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交缠不清


  东村请假去了东京。
  加代子也一同去了,这是平直警察来访的那个星期天之后的一天。
  这次去东京的目的是去见长连集营青目山家的年轻的头领平井村原。
  青目山家是长连集营的本部,平井村原就是派东村去杀宾明永的当事人,长连集营本部以东村接受这一任务为条件,同意解散小枝组。
  加代子并没有被告知这次去东京的真正目的,东村对加代子说是去东京二、三天,解解闷,劝她一起去,其实呢也想让加代子去呼吸一下东京的空气。
  他们准备到阪泉的旅馆,下午三点,他们去登记了订房,东村约好了四点半去青目山家办公处跟平井村原会面。
  “我想去买鞋子。”进屋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加代子说道。
  “我不能陪你去了,没事吧。”
  “你有什么事吗?”
  “嗯,有点小事,一、两个小时就可以结束了。”
  “原来如此,急急忙忙地说要来东京,原来是有事啊。”
  “没什么大事,史不过是跟一个人见一下面。”
  “跟前山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有关系是吧。好吧,什么时候去。”
  “差不多了,一起吃晚饭,好吗,我差不多就这时候回来。”
  “那么这段时间我就去逛商店,拼命地买东西,把卡全用完。”加代子笑着说。
  “不行,鞋子和衣服一千元以上的不行。百货商店和时装商店也别去了,就去超级市场吧。”东村也笑着随口应着。
  啤酒罐已经空了,加代子对东村来东京的原因没有刨根问底,这对东村来说是很平常的事。但是对从未发生过什么大事的前山那将发生的麻烦,加代子却不能不担心。
  但是加代子没把自己的担心表现出来,不然东村会更费神,这点加代子很清楚,因此她尽量装得很平静,这东村其实也很明白。
  东村准备对青目山家的平井村原说前山署警察平直的事,才决定到东京来的。
  平直到底知不知道东了宾明永的人是谁还不清楚,东村认为平直已经知道了,而且平直还知道宾明永是经长连集营之手被杀的。
  平直对东村说他在长连集营有内线,东村也想知道这是一条什么样的线。
  洗手不干,准备重新过上正当生活的前山市中,有一个知道宾明永被杀原委的警察。这使东村有一种置身于地雷边上的感觉。
  刚到约定的四点半,东村走进了青目山家的办事处。
  平井村原在宽大的接客室等东村,边上还有他的帮手——东村和原木是熟人,年轻的侍从端来了咖啡。
  “怎么样,农村的生活。”东村问候过之后,平井笑着问道。
  “托你的福,过得挺舒适的。”
  “在做什么事。”
  “当地一家水产公司开货车。”
  “东村本居然做起了鱼店的货车司机。这世道可真是变了。”
  “完全变成了一个货车司机了。”
  “那,没什么要我出面的事吧。”
  “话是这么说,但现在有件不太明白的事,所以……”
  “什么事,说吧。”
  “是……”东村应了一声,匆匆瞥了原木一眼,在接待室里只有东村,平井和原木三人,东村在考虑,该不该让原木也听他将要说的那些话。
  “是有什么秘密的事吧。原本没关系的,东村,说吧。”看到东村这样子,平井开口说话。
  “别介意,原木君,我只觉得有很多事要特别小心点。”
  东村向原本道歉说。原木笑了,手做了一个表示不介意的动作。
  “事实上,是和前山警察署的平直警察有关,牵涉到好些奇怪的事。”东村说,然后他把田木信儿手枪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
  “真是凑巧,这个门啡组的田木有一个和他一起生活的女子,这个女子居然就是宾明永的女儿。”
  “咦,真是意外,宾明永的女儿竟然住在这种地方,这真凑巧啊。”平井也是很惊奇的样子。
  “这倒还没什么,那个叫平直的警察和我们本家还有联系呢。他好象知道宾明永被杀的整个经过,平直清清楚楚地跟我说,是长连集营杀了宾明永。”
  “那个警察没跟你说他知道杀了宾明永的人是谁吧。”
  “没有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但说了一些拐弯抹角的话。”
  “然后呢?”
  “就因为这,我很是担心,有一个知道事情内幕的警察存在,我也没法安心,我想了解一睛本部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因此我就来这儿看看。”
  “东村,你在钱上没什么困难吧。”
  “啊?……”
  “在农村的鱼店做一个司机,只能有刚混口饭吃的收入吧。”
  “这,这没什么……”东村被平井的话搞得有点不知所措,平井到底想说什么,他的意图不太摸得透。
  “你想恐吓我们是吧,然后拿到一笔钱,招出了平直警察,是想从宾明永这件事上弄到点钱吗?”平井说道。
  对东村来说,他根本没想到过会有这样的误解,他强忍着没变脸色,笑着对平井说道:
  “平井君,依然是那么喜欢开玩笑,如果我有敲诈本部那点胆量,我就不会洗手不干了,很可惜,我还没那胆量。”
  “无聊,开玩笑呢。”平井笑着说。
  “我知道。”东村说道,但东村心中并不认为平井的话是开玩笑,他觉得平井多少还是有点怀疑他在威胁他们。
  “那个叫平直的警察和长连集营到底什么联系,你还没说呢。”平井恢复正常之后,又回到了原来的话题上。
  “没有明白地说出来,但他说他在长连集营内部有线人,还不小呢。”
  “不小……”
  “我想平直就是通过这条线知道宾明永这件事的经过的。除这之外也想不出什么了,对我来说,今后我可能会和这个警察再有接触的,我已卷入前山市的那个纠纷中去了,因此,能了解平直和长连集营的关系,是比较有益的。
  “这也是,明白了,平直的事我去调查一下,你,什么时候回前山?”
  “我准备在这儿逗留两、三天。”
  “哪儿的旅馆?”
