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岳梁一回到租赁的小屋,便看到门口的不速之客。
  “你们来干什么?”岳梁冰冷的语调,令人闻之胆寒。
  “少爷,老爷希望你回去。”方世毅恭恭敬敬的说道。
  岳梁看着跟前的人马,不豫的脸色愈发明显。他明明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为何“他”总是要控制着他?难道,他的人生不能靠自己去经营、安排吗?他痛恨“他”的保护。
  “三秒后,马上给我消失!”岳梁下逐客令。这等阵仗,给左邻右舍看到了,会如何揣测?如果房东误以为他是什么黑道的狠角色,退了他的租,那可怎么办才好!
  “少爷……”方世毅对老爷唯一的儿子实在没辙。他不明白怎会有人放弃那么好的家世背景,放弃高学历,放弃一切,而到东区摆地摊?这是哪门子的价值观?若说是少年时期的叛逆性格在作怪,少爷也已经二十七岁了,早过了那种年龄。唉!他真是想不通。
  “小梁。”一声慈祥的呼唤,让原本已要甩上门的岳梁顿住了动作。
  “林伯。”缓缓转过身,岳梁看着唯一让他认为是“亲人”的林伯。林伯是“他”的得力助手,也是唯一给过他关怀与爱的人。他始终认为,相较于“他”,林伯更象他的爸爸。
  面对着林伯,岳梁无法摆出冷硬的面孔,只能无奈的趋前扶住林伯,温和地道:“林伯,你这又是何苦?”林伯也上了年纪,由于风湿关节炎的侵害,造成行动上不甚方便。
  “小梁,你不也是何苦呢?”林在贤望着看似温和,实则有着与其父一样硬脾气的展岳梁,慈样的笑容里有着太多的宠溺。
  “林伯,你的腿不好,不要老是乱走动。我说不会回去就不回去,你够了解我,知道我一向言出必行的。”岳梁扶着林伯上楼。他是唯一进入他租赁处的贵宾。
  “小梁,你爸爸一直希望你能继承他的衣钵,你……”“林伯,我受够了!从小到大,我几乎象他的玩偶一样,被他捏圆、搓扁的塑造着,我再也不想走他替我安排好的路了!我二十七岁了,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梦想,你能了解吗?”岳梁抑止不住的低吼着。
  “我了解,但你有没有想过你爸爸的苦心,他……那些我都知道,事实上,我哪一次没有照着他的话做?林伯,我只是渴望在我继承他的衣钵之前,能拥有一些自己的理想;趁着我还年轻.还有力气去努力的时候,我希望能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随性的去做,而不是为了某种目的去做。”自小,他被要求念书要念第一名,被要求考上建中、考上台大国贸,甚至被要求去哈佛留学念企管,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接手他父亲的基业。
  他,展岳梁,自小便没有自己的梦想,他的一切,都建筑在他父亲给予他的“任务”上。他没有别的选择。很悲哀,不是吗?
  岳梁知道自己终究会屈服,终究必须接掌父亲的公司,但,在那之前,让他自由自在的过生活,不行吗?也许他是幸运的,不必去担心家计问题,但,他又快乐了吗?在别人眼中,他也许是不知好歹的幸运小子,但别人不是他,如何能了解他的痛苦?
  不甘心成为父亲的傀儡娃娃,他在二十七岁时,选择叛逆。
  “小梁,你已经二十七岁了,不能象国中生、高中生一样不懂事了。”林在贤语重心长的说。
  “我只是想透口气,想出来看看这个世界,想自由一阵子。”于是,他选择摆地摊,最能够与人打成一片的“职业”。
  “唉!”林在贤摇摇头,无奈地苦笑。
  “林伯,时候到了,我就会回去的。”
  “何时是时候到了?”
  “谁知道呢!”岳梁自己也没有把握。
  “真是的!”林在贤知道若岳梁回去,准会被他父亲展鸿鹏“薄斥”一番,但他知道,没有人比展鸿鹏更爱岳梁,就因为爱之太深,才会渴望岳梁有一番大作为。也许这样的爱,让岳梁无法接受,但林在贤相信,总有一天,岳梁会懂的。
  倦鸟终有归巢的一天,只要心中有爱,时间会冲淡一切。望着岳梁高大挺拔身形,林在贤欣慰地想着。
  今日的天气,阴沉沉的,不久便下起雨来。
  家璐皱着眉头,郁闷的坐着发呆。
  “你怎么了?”岳梁问着就坐在他旁边的家璐。
  “下雨,没人来,生意不好。”家璐嘟着嘴,咕哝着。
  “这很正常啊!下雨天,是摆地摊的克星,唯独某地摊例外。”
  “有吗?谁例外?”家璐不什感兴趣的随口问问,不以为会有人例外。
  “卖雨伞的地摊例外啊!”岳梁笑了。
  家璐斜瞅他一眼,扁起嘴,“一点都不好笑。”
  她才不想改行卖雨伞。
  “哎呀,想开点嘛!”不知怎的,和家璐讲起话来,都会变得象个小孩子似的。相处久了,他渐渐发现,二十三岁的家璐,其实是很孩子性的,,不管在行、为上、思想上、言语上,皆有着小孩子的感觉存在。
  和她相处,他会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好不容易存了一点钱,还差一点就可以买一张按摩椅给婆婆了,怎可能教我不郁闷嘛!”家璐双手托腮,气鼓鼓地发着牢骚。
  “今天收工好了。”岳梁马上动手打包。
  “啊?”家璐傻眼了,“你要收工?”
