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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翠太太倒退一两步,在镜中打量了一下自己。她有一种愉快的预感,和玛波小姐谈话后大约三星期,玛丽那·格雷和她的丈夫已经到了高士丁,或多或少已安置了下来。今天下午一些大人物要在那里会面,为约翰救护协会募捐而举行宴会。邦翠太太虽然不是其中的一员,但是她已接到玛丽娜·格雷的一封短信邀请她过去喝茶。 她走在人行道时,邦翠太太敏锐的双眼不断地瞟来膘去,这地方自从转手之后就整洁起来。办公人行道上看不到花园,对于这一点邦翠太太也感到高兴。以前住在高士丁时她对花园和其四周成片的绿荫特别感伤。 她站在一扇重新油漆过的门前按了电铃。门立刻打开了,开门的显然是一位意大利仆人。她被带到邦翠上校的图书室,这间房间和书房合成一间,墙壁镶板,地板是木条镶花。墙角有架大钢琴,墙边有台高级唱盘。玛丽那·格雷就坐在桌旁,壁炉架前靠着一个男人,邦翠太太认为那是她见过的最丑的男人。 就在邦翠太太按铃的前一刻钟,玛丽娜·格雷对她丈夫说:“这地方对我很适合,宁静,象英国乡村般的宁静,我们可以欣赏窗外的草皮和那英国式的花园,觉得自己可以安定下来”。 杰逊·路德(他太太称他为吉克)对她微笑着,那是一种顺从、纵容的微笑,他用低沉的声音说:“甜心,这太好了,太好了,我很高兴你会喜欢。” 这还不错哩,他心里想。很好,建得很坚固,不过是最丑的维多利亚式房子。他心里承认这房子给人一种坚固和安全感。现在房内所有不方便的地方都拆除了,他想,玛丽娜或许两年到两年半间不会讨厌它。 就在这时门开了,意大利仆人领着邦翠太太走进来。 玛丽娜·格雷迷人地招呼着。“你不认识我先生是吗?杰逊,这是邦翠太太。” 邦翠太太感到好奇地瞧着杰逊·路德。起初她觉得他是她所见过的最丑的男人,不过现在倒觉得他和玛丽娜·格雷很相配。他有一对有趣的眼睛,几乎要比一般人来得凹陷,象一潭深邃的池水。脸庞的其余部分皱得不成比例,令人发噱,鼻子高突,再红一点的话就称得上是小丑的鼻子了。他也有个象小丑般大而悲伤的嘴巴。她不知道他只是此时脾气恶劣,还是看来就是那副样子。然而他说起话来却有意想不到的愉快,声音低沉和缓。 他说。“我要说,我和我太太都很欢迎你来这里。” 邦翠太太说。“我从旧的家搬出来后,这里就不再是我的家了,我曾庆幸把这房子卖掉呢,我日子过得挺舒适的,曾到世界各地旅行探望我的女儿和孙子们。” 杰逊·路德打断她的话:“告诉我一些这个愉快的村庄里的情形。”他递给她一杯茶。 “好喝的茶。”邦翠太太饮着香醇的饮料。 玛丽娜·格雷笑一笑,显得很高兴的样子。杰逊·路德早已注意到她的手指突然间抖动了一两分钟,现在静下来。邦翠太太满脸羡慕地看着她。在一种冲动之下她说:“我真希望你会喜欢这里,你希望永远拥有这个地方吗?” 玛丽娜转过来惊讶地瞪大眼睛。“我希望一直住在这里,明年可能会在北非拍一部影片,不过这将是我的家,这太棒了,棒极了,终于有个家。” “我明白,”邦翠太太说,同时她自己心里又想到:“我不相信你是那种可以安安稳稳住下来的人。” 她又迅速地偷偷地看了杰逊·路德一眼,这时门开了,一个女人走进来。“杰逊,巴特雷请你听电话。”她说。 他叹了口气站起来。“让我替你介绍邦翠太太,”他说。“这是伊拉·杰林斯基,我的秘书。” 伊拉·杰林斯基大约三十五岁左右。她穿着一套合身的套装和一件花边衬衫,看来充满自信的样子。她留着一头短发,额头宽广,“他们说你以前往这里。”她对邦翠太太说。 “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邦翠太太说。“我丈夫过世后我就把它卖掉了,现已好几手。” 伊拉迅速地瞧了邦翠太太一眼。“哦,我听说过这里什么时候发生过谋杀案?” “这里没有发生过谋杀案。”邦翠太太说。 “喔,快点。这故事我听过。邦翠太太,这里总是有故事可听,就在炉前的地毯是不是?就在这里?”杰林斯基小姐向壁炉那里点点头。 “没错。”邦翠太太说。“就是这个地方。” “那这样说来是发生过谋杀案了?” 邦翠太太摇摇头。“凶杀案不发生在这里,那个被杀的女孩被移尸到这里,而且故布疑阵一番。她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 “可能你很难让人相信这个?”她评论道,“你何时发现尸首的?” “管家在早上时,”邦翠太太说,“端着早茶走进来。你知道,那时我们请了管家的。” “我知道,”杰林斯基小姐说,“穿着沙沙响的棉布衣服。” “我不记得是不是棉布衣服,”邦翠太太说,“也许穿着工作服也不一定。她冲进来告诉我说图书室有尸体,我叫醒我丈夫,我们一起下去看。” “结果没错,”杰林斯基小姐说。“天啊,竟有这种事。”她突然转头看门口,然后转回来。