  “阪泉的亚都。”
  “二、三天之后,我想平直的事能查清了,知道之后就跟你联络,你等着吧。”
  “麻烦您了。”说完话,东村站了起来。
  在旅馆附近的一家专门经营海鲜饭菜的店里吃过饭,东村与加代子便返回他们所住的那家旅馆,去了酒吧间。
  一边聆听着钢琴的演凑,一边眺望着阪泉街的夜景,东村嘴里含着威忌酒,加代子饮着白兰地,东村很想马上回到家中,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加代子完全沉浸在久违的东京的夜色中,看起来比平常更高兴,更娇嫩。看着加代子那样的神色,东村稍微有些轻松。
  把平直的事告诉了平井,东村的心情轻松了许多。对东村来说,把平直与长连集营的关系搞清楚,对付平直也就好办了。
  从酒吧出来,回到公寓已是十点钟了。东村洗完澡,加代子便进了浴室。东村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喝着酒。
  电视节目很无聊。浴室里洗澡的声音听不到了,却隐隐约约听到吹风机的声音。东村起身走进了浴室,加代子正赤身地站在镜子前,吹着风。
  “来给我吹风?”加代子看着镜中的东村问道。
  “啊……”东村说。镜中的加代子满脸的高兴。东村从加代子手中接过吹风机,便吹了起来。
  东村很喜欢这样给加代子吹风,他以前经常这样做。但来到前山生活以后,这样的机会便少了很多。加代子晚上上班,洗澡也只能是下午或傍晚,而这个时候东村正在驾着卡车在外边奔波。只有在休息日,才能这样给加代子吹一次发。
  加代子的脸,头小小的。头发与肩同齐,柔柔的,浓浓的,东村用左手撩起湿漉漉的头发,给她吹着。
  就这样,就这样给加代子待弄着头发,东村的心情便轻松了许多,平静了许多。对加代子涌起了一种深深的情爱,这滋味是不同以前的。
  究竟是哪儿不同,东村说不出来,只在心中深深地体会到。加代子一直低着头,任凭东村待弄着。此时的加代子在东村看来多么的娇小,可爱,如同爸爸在给女儿吹风一样的感觉。
  东村想一直品味着,但他此时的心中装着很多不如意。看着赤裸的加代子的倩影,又不免涌起一股股的兴奋。
  “好了吧,干了。”
  “谢谢。”
  “下边有点不干。”
  “这,用你的手给我弄干,怎么样?”加代子笑着说。东村放下吹风机,拔下插座。拿起梳子,给加代子梳了起来。
  “你成为美容师,该多好啊。”
  “只是这样想想,真的是成美容师,恐怕已经晚了。”
  “从现在开始都不晚。”
  “是吗。”
  “嗯谢谢。梳好了,出去等一下,我马上就来。”
  加代子说着,从盛有化妆品的袋子中取出化妆水。东村走出溶室,坐到沙发上。
  加代子穿着睡衣,出了浴室。从冰箱里取出一瓶酒,拿了杯子,坐到了沙发上。对加代子来说,这件睡衣过于肥大。
  一坐到沙发上,加代子便挽起衣襟,夹在小腿中间。把袖子撩到肩上。
  “脱下吧,也许太大了。”
  “不,这样就行。”加代子说着,盘着腿坐卜,把衣襟掖进了膝间。东村给加代子敬酒。
  “来,青梅酒,喝个痛快。”
  加代子打开酒瓶,开玩笑地说道。与其说模仿男人的口气,倒不如说是小孩儿效仿大人。东村笑着,搂住加代子的脖子放在腋下轻轻晃动着,睡衣胸前敞开了,东村注视着她乳房的微微颤动。
  “再来一杯。”加代子斜着被抱住的头说。就在这时,门铃响了,东村站起来走了过去,从门缝里看到了青木山家的平井和本原。
  东村回头向加代子递了个眼神,加代子站起来,无声地放下睡衣的衣襟,展开袖子换成了坐姿。
  东村用很低的声音示音一下,便开了门。
  “啊,这位是……”平井从门前扫视了一下,盯着加代子说。
  “这是我妻加代子。”东村说,并给加代子介绍了平井和本原。他只提到这二人的名字,对经历避口不谈。即使东村不说,加代子从外表也能看出这二人是黑社会的成员。东村隐瞒了事情的不妙的一面。
  “出去一下,怎么样?”
  “平井面对着东村说。”
  “稍等一会,换上衣服马上就来。”
  东村回答道。关于平直的情报,早就弄到手了吧,东村这样想着。平井先站了起来,二人便出了门。东村关上了门。
  “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就来。”东村从壁橱里取出衣服,对加代子说。
  “以前的朋友吗?”加代子用柔嫩的声音问道。
  “嗯,不用担心。”
  “早点回来。”
  “知道了。”
  东村用轻松的口气回答到。加代子什么都没说,开始不停地用遥控转换电视频道。东村穿上西服走出了家门。
  “好正派的妻子啊。”平井满脸堆笑地说着,向楼下走去。
  “哪里,只是有一点儿,原来是一个护士的原因吧。”
  东村边与平井并肩走着边说。本原跟在后面。
  “我知道了,在小枝的组长住院的那家医院,认识的,建立了密切的关系,就娶了年轻漂亮的她对吗,东村?”
  “别开玩笑了。”
  “妻子又不在,说说都不可以吗?谈杀害宾明永的那个男子的事?”
  “平直的情况知道些什么吗?”
  “知道,这么说谈点有关杀宾明永的事。”
  “可以。”
  “把车开到地下停车场,在那儿谈,在车里不用担心被谁听见。”
  “好吧……”
  走进电梯里,木原按了电梯的开关。停着的电梯里有三个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平井闭上了嘴。东村心情很不平静。平直的事中,提到宾明永这个名字,平井是故意说给东村听的。
  讲乏味的话,好象是平井的癖好。这一点东村非常理解。但说过加代子后,故意把宾明永提上话题的时候,东村隐感到了平井的用心不良。
  平井对解散黑帮,与年轻漂亮正派的女子一起生活,从心中产生嫉妒。如果不是这样,我脱离长连集营,也没有那么快。东村思索着。
  那三个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在大厦的一个台阶下了电梯。接着有三位象刚参加完晚会回来的男女上了电梯。为此,平井不便交谈,东村很是高兴。
  车场停着一辆奔驰车。本原打开车门,东村被平井催促着上了平井的后座上。本原坐在驾驶座上。
  “关于平直,有什么可担心的吗,东村。”平井从口袋里拿出烟和打火机,开始问到。
  “平直与长连集营的关系已搞清楚了?”东村抑不住地问到。
  “搞清了。不能给你。”
  “是吗,那为什么呢。”
  “不为什么,反正不能说。”
  “情况一定不妙?”
