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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格尔酒吧内的壁画描绘了好莱坞早期的景象,十几年前,当电影还处于默片阶段时,那是查理·卓别林、玛丽·匹克福德与道格拉斯·菲尔班克斯的天下。装有空调的休息室温暖舒服,它宽敞空旷,里面有供乐队演奏的音乐台与舞池;灯光柔和幽暗,但这并不表示你看不到你想看的东西。超现代的材料,福米加,贴在酒吧的前面,深红色的底纹,水平状的条纹。灯光从桃花心术做成的吧台后面照出来,一只只蓝色皮面、铬合金骨架的高脚凳做成香槟酒杯的形状,我正坐在一只这样的酒杯上,喝着朗姆酒。 我来得有点早——会面时间定在四点半,我乘火车三点钟在北阿梅德的新联合车站下了车,坐出租车去了罗斯福旅馆,登记住宿,洗漱一新,然后换上了我的迈阿密白色西装,打了一条黑白格子的领带,戴上一顶带黑色缎子的草帽。我悠闲地走过以西班牙殖民风格装饰的漂亮走廊,用不引人注意的目光寻找着站在瓶装棕榈叶下、坐在长毛绒安乐椅与拥挤的沙发上的电影明星。我到好莱坞来过几次,我在伯尼玫瑰鸡尾酒会与迪尔派克熟食店的朋友们一直希望我能把厌倦的目光投注在提塞城的娱乐活动上。笑料是那些小明星、表演会偶像与低薪代理商,他们聚在这里,那里,窃窃交谈着——没有椅子可坐,没有人愿意看起来仿佛是在“等待”——偶尔用偷偷摸摸的眼光窥视我一眼,不知道我是何许人。 我第一次见到这个人是在好莱坞的电影里,但绝大多数的旅行者对他那博盖式的小胡子、英俊的脸孔显然比对他的名字熟悉得多,他就是保罗·门兹——穿着暗绿色单排扣运动式短外衣,打褶裥的背心,淡黄色敞领衬衫,一条浅绿色长裤——正悠悠然地走进西格尔酒吧。他把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向穿着黑色制服的酒吧侍者点了一杯结霜马提尼,然后向我说声“嗨”。 除了头发又多了一些灰色之外,门兹看起来还是老样子:黑色的警觉的眼睛,熟悉的骄傲自大的表情,突出的下颏。 “婚姻生活怎么样?”我问。他站在我身边,没有坐在凳子上。 “第二次要好一点,”他说,“你知道,我现在是父亲了。” “不,我不知道,”我说,自从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我就在反思父亲这一角色,“祝贺你。” “两个孩子是交易的条件,”他说,从传者手中接过结着霜花的马提尼,坐在我身边的高脚凳上,“泰瑞是雷·米诺的遗孀,你知道,就是那个赛机飞行员。他的孩子,很好的孩子,坦尼特与小雷,现在是我的孩子……但是泰瑞与我有我们自己的孩子——小保罗,八月份他就两岁了。” “希望你生意兴隆,这么多张嘴需要喂。” 他的一侧颊边浮起一个酒窝,“战争图片很抢手,这个国家也许不想卷人战争中,但人们希望在电影里看到它;路克荷德的试飞与航空摄影工作也不错;租赁生意很红火,包括旧金山的业务——在金门海峡博览会上安置了两架水陆飞机,载着成千上万个像你一样呆头呆脑的中西部乡巴佬飞过博览会上空。哦,对了,维哥坠毁了,一场地面事故,我得到了保险金。” “不再有蜜月快车了?” “哦,当然有,但它现在是一架路克荷德·奥瑞恩。你一直很忙吧?” 我耸耸肩,“零售信用卡,调查离婚案,还不时接一些商业间谍案。” “商业间谍?