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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无意那么用力给他一记耳光。 其实有一半是玩笑性质,不料真的猛揍了一拳。 倘若笑着道一声歉,也许就带过去了。可是洋子有点倔强。 “干嘛?我不是说不要乱来吗?” 她故意生气地顶回去。 京一也生气了。 在狭窄的车厢内,京一压住洋子想来个橺王硬上弓,乃是非常不可能的事。 “你干什么?好痛啊!──浑蛋!” 听到T恤被撕裂的声音,洋子真的害怕了。游戏不是游戏了。 于是她用手肘横扫京一的脸一记。京一呻吟一声,双手掩面。鼻血流出,从下巴滴落。洋子大吃一惊。 “是你不好嘛。” 她喊着打开车门,冲出车外。 黑暗的道路。脚下传来海鸣。 洋子适时止步。对,这里是悬崖上的道路。假如一不留神,可能掉下悬崖。 想到这里,她吓得在原地蹲下去。 京一…… 怎么演变成这样的地步?自小学开始青梅竹马,感情到了不能向同性朋友陈述的苦恼也告诉他的地步。 她不希望就因这件事而结束这段感情。 洋子等候京一追上来。当然,京一会追来。不,他一定来找她。 然后,他会向她陪罪说自己不对。若是那样,洋子也会说,我也不好,不该动粗…… 说实在话,洋子和京一都是十八岁。彼此都“没经验”,竟被周围的伙伴取笑。 洋子本来定意,倘若今天兜风之后,京一邀她上酒店的话,她会答应。 但是,京一居然在车上那样使蛮。 所以她拒绝了。 起码选择一个浪漫的地点,而且温柔一点……洋子固执地想。 没法子啦。京一不习惯跟女人调情嘛。他的表现如此猴急和生硬,言味着他还未亲近过女人。 对。彼此应当体谅对方才行。 洋子认为他们一定曾合作得很好。 钵钵钵……传来汽车引擎声。 洋子站起来。车子从她旁边绝尘而去。 “京一!”洋子喊。大概听不见吧!车子不顾一切的跑远了。 “京一!好过份!”洋子差点哭出来。“以后不再跟你讲话!” 可是,不管她的性格如何倔强,深夜留下她一人在这么荒凉的地方,说不怕是假的。 京一故意把车停在这个适合演出床戏的路上。几乎没有别的车子经过,四周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假如乱动可能曾从悬崖掉下去,洋子唯有胆怯地呆立在那里。 这样子站到几时呢?京一没有回头的迹象。 过份!太过份了! 怎能把一个年轻女孩撇在这种地方独自离去?纵使对方不肯顺从自己的意思。不可饶恕!可恶极了! 这是什么地方? 刚才洋子在车上打瞌睡,醒来时,车子已经停在这里了。还没学会开车的洋子,压根儿猜不到怎样来到这里的。 风势很强,洋子浑身颤抖。外套留在车上没拿下来。T恤被京一扯破了。 虽然入夜了,应该未过夜半。 “怎么办?”洋子心焦如焚。 突然感觉到背后有动静,吓得转过身来。 车灯照在她身上。正面受到眩目的光照射,洋子呆立不动。 车停下来。不是京一。 一开始就知道不是他。因为是从京一的车子离去的相反方向来的。 车门开了,有人下来。 “怎么啦?”女人的声音。 洋子放下心头大石。可是一时说不出话来。 “一个人在这种地方,发生什么事?”女人温柔地问。 走过来的女人,穿着高贵的套装。老实说,洋子猜不到女人的年龄。不过,看来年纪不小,可是美丽动人。 洋子的紧张解除了。 “我跟朋友吵了架……他撇下我跑掉了。” “噢,那真糟糕。”女人微笑。“男朋友?” “嗯……”洋子慌忙用手遮掩T恤。 “年轻人血气太刚了。”女人似乎察觉出隐情。“这里很少车子经过,你的打扮会着凉哦。” “嗯。” “如果不嫌弃的话,坐我的车吧。抑或你想等他回来?” 女人的关心使洋子喜出望外。 “即使有别的车经过,也不一定载你哦。万一坐上坏人的车子,说不定更糟糕。” “是。”洋子坦率地点点头。“那就麻烦你载我去一个有电话的地方好了。” “你住哪儿?” “练马区。” “很远哪。”女人摇摇头。“而且你身上的衣着嘛──” 洋子夸张地打个大喷嚏…… “好漂亮的车。”车子开动后,洋子坐在前座上,禁不住说。“外国车吧!” “英国的奥斯汀.马汀。”女人熟练地摆动驾驶盘。 洋子对车不太清楚。京一会开车,当然喜欢车,但他开的是二手车。 车子平滑地疾驰着,加上舒适的座位,蓦地洋子红着脸想,假如京一是用这种车子载她兜风,说不定她不会拒绝他。 “到我家去吧!”女人说。“你在那里站了那么久,一定很冷。” “可是──” “不用客气。反正我的时间多得无从打发。吃点小食才回去好了。” “那……可以吗?” 其实洋子并不饿,然而好奇心抬头,她想看看这个女人的家是怎样的。 “无任欢迎。你叫什么名字?” “秋崎洋子。” “洋子小姐吗?我叫恭子。”女人说。“几岁了?” “十八。” “好年轻啊。”那叫恭子的女人说着,轻轻一笑。 应该用什么方法形容才恰当呢? 别墅式的大洋楼,位于山坡上,树林中。新颖而精致。 “你一个人住在这儿?” 洋子走进宽敞的客厅后,惊讶地说。 “钟点佣人隔天来。”女人说着,将手袋砰声抛到沙发上。“随便坐。我去弄点吃的。” “麻烦你啦。”洋子连忙行个礼。 “对了,何不洗个澡?