  “对啊!你也快一点!”他看看表,“晚餐时间快到了,我们去大吃一顿好了。”
  “不行,我要存钱给婆婆买……”
  “今天不会有什么生意了啦!”岳梁打断她的话,“做人要想开一点,既然没生意,就去好好的吃一顿,何必苦耗在这里干瞪眼,多没意思!”
  “没赚到钱,又去花钱,不划算。”家璐难得实际的说着。
  “我请你。”
  “重点不是你请我或我请你的问题,重点是“基本上根本没有重点,你动作快一点就对了。”岳梁已经收好自己的东西,转身开始帮家璐收拾。
  “你——”
  “别你啊我的,收好就走了。”岳梁很有魄力的说着。
  家璐愣愣的看了岳梁三秒。她开始感受到,在岳梁亲切温和的外表下,其实有着刚毅与果决的另一面。那一面的他,是怎样的呢?而她是否也有着自己未曾注意过的另一面呢?
  “走了啊!还在发呆?”岳梁拎起两个布包,走向小机车。
  “可是在下雨……”家璐傻傻的跟在岳梁后面提醒着。
  “那不重要。”他将布包放稳,并发动机车。
  “可是……”
  “上来!淋点小雨,滋味也不错。”
  “喔!”家璐乖乖的坐上机车,内心五味杂陈。
  她明明记得他不是这样子的啊:第一次相遇,他不会修脚踏车,她以为他是那种有点呆笨男人。之后的相处,她也一直以为他是那种亲切、温和、没什么脾气的好男人;但如今,她突然发现,他一点也不是她之前所想的样子!
  如果说,以前的岳梁让她信任、让她觉得有安全感而有点喜欢,如今的岳梁,则让她心动、让她想依赖,让她觉得好似要爱上他了!
  一意识到自己的小女儿心态,家璐有些郝然起来。
  “要吃什么?”她藉由发问来转移自己满脑子的胡思乱想。
  “吃……蒙古烤肉!”想起那种大口吃肉的感觉,岳梁觉得有种放纵且自在的舒服。
  “你喜欢‘吃到饱’那种?”她想不到他是大食量的人,只因他平日给她的感觉不是那种粗犷、狂野的典型。
  “嗯,你别看我这样,我吃起东西来是很可怕的。”他猜透了她的心意,即使看不到她在他身后的表情。
  不知不觉间,机车已在新生南路上停了下来。
  “欣叶?”家璐有着惊喜。
  “你来过?”他看出她的开心,心里也高兴起来。
  “没!可是听人说很好吃。”家璐漾出可爱的笑脸。
  “那就多吃一点罗!”岳梁宠爱地摸摸她的头,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往内走去。
  家璐愕然的看着他自然的牵起自己的手,突然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傻傻地被他牵着,然后在神思恍惚问,让服务生带到位上坐下。
  “啥罗?”岳梁满脑子问号,不知她又神游到哪里去了。
  “啊?”当家璐回神时,双眼的焦距正好对上岳梁的,她突然一惊,撞到身后的椅背。
  “你怎么了?在想什么?”他摸摸她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脸又红得象苹果了?”害他以为她淋了点小雨就伤风了。
  “没……没什么!”家璐头摇得象波浪鼓,暗斥自己老爱胡思乱想。说不定岳梁只是把她当成小妹妹一样看待,千万别想太多!她在心里哺咕着。
  “那去炒肉吧!”岳梁起身和家璐一起去请师父“炒肉”。基本上,他们两人都认为不太象“烤”肉,而象“炒”肉!…好不容易回到位子上坐好,家璐便哇哇大叫道:“想不到你真能吃!原本以为你炒了那么大一盘会吃不完的。”
  “废话!我可是男子汉哪!食量怎么可以小得象老鼠。”
  “照你这么说,那我不也算是男子汉了?”这倒是实话,家璐虽是女孩,食量却一点也不输给男生。
  “你例外,你是小母猪。”
  家璐闻言,拾头瞪了岳梁一眼,“小母猪有什么不好!小母猪很可爱啊!”
  “是很可爱,等吃到最肥的时候,就可以杀来吃了!”
  “哼!”家璐自鼻孔哼出一声,决定大人有大量的不与他一般见识,“我才不跟你这种人计较,臭月亮!”
  “月亮?”他想起初见面时她曾这样低语。
  家璐发觉自己把私底下偷偷称呼他的“小名”出口,不觉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只好支吾着道。“以后,我可以叫你‘月亮’吗?”
  “为什么?”