  “不能这么说。对你来说反而成了一件好事。”因此,再不必担心平直那方面了。”
  “知道了,如果是那样我就放心了。”
  东村说。平井的话总让人有点费解。但只从他的大意里考虑,好象能悟出点什么。
  平井说长连集营与平直的关系讲不清楚,言外之意,也许双方背后还有另一种隐含的关系而且平井断定,在杀死宾明永这一案例中,平直并不会对东村产生危险
  另一种说,平直与长连集营都知道杀害宾明永这一秘密,且利害关系保持一致。会有这种情况吗?
  不管是什么隐暗的关系,总归有点儿不寻常。并且虽说平直是一名警察,也只是在这小小的都市的所辖署里。这都市遍布黑社会成员,两方联络都不那么容易。
  平井的话,并没结束。
  “不是那么放心,东村?”
  “那么,还有别的什么呢?”
  “放心吧,基本上就这些。不管怎么说对方有后盾,实力很强。若惹恼了他,无论采取什么办法,他都会把你干掉的。”
  “那么,就这些了。”
  “因此,东村,想在前山与你妻子安静地生活下去,还是与平直保持一致的好。顺从他也是为了自身的利益啊。”
  “别的难道就没有抗拒的吗?”
  “因此,说些平直君爱听的话给他。”
  “说门啡组的田木持枪的话?”
  “嗯。平直对你纠缠不休,调查你以前的行当、还不是因为有一阿飞持枪的事。”
  “是有此事,但那时田木并没持枪。”
  “不是他持枪不持枪,关键是你迎合不迎合平直君。”
  “如果那样,对长连集营来说,事情就好办了?”
  “不是对长连集营,而是你本身。如果你被捕被杀,对长连集营不会产生什么影响,至多你把长连集营的名字、青木山家的平井的名字供出来;对不对?即使平直也不会在意,这些被泄露。结局只能是,你被捕那时,我们会说干掉宾明永是从你自己的立场出发的。为了自己,还是与平直搞好关系为妙。”
  “怎么,平井君好象被吓倒了。”
  “别说傻话了。我是在忠告你,忠告你啊。我虽然不太了解,在前山这种地方,也会有各种复杂的纠纷连续发生。”
  “是这样吗?”
  “也许是的。”
  “这纠纷是指门啡组的阿飞持枪,平直纠缠?”
  “我,不清楚,人事纠纷,不是很有意思的吗。你被卷进去,可不要让心爱的妻子陪着流眼泪哟。今天就谈到这。木原,走。”
  平井说着,拍了一下一直沉默着坐在驾驶座上的木原。
  东村不想直接回家。在大厦的某上层下了电梯,便去了一间酒巴厅。
  厅里非常拥挤。东村在收款台前的位子上坐下,要了一瓶威忌酒。钢琴鸣奏着,是一首不知名的曲子。
  平井的话是很明显的,自已被卷入那无形的、巨大的,到处布满关系网的纠纷的漩涡之中。
  平井的“忠告”实质是变相的威吓,这是再清楚不过了的。而且,平井一定知道东村被卷进的这场纠纷的内幕。东村这样想着。了解内幕的平井,把东村作为解决纠纷的工具。当然他期望是对平直有益的解决的办法。
  平直与长连集营,究竟是由于什么利害关系而形成的。东村重又陷入迷雾中。
  宾明永作为走私集团的头目,被警察侦查过。宾明永的被害一事,警察却一下走进了迷雾。这件事,在报到宾明永被杀的报纸上,东村也看到过。
  当时,长连集营决定要干掉宾明永,是因为他走私而扬名,为防患于未来,长连集营的自身利益不受损害而做出的决定。东村这样想着,直到今天,这种想法仍在大脑盘绕。
  而现在,东村有一新的想法:是平直把暗探宾明永的事泄露给长连集营的?警察局秘密进行的搜查活动,在前山的平直怎么会知道呢?这,仍是一个疑问,但警察局前山署、与平直个人不能断定没有关系。
  思索着这些,东村深深地叹了口气。东村所想的,只是一种推测,而这种可能性渐渐增大,东村陷入了迷宫,脱不出手。喝完第一杯,东村便离开酒吧,上了电梯。这时他为让加代子一直在家等他而感到内疚。
  下了电梯,东村放松了一下肌肉,缓和了一下表情。
  加代子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啤酒换成威士忌酒。
  “无聊,喝了一点威士忌。”
  加代子笑着,把杯子举到空中给他看
  “在下边的酒吧,我也喝过了。”
  “还要喝一点,还是休息?”
  “加代子呢?”
  “看你着办吧。”
  “还是喝一点吧?”
  “迟钝的男人。”
  “啊?”
  “啊什么?”
  “想休息?这么说你故意让我猜不中,然后反对我的意见。猜中了就休息,是这样吗?”
  “这次,你逃不了了。”
  “逃不了,确实。”
  “睡去,好吗?”
