会告知报界自己的行踪。 凯茨在信中的语气是精明而圆滑的,而克里斯蒂安·格伦的回信同样也是既生硬又冷淡。不过条件还可以,出两个星期的钱可以让她住5个星期。不过不是豪华公寓,希望她不会介意。而且他们都期盼着见到“拯救了布赖顿的姑娘”。另外,他告诉她,“我的姓是格林。” 凯茨从警察疗养基金会领到了一笔钱,算不上多大一笔,另外她还剩点儿保险金,这样算来,她手头还是挺宽裕的,甚至于想再加点钱住个豪华公寓了。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听说去那儿的远动员在强化训练的最后阶段,都已精疲力尽,根本不在乎睡在哪儿。泳池、酒吧、绿吧,或者是迪斯科舞厅,哪儿都可以。如果她听说的情况都是真实的的话,第一天你会对那里的生活设备之简陋感到震惊,第二天就会觉得马马虎虎,到第三天以后你就会慢慢地就认为那儿的条件棒极了。再说还给了她6折的优惠…… “凯茨·弗拉德,你也和我们一样去兰萨洛特吗?” 她抬头看见一个留着长长的红头发的男人,穿着莱克拉紧身裤,一看腿上肌肉就知道是短跑运动员。 “世界真太小了!”那男的说道,“你好吗?准备去哪?” “你是他·琼斯,对吗?你参加过托顿10公里赛。” “这是我妻子黛比,她准备去桑塔参加增氧健身周活动。” 那女人黑头发,瘦瘦的,肩膀却很宽。凯茨冲她点点头,转过来问伦:“那你也去?” “喔,是的,我也去,你拦不住我,而且我还可以在那里训练一下短跑——这倒并不是因为我现在的速度有那么快了。”凯茨看见他的腰里已有一圈赘肉。“我觉得种类太多了,马拉松,足球,短跑,我因为受伤已有6个月没去那儿了。是膝盖上的伤。” “快给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凯茨说, “你也受伤了?”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琼斯坐下来,咧嘴已笑,“桑塔的理疗医生医术高明极了,一个是德国姑娘,另一个是丹麦的,都不错。” 他妻子朝凯茨礼貌地笑了笑,好像请凯茨原谅她那愚蠢的丈夫说的傻话。凯茨也笑了一下,示意她坐在空椅上。于是她坐下来,两个孩子就睡在她身边的双人婴儿车里。其实凯茨并不是很关心这一家子。她好像记得伦·琼斯是个久经沙场的短跑健将,参加过托顿10公里赛,那是个组织有序的比赛,要是她参加情况就糟了。离他们40码远的地方有3个大腹便便的家伙,身上裹着曼彻斯特联队的队服。他们直接用瓶子喝着饮料,其中两个还在抽烟。 “我在那呆5个星期,冬季训练。”凯茨随口说道。 “5个星期!”黛比脱口而出,可马上对自己的失态感到尴尬。“但愿我也能!”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 凯茨设精打采地说:“我知道训练开始时要吃点苦头。” 黛比朝两个孩子点点头,一个孩子在车里动来动去,凯茨闻到一股腐臭的味道。 “如果你想吃苦头,”她一边盯着凯茨,一边把尿布解下来。“那就试试生孩子。” 凯茨禁不住皱皱鼻子,“我想不会就是这样吧?” “恐怕就是如此。”她重重地说道,她转向丈夫,“该谁了?” “我想该你了。” “我不用问就知道了。”她说。 琼斯笑着说,“因为你太聪明了,亲爱的。” 黛比抱着那男孩站起来,说要去一趟洗手间。可伦正兴头十足地与凯茨聊天,“看着布莱迪,听见没有?”她提高了嗓门。 黛比·琼斯离开约有六七分钟。伦·琼斯先是抓紧时间连珠炮似地问了一大串有关长跑的问题,然后凯茨打发他去给大家买咖啡。把他打发走还算是件容易的事,因为更倒霉的是凯茨要在他去买咖啡,而黛比还没回来的这段时间里替他们抱孩子。