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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普克被窗外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吵醒。他习惯性地看了看放在床头柜上的表,刚过六点钟,表上的日历显示,今天是三月二十四日,星期五。这是普克到A市接办案件的第三天。 吃过早饭,普克想了想今天的工作计划。见周至儒的事要等项青安排,可能要等到明后天才可以。而调查朝阳小区二十三栋三单元住户的事情,就算马维民一上班就开始安排,也得过一阵子才有结果。这样看来,起码眼前的时间,普克是无事可做的。普克本想出去转一转,了解一下A市的环境,又担心马维民会有电话来,便放弃了外出的想法,从包里拿出本书来看。 过了一个多小时,房间的电话铃响起来,普克接起电话,是马维民。 “喂,普克吗?我是马维民。” “马局长,我是普克。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正想跟你讲一下情况。我安排一名同志去那个小区所属的派出所查,当然没跟他们说是什么事。那个同志去派出所查户籍,那里面有一个麻烦。这个小区去年初才开始使用,基本上是以商品房的方式出售的。买房子的人身份报杂,房子也不是一下子卖出去的,有些房到现在还空在那儿。而且有的人买了房,不是自己住,又租给别人,这其中有本市人,也有外来人口。因为情况复杂,这一片的户籍档案建立不完整,空白很多,所以在派出所还查不清。那个同志刚回来跟我反映了这个情况,我考虑了一下,只有再派人去,找一个借口,直接上门去查。如果单独查一个单元,会太显眼,就让他们把整栋楼都查一遍。不过,因为有些住户白天都不在家,说不定要等到晚上才能查到。但我让他们尽快去办,那个单元一查完,不管多晚,都马上把结果报给我,到时我会通知你。” 普克说:“哦,是这样。马局长,这么做会不会惊动什么人呢?” 马维民沉吟了一下,说:“我也考虑到这一点,但目前没有其它好办法,找个合适的理由吧,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具体操作过程你就不必操心了。” 普克也想不出什么其它办法,只好就这样了。电话挂了之后,普克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不知为什么,心里有点乱,可又说不出到底是为什么。虽然马维民说可能要到晚上才能查完,但也说不定很快就能查好,所以普克仍然没有出去,就在房间里时而看书时而思考。 结果,调查比马维民想象的要顺利些,下午四点多钟时,马维民又打来电话。 “那个单元的结果拿到了,现在在我手里;不过,我马上得去开个会儿,大概个把小时左右,会议一结束我就到你那里去。这段时间你不要走远了。”马维民急匆匆地说。 普克又开始等待。 在普克等待的过程中,另一座建筑物的某套住房里,二十八岁的李小玲也略带焦急地等着一个人。李小玲身材修长,体态苗条而圆润,眼角微微向上挑,看起来显得妩媚而性感。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时而看看墙上的石英钟,时而停下来听听门口的动静,一副焦虑不安的样子。 直到门口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紧接着是钥匙插入锁孔扭动的声音,李小玲才变得高兴起来,三步两步地奔到门口。 门一打开,欧阳严走进来,关门之前,又回头向外面左右扫视了一眼。李小玲把门使劲一推,门重重地锁上了。李小玲一下扑到欧阳严怀里,两条胳膊紧紧环住欧阳严的脖子,仰起头,在欧阳严脸上到处乱亲。 