“不要告诉格雷小姐,假如你不介意的话。” “当然,我一个字也不提,”邦翠太太说,“事实上地似乎很喜欢这房子。” “我希望这种情况会维持一两年。”伊拉·杰林斯基说。 “不会再长?” “哦,我真怀疑。玛丽娜像有些人一样,总想找到他们真心渴望的东西。”杰林斯基小姐说。她塞下不只两三块三明治,那种狼吞虎咽的样子就象要赶一班重要的火车。 邦翠太太觉得有些尴尬,然而,对于这种尴尬她并不太在意。 她吃下最后一块三明治,突然说:“唷,募捐马上要开始了。”邦翠太太听这么说,朝窗外望,那边果然热闹非凡。高士丁庄前的广场为了替约翰救护协会筹募基金而挤他人。这天阳光普照,可是造成如此轰动的原因是当地的居民想一睹这些“影剧人员”如何改变高土丁庄。即使连玛丽·梅德村最老的桑甫森先生也持着拐杖蹒珊地赶来看热闹。 大家都知道最后的压轴好戏是下午的余兴节目。只要多花一先令就可以进入房内,参观新的音乐厅、起居室、完全未开放过的饭厅,这些房间现在都由黑橡木和西班牙皮革装修起来,除参观室内外,还有其他的玩乐。 邦翠太太看到参加的人都是上流社会的人土,心里很高兴。“邦翠太太吗?我是海利·普列斯顿。替路德先生工作。你能不能上二楼来?路德夫妇请一些朋友到那里坐坐。”邦翠太太受宠若惊地跟在他后面,穿过一扇当时他们所谓的花园门,这时邦翠太太看到欧克太太和议员。 “邦翠太太,他们弄得实在太棒了,是不是?”欧克太太气喘吁吁地说。 在楼梯口玛丽娜·格雷和杰逊·路德正站在那里接待这批贵宾。 玛丽娜·格雷非常自然、迷人,欧克太太说,“即使那样出名,还是一点都不摆架子。” 欧克太太和议员能够来参加真是太好了,她很希望他们能够享受一个愉快的下午。 议员和欧克太太走到杰逊身边,喝着饮料。 那个叫海利·音列斯顿的男人款待她们,过了一会儿他就急急地走开;来了位牧师,高瘦,好像苦行僧般。杰林斯基小姐也在会场帮忙,她端了一杯柠檬汁给他,柔和地对他笑一笑。 “贝寇克太太,”牧师手拿着柠檬汁转过头来与贝寇克太太打招呼。“你不记得我了?”希特开玩笑地说。“在百慕达时我曾参加救护协会。喔,那实在太久了。” “我记得清清楚楚,”贝寇克太太说。“你知道吗?我高兴得不得了,当时只有我一个女孩子参加,想想有机会亲眼看到玛丽娜·格雷——喔,我一直是她最热情的影迷。” “你心地太好了,”玛丽娜甜甜地说。 这时欧克太太拿起她的杯子。“我可要试试这很象俄国制的酒,我想我不会很喜欢……” 她转头听到希特·贝寇克神采飞扬地说:”我忘不了那时你多么棒,简直难以形容。” 这次玛丽娜的反应没有那么自然,她的眼光在希特·贝寇克的后方游移着,落在楼梯中间上方的墙上,她瞧着,一脸恐怖的样子,以致邦翠太太向前跨了一步,难道这个女人快晕倒了吗?可是未等到她走到玛丽娜身边时,玛丽娜已恢复过来,那迷人的神态又回复了,虽然还带着阴霾的神情。 邦翠太太对欧克太太说。“我们去看看浴室吧。” “喔,你觉得可以吗?这不会太不礼貌吗?” 杰逊笑着说。“去吧,喜欢的话还可洗个澡。” 欧克太太跟着邦翠太太沿着通道走了。 她们沿着通道走,不时地打开房门。邦翠太太为扮演着半个主人的角色心里感到愉快。她们走到卧室边时,卧室锁起来了,每个人都很失望。“我想里面一定有些私人的秘密。”邦翠太太心地宽厚地说。 沿着走廊往回走,突然间邦翠太太觉得这幢房子又老又破旧,而且看来很人工化。尽管油漆很亮,重新改装过,但怎样都不脱维多利亚古屋的颓唐。瞬间有阵轻微的嗡嗡声传过来。她和其他两位妇女开始向前走。“到底发生什么事?”其中一人说。“听起来好象有什么事情发生。” 他们沿走廊往回走,伊拉·杰林斯基匆忙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她试着打开一间卧室的门,嘴里急急忙忙地说,“喔,天啊。他们都锁起来了。” “有什么事情吗?”邦翠太太问道。 “有人生病了。”杰林斯基简短地回答,“杰逊正打电话,她好象病得很重。” “谁?”邦翠太太问道。 “一位叫贝寇太太的,我想。” “希特·贝寇克?可是她刚不是好好的吗” 伊拉·杰林斯基不耐烦地说,“她病突然发作或什么的。你知道她心脏有问题或任何像这一类的病吗?” “我对她一点也不了解,”邦翠太太说。“她是新搬来的,来自住宅区。” “住宅区?喔,你是指那片房子。我不知道她丈夫在哪里或长得什么样子。” “中年、金发、谦虚,”邦翠太太说。“我和他一起来,因此一定在这附近。” 伊拉·杰林斯基走进浴室。“我去看看我能帮什么忙。”邦翠太太说。她走开了,朝着楼梯口匆匆忙忙地走去。转弯时,她和杰逊·路德互撞了一下。 “你有没有看见伊拉?”他说。“伊拉·杰林斯基?” “她刚从这里走到一间浴室里,好像在找什么东西,碳酸铵——或这一类的东西。” “不必麻烦了。”杰逊·德德说,“那可怜的女人死了。” “死了!”邦翠太太着实吓了一跳,“可是她刚才还好好的。” ------------------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