  加代子说。喝完杯子里剩下的酒,便铺开了床。灯灭了,屋子一片黑暗。东村换了衣服,便上了床。
  “女人的感情是脆弱的,氛围一变,总希望被紧紧的楼抱着。”
  加代子用调皮的眼神盯着东村说。
  “我……”
  加代子用嘴唇盖住了东村要说的话。亲吻着。这时,平直、长连集营的事都从东村的脑子暂时消失了。
  加代子的脸,埋在东村的怀中。
  “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在哪儿都能生活。在前山麻烦的事连续发生,去换个别的地方吧,好,我……”
  加代子靠在东村的胸前说道。透过睡衣,东村感觉到了加代子的喘息。
  “没什么可担心的事。是担心我今晚与长连集营会见的事吧,没关系的。”
  东村说。加代子点着头
  这件事,是东村从东京回到前山三天后发生的。
  东村从第二天的报纸上知道了此事。是件很小的事,但读起来让人觉得有点奇怪。正厅市的三个男人,赤裸着身子被绑了起来,滚倒在一个停车场。三个人都受到了毒打,其中一个折断了手脚骨,受了重伤。
  现场离正厅市约二十公里。被害者,一个是在正厅市经营中华饭店的宾原三郎,一个是厨师岗村井雄,还有一个是加油站的工作人员支山。
  星期天一大早,加油站的工作人员,一发现倒在地上的三个人,便报告了警察,才弄清了这件事。
  奇怪的是,警察所说的话。星期六晚上,三人在正厅市的一家快餐馆,一直喝到深夜。走出那家餐馆时,突然围过来几个人,把他们押进一辆货车。带到事件发生的第二个现场;加油站停车场。在那儿,受到了毒打,被剥光了衣服,被绑了起来。
  施行暴力的人,那时,一句话也没讲,因此,被害者被打的缘由,对方的来历都不明白一三个人都这样说。
  因被认错而遭毒打的可能性也有。三个被害人带着回避事情真相的疑问,继续追查下去。
  对东村,当然知道隐瞒的事情的真相。三个被害人的名字,他都清楚地记得。
  经营中国饭店的宾原三郎,厨师岗村井雄,加油站的支山,定是冒充门啡组的连中威吓东村,让东村确认田木信儿持枪一事。
  在小小的正厅市,有同名同姓,甚至同职业的三个人,这种偶然性太小了。他们竟该考虑到这一点。
  从报上看到这件事,东村就想一定是连中干的。被借用了名字,而无动于衷的黑社会集团是不多见的。
  宾原他们,冒充门啡组的名字,说出对组织不利的话,门啡组是不允许他们这样做的。
  东村对田木信儿说过,为了不把事态扩大恳请门啡组不要对宾原他们攻击。但是,门啡组不会以东村的意愿,对他们那么客气的。
  因此,对东村来说,门啡组正如报纸上所登的,制造风声,公布与世
  门啡组为什么把宾原三个裸露着身子放在引人注目的地方。东村这样考虑。
  门啡组殴打宾原三人一定是想让他们说出为什么干预印木信儿持枪一事。结果,宾原他们是受平直之托而被迫干的,门啡组也已知道了。
  因此,门啡组把殴打宾原他们一事故意公开,是对平直无声的牵制和挑战。难道是这样吗?东村想。
  为了调查事件,警察引诱世人。提供证言,使黑社会发抖。事实上,对了解此事的黑社会集团来说,无论怎么都是需耍花招的绝好的材料。
  东村想回见田木信儿。弄清宾原遭打一事的来龙去脉。
  宾原事件是在报纸上登载的那天下午,东村便去了田木信儿的公寓。
  在下班回来的途中。东村把车停到了离田木的公寓不远的地方。车是空的,没有货物。把车开到公司,一日的工作便完成了。于是东村上班的路上,顺便到的田木的住所。
  田木不在。开门迎东村的是美加子。问起田木时,美加子露出不快的颜色。
  “田木君,发生了什么事吗?”
  “遇到了麻烦,我……”
  “为什么……”
  “请进来。”
  美加子说。把门开大了些了。东村突然犹豫了起来。站在他面前的是自己亲手杀死的那个人的女儿。两个人相视而立,对东村来说……”
  “请进,早就想问您一件事,信儿他……”
  美加子再次对发呆的东村催促道。东村走进来,关上了门。美加子,拿出拖鞋,把东村让到了里边。
  “稍等一下,我去沏茶。”
  美加子说,向前移动了下椅子。
  “没关系。”
  东村说着,点着了烟。圆小的餐桌上装饰着一枚石竹。
  “东村先生喜欢喝咖啡吗?”
  “喜欢,经常喝。”“
  “要热的,还是冷的?”
  “热的。”东村说。
  “信儿可能不回来了。他打来电话说必须隐敝起来。”
  美加子背对着东村说。
  “什么时候打来了的电话?”
  “昨天早上。星期六那天晚上;信儿没回家。我一直等他,星期天早晨才打来了这个电话。”
  “田木君没说为什么要隐藏起来吗?”
  “他只说宫井发生了一件事,具体情况什么都没说。并且让我转告你,告诉他平直与宾原三人的关系,便挂断了电话。”
  “你能告诉我他现在在哪儿吗?”
  “我问过了,但他没告诉我。”
  美加子来到桌旁,倒了一杯热咖啡。咖啡的香气布满了整个空间。
  “晨报一登出来,我就预感有事要发生,因此想见一下田木君,看来我的预感是很灵的。”
  东村把正厅市发生的事件,及与自己,门啡组之间的关系都——对美加子说了。
  东村认为,田木在电话中让美加子传话给自己,一定不是局外人。
  “今天的报纸,我没买,袭击宾原三人的真是信儿吗?”
  美加子手握着有咖啡的杯子说道。露出了担心的眼神。
  “从田木君让你转告我的语气考虑,你不这样认为吗?
  “宾原他们与平直的关系,到底是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东村说。
  宾原他们被平直胁迫而做的暴乱行为一事,东村不想给美加子说。但美加子却显出要深究的样子。
  “宾原他们冒充门啡组的名字,胁迫东村君承认持枪一事,难道是平直指示的?”美加子没握把地说道。
  “只能那样解释,但想不到警察为什么要那样做?”
  “那么,若门啡组与警察谈妥,正厅事件就会解决……因为警察也被抓住了把柄。”
  “但愿是那样吧?”
  “但愿别那样,为了信儿,为了我。”美加子闭住眼说道。
  东村觉得很奇怪。
  “难道你希望田木君被捕。”东村问道。
  美加子只是缓慢的点着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东村说道。
  美加子抬起了头。
  “我想早想问您一件事……”
  东村无声地点了一下头。变得紧张起来。
  “东村先生为什么要包庇信儿?我从信儿嘴里知道,他确实对东村先生持过枪?”
  “我并没想到要包庇他。警察去我那儿问起此事时,我不想招来更多的麻烦,所以也就否认了信儿持枪一事。”
  “但是,信儿却认为你是在包庇他。”
  “这件事,与您希望以信儿被捕一事,有什么关系吗?”
  “信儿得到您的庇护,一半感谢,一半感到可惜。如果那时您不包庇他,就可能如愿被捕,信儿这么想,我也这样期望。”
  “究竟为什么,这么希望自已被捕的傻瓜,我想是不多的。”
  “最好能被警察抓住,是自己所期望的。那时,信儿对没见过面的东村持枪,故意挑起事端,也就在于此。”
  “他希望被捕,也就故意与我打架?”