你去做,还是阻止别人去做?” 我向他微微一笑,“对我的顾客来说,我是牧师,保罗,别指望我会背叛神圣的信任。” “除非有钱你才会说……别看起来一副受伤的表情。” “这是演戏,”我说,“当你在好莱坞的时候……对于这次小小的商业会谈,你能告诉我些什么?” 他转动了一下手中的酒杯,“他们告诉了你什么?” “什么也没有,玛戈·狄卡瑞打电话来,问我是否能到这儿来听一个商业提议,她提供火车票、两天的食宿费,外加一百五十美元作为我的补助与额外开销。” “这就是她告诉你的一切?” “她还说她代表艾米莉·埃尔哈特基金会,这是否意味着她为普多学院工作?” “不,普多学院设立了艾米莉·埃尔哈特研究基金会,但那只有在艾米莉活着时才能启用。” “你认为她死了,保罗?” 他没有看我,“也许。我想她可能坠落到海里了,努南错过了那座岛,她很疲倦,在海面很高的位置想要着陆,错误地判断了距离,落人了巨浪里,这里任何一个因素都足以要他俩的命。” 我没有告诉他我所知道的情况,我已经与山姆大叔签定了决议,对此事应该守口如瓶。实际上,根据我所签署的那份协议书的内容,一九三七年我根本没有去过加利福尼亚。 “但‘也许’并不是‘绝对’,是不是,保罗?” 他点了点头,凝视着手中的马提尼,似乎他想知道的答案就漂浮在酒杯里,“她是一位杰出的女性,”他说,“承认现实很困难。” “就这些?” “我应该把赞美的话留给其他人,”他说,“玛戈和他们很快就要来了。” “这个,嗯,艾米莉·埃尔哈特基金会……同G.P.有关吗?” “当然没有!”门兹的笑容中有几分苦涩,“同我也没关。” “你们两个根本不会成为亲密的朋友,还用我进一步证明一下你俩的这种友谊恶劣到何种程度吗?” 他喝了一口马提尼,“艾米莉与我合作了几项生意,包括我的租赁业务,但我们签署了一份协议,如果一方死了,全部生意将捐赠给活着的另一方。吉度作为艾米莉·埃尔哈特房地产公司的遗嘱执行人,起诉我想要回一半的权益。” 我皱起了眉头,“怎么又出来一个房地产公司?不是得在当事人失踪七年之后才能在法律上宣布死亡吗?” 门兹挑起一条眉毛,“如果你嫁给吉皮·普图南就不是这个样子。我不知道他与他的律师援引的是哪一条法律,但艾米莉在一九三八年底或一九三九年初,就在法律上死亡了。吉皮还一直欺辱艾米莉的妈妈与姐姐,让她们得不到一分钱。” “他一直是个畜生。” “他是个狂热的拜金主义者。那个房地产公司比你想象的要小,至少我是这样听人说的。他们在这次环球飞行中也投入了很多自己的钱,听说他不得不卖掉雷尔的房子。那本据说是由艾米莉‘写作’的书卖得不错,但还达不到热销。你知道他又结婚了,是不是?” “不!” 我的反应让门兹感到惊讶,他耸耸肩,说:“这儿的报纸上有大量的报道。” “但芝加哥没有。再婚……” 门兹点点头,“大概是去年的这个时候,娶了一位相貌好看的黑眼睛女人,她刚同镇上的一位成功的律师离了婚,整日混在花园俱乐部的圈子里。我听说吉皮是在一次他的‘艾米莉’讲演中勾搭上她的……在那些日子里,他赚了很多钱。” “不久,他又回到发行业务中?” “嗨,就在艾米莉失踪的几个月后,他开始了他的‘探险’旅行并带上了这位漂亮的女人作同伴……他们说他已与她同居了几个月,在他们从加拉帕戈斯群岛回来之后,她被他的威胁与坏脾气吓住了。” “嘻,保罗,你变成了一位专栏作家。” 他笑了起来,“嗨,我以为你会喜欢听吉皮的故事,因为你同我一样爱他。” “也许更爱一点儿。”我说。 “啊,”门兹说,在高脚凳上转了一下,“我们的小分队来了……” 穿着白色的礼服,白色纽扣一直扣到紧束在腰间的蓝白圆点腰带上方的漂亮的玛戈·狄卡瑞走进了西格尔酒吧,身后两侧跟随着两名衣冠楚楚的绅士,每人都是一副商业经理的派头。玛戈——她的黑发更长了,如同闪闪发光的丝缎披散在白色的贝雷帽下——一眼看到了我,她那可爱的心形脸蛋儿,她那涂上口红的樱桃色嘴唇,更不用说她那碧姬·格兰博式的娇好身材,都会引起许多小明星的炉嫉。她穿着白色高跟的轻便舞鞋,双腿修长笔直,胳膊上挎着一只漆皮小包,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小公文包。 “内森,见到你太好了。”她一边说一边走过来,声音轻快活泼,“保罗,我很高兴体安排了这一切……内森,这就是艾莫·狄米提,制造商与发明家。” 她的口气似乎我应该知道这个名字,于是我说:“哦,久仰。” 狄米提身材高大强壮,穿一身黑色西装,翻领上镶着红色鹿皮滚边,他的领带也是红色的,别一支镶钻的领带夹。他的整个打扮给人一种严峻与活泼、凝重与呆板的混合感觉。他的黑发梳向脑后,脸孔是长圆形的,鹰钩鼻子,优柔寡断的嘴唇与双颊看起来都很文静,但那双藏在镜片后面的眼睛却是坚定而警觉的。他的神情很坦率,很友好。 “我听说过你很多事情,先生。”他说,声音清楚,语调有些偏高。 我们握了握手,他的握手很有力,却并不做作。 注意到玛戈的暗示,狄米提向另一个男人做了一个手势介绍说:“这位是詹姆斯·福瑞斯特,华尔街前主人。” “叫我吉姆。”福瑞斯特说,向前走了一步,向我伸出小手,他试图在握手时显示出他的力量。 与秋米提相比,他是一个相当矮小的男人,实际上,他比玛戈还要矮,然而他却具有运动员般的健美体魄。他穿着灰色哗叽西装,打着黑灰条纹的活结领带,这在南加利福尼亚的天气里是很少见的。 “叫我内特。”我说。 福瑞斯特那张扑克牌似的脸有一副好斗的爱尔兰式的特征,他的鼻子像狮子狗一样是扁平的,而神情却似商业经理般的坚忍:灰蓝色的眼睛很警觉,薄薄的嘴唇抿成一道决不屈服的直线,两腮像球一样鼓起来,铁灰色的头发剪得短短的,整齐地梳向脑后。 他的小眼睛里射出凌厉的目光打量着我,然后问:“你是犹太人吗,内特?你不会介意我这样问吧,你有一副爱尔兰人的相貌。” “你也一样,吉姆,”我说,“我的相貌是我母亲的过错,但我的血统是我父亲的,他不是犹太人,我也不是。” “你信仰你母亲的宗教吗?”福瑞斯特问,“或者,你是个天主教徒?” 玛戈与狄米提被这个问题弄得很尴尬。 “不,吉姆,”我说,“我恐怕自己什么也不是,我唯一祈祷的时刻是在困境中,人在困境中总是比较善良。” “像大多数人一样。”门兹带着神经质的笑声说。 “我自己也不是一个笃信宗教的人。” 福瑞斯特说,我有点被他的态度弄糊涂了。 门兹打断了这犹如盘问般的对话,他向此刻还客人廖廖的大厅指了一下,“我们去找一张桌子好吗?” 很快,我们点好了饮料,围着一张红色福米加贴面的桌子,坐在铬合金椅子上。身边是挂着米色流苏的窗户,透过威尼斯式的百叶窗,我们可以看到好莱坞林荫大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与车辆。格劳曼中国戏院就在道的对面,它门前雄伟的东方宝塔上刻满了电影明星的手印与脚印,许多人来此观瞻,如同朝见麦加圣地。我同门兹坐在窗下;福瑞斯特对着我坐在桌子的另一端;狄米提坐在他身边;玛戈独据桌子的一侧,面对着百叶窗。 