欧阳严一只胳膊下夹着个公文包,另一只手臂搂住李小玲纤细的腰,脖子却向后梗着,将自己的脸东躲西躲,笑着说:“哎哎哎,待会儿还得回公司呢,别弄得我一脸口红印儿。”李小玲嘴里“唔唔”地说:“才不管呢,谁让你这么晚才来,罚你。” 说着,还是松开了欧阳严,双手仍然环着欧阳严的脖子,把他的头推开一步,看到已经在欧阳严脸上留下了乱七八糟的痕迹,不禁吃吃地笑起来:“已经晚了,满脸的口红印儿,只好待会儿重新洗脸了。” 欧阳严无可奈何地笑了,把李小玲一搂,重重地吻了一下,说:“真是拿你没办法,来,让我把外套脱了。” 李小玲笑着接过欧阳严手里的公文包,帮他脱了外面的西装,又去解他的领带,欧阳严挡住她的手,说:“不行,待会儿真的还得回公司,这几天特别忙,要不然中午答应你来的怎么会不来呢。” 李小玲一噘嘴,仍然去解欧阳严的领带:“我就不信忙成那样,你不来,谁知又被什么女人缠住了。” 欧阳严低头看看,领带已经被解开一半了,只好随李小玲去:“也好,让我在床上躺一会儿,今天真累得够呛。” 李小玲等欧阳严躺下,也在他身边躺下,一只手慢慢解开欧阳严的衣扣,伸到衬衣里去,轻轻柔柔地上下抚摸着欧阳严的胸膛。 欧阳严闭了眼睛,一动不动地躺着。等李小玲的手又向下滑时,他伸手轻轻拍拍李小玲的身体,疲倦地说:“小玲,这两天确实太累,而且你知道今晚我还有事儿,等星期天再来,听话,啊?” 李小玲停了手,委屈地说:“你不说那事儿还好,一提,人家心里更难受。我这算是什么嘛,自己的男人不跟自己上床,每星期去陪别的女人,我也太贱了吧。” 欧阳严叹了口气:“你就别闹了,你以为我欧阳严就那么贱,那么想跟那个老女人干那事儿?不都是为了咱们以后在一起吗?” 李小玲说:“三年前就这么说,现在还这么说,你别把我当成小孩子哄。我这是何苦呢,又不是找不到男人嫁,偏要跟你这么偷偷摸摸,不见天日的。还得眼看着你去哄别的女人开心!” 欧阳严笑着说:“何苦?不是因为你爱我吗?” 李小玲赌气地说:“就算爱你,这种日子过了三年,也该到头了。你以为离开你,我就找不到又有钱又对我好的男人?” 欧阳严说:“找得到找得到,我知道我的小玲有魅力,不过,你知道现在外面的男人有多坏,你可找不到像我这么爱你的了。” 李小玲笑了,捏了捏欧阳严的鼻子:“你这个家伙,就是让人爱也不是,恨也不是。要不是看你那么爱我,我真是不想等下去了。你现在又不是真的没钱,过日子够用不就行了?钱多了,还想要更多,永远没个完的。” 欧阳严说:“我都四十五岁的人了,再不抓住机会搏一下,以后只怕再也没机会了。还不是想让你以后过上好日子,不用为钱操心。你说现在钱够用,像你这样的开销,房子要好要大,装修要高档,化妆品要进口,服装要名牌,哪一样不用钱?你以为靠我当个总经理赚点薪水就够了?” 李小玲说:“你在公司里不是还有股份吗?” 欧阳严说:“要不是我这么干,哪有什么股份?还不是慢慢挣来的?耐心一点儿,现在挺关键的,再努力一两年,说不定利基就是我的天下了。” 李小玲扑到欧阳严身上,用手指在欧阳严脸上轻轻地划着:“那你到时候会不会又把我甩了,去找更年轻的女人?” 欧阳严笑了一下,说:“小玲,你跟我在一起三年,真是不懂我?男人有钱,想找女人玩玩是很容易,但谁不清楚她们是为了什么?这种关系是不能持久的,年纪慢慢大了,更是厌了。不过你呢,我就知道不是为了我的钱,你刚开始跟我时,我也没什么钱。我知道你对我是真心的,我也奇怪,对你就感觉和别的女人不一样,想跟你以后好好过过安稳日子。你说,咱们俩是不是前世修来的缘分?” 李小玲和欧阳严鼻尖对鼻尖,听着欧阳严说了这番话,不由也很感动,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欧阳严:“有你这话,我也算值了。”嘴唇贴上去,和欧阳严温柔地接了一会儿吻。 