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享特利·范荷恩沿着卡拉卡纳路慢慢地朝希拉·芬的房子踱去。在这个波涛汹涌的太平洋中心的小岛上,没有遗留下什么历史痕迹。这条路同好莱坞的林阴大道没有什么区别,现代路灯柔和的黄色灯光下是混凝土路面,路面上车流不断,有轨电车从耳边轰然驶过。但是,在这一排路灯的那边,他能感觉到静寂的、黑暗的热带之夜。他闻到了姜花的香味儿,看见了一株株开满淡粉色小花的權木,只可惜它们在午夜就会凋谢。 他来到希拉的房子前,从大门走了进去。一条宽阔的车道从大门一直延伸进去,在走过一株古老的、茂密的榕树后,他按响了门铃,杰西普引他入了屋。 “哦,范荷恩先生,”管家说,“很高兴再见到您。” “你近况如何?”演员问道。 “身体非常好,先生。您在塔希提过得愉快吗?” 范荷恩扔掉头上的草帽。“塔希提是一个落后、原始的地方,”他笑着说,“他会使你想起好莱坞,杰西普。” 管家只是很拘谨地笑了笑。范荷恩走进客厅,杰西普跟在后面。 “谁都不在?”演员喊道,“天哪,我真的来得这么早吗?” “哦,不,范荷恩先生。几位客人在海滨游泳,据我所知这有几处海水非常有名;还有几位在海滩上。您想加入——呃——加入其他年轻人中游泳吗,先生?” 范荷恩咧嘴笑道:“外交部门没有招纳你真是一大损失。不——虽然我非常想把自己归为年轻人,但游泳得脱衣,穿衣,太麻烦,我还是脚不沾水地呆在海滩上吧。” “那也好,先生。”杰西普点头说,“现在已经八点十五分了,马上就要吃晚饭了,我一会儿就把大家叫进来。” 范荷恩环顾了一下房间问:“怎么,没有鸡尾酒?” “稍微耽误了一会儿,先生,给我们送酒的先生刚到——我只对您说,先生,那是非常粗陋的原材料。您按门铃的时候,我正忙着调酒。”他走到通往门廊的落地长窗边,解释说:“这外边就是大海,先生。” 范荷恩笑起来,走进门廊,管家跟着他,打开了玻璃门。 “啊,是啊,”演员说,“我听到了海涛声。”他在门口停下来,指着前方树林中透过来的一点灯光问:“那是什么?” “是一个避暑屋或凉亭之类的建筑,先生。”杰西普解释说,“至少,在有伏天的英格兰,它会被当作避暑屋。可能我们有几位客人在那儿。” 范荷恩走到外面的草坪上,朝着灯光方向走去。突然在海涛的轰鸣声中传来了海滩上的人们的声音,他站在那儿一时定不下来究竟去哪儿。 这时,杰西普回到客厅,一位上了年纪的驼背的中国人拖着脚走了进来。 “我亲爱的吴若青,”管家生气地说,“在有规矩的人家,厨子应该呆在厨房里。” 老头儿对他的抗议视若无睹。“几点吃晚饭?”他问。 “我已经告诉过你,晚饭定在八点三十。”杰西普回答说,“但是,有可能推迟一点儿。” 吴若青耸着肩说:“这是什么人家呀!晚饭马上就好了。我把晚餐弄好了,主人却要等到饭菜都坏了再吃。”他边走开边继续嘟囔地抱怨着。 玻璃门砰地一声关上了,威尔吉·贝罗穿过门廊,漫无目的地走了进来。“恐怕游泳使我们的晚饭得向后推迟了。”杰西普对他兑。“什么,哦,是的,我想是的。你这儿有烟吗?我的吸完了。” 杰西普递过去一盒烟,贝罗拿出一支,然后坐在了一把椅子上。管家用火柴把烟给他点着后,自己回厨房去了。 当杰西普十五分钟后回来时,他发现这个夏威夷居民依旧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 “出了点儿情况,先生。”杰西普说,他手中拿着一面大锣,“根据我读的书,我一直认为中国人是一个非常有耐心的民族。” “是的,他们是有这方面的声誉。”贝罗点头说。 “但我们厨房里这位中国厨子却与这种声望沾不上边,”杰西普叹气说,“他跟我发脾气,急着要开饭。我现在到海滩上去看看这东西能不能管用。”他朝铜锣点了点头就消失了,不一会儿就听到了远处带有节奏的敲锣声。 贝罗又点燃了一支香烟,这时杰西普回来了,后面跟着丽达·贝罗和范荷恩。 “刚才你该留下来,威尔吉,”丽达说,“我刚刚听到了所有好莱坞的最新消息。” “我不感兴趣。”贝罗吼道。 “可怜的威尔吉,”他的妻子笑着说,“快到他上床睡觉的时间了,而他还没有吃上晚饭。振作点儿,不用等太长时间了。” 戴安娜·狄克逊回来了,有点上气不接下气。“我想我们回来晚了,”她喊道,“你们应该和我们一起游泳,太棒了——就是时间太短,不然我可以呆上几个小时。啊,鸡尾酒——太好了。” 她从杰西普端到她面前的托盘上拿一杯,其他客人也都主动每人拿了一杯。亨特利·范荷恩举起酒杯说:“敬我们的女主人,尽管她不在这儿。” “对了,希拉去哪儿啦?”