她交叉起手指——我注意到她的指甲同口红一样,也是樱桃红色——开口了:“正如我确信你已知道了,内森,狄米提先生……” “艾莫,”狄米提愉快地打断了她,“我不想成为桌子上唯一的‘先生。’” “好吧,”玛戈说,碰了碰他的手,“我称呼你狄米提先生是因为你是我的老板……狄米提先生是我的老板,内特,非常优秀的老板——我现在专职为艾米莉·埃尔哈特基金会工作,作为执行秘书。” “这位小旋风是我们唯一的专职雇员,”狄米提说,“工资单上唯一的一个人;我是董事会的主席,这完全是一个自愿工作;吉姆是董事会成员,然而他请求我不要把他的名字印在信头上,这是为了避免……呢……误会。” 这有些令人不快,但我暂时不想理会他们。 “狄米提先生也是基金会的奠基人。”玛戈骄傲地说。 “很好,”我说,对他们之间的这种相互吹捧有些厌倦了,“那是什么?” “基金会?”狄米提问,“是这样,我们的宗旨是‘鼓励航空领域的技术开发及与此有关的科技发展’。” “啊。”我说,似乎这足以解答疑问。 穿白色制服的侍者为我们端来了饮料,我的是一杯朗姆酒;门兹的是马提尼,这是他的第二杯;狄米提点了吉尔伯特,福瑞斯特要了威士忌,玛戈要的是一杯薄荷鸡尾酒。 狄米提的话题又回到基金会上,“但我们的首要任务是组织一次探险,探索艾米莉的失踪之谜。” “一次探险?” “是的,我们希望派遣一支搜索、救援小组到太平洋岛上,去看一看我们的朋友是否还活着,如果没有,就为她的失踪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不能告诉他们我所知道的事情,要想寻找到阿美,到日本人划为禁地的岛上做一次冒险是很有必要的。 然而,我只是说:“这会花很多钱。” “是的,我们知道,”狄米提说,喝了一口吉尔伯特,“一万美金,还可以再加。我不是艾米莉在工商业界唯一的朋友,她还有些朋友在高层社交界与金融圈。我们已经得到艾米莉母亲的首肯,当然还有门兹先生,以及总统与罗斯福夫人。” 最后一句话让我吃惊,政府为什么会批准这样一次会让自己陷入到极端尴尬处境的远征呢? 我有了某种预感,“哦,福瑞斯特先生……吉姆,确切地说,这是什么意思——华尔街的前主人?” 他放下了威士忌酒杯,嘴唇裂开了一道毫无笑意的缝隙,“我最近刚刚辞去投资银行总裁的职务。” “那么你现在做什么?” 福瑞斯特的笑容僵住了,在回答之前他沉吟了几秒钟,“我在为政府做事。” 我早知道,我又故意问:“哪个政府?” “罗斯福政府,”他又喝了一口威示忌,似乎在给我时间,看我对这个回答是否满意。我的目光仍停留在他的脸上,终于他又补充了一句,“我是,呃……总统的行政助理。” “解决麻烦问题的专家?” “你可以这么说。” “你从华盛顿飞到这儿来,就是为了同我会面?” “我在这里有几个会议,但,是的,主要是同你见面。总统,尤其是埃莉诺,是艾米莉的亲密朋友,他们全力支持基金会的工作。” 即使他们不愿意把手下人的名字印在基金会的信头上。 “我明白了,吉姆,你也是艾米莉的私人朋友……” “我认识G.P.与他的妻子,是的,在纽约,我们在同一个社交圈子里活动。” 我向狄米提坦率地微笑了一下,问:“你呢,艾莫?显然你对这项事业也抱有很大的热情,你与艾米莉是什么关系呢?” 玛戈回答了我的问题,她向前探了一下身,越过门兹,拍了拍我的手,“我正要说这件事,就被你们岔开了话头……我还以为你知道,内森,狄米提先生是艾米莉最亲密的朋友与生意上的伙伴。” “不,我不知道。”