等停下来,李小玲叹了口气,说:“唉,越是爱你,越是怕想到你跟那女人上床的样子,气也气死了。” 欧阳严安慰地说:“也别想得那么可怕,我跟她在一起,也不是光做那事儿,好多正经事儿要谈呢,要不然我算什么?真成鸭子了。” 李小玲靠着欧阳严躺了一会儿,用胳膊支起身子,看着欧阳严说:“哎,我向你保证,绝对严守秘密,你就告诉我她是谁嘛。” 欧阳严语气郑重地说:“其它事儿我都可以让步,这事儿不是闹着玩儿的。你们女人的心眼我不知道?现在说得好听,到时醋劲儿一上来,你自己都控制不住。所以,以后别再问我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告诉你的。而且,要是让我知道一丝丝你打听我们公司的事,咱们就算到头了,这件事上,我不跟你开玩笑,听见了吗?” 李小玲重重地打了欧阳严一下,说:“就问一句,便被你说得那么严重。你看三年了,你不让我打听,我不是一点都没打听过吗?其实,我要真不听你的话,想打听这件事,只怕也不见得有多难。这一点你承不承认?” 欧阳严松了口气,摸摸李小玲的脸:“承认承认,你又那么聪明。不过,操那么多心干什么?女人一操心就老了,你就安安心心过日子,再耐心等一段时间,到时我们就可以公开在一起了,好吗?” 李小玲笑了,说:“嗯,这种态度还差不多。” 欧阳严看看表,叹了口气,坐起身来:“唉,得回公司了。今晚见她之前,还有个人得见一下,时间真够紧张的。下星期一定多抽点儿时间来陪你,说话算数。” 李小玲脸上布满失望,噘着嘴,慢慢地帮欧阳严打领带,忽然又说:“我不问她是谁,你就跟我说说她长得漂不漂亮,这总可以吧?” 欧阳严笑着道:“你们女人呀,真是不知怎么说好。 我要说她漂亮吧,你更吃醋了;要说她不漂亮吧,你又会说,跟那么丑的女人上床,真是恶心。不是自找不痛快吗?你真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她嘛,长得倒是挺漂亮,不过对我来说太老了,毕竟五十多岁的年纪,身上的肉都松了,哪像你似的……“说着,伸手在李小玲胸上摸了一把。 李小玲咯咯笑起来,打了欧阳严一下:“真恶心。” 欧阳严笑着说:“看看看,我说的吧,怎么样?自找烦恼。” 李小玲推着欧阳严往卫生间走:“赶快洗洗脸吧,盖了满脸的章,小心被你的老情人看见了吃醋。”说着,禁不住笑起来。 等欧阳严洗好脸出来,李小玲帮他穿好外套,靠在他胸前,轻轻地说:“不管怎么说,跟她那个的时候…… 还是悠着点哦,别把我给忘记了。“ 欧阳严低头亲了亲李小玲的脸,说:“哪次都是想着你的。要不然,只怕都……”他没说完,笑了起来。 李小玲说:“星期六一定要来,不许再骗我了。” 欧阳严说:“不骗你,一定来。万一真被什么事儿缠住了,肯定会给你打电话的。” 李小玲恋恋不舍地将欧阳严送出了门。 几乎与此同时,在普克住的宾馆房间里,马维民刚刚赶到,一进房间,就从包里取出一张纸来,递给普克。 “他们送给我时,我正赶着去开会,还没来得及看。 昨天电话里不便多谈,我还不知道你要这些情况干什么呢。‘乌维民走得急,喘着气说。 普克一边展开看,一边说:“昨天我也是怕电话里不便谈。是这样的,项兰去年曾和一个朋友一起跟踪过周怡一次,发现周怡很可能是去约会,这个地址就是周怡去的地方,但他们当时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家,只知道是这个单元。” 普克手里的资料表明,这个七层楼的单元共有十四家住户,每层两户。其中,一户房屋空置,一户被主人出租给几个年轻女孩子,这两家首先可以排除掉。有三家的主人都是七十岁左右的老两口,家里没有年轻人或中年人,也可以排除。另外九家,分别列着住户家庭成员的姓名、年龄、性别及工作单位等具体情况,而其中住在四楼的一家,是一个名叫欧阳严的男性,四十五岁,目前独身,只有一个人住在这套房子里。 