  “不能这么说。他看到您妻子一个人在路上走着,便想:如果这时作出粗暴的动作,挑起事端,自己能就被警察抓住。但东村失生从车里跳了出来。信儿这么说。那时他好象没想到您会从车中跳出来。
  “他为什么这样希望自已被捕呢?”
  “因为他有这个想法:倒不如被捕的好。”
  “到底是为什么?”
  “到这儿,信儿什么也没给我说。只是,从门啡组里的人那里听到,信儿想挑起更大的事端,那样就可以成为门啡组的大人物。但又不得不在监狱度过几年,考虑我一个生活有点可怜,也就放弃了那种想法,于是他便拦截了您的妻子。他认为那样也可以被警察抓住住进同一个监狱,且很短的时间便可出来。”
  “门啡组的人认为田木君是故意的?”
  “我也这样认为。因此不能称作是杀人。
  我很想让信儿脱离门啡组,怎样才能脱离开,我想如果是您可能会有办法的。因此我想问一下东村先生。”美加子说。
  “信儿说,东村先生到从肯定也是哪个黑社会团的成员,是吗?”美加子问到。
  “不,田木君只是随便猜测罢了。”
  东村回答道。宾明永被害的经纬,美加子可能都知道。东村也想到了这一点。因此东村以前是长连集营小枝组的干事,这一点他不会轻易向美加子透露的。即使不是干事,自己置身黑社会组织一事,也不想告诉别人。这些念头左右着东村。美加子好象明白了这些,东村从她透明的以眼里,看到了这一点。
  因此,美加子不会接受东村说的话。
  “信儿说,如果是普通的人,遇到这件事不会象您那样沉着冷静的。他自己也是歹徒,他知道做过歹徒的人是什么味道的。因此,信儿怎能脱离门啡组,我想,东村先生会告诉我的。东村不就是脱离黑帮组,走入现在的生活的吗?
  “虽然说是这样,但我确实不知道黑社会组的事。”
  我很爱信儿。因为全家都反对我这样做,所以从东京搬到了这儿。我已怀了信儿的孩子,三个月了,所以我很希望信儿脱离门啡组。”美加子低着头。
  “田木君也想脱离门啡组?”
  我与他说此事时,他有点不耐烦。但他露出了很悲痛的脸色。如果能脱离的话就脱离开,他没说出口这些话,我认为他是这样想的。
  “也许是这样吧。孩子的事,他知道吗?”
  “知道。信儿很喜欢孩子。如果东村先生劝他,他肯定会下决心脱离门啡组织的。他好象很尊敬您的意见的。”
  “您不是开玩笑吧,我是那种受人尊敬的人吗?最重要的还是田木君自己的决心和勇气,如果有决心和勇气,应该能脱离黑帮组织。至于说方法,就不成问题了。”
  “我也这样想,但信儿好象总不能下这个决心。”
  “也许是因为时期不好吧。”
  “时期?”
  田木君也许被组织上的人指示挑起一桩大的事端。那时,即使说要脱离黑社会,组上的人也不会答应的。”
  “我也想到了这一点。田木信儿不能下决心脱离黑帮,难道是因为这些?”
  “肯定是的。他喜欢孩子,应该想到和你一起建立温馨的家庭。门啡组让田木君做什么,不清楚。假如做成了,也许可以脱离黑社会组织了?”
  “为了安慰美加子,东村只能这样说。为解散小枝组,自己不是也答应了杀害宾明永?”
  东村先生,拜托您,那个叫平直的警察再问起您这件事,愿您改变一下您的说法。那样信儿被捕,也不会再给门啡组效力,而且也许能脱离间啡组。”
  美加子悲哀的脸转向东村。一种说不出的味,直向东村押过来。东村想到了她肚里已三个月的孩子。美加子一味地向她显示这些,本身就备有女性的一种坚强。
  “我去警察署,证明那时田木君持枪一事,是很简单的。对你和田木君来说,情况也就变好了。但事实上,并不是那么简单。”
  “为什么?”美加子问道。带着不理解的语气。
  “警察所要追查的,不单单是田木君持枪一事。警察以田木君持枪为突破口,揭露门啡组所有的刀枪持者,进而覆灭门啡组。那样田木君将成为门啡组覆灭的祸首。那时,门啡组对本原君报复不报复就不清楚了。”东村说。
  美加子沉默着。
  “我第一次来到贵府,木原君头裹包扎布,躺在床上。据说是因持枪一事,被组里的兄贵分打的。那时,持枪一事还没被警察弄清楚,只受了皮肉伤害。如果我重新说出事情的真正的缘委,田木君恐怕就会遇到更大的麻烦。考虑到这一点,简单地提供证言……会怎样呢?
  美加子长叹了一口气,低下了头。
  “这只是我的推测或许殴打田木君不是因为持枪一事。”
  “还有别的原因吗?”
  “兄贵分也许看穿了信儿的意图:拦截我的妻子,故意挑起事端,脱离门啡组,因此殴打信儿君,以至脸都变了形。我考虑得或许有点过分,但……”
  “对不起,东村先生,我收回我的话,取消要您向警察坦白的念头。我考虑得太简单了。如果是那样的话,正如您所说的信儿会遇到更大的麻烦,而且门啡组会对您恨之如骨,说不定……”美加子说。
  “诚实地说,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我也害怕卷进门啡组。因此从一开始我就否认田木君持枪一事,以免招惹更多的麻烦。”
  “没办法。谁让我爱歹徒的信儿呢?”美加子自言自语道。
  “很抱歉,帮不上您什么忙。”东村说着,站了起来。
  “说了那么多让您为难的话,对不起。我和信儿无论怎么也要努力争取下去。”
  美加子也站了起来。把东村送到门口。正在那时,门铃响了起来。美加子回了一声。东村此时,正脱下拖鞋,换着自己的鞋子。
  “是前山署的吗?想问您一件事。”听到美加子的回声,外边的人便开了口。是警察平直的声间。东村感到很为难。美加子也露出了无可标何的脸色。门没上锁,美加子斟着该怎么回答的时候,门从外边被打开了。
  东村与平直四目相对。平直对东村的在场感到很惊讶。
  “这不是东村先生吗,我竟在这儿相遇到了您。”平直说。
  “有点事,放心不下,想问一下田木君,便来到了这儿。他不在。”东村说。
  “田木先生去哪儿也。”平直转向美加子问到。
  “去哪儿了,我不知道,从星期六晚上一直都没回来。”美加子回答道。
  “没有音信吗?”