我好在那段时间做好吃的。” “嗯。” 既来之则安之。洋子受宠若惊,厚着脸皮依言去做。 浴室又是豪华之至。大理石的盥洗台、大型贝壳形镜子、金色水龙头…… 浴缸是外国货吧!完全是意大利跑车一般的弧度。她曾在京一的汽车杂志见过。 全身赤裸裸地泡在温水里,简直有像电影女主角出浴的心情。 那个女人自称恭子。她是怎样的人?好像独自一人住在这里的样子。 当然有钱自是不在话下,可是猜不到她的职业。大概没做事吧!也许丈夫去世了,留下一大笔遗产给她悠闲渡日…… “太美妙了……”洋子自言自语。 抬眼望,天花板镶着镜子。当她躺卧在浴缸时,恰好照到自己。 假如可以住在这种房子,何等美妙! 洋子把京一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尽情享受这种意外得来的体验…… 浴室的门打开了。恭子探脸进来。 “怎么样?” “啊──舒服极了!” 洋子慌忙坐起身来,反而脚下一滑,整个人沉入水中。呛着爬起来时,恭子笑了。 “穿上那件浴褛吧!吃的马上预备好。” “是!” 门关上后,洋子吁一口气。 “哎,吓我一跳。” 连头发也湿了,结果花了不少时间,用风筒吹干头发后,这才穿上毛巾浴褛。 果真像是外国电影中常见的打扮。 回到客厅,换上针织裙的恭子恰好出现,带她进去饭厅。 在微暗的灯光下享用面包和热汤的轻食。 “好味道。”洋子由衷地说。 “是吗?” 一眨眼功夫就吃个精光,有点难为情。 当然,一眼看出刀叉食器全是贵重品。 洋子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在做梦。 喝着饭后咖啡时,洋子咦了一声。 “有人来了吗?” 她这才留意到,桌上还有另外一组刀叉和餐巾。 “嗯。”恭子啜了一口咖啡。“我儿子。” “噢──有我在,是否不方便……” “不要紧。他习惯迟到。因他从不在意时间。” “哦?” 这位女士的儿子,不知多大年纪? 洋子注视眼前这个垂下眼睑喝咖啡的女人,突然有在那儿见过的感觉。 会不会认错人? 在那儿见过,几时见过,完全想不起来。只是一个模糊的印象。 “怎么啦?”恭子抬起眼睛微笑。 “不,没什么……”洋子摇摇头。 对,一定认错人了。或是她认识一个人长得很像她而已。 总言之,她不可能认识一个住在这种地方的朋友。 “他和你同年吗?”恭子问。 “嗯。从小学开始认识的。” “那么,交往很久啦。” “是的。不过,太久了,反而有好像不是情侣的感觉。” “我想是的。没有办法严肃吧!” “就是呀。一旦严肃时,反而想笑。所以时常闹意见。” “不要勉强,顺其自然好了。”恭子点点头。“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京一。” 京一怎么啦?是否直接回家了,还是……倘若他回去那里,看不到洋子,可能会担心。 “请问──我可以借个电话吗?”洋子说。 “电话?噢,发生故障了。明天应该有人来修理的。” “是吗?” “你在意他的事?” “嗯……”洋子有点不好意思。“虽然我喜欢他,不知怎地总是合不来。” “我了解的。”恭子微笑。“休息一下,我送你回去。途中转去那个地点看看,好不好?” “真的吗?太好了,麻烦你真过意不去。” “没关系。很少机会跟可爱的女孩聊天嘛。我的心也想要个女儿。” 恭子说完,牵唇一笑。 洋子回到浴室,脱掉浴褛,换回扯破了的T恤。 可是,这个样子怎能回家?怎么办? 走进客厅时,恭子在走廊喊她。 “洋子小姐,你来一下。” “是!” 走出走廊一看,只见恭子站在楼梯中央。 “我儿子刚好在房间。你要不要上去跟他见见面?” “我吗?” “嗯。我把你的事告诉他后,他说想见见你。” 若是那样,干嘛他不下来见我?洋子感到怪异不安。 这位妇人的儿子,应该有二十岁左右了,听她的说法,好像一直住在这幢房子里似的。 是否有什么“异常”,所以没有离开这里外出…… “不要紧吧!待会我送你回去。” 到这地步,不能说不好了。 “好的。” 虽然在意身上的服装,洋子还是顺从地走上楼梯。 “就是这个房间。”恭子说。 她在门前止步,轻轻敲一下门。 “克哉,我进来啦。” 克哉?似曾听过的名字。洋子想。在哪儿听过?他是谁? 门开了。洋子在恭子的催促下,走进房间。 “很怀念吧,克哉。” 恭子说话的声音,从洋子背后向耳边掠过。 空空荡荡的房间。只有一件弄脏了的衬衫,摊放在房中央的椅子上。 然后,一张无法忘记的脸,透过矗立在椅子上的照片向洋子盯着看。 含着怨恨、悲哀、憎恶的眼神。 “克哉同学。”洋子不由喃语。 想起来了。不错,这人是克哉的母亲! 她连回头去看的时间也没有。一条细细的绳子已绕到她的脖子上。 她连发出悲鸣的时间也没有。绳子被人用力勒紧,勒进喉咙去了。 京一……救我…… 最后那一瞬间,浮现在洋子脑际的不是京一的脸,也不是母亲的脸,而是仓冈克哉的阴暗眼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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