普克马上注意到欧阳严的情况,发现他的身份是利基公司的总经理。 “利基公司?”普克念出声来,“马局长,这个利基公司是不是项青工作的那个利基公司?” 马维民也被吸引了过来,看了一下,说:“利基公司总经理?这么巧,跟项青一家公司?而且是个独身。嗯,这个人可能性比较大。” 普克想了想,说:“我给项青打个电话,看能不能从她那儿了解一些关于欧阳严的个人情况。” 马维民也赞同普克马上打电话问项青。 普克拨了项青的手机号码,过了一会儿接通了,普克听见电话里的声音很嘈杂。 项青问:“哪位?”她的声音提得很高,像是怕这边儿听不见似的。 普克知道人们在通电话时,有一种本能反应。如果自己这一方环境嘈杂,很容易听不到对方说话的声音,便以为对方也和自己一样,听不到自己的讲话,所以会不由自主提高声音。其实,环境安静的那一方很容易听见对方的声音,当听到对方讲话声音很大时,担心自己说话的声音也会像对方那么大,就会不由自主压低声音。 因此,普克主动提高声音说:“项青,我是普克。你能听见吗? 项青听见了,放低了声音说:“哦,能听见,就是声音太小。我在地铁,这里很吵。可不可以过几分钟再打给我?” 普克说“好”,便挂了电话,向马维民解释说:“她可能在外面,听不清我讲话,过一会儿再打。” 过了十分钟再打时,项青的声音恢复了正常:“刚才我跟阿兰在地铁里,现在已经出来了。有什么事吗?” 普克问:“项青,你们公司的总经理是不是叫欧阳严?” 项青说:“是呀,你怎么知道的?怎么了?” 普克说:“你对他的情况了解么?” 项青说:“只限于工作上的来往,算不上很了解。” 普克想了想,说:“今天你回家吃晚饭吗?” 项青说:“今天我和阿兰都不回去吃晚饭,在外面办点事,可能要稍微迟一些才回去。怎么,你有事找我?” 普克迟疑了一下,说:“也不是特别急,这样吧,等你办完事以后,给我打个电话,或者直接来我这儿一趟,好么?” 项青说:“没问题,就这么定了,一办完事儿我就过去。” 两人挂了电话,普克将情况踉马维民讲了一下。 普克说:“马局长,反正得等项青的电话,不如这会儿,我们先把其他几户人家的情况仔细看看,如果能排除掉最好。” 马维民便与普克一起,开始研究那张纸上其他几户人家的情况,发现这几家至少是一对夫妻带一个孩子的三口之家,还有两家是三代人同住一套房子。从年龄上看,男主人要么很年轻,要么就比较老。从职业上看,有教师,有科研人员,有合资企业的职员。将年龄因素、职业因素与家庭成员情况结合起来看,虽不能完全排除可能性,但与欧阳严的情况相比,显然嫌疑小得多。 两人谈了半天,都觉得饿了,一问才知道,原来两人都还没有吃晚饭。到外面吃饭怕项青马上会来,他们便到楼下餐厅点了几个菜,坐在靠窗的座位上,边聊边吃。如果项青来宾馆,普克和马维民一眼便能看到。吃饭时,他们都不提案子的事,而主要是马维民给普克介绍一些A市的风土人情,偶尔,普克也谈谈他到外地旅游的一些趣闻。 直到吃完饭,项青还没有来。普克与马维民回到房间,又等了一会儿,九点过几分的时候,项青来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一进门,项青就一脸歉意地解释说:“得先把项兰送回去,这两天她身体老是有点不舒服。” 普克因为知道项兰刚做过手术,但没有告诉过马维民,不便多说,只问:“要紧么?需不需要看看医生?” 项青说:“我让她去医院看看,她说不用,就想回家睡觉。所以我先送她回家,让她早点休息。” 普克等项青坐下,看看马维民,马维民点点头,普克便问项青:“项青,你知道欧阳严住在哪儿吗?” 项青有点诧异地说:“不知道呀,因为跟他只是工作关系,除了上班时间有点来往,偶尔一起和客户吃个饭,其它时间大家都木怎么接触。况且,欧阳严离婚后,一直还是独身,接触太多,容易引起是非,所以更要保持距离。怎么了?” 