  “没有,所以我很为他担心。”
  “没办法,只好回去了。东村先生,走吗?一块走。”平直说着便走出了门外。
  “打搅您了。”
  东村转向美加子小声说道。随平直走出了门。
  “正好我也要给您说句话。合作吗,东村先生?”下着楼梯,平直说。
  “什么,说吧。”
  “没想到您也来会见田木君,你想询问本原君什么?”
  “与你来的目的一样。”东村说道。
  “也是为正厅市中国饭店的那个人的事?”平直嘲笑地说道。东村没吱声。
  公寓的前面,停着平直的车。平直打开车门,示意东村坐进去。东村便钻进车坐到了副座上。
  “想起来、我经常与您在这个车上一块谈话。有时间在哪儿我们喝一次,怎么样。”
  东村关上车门。平直说到。
  “警察先生特意备的酒,我,受不起。”东村谈谈地笑了一声说道。
  “这话,真厉害。好了,不谈这些。东村先生关于正厅市三人的事,打算询问田木君些什么?”
  我从报纸上了解到此事。那三个被欧打的人的名字,我知道。我想莫非是门啡组的人干的?因此,我来向田木君确认一下。那到底是不是门啡组的人干的?”
  “或许是,或许不是。三个被害人说对对方的情况一点也不了解。”
  “你也认为此事与田木君和门啡组有关,才去了田木君处,是这样吗,平直先生。因为您知道正厅市的那三个人冒充门啡组的,胁迫过我。”
  “啊!”
  “可是,那属于正厅署的事,不在前山署管辖之内。您出面干涉有必要吗?”
  “说起来是这样。但事情的根源是由田木君持抢一事引起的。如果说没关系,也就没这种事了。”
  “你就不担心有意外的事会发生吗?”
  “意外的事?”
  “被欧打的那三个人,冒充门啡组的名字威胁我承认田木君持枪一事。因此被门啡组报复,您不担心那三个人被殴打时会泄露些什么吗?”
  平直移开视线。用手叩着方向盘,没有开口。
  “被人抓到把柄了吧,平直先生。”东村说。
  平直面对着东村。露出嘲笑的脸色。
  “东村先生,听说您上周去了东京,会见了青木山家的平井。”平直说。
  “不愧是长连集营掌握重大情报的警察,您真灵验。”
  “你去会见平井,难道不是想确认一下杀客,宾明永的事是否真的被我知道了吗?这也是把柄吧?”
  平直先生,我从宾原那儿听到,好象是受您之托威吓我说出用木君持枪一事的。”
  “算是均等吧。虽这么说,杀人和警察利用不正当手段搜查,这二者之间可有质的差别啊!东村先生。”
  平直掠过一丝冷笑道。
  “仅仅这些吗?你的秘密不应该只是引诱宾原威吓我吧?你以警察的身分,勾结长连集营,掌握杀害宾明永的犯人,这些您都隐瞒了吧?”东村说。
  平直又冷笑了一声。
  西边,山的上空,渐渐泛起了一片红色。
  东村向外望去。车内一片寂静。平直掏出烟。叼在嘴上。却不点着。
  “到这儿,你我之间总算透了风气。”平直说。
  “互相亮了牌,是想说这句话吗,平直先生。”
  “互相把枪放到对方的脖子上,一方握着另一方的手。我想说这些呢。”
  “而且希望那只被握着的手一动也不动。”
  “那就要看您了,东村先生。”平直用轻拍了一下东村的膝盖说道。
  “多有力的手啊,我不打算动摇。”
  “也不能那么说。”
  “是指田木君持枪一事吗?”
  “……你变了。为什么?田木君持枪在你面前晃动一事,我请求您不要去警察署说。”
  “变的难道不是你吗?”
  “什么意思?”
  “不把田木君收买下来,对您是一件麻烦的事,因为宾原他们已告诉了门啡组是受您之托而威吓我的。若把田木君收买下来,这件事不就可以隐瞒起来了吗?”
  “或许是这样。但我指使宾原一事,凭一个人怎么能顶得过去。那是小问题。我要做的,是内部的另一件事。因此请求您助一臂之力。”
  “要捣毁门啡组?”
  “直接目标是门啡组,背后还有许许多多的事。”
  是关于知事迭举一事?”
  “以报纸的报头说,是县政的健全的问题。”
  “我对县的政治一点也不懂。现在田木君持枪一事,变得对您有利,对门啡组不利了。”而且可以自由自在地上边摇尾巴了。”
  “不懂啊,东村先生。”平直打火点了烟。声音都变了。
  “怎么不懂?”
  东村不动感情地说道。
  平直想说的是东村先生你不懂。
  “刀枪与握手,你还不明白吗?”
  “明白。刀与握手是相互的。谁能把握住握着的手,谁就能用刀刺伤对方。另一方也就会放弃了。”
  “你就是这样,被刺伤了放弃了。赤身一人被冷落到外边。而我却不同。你不明白的是这些吗?”
  “县知府,警察,以至长连集营,都是互相利用的。县政府的不健全,你不太了解。现在就是做知事的狗腿,捣毁门啡组。不聪明的我,也稍微明白了这一点,受您的启示。”
  “原来如此,我不认为是做了知事的狗腿。”
  “说法有话要给我说,就田木君持枪一事吗?”
  “嗯。对你,我不想勉强让你做些什么。”
  “考虑考虑吧。对自己的捏造担心不担心?”