我坦率地说。 玛戈继续说:“狄米提先生为跳伞者开办了一个培训基地……” “那是一座两百英尺的高塔,”狄米提插嘴说,“有一根安全绳系在标准降落伞背带上,主要是为军用设计的。艾米莉为了帮我走出困境,她从我的高塔上第一个当众跳下来。” 我一下子想起来了,阿美曾经告诉过我,当G.P.离开派瑞蒙特,手头缺少现金的时候,他曾让她代表一个降落伞公司参加了一些公众活动;她也曾很热情地提到过那家公司的老板,他成为她的支持者,在某种程度上,也是食客。 “艾米莉还帮助我的几项航空发明赢得了公众的注意力,”狄米提说,又喝了一口吉尔伯特,镜片后面,他的眼神陷入到遥远的回忆之中,“我公司的很多成就,都归功于这位慷慨仁慈的女士。” “好吧,我知道你们邀请我到这儿来不是为了募捐,”我说,狄米提哈哈笑起来,玛戈也微微一笑,福瑞斯特的反应却很平淡。“而把我的名字加到你董事会的名单上并不能带给你们任何荣耀。” “我们有一个任务给你,”狄米提说,“我们至少还有一年的时间来准备这次探险,雇一艘船,雇几个人……这不是痴人说梦,内特,这是我的计划,邀请艾米莉的私人秘书参加探险队会增加我们这次活动的信誉。” 这种信誉在我听来,犹如派人到迷失男孩岛寻找彼得·潘。 “当然,”狄米提继续说,“这也保证了资金筹措活动的顺利进行。” “它提供了一个机会,”福瑞斯特迟迟地开口了,他刚喝完杯中的威士忌,“可以帮助我们筹措资金。” “你听说过欧文·约翰逊上尉吗?”狄米提问我。 “没有。” “哦,也许是欧文上尉与依莱克塔·约翰逊?” “都没有。” 玛戈说:“约翰逊上尉和他可爱的妻子在不做环球航海的时候,就像普图南先生一样活动在相同的演讲圈子里……那些地方都是艾米莉以前演讲过的。” “我猜,他们演讲的内容都是关于环球航海的。” “是的,”玛戈说,“他们有一艘纵帆船。” “就是运德国啤酒的那种?” “不,内森,它是一艘更大的船……” “那是一个笑话,玛戈,那个,嗯,约翰逊是不是做一段航海旅行,然后进行演讲;接着再做一段航海旅行,然后再进行演讲?” “是这样。”她说,有点尴尬。 “他们一起写书,”狄米提说,“也许你在《地理》杂志上看到过他们的文章。” “我没有注意。”我说。 欧文·约翰逊上尉与欧文·约翰逊夫人的冒险与航行在艾米莉·埃尔哈特成为明星后就黯然失色了,而同样的公众热情又使G.P.普图南与他粗造滥制的书成为热点,人们向往神秘的海洋,更向往无垠的大空。 福瑞斯特说:“约翰逊上尉与他的妻子很快就要从航海旅行中返回来了。” “他们自愿偏离既定的航线,”狄米提说,“去接受一份来自基金会的价值两千美金的任务。在四个星期内,约翰逊上尉会驶过吉尔伯特群岛与埃利斯群岛,我们希望他会有足够多的新发现来解释埃尔哈特失踪之谜,从而为我们这次探险活动的资金筹措煽风点火。” “这也许会有帮助,”我承认这一点,“你想让我对这位上尉的身世背景做一番调查,从而确定他不是一个骗子?” “约翰逊上尉的名声很好。”福瑞斯特说。 门兹说:“我听说过这家伙,内特,约翰逊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我们想要的,”狄米提对我说,“是你跟着一起去。” “我?我看起来像名水手吗?” 福瑞斯特说:“像,但这不是要点。” “内特,”狄米提说,“我需要在那艘船上有一名代表,以保证上尉能尽职尽责地工作,毫不偷工减料地赚那两千美金……” 我看看门兹,“我想你刚才说他值得信赖。” 