普克没有直接回答项青的问题,而是说:“欧阳严离过婚?你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婚的吗?” 项青为难地摇摇头:“这我可不知道了,他离过婚的事儿还是听公司里的同事私下谈起才知道的。我平常不喜欢打听这些事情。” 普克想了想,说:“欧阳严和你母亲认识吗?” 项青像是马上明白了普克的意思,不由坐直了身子,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流露出一些惊奇,说。“难道欧阳严就是我妈的情人?” 普克说:“现在还不能确定,不过,看来有这种可能性。” 项青忧心忡忡地说:“欧阳严是认识我妈的。我还是有一次听欧阳严自己说起来的,大概有好几年了,他说在一个会议上碰到我妈,说起利基公司,才知道我们的母女关系。后来就没听他提过我妈,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是否有发展。原来是他,真是没想到……” 普克说:“今天我们查了一下上次项兰跟踪你母亲去的那个地址,发现欧阳严住在那个单元,从总体情况分析,他的可能性比较大。但这也只能说是一种推测,具体情况,我们还要想办法证实。所以,才急着找你来。” 项青问:“我能为你们做点什么?” 普克说:“你对欧阳严有什么印象?” 项青说:“欧阳严差不多和我同一年到利基公司,但我们不是一个部门,我在企划部,他在销售部。当时我是普通职员,他是销售部经理,没打过什么交道。我印象里,欧阳严是个工作能力很强的人,挺有魄力。干了没两年,就出了些成绩,先是提到公司副总的位置,很快又成了总经理。” 普克问:“那他在私生活方面有什么传闻吗?” 项青说:“平常在公司,欧阳严虽然没什么老总的架子,但基本还是挺严肃的,和下面的女职员都保持一定的距离。大家对他的私生活也不怎么了解,除了知道他离过婚,其它传闻,我没怎么听到过。” 说到这儿,项青又补充一句:“实事求是说,从一个女性的眼光来看,欧阳严算是个蛮有吸引力的男人,有能力,有才华,风度也好,而且仪表堂堂。现在想起来,就算他年龄比我妈小,也是有可能……” 普克听了,想了一会儿,转头问马维民:“马局长,现在这个情况,不知您的想法是什么?” 马维民沉思了一会儿,说:“现在即使怀疑欧阳严与周怡是情人关系,一时半会儿想拿到证据,也是有难度的。而且,即便是有证据,也只能说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够道德,而无法证明他们与项伯远的死有关。可是目前,也只有抓住欧阳严这条线索了。可以查查他,但得注意不能被他发觉,他发觉就等于周怡发觉了。” 普克说:“我的想法跟您相同,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对他进行调查?如果您直接派局里的人跟踪,当然会查得比较细,但又不能保证跟踪的人发现情况后,能够完全对周怡保守秘密。” 马维民说:“这就是我的顾虑。” 普克说:“马局长,我有一个想法,您看是否能行得通?反正我的身份基本没人知道,不如由我出面接近欧阳严,这样查起来会比较安全。当然,要认识欧阳严,就得通过项青的帮助了。”说到最后一句,普克转头看着项青。 马维民和项青都点点头。 项青说:“今天是周末,明、后天公司都休息。虽然欧阳严有手机,但如果这么突然找他,不容易找到合适的理由。不如等到星期一上班了,我带你去见他吧。我们可以想一个借口。普克,我记得你说你学过计算机?正好,我们公司刚建立自己的网络,现在还没完全掌握操作方法,常出问题。我就说你是我的朋友,懂得网络管理,来我们公司帮帮忙,你看这样行吗?” 普克听了,觉得不错,马维民也同意这么办。 三人又商量了一下细节,马维民看看表,已经十一点多了。