  “如果你能回心转意。对门啡组的报复,不用担心。”长连集营会出面干涉的。偏向长连集营,你才能站得住脚,东村先生。”
  “好好考虑一下吧。我很早就讨厌干这种心安理得的事。”
  东村打开车门,下了车。
  东村,努力考虑着平直的话。
  把卡车开向公司,东村一边想。怎么能与加代子过安静的生活。是不言而喻的。东村没偏向那种想法,从另一方面想了起来。东村从心底抬起了被压制的头。
  已经怀孕三个月的美加子的表情,重又浮现在东村的脑海时、田木君无法脱离门啡组的诉说,久久在东村耳边萦绕。
  象东村追求与加代子过安静的生活一样,美加子挤命地追求与田木的稳定的生活。已经有了身孕的美加子的请求,以及东村与美加子的谈话,都是千真万确存在的。东村一想起这些,就象一把刀刺进了心灵深处。一想起自己夺去了美加子的父亲的生命,更是如此的痛心。
  宾明永与东村无怨无恨,任何利害冲突都没有。只是互不相识两个陌路人。之所以杀害他,是为了小枝组的解散,换来了与加代子的稳静的生活。这事实是任何装饰都掩盖不了。明明白白是残酷的事实。
  在不发生任何事的日常生活中,东村还能暂时忘掉的事。此时,在东村的眼前怎么也挥不去。
  美加子希望与田木君过安静生活的时候,自己没有伸出援助之手,没赦免自己的罪行。如果再次打碎美加子肯切的请求,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也恕不了罪的,如这样做了,将会比流氓更流氓。
  “只有偏向长连集营,你才能站得住脚,东村先生。”
  东村想起平直的话。听到这话时,与口忆平直的话的此时,东村脑中浮起了同样的喃喃自语。
  把车开到公司。整理好运输发票。东村便回了家。晚饭的颜色肯定很鲜艳,艳得如血,东村想。
  加代子正准上班。化妆完毕,正在衣柜前挑选着衣服。
  “今天看来情况不好,总不能决定穿哪件衣服。提不起兴趣。”加代子说。
  这样的日子,加代子偶尔会出现。东村知道。
  “随便吧,我今天兴致很高。”
  东村与加代子站在衣柜前。盯着那些初夏穿的衣服。想起了饭菜的颜色,便取了一件银白色地,印着淡紫色三角形模样的女裙。
  “这件吧,”
  “好的,决定了。谢谢。”
  穿衣服看起来小三岁。”
  “二十八小三岁,也就是二十五啦,”
  “而且,看起来不象吹长笛的?”
  “好孩子在家等着,回来给你表演一下。”一边换着衣服,一边笑着说道。
  “好孩子。那,妈妈,早点回来。”
  东村道。亲吻了一下加代子,便去厨房,从冰箱里取出一瓶啤酒。对自己来说一边捍卫着重大的事情,一边维持与加代子的生活应该是没问题。
  晚上九点,电话响了。是田木信儿。
  “你现在在哪儿?”东村问。
  “这,不能说。请原谅。”传来了田木为难的声音。
  “有随从吗?”
  “现在就我一个人。”
  “正厅市发生的事,是门啡组于的吗?”
  “我与岗原两个人干的。还记得岗原吗?东村君。”
  “以前和你一块来我这儿的那个人?”
  “就是。”
  “组上的头目让你们干的?”
  “嗯,还有内部消息。我想通知您,因此就打了电话。”
  “关于宾原三之受平直之托;威吓我的事?”
  “你已经知道了?”
  “从美加子那儿听到的。您的留言。”
  “很吃惊吧?”
  “不,在这之前我已从宾原他们那儿听到过。”
  “还真是这样。我已感到了。因此为是关于东村先生的事……”
  “这事,美加子非常担心。”
  “正厅市发生的事?”
  “有这个因素。”
  “正厅市的事,美加子知道了?”
  “我给她说的。平直与宾原有关连。没办法了。我从报纸上看到这件事,便想是门啡组干的。为了确认一下,便去了您的公寓。美加子问我来干什么,我便给讲了那些。”
  “还是经过事的男人呢,连歹徒这个角色都胜任不起。”
  “别傻事了,美加子不是已怀了身孕吗?”
  “我知道。”
  “你想要孩子吗?”
  “要也好……”
  “你,美加子已劝你脱离门啡组了吧?”
  “那事,她也对你说了。”
  “跟我商量过了。之后,我决定竭尽全力做我应该做的。”
  “竭尽全力?为美加子?”
  “为美加子和你。”
  “怎么办?尽全力?”
  “你,现在有脚吗?”
  “脚?”
  “车呢?从那儿一个人能走到这来吗?”
  “想去……”田木带着很为难口气说道。
  “田木君,你的孩子会很可爱,想到过吗?”
  “怎么会没想到过。”
  “那孩子幸运地降生。美加子也想过那样充满欢笑的生活,你不这样认为吗?”
  “是,但怎么才能……”
  “先问一下你自己。如果可能脱离门啡组,你从心底愿意洗手不干。什么都别考虑,凭良心说话。”
  “你不是逗弄我吧,东村先生。”
  “我在正经地跟你讲话。”
  “平心而论,想洗手不干。”
  “好了,我知道了。什么都别考虑了。一个人马上到我所说的地方来,好吧。”
  “哪里?”
  “我所在的公司停车场。要多长时间?”田木回答后,东村便挂了电话。
  田木说一个多小时便能到。
  东村十点半走出了公寓。给加代子所在单位打了个电话。可能与田木君谈话会拖长,到时不能去接加代子。
  东村一边开车,一边戒备着后边有无尾随。一点儿都不能马虎。东村那天去访问田木及访问的目的。平直都知道。蝮蛇一样的。再次被要求提供证言的东村,怎么回答,及怎么防着平直。都考虑得十分周到。
  没有尾随。东村为防万一,故意绕了一大圈。
  车在公司里边的停车场停了下亚军,打开大门,开了进去。把车停下来,遥望着停车场的中央。田木还没来。四周寂静得能听出电磁波的声音。晴朗的空中,闪烁着无数星星。
  过了十五分钟,传来了汽车的声音。东村走出大门。车速慢了下来。田木探出了头。
  “把车开到里边。”
  东村说。环视了一下四周;走了进去。田木把车停到东村的车后,跳了下来。
  “让你久等了。”松木说。
  “我也刚来。”
  东村说道。向卡车的一边走去。田木便跟了过来,东村上到卡车的一个荷台上,坐下来。田木走过来,也并肩坐了下来。
  “正厅市的宾原他们,只简单地说了平直的名字吗?”东村先开了口。
  “不,没那么简单。”田木有点紧张。
  “脱光那三个人的衣服,把他们捆绑起来,放到那么明显的地方。是你和岗原的主意,还是组上的人指使你们这么干的?”