丽达·贝罗说,“刚才我还看见她了。” “希拉呀,”范荷恩嘲讽地笑着说,“她肯定藏在后面等着给我们来一个堂皇、惊人的入场仪式呢。她可能会骑一匹白战马冲进来,也可能从气球上跳下来。你们知道,她喜欢这种把戏。” 朱莉和吉米精神焕发地跑了进来。“你好,范荷恩先生,”女孩子喊道,“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 “唉!瞧瞧,”他呻吟道,“您对我是什么态度。” “哦,你明白我的意思,”她笑着说,“我们其他的客人呢?瓦尔·玛蒂诺先生,杰伊斯先生,还有特纳弗罗——” “特纳弗罗也会来吗?”范荷恩抬眼说道,“如果是这样,我就再喝一杯鸡尾酒,非常感谢。” 出人意料地从前门传来了吉他声和唱着夏威夷歌曲的年轻人的歌声。朱莉高兴地喊起来: “是希拉的崇拜者在唱歌,”她说,“太迷人了,她肯定会非常高兴的。”她向门口跑去,泳袍在身后甩来甩去。她打开了门,外面是一大群高中女生,带着大把的鲜花。她们止住了歌声,一个年轻的日本姑娘走上前来说:“我们想见见希拉·芬,请帮帮忙吧!” “当然,”朱莉说,“等一下,我去叫她。如果你们不介意的活,你们等她时,可否唱《群岛之歌》?你们知道,那是芬小姐最爱听的歌。” 她让门开着回到了客厅。 “来,吉米,咱们去找希拉,我猜她在避暑屋。” “肯定在那儿。”吉米说。他们走进了草坪。 “真是再好不过了。”朱莉喊道,“我说过希拉的晚会入场式会在歌声中进行——她肯定会喜欢这样。” “天哪。”布拉德肖说,声音中带着不满。 “哦,我知道,”女孩儿回答道,“这样很傻吧,但可怜的希拉就是这样,她的生活使她这样,她没法改变。”他们走过了黄槿树和角豆树下柔软的草坪,轻凉的晚风中传来了甜美的《群岛之歌》。“快点儿,”朱莉说,“希拉一定要在歌声结束前入场。” 她跑上避暑屋的台阶,布拉德肖紧跟在她身后。他打开这惟一的一扇门,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飞快地转回身抱住了姑娘。 “不,不,”他喊道,“别进去。” 他的语气吓坏了她。“你是什么意思?” “你转身回去吧!”他祈求他说,但她挣开了他的手跑了进去。 “你会后悔的。”他警告道。 她似乎真的后悔了,因为在远处传来的吉他声和歌声中掺进了她自己惊恐、尖利的叫声。 希拉·芬躺在一个小靠背椅旁的地板上,她被刺穿了心脏,她珍贵的乳白色长袍上染上了一片腥红。外面,她的那群崇拜者依旧卖力地唱着那首情歌。 朱莉跪在明星身旁,布拉德肖把脸扭向了一边。过了一会儿,他走过来,把姑娘拉了起来。“我们最好离开这儿,”他温柔地说,“我们没有什么可以做的。” 他把她拉到门口,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喃喃地说:“但是,是谁,谁——” “啊,是啊!”他回答,“恐怕那是现在最主要的问题。” 他出乎意料地在房门内侧发现了一把钥匙。他们走了出去,小伙子把门锁上,把钥匙放进了口袋。他们慢慢地往回走,亨特利·范荷恩迎了过来。 “你们没有告诉希拉吗?”他问,“舞台已经布置好了,她的客人都在客厅,追随者在门口为她卖力地演唱,这会是一个绝妙的入场式——”看到朱莉的脸色,他没再说下去。 “发生了什么事?”丽达·贝罗尖叫道。 布拉德肖站在那儿看着这一群人。杰西普走进来,拿着银制托盘,准备收拾空酒杯。在门外,《群岛之歌》渐趋沉寂。 “希拉·芬在避暑屋被谋杀了。”小伙子低声说。 突然“哗啦”一声,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这是杰西普四十年工作中的第一次失误,他把银托盘掉在了地上。 “请再说一遍。”他自顾自地说道。 门外,希拉·芬的崇拜者开始唱另一首歌,布拉德肖穿过门帘来到前门。 他喊道:“拜托,拜托,请别唱了。你们现在必须走,芬小姐不能见你们,她——她病了。” “我们非常难过,”那个似乎是领头的姑娘说,“请问你能把这些花儿送给她吗?” 她们把芬芳的鲜花堆在他的怀中。 一会儿之后,他抱着五颜六色的鲜花跌跌撞撞地走回客厅。朱莉站在那儿,大睁着眼睛,脸色惨白。 “花儿,”布拉德肖说,“希拉·芬小姐的鲜花。” 朱莉抽泣着跌倒在他的脚前。 ------------------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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