马维民站起身说:“今天差不多就这样吧,时间不早,我得回去了。” 项青似乎犹豫了一下,也站起来,说:“那我也回家吧。” 普克看着项青说:“项青,我还有点事儿想跟你谈,你能再留一会儿吗?待会儿我送你回家。” 项青看看马维民,说:“那好,马叔叔,您慢走。” 马维民先走了。 项青又在沙发上坐下,普克坐到另一张沙发上,他们中间隔着一张小茶几,茶几上仍然摆着普克刚来那天项青为他准备的兰花,只是已经凋谢了。这几天普克一直忙着案子,头脑里装得满满的,已经忽略了这瓶花的存在。这会儿,项青修长的手指正轻轻拨弄着落在茶几上的花瓣,目光里有几分淡淡的惆怅。 普克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忘了给花换水。要不然,可能还会多开几天。” 项青叹了口气,轻轻说:“这是它们的命运,注定会凋谢,只是迟早的问题。我也不至于那么感伤,像林黛玉似的为它们落泪。只是,这些日子来,常常想到一些旧事,想到父母间多年的恩怨,自己的未来……父亲在世的时候,生性淡泊,凡事不喜欢努力争取,他信奉老子的人生哲学,但又太悲观,说人生在世,就是一个脆弱的过程,只有死了,才会真正变得坚强。而现在,他真的坚强了……” 项青的声音里有轻微的颤抖,眼睛里也有点点泪花闪动。 普克想安慰项青,又木知说什么好。等了一会儿,说:“有时候,后人的力量确实很小,给不了死者太多的帮助。也许,只有查出事实真相,才勉强算是一种告慰吧。” 项青抬眼看了看普克,目光里有一丝丝的柔情,笑着对普克说:“不管怎么样,我都是真心地感谢你。” 普克说:“不用客气。我刚才留你下来,就是想和你再谈一下昨天我们谈过的事。我想见见你外公,明后天的日子,看看能否安排一下?” 项青想了想,说:“这样吧,今天太晚了,明天我给外公打个电话,问过他以后,再给你打电话。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你看好吗?” 普克说:“好吧。” 项青看了一下表,说:“太晚了,你也早点休息吧,这两天你一直都在忙。我也有点累了,先回家了。” 普克说:“好,我送你回去。” 项青没有拒绝,与普克一起出了宾馆,叫了一辆出租车,来到了项青家所在的那片住宅区。普克本想就不下车了,还用这辆车回去,但他看见项青下车后,并没有走开,而是站在那里,好像在等他下车。他想也许项青还有什么事要说,便付了车钱,也下了车。 普克问:“项青,还有事儿么?要是没事儿,我就不进去了。” 项青有点羞涩地回避着普克的目光,低声说:“你要是不太困的话,再到我家坐坐,聊聊天……我,很少有谈得来的朋友……” 普克犹豫了一下,看着项青的表情,又不忍拒绝。而且,在普克内心深处,似乎也有一丝模糊不清的感觉,使得他愿意去接近这个温柔美丽又聪颖细腻的姑娘,也愿意听她用柔和悦耳的声音娓娓讲述她的生活、她的情感。普克没有欺骗自己的感觉,但他又不敢太深地去追究这种感觉的来源和去向,他只是任事态自然地发展着。 项责开了楼下的大门,客厅里一片漆黑。项青开了灯,两人走进去,普克问:“家里没有人吗?” 项青往楼上看了一眼,几间卧室的门都紧闭着,说:“阿兰应该在楼上房间里睡觉,我妈不知在不在。” 普克看看表,小声说:“快十二点了,会不会已经睡了?” 项青说:“可能。不过不要紧,我们家房间的隔音效果还不错,我们在客厅里说话,不会吵到别人的。” 项青去给普克倒了一杯水,自己也倒了一杯,两人在沙发上坐下,随意聊天。主要是聊一些看过的书,喜欢的音乐和电影之类较为轻松的话题。普克发现,其实也正如他所料,项青知识面很广,显然读过大量的书。这种发现令普克心中更增添了几分对项青的认同感。而项青的眼睛里也隐约流露出一种对普克的敬重。 也不知聊了多久,忽然听见大门响,项青普克不约而同朝门口看去。大门被人推开,周怡走了进来。