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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一对他大喊说她看见船上有凹痕,盖伊就知道是什么事了。他本来打算要修理的,却给忘了。他说他起初不知道怎么会有四痕的,然后又说他知道了。他说,他上星期乘船外出,结果船身撞上了一座浮标。
  “不要太难过。”她嘲弄他说,“不值得。”她站起身时也拉起他的手。“伊根说过有一天下午你乘船外出,这是你绝口不提这件事的原因吗?”
  “大概是吧!”
  “你是独自一个人乘船外出的吗?”
  安略展笑颜,因为他不是技术够好到可以独自乘船外出的人。
  有一天布鲁诺打了电话过来,坚持说他们该外出航行一下。哲拉德在麦特·雷文这条线上刚碰了壁,每个地方都碰了壁,因此布鲁诺坚持他们应该要庆祝。
  “有一天下午我跟查尔士·布鲁诺一同乘船外出。”他说。
  他那天也把手枪带在身上。
  “没关系,盖伊。只是你为什么会再跟他见面呢?我以为你讨厌他。”
  “一时兴起吧!”他喃喃地说。“那两天我都在家里做那件工作。”
  安嘴上说没关系,其实有关系,盖伊心里明白。安把印度号上的黄铜和涂白漆的木头都擦得光亮无瑕,就像擦亮用金和象牙做成的东西一样。还有布鲁诺!现在她不信任布鲁诺了。
  “盖伊,他不是那天晚上我们在你的公寓门前看到的那个人吧,是吗?那个在雪地上跟我们说话的人?”
  “是的,就是同一个人。”
  盖伊放在口袋中承接手枪重量的手无助的握紧。
  “他对你有什么兴趣?”安跟在他身后不经意地走下甲板。“他对建筑业又不特别有兴趣,我在宴会那天晚上跟他谈过话了。”
  “他对我不感兴趣,他只是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罢了。”
  他心想,等他摆脱掉手枪,他就能说出实情了。
  “你是在学校认识他的吗?”
  “是呀。那时他在回廊上四处游荡哩。”
  人不得不说谎时,说谎是多么容易的事啊!但那是缠绕在他的两脚、身躯和脑子上的卷须藤蔓。总有一天他会说错话的。他注定要失去安。或许就在他点了根烟,而她靠站在桅杆上看着他的此时,他已经失去她了。手枪似乎压得他有点沉重,于是他毅然转身,向船首走去。他听到他身后有安穿着网球鞋踏上甲板,又往回走向驾驶舱的轻柔足音。
  这是个阴沉沉的日子,有可能会下雨。印度号缓缓地在波涛汹涌的水面上摇晃,而且跟灰色海岸的距离似乎不比一小时前还遥远。盖伊背倚着第一斜桅,低头看他脚边那件他从印度号储物柜中取出的蓝夹克,这件有镀金钮扣的夹克可能是安的父亲的。他该当个水手而不是当建筑师,他心想。十四岁时他曾发狂似地想出海。是什么阻止了他呢?他的人生会有多么不同,要是没有——什么呢?当然是没有蜜芮恩。他不耐地站直身子,从夹克口袋中掏出手枪。
  他两手握枪,置于水面上,手肘抵在第一斜桅上。心想他所珍爱的东西是多么机智,它现在看起来又多么地无邪啊。他自己——他松手让它掉了下去。枪十分平衡地一个翻身旋转,心甘情愿似地沉入海中,然后消失无踪影。
  “那是什么?”
  盖伊转过身,看到她站在船舱旁的甲板上。他目测出他们之间大约相距十到十二英尺远。他想不出什么,完全想不出什么话来对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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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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