狄米提接过话头儿,“我不能,从良知上说,不派一名属于我们团体的代表就把基金会微薄的资金花费到探险的前奏上。” 我摇着头,喝下一大口朗姆酒,说:“你们知道,我不大会讲南太平洋小岛上的方言。” “你在芝加哥那个乱七八糟的地方谋生。”福瑞斯特说。 “内特,”狄米提说:“我需要一个身体与头脑都强壮的男人,你了解艾米莉……” 提到艾米莉,又是一个过去式。 “……你知道应该问什么样的问题;如果不巧出现了一些微妙而危险的情况,你有能力对付……这些都是我与之交谈的那些人告诉我的。” “你为什么不去?”我问狄米提。 他的表情烦恼中混杂着懊悔,“我不能离开我的生意达一个月之久……我们每天付你二十五美元,外加所有开销。” “你会花掉一千美金的,”我说,“这笔钱从基金会的金库中出?” “不,”狄米提说,“我自己出,我出得起。” “我不这样认为。” “我当然能!” “我不是说我不认为你出得起,艾莫,我的意思是,我不认为这个工作适合我。” 他皱起了眉头,说:“我保证你赚到一千美金。” “不是钱的问题。”我说,的确不是,我不认为政府希望我参与此事,在他们收买了我,让我签下那份协议书之后。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讨厌的福瑞斯特正坐在我的对面…… “你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呢?”福瑞斯特提出了建议。 “是啊,内森,”玛戈说,“你可以在旅馆里不花钱住上两晚,你的返程车票是星期三的,我们明天中午可以一起吃午餐。” 我思忖了一下。 然后,我说:“好吧,我会考虑的,但我警告你们,艾莫,吉姆……玛戈,我不认为我是你们想要找的人。” “公平。”狄米提说着微微一笑,似乎我已经接受了这份工作。 “我要离开了。”福瑞斯特说着,站了起来。 桌前的每个人都站了起来,我同福瑞斯特握了一下手——奇怪,他的握手软弱无力,这是第二次——他咧开嘴,给了我一个没有笑意的空洞笑容,然后离开了。 狄米提说:“我也要走了,玛戈会告诉你明日午餐的时间与地点。” “好吧。”我说,同他握了握手,看着他迈着大步离开。 门兹、玛戈与我重新坐下来。 “那个家伙以为‘NO’是由三个字母组成的。”我说。 “他沉浸在对艾米莉的回忆之中。”玛戈神往地说,显然没有意识到她的语句中致命的字眼。 门兹把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嗨,我本应该邀请你今晚去我家里吃晚饭,但我恐怕泰瑞与我另有安排。你自己能在城里找到吃饭的地方吗?” “他不必自己去找吃饭的地方,”玛戈说,“我没有安排。” 我看着这个可爱女孩樱桃色的口红与明亮的蓝眼睛,“这样说也许过分,但如果今晚我同你在一起,你会让我沉浸在往事中不可自拔的。” 她大声笑起来,声音音乐般悦耳,黑色的发卷在白色贝雷帽下晃动,“我们决不谈论这个话题,没有艾米莉·埃尔哈特基金会,甚至没有艾米莉·埃尔哈特。” “好吧,”我说,“就这么定了。” ------------------ 小草扫校||中国读书网独家推出||http://www.cnread.ne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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