大约是没想到客厅里有人,周怡轻轻地“呀”了一声。普克马上注意到周怡的气色十分难看,脸上有种明显的紧张和慌乱。 普克项青都站了起来。项青说:“妈,才回来呀。” 周怡没有说话,看了看普克,普克向她问了一声好,周怡勉强笑了笑,说:“哦,你们在家,我以为大家都睡了。”虽然脸上带着笑容,但那种笑容却显得有些僵硬,普克心里不禁感到奇怪,猜想着周怡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周怡像是一下子拿不准主意,该继续跟项青普克说话,还是马上上楼回自己的房间。她在原地迟疑了几秒钟,还是向楼上走去,边走边回头说:“你们聊吧,我先上去了。” 周怡进了房间以后,项青微微皱起眉,小声说:“奇怪。” 普克看了项青一眼,没有说话,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表,已经快一点了。 项青手上没戴表,扭头去看客厅台柜上的一只座钟,轻声说:“呀,快一点钟了,没想到这么快。” 普克说:“太晚了,项青,我回去了。” 项青点点头:“我送你到门口。” 到了门口,普克和项青道了别,向住宅区大门口走去。普克一路走,一路回想着刚才周怡进门时的表现。显然,项青当时也觉得有些奇怪,普克当然注意到了周怡神态中的那种慌乱,而且这种慌乱显然不会是因为没有料到客厅里有人。那么,周怡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呢? 经过大门口时,普克看到大门是锁着的,只开着一个容人进出的小门。传达室里灯亮着,但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门卫躺在传达室里的床上,面朝墙壁,不知有没有睡着。 普克心念一闪,走到传达室的窗户前,敲了敲窗户,没有反应,又加重力量敲了几下,门卫一下子惊醒了,从床上坐起来,揉着眼睛往门口走,大概以为有车要进大门。 普克等他走出来,忙客气地说:“对不起,师傅,打扰一下,我想请问刚才有没有一辆车进来?最多十分钟以前吧。” 门卫看并没有车要进来,又被人从睡梦里吵醒,大概有些不高兴,满脸狐疑地上下打量了普克一眼,说:“你问这个干什么?你是什么人?” 普克说:“我是住在这里项家的亲戚,我们在等一个朋友,他是开车来的,算算时间该到了,人却没来。我怕他是不是已经开车进来了,这里房子多,会不会是找错了地方。麻烦你了。” 门卫说:“半个小时以内都没车进来。”说完,转身进屋,门一关,又躺到床上了。 普克走出来,心里暗自琢磨着。周怡这么晚才回家,如果是因公,单位肯定会有车送她。上次项青曾告诉过普克,门卫对不认识的外来车辆一律要登记,但对固定进出的一些车,一般都有印象,常常看看驾车人,打个招呼就放行了。周怡每天上下班都有专车接送,门卫肯定能认识,那么刚才如果是专车送周怡回来,很可能车会直接开进去。如果是乘出租车,登记起来很麻烦,则很可能不会进入。 但即使周怡坐的是专车,时间太晚,也许会嫌叫醒门卫太麻烦,直接在大门外下车走进去,而没有将车开人。这种可能性也同样存在,如果是这样,刚才没有车进入,并不能说明周怡是坐什么车回来的,也很难推断这么晚了,周怡究竟去做什么。 普克感到有点失望。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今天晚上的气氛有些怪异,像是要发生什么大事。而普克却对这种可能到来的事情无能为力。 此时,已经是三月二十五日的凌晨了。 ------------------ 坐拥书城 扫描校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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