  兄贵君要这么做的。为挑逗平直那家伙。”
  果真如此。你和岗原隐蔽起来也是兄贵的主意吗?”
  “是。门啡组为此事要与平直做最后的决择,为了不落到正厅署的手里,兄贵让我们隐敝一下。
  “门啡组要做什么决择,与平直……”
  “我们也不清楚。”
  “平直这家伙,自己是不是被诀择的对象,还不知道。”
  “为什么?”
  “昨晚,我去你那儿的时候,平直也去了。他好象推测出殴打宾原的是你,或者从宾原嘴里得知是你。假如这事从门啡组传到了平直耳朵里,他还会去你那儿吗?若传到了他耳朵里,他又去了你那儿,对平直来说,也许没有与门啡组拚个你死我活的意识。”
  “但是,警察指使凡人威胁过您。这事若提出来,既是平直也不能那么平静吧?”
  “一般是这样。但平直是一般的人吗?平直与宾原已通好风气。昨天我们面对面谈了这些。但平直一点也不惊慌。虽说能隐瞒这种心情,他信心十足地说了这些,我想不是单单的故弄玄虚。
  “不仅仅是这些,田木。昨天,就你持枪一事,平直要我提供证言。我已经肯定了那件事。”东村说。
  “平直又提到那件事了?”田木厌腻地问到。
  “怎么了,田木,你不是故意想落到警察手里吗?那样,拦截宾原的原因,可以在宫井署一点儿不留地倾吐出来。而且,被抓到之前,可以给报社打电话,或报告记者揭露平直诱使宾原所干的事情,警察内部连同组织上的不光彩的事情。”
  “如果是那样,组上不知会让我做些什么。门啡组不把平直的事公布出来,相反,以此为依据,扣押那家伙……”
  “门啡组与平直那肮脏的交易,与您有关系吗?你应该首先考虑到你的孩子。”
  “孩子……”
  “只为门啡组着想,你可能永远也脱离不了门啡组。进了正厅署,你可以滔滔不绝地说出一切事情经过,啡组便认为你不再可使,那样便将以脱离门啡组。”
  东村说,田木沉默不语。“怎不愿这样做,你可以真心实意地对兄贵分,对门啡组的组长说,你离开门啡组过另一种生活。我不了解你们组长是什么样的人。也许他会答应你的请求。若不答应,你可以离开前山,到另一块土地上去生活,只要你自己想这么做。”
  “东村先生,您帮了美加子的大忙……”
  “我自己没有孩子。看到怀了孩子的女人那样苦恼,最终我还是要助一臂之力的。”
  东村笑着说道。
  “脱离门啡组,我不能做出那样的决定。以组员的口气说,我只是一个流氓、阿飞之流,不能与组长、兄贵断绝关系。现在,我得到兄贵君的关照,常出入门啡组,好象正式组员,用集团的话来说,也就是予备组员。不管怎么说,即使想脱离门啡组,也脱离不了。”
  “我已听美加子说了,组上要指使你干一件什么事,为了此事,你不能脱离门啡组。”
  “是这样的。我没有勇气做这种事,也不想做这种事。因此故意挑起了与您的纠葛,想脱离开。结果被兄贵识破了动机,遭到惩罚。”
  “也就是那次头扎包带躺在床上的时候。”
  “嗯,虽然我为此脱开了身,但我已经知道了门啡组所要做的是关于人命的事。如果能完成这个任务。我便可以与兄贵、组织变成亲子兄弟的关系,身份、地位也就提高了许多。若完不成,逃之天涯,也逃不了命啊!”田木仰望夜空,叹了口气。
  “人命、杀人,那事……”过了一会儿,东村问到。田木很惊奇,想吩咐他些什么,但终于没开口。
  “莫非门啡组要干掉县知事,还是别的。”
  “为什么要急于说出这些?”田木有点惊慌。
  “我也是前山市的一名公民,县的一名公民,我也要交纳税金,也有选举权,对政界的事也关心关心。我妻子上班时,所听到的风声,也经常对我讲。因此,我了解到现在的知事与门啡组因选举而发生了冲突。门啡组支持另一方对现任的知事进行胁迫。而现任知事是东京的大政治家,无论什么黑社会集团,干扰政事,他都要……”
  “东村先生,您只是这样推测吧?”
  “是的,除了听一些风声和看报纸,我得不到任何情报,我的猜测合乎现实吗?”
  田木没有回答。
  “门啡组认为一定有哪个亲信、集团背后支撑着现任知事。因此这次举中有可能再次获胜。但又不知道究竟是谁背后支撑着现任知事,门啡组唯一采取的办法便是干掉县知事……”
  “东村先生,真不简单。”
  “这么说,我的推测正确了?”
  “想听吗?关于那事。”
  “怎么不想听呢,谁当选为知事,我不在乎,只是想证实一下我的推测。”
  “从持枪一事,我便知道东村先生的口很严密,因此,我想给您说出这些事。若我下决心离开门啡组,我要对您说一声。万一有一天我消失了,只有东村先生弄清我消失的真正原由。
  “田木,别孩子气。你给我讲了。万一有一天你消失了,我揭露门啡组的秘密,为你申冤报仇。”
  “从来没想到过这些事,确实,万一我被杀害,被害的真正原因,有谁不知道。谁不知道,与要去死时的心情是绝对不同的。”田木说。
  这不是在撒谎,东村这样想。同时,田木若真的死了,要东村为他申冤报仇。东村从田木的话里感觉到了这种期待。我一定要为你申冤,东村从心底里发出这样的声音。但终于没说出口。
  “坚决要脱离门啡组了吗?”
  “嗯,我已决定这么做了。我还要对您说门啡组要干掉的不是县知事,而是他身边的人。”
  “什么都揭开了,田木。到时,再来好好地听结果吧。”东村拍了一下田木的肩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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