看在上帝的份上,如果关照一下近在手边的婴儿车也算责任的话,那么凯茨还是有责任心的。 伦还没回来,凯茨就“解放”了。她远远就看到黛比大步流星地在休息厅满地的箱子间绕来绕去,正朝她走来。她装出很意外的样子,努力朝黛比笑了笑。感谢上帝,凯茨只和布莱迪单独相处了3分钟!要是她醒了会怎么样? “伦·琼斯很消沉?” “自从那次事故……去年……他兄弟。” “我不太明白你……”凯茨说道。 “柯林·琼斯……” 凯茨心里“咯噔”一下,“柯林·琼斯是伦的兄弟?” 黛比点点头,“就是去年的这个时候。当时我怀着布莱迪,已经5个月了。我们像以往一样去桑塔俱乐部。柯林住在伦敦,可是我们让他一起去凑个数。” 凯茨有点回忆起来了。 “他是个长跑运动员,可却瘦得皮包骨头,一点也不像伦。他没参加任何一个俱乐部,可他的速度相当快。我记得他当时小腿受了伤,所以有一度不想和我们一起去。但伦设法说服了他。他说柯林在那里休假,可以经常游泳,还能对他的腿做些理疗。 英国旅游者溺死于兰萨洛特。 “他果然非常喜欢,的确如此,每天都要去游泳,治疗,我们常常开玩笑,说他一定是爱上艾娜了。” “艾娜是谁?” “理疗师。” 伦敦居民柯林·琼斯今天在兰萨洛特的法玛拉村海岸边游泳时不幸溺水而死,这一地区的洋流变化莫测,琼斯先生为游泳健将,却难逃劫数。当地旅游局再次强调在指定的地方游泳是非常安全的。琼斯先生尚未结婚。 “他的伤势也逐渐好转了,理疗真的有效果了。后来有一天,他去海里游泳。就是那一次出的事。在桑塔体育中心有一个50米长的游泳池。柯林一定是想独自去。他们都认为是海浪把他卷走了。每年在兰萨洛特都会发生这种事,总有些家伙觉得自己了不起。” “我很难过。” “喔,没关系,我想对有些人来说,这是命中注定的。” “这对伦打击很大?” “非常沉重,简直无法承受。那是我们假期结束的前一天,他们还没找到柯林的尸体,可我们就不得不回英格兰了。最糟糕的是柯林,离开时没告诉任何人。直到下午,大家才意识到,可已经太迟了。” “后来找到尸体了吗?” “几个月以后找到的。海里有各种洋流和海底洞穴,有时尸体能漂上来,有时就找不到了。” “样子一定很惨吧?” “是的。”黛比说,然后她低下头,“伦回来了。” 飞往阿里希夫的旅途还算顺利,只是前面有孩子的哭叫,后面又有几个烟鬼,凯茨只好躲得远远的,坐在三人座中间的那一个位子,就在发动机的后面,没窗户,而且去洗手间也很不方便。 “你是踢足球的吗?”她旁边的男人问她。 “我是个循道宗教徒。”凯茨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她邻座的老太太立即笑了,“太好了,孩子!你是什么时候找到耶稣的?” 空中之王飞机准备工作按时就绪——这真是个惊喜——要不是一个家伙在免税商店多耽误了20分钟,飞机肯定会准时起飞的,不过凯茨觉得没什么,晚10分钟她还能忍受。她可以和来自巴希尔顿的房地产实习经纪人贾森聊天,她甚至也能和旁边的一个小姐搭腔,欣赏一下她那些猫的照片。可是后来当她发现飞机上放映的影片是《钢琴课》时,她就忍不住想喊了,幸亏喝了三杯双份贝尔斯,她才觉得这电影事实上还不赖。她没有戴耳机,只是盯着屏幕看画面。就连贾森不停地偷偷放屁,凯茨甚至也觉得无所谓了。 贾森倒是连一丝尴尬都没有。他看到凯茨身体稍稍离开那些猫的照片和那本老太太正在读的《新约全书》,而朝他这边靠了靠,这说明他有希望了,他暗想,我就是伊丽莎白女王的埃塞克斯。 “那么,到了兰萨洛特之后,你住哪儿?” “你住哪儿?”凯茨轻轻地问。 “普拉亚布兰卡,我和朋友有一套公寓。” 感谢上帝。 “我住在岛的另一边,有几英里远。” “另一边,那儿连屁都没有!” “就是我去的原因,贾森……—— “无聊极了,到处是火山这些鬼东西。” “还有桑塔俱乐部。” “那是什么地方?” “是个体育训练中心。” “你在那儿干什么呢?” “去健身。”凯茨说,接着她又补充道,“减肥。” “在普拉亚布兰卡也有增氧健身运动和减肥。” “可我想远离城市生活的烦恼,静静心。远离像你这样的……” 贾森扬扬眉,“喔,明白了,失恋了,对吗?” “也不完全是。”凯茨说。 “那是因为什么?” “我在接受训练。” “训练什么?” 喔!上帝,快赐给我灵感! “很难解释……” “什么东西很难解释?” 她低声说:“我的训练……” 他向后靠了一下,显得有些困惑,他喝了一口饮料,抓了几颗花生放进嘴里嚼了嚼,接着又喝了一口红葡萄酒,“什么样的——什么样的训练?”他悄声说。 凯茨靠得更近些,努力做出神秘的样子,好像他们在策划什么阴谋,“是为了参加同性恋奥运会。我是个花样游泳运动员,正练习一套动作,是非常机密的。”她把手指放在嘴唇上,“我和艾尔玛在那里碰头,她是铅球运动员。” “铅球运动员?” “不过她现在练空手道。” 贾森哽了一下,“空手道?她在哪儿学的?” 凯茨在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着3个月什么的。 “监狱!” “就是这次打架……这家伙,缝了几针……” “为什么打?”贾森问。 凯茨装出担心的样子,“打架?喔,没什么。” “应该有什么原因。” “真的没什么。” “一定有原因。” 凯茨叹了口气,偷偷瞥了贾森一眼,然后,她点点头承认了。 “嫉妒。艾尔玛有些妒嫉。” “喔。”贾森回答道。 “不过现在她已经没事了。你可以来玩,你觉得呢?租个车,把你的朋友们也带上。我们可以一起出去跑步或干点别的什么。” “别的什么?”贾森说着,然后他折起桌子站了起来,他突然觉得小便很急。 凯茨已经听说了那个岛屿的一些情况,人们都说它是一块不毛之地。有着高耸的白色公寓房,肮脏的道路尘土飞扬,沙滩上铺满黑色的沙子,还有英国小酒馆,薯条店以及房地产经纪人。 终于,凯茨从包机上精疲力尽地下来了,然后排队拿行李,尽管箱子已经被划得不像样了,但恶梦可算结束了。贾森刚从洗手间出来,一副倍觉轻松的样子,凯茨微笑着向他道别。穿过护照检查处时,顺便与其他人也打了个招呼。就在下客区的门口,挤着一群涂着睫毛膏的、金发碧眼的女人。她们穿着五颜六色的茄克衫,和其他的各样衣服,向乘客们晃动着手里的牌子。凯茨不由地皱起眉头,但马上装作是行李太重了。这时,她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斯堪的那维亚妇女举着个牌子正冲着她微笑。她穿着绿白相间的衣服,显得不男不女,凯茨正准备上前打招呼,却见她是在向琼斯一家人晃动牌子。 “是去桑塔吗?桑塔体育中心。是不是有5个人?” 伦·琼斯说:“琼斯家4人。” “还有凯茨·弗拉德,你看见我了吗?你就是那个曾经……” 凯茨立即打断她的话,“是我,有公共汽车或别的什么吗?” “有辆公共汽车正等着,我叫希尔加,你们的绿之队向导。” 凯茨跟在伦·琼斯后面边走边琢磨。“希尔加?不可能!她是个绿之队成员?琼斯,你可从没对我说过他们这么爱笑。” 外面的温度足有80度,一丝风也没有,尘土漫天,长途汽车轰隆作响,空气中迷漫了柴油的味道。旅途有多长?30分钟?凯茨似乎已经看到安·罗宾逊用审视的目光边读着她的信边点头:“然而小册子说……” ------------------ 亦凡公益图书馆扫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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