  “因为你叫‘岳梁’嘛!和‘月亮’的音有些相近,而且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你给我的感觉真的很象月亮。”
  他不是那种象太阳般耀人眼目的男人,但有着月亮般柔和的色彩。虽然后来渐渐发现他也有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她仍认定他是她心目中的月亮。
  “嗯……”他故作沉吟,才勉为其难地说道。
  “好吧!就允许你这样叫好了。不过……”
  “不过什么?”
  “你也要用一个‘小名’当交换。”他早巳替她想好了。“就叫‘小母猪’,你觉得怎样?”
  家璐当场脸都绿了,扁起嘴,不满意的抗议:
  “不行!不行!我不要叫小母猪!”
  “为什么?你刚才不是说小母猪很可爱吗?”
  糟糕!自打嘴巴了,家璐懊恼不已。
  “小母猪是很可爱没错,但……”家璐急红了一张脸,“但我已经有一个小名了,不用再取新的了。”
  “哦?”他挑了挑眉,脸上的意思很明白地写着:“若是没有比小母猪好听的话,就还是叫小母猪好了。”
  “我……我叫‘咕噜’。”她低下头,扒了一口烤肉,希望他没听到就算了,因为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咕噜?肚子饿咕噜咕噜叫的那个咕噜?”他听得很清楚。
  “喂。”她真的好后悔。
  “因为你食量大得常肚子咕噜咕噜叫,才有这个绰号的吗?”他很直觉地替她想到了由来。
  “才不是!”她胀红了脸,“是因为我的名字叫楚家璐,妈妈说,‘家’这个字还可以念成‘咕噜’,于是,妈妈都会叫我咕噜……”她念“咕噜”的发音时,有一种特别的腔调与尾音,让岳梁不禁笑弯了唇角。
  “喂,是比小母猪这个名字可爱多了。”他的语声里有着浓浓的笑意。
  家璐噘起嘴,指着他上扬的嘴角,说道。“你在笑!”
  “是有点好笑。”他的笑容更大了些,认识她以后,他发现日子中多了许多欢笑。
  “真后悔告诉你。”她嘀咕着,却也忍不住微笑起来。
  不知怎的,他因为她而感到生活多了许多欢笑,她又因为他的笑传染给她而笑了起来,两个人互看,笑声愈来愈大声,惹来旁人莫名其妙的注视。
  “咕噜你好,我是月亮,今后请多多指教。”他站起身,朝她鞠个躬,脸上有着二十几年来都不曾有过的大大的真心笑容。
  家璐见他如此,也正经的撑起上半身,朝他行礼道:“月亮,你好,我是咕噜,今后也请多多关照。”
  两人就这样笑着,温馨的感情在心田慢慢凝聚、发酵、渐渐膨胀成一种叫做爱情的玩意儿。
  家璐嘴里哼着轻快的歌曲,开心的摆着她的“摊位”。
  “你今天怎么这么兴奋?”岳梁看见她的笑脸,心情也跟着飞扬。
  “因为我终于存够买按摩椅的钱了。”家璐双手合十,眉飞色舞的说着。
  “真的?恭喜你了。”
  “谢谢!对了,月亮,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
  “你说啊。”难得她请他帮忙。
  “陪我去买按摩椅好吗?”家璐虽然知道他应该会答应,仍是担心他会拒绝。
  “当然没问题,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岳梁对她的小心翼翼感到好笑,怎么她对他还如此见外呢?
  “太好了!”家璐又笑咧了嘴,开始招呼今天的第一个客人。
  “放开我!”女性的尖锐嗓音突然地窜入家璐的耳膜。
  家璐抬起头,看到右前方正好走来一名打扮时髦、亮丽又美艳的年轻女子,在她身旁,是一名高大英挺的伟岸男子,而男子正试图抓住女子看似气愤的双手。
  情侣吵架!这是家璐的第一个念头。
  “你不要闹了,好不好。”男子开始有些不耐烦。
  “你若没有心,就算是钻石、珍珠又怎样!”女子气恼的双眸,在看到家璐所摆出的小饰品时,候地冲到家璐面前,随手抓起一把耳环及饰物,回身对男子喊道:“你看到没有?这些东西一点都不值钱,但如果是带着真心送我的,我会一千倍、一万倍的珍惜!”
  “但是你呢?你只会送我一些价格昂贵的礼物,好似越卖重便越能讨我的欢心,但我根本不在乎那些!我只在乎你的心!你的真心呢?我根本看不到啊!”女子有些歇斯底里的叫着。
  “你闹够了没有?如果你喜欢这种破烂玩意儿,行!我全部都买下来!”男子大跨步走到家璐面前,霸道又蛮横地道:“小姐,这些东西,我全部买下来!”
  “你!”女子气得冒烟,她知道男子是永远不会懂什么叫做真心的。
  家璐生气了,她没想到世上会有这么自以为是的男人,他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爱情?他到底有没有真心?他到底……可恶!家璐很生气:
  “我——不——卖!”家璐对着男子大吼。
  男子原本不甚注意家璐的,只因他也在气头上,但家璐这简洁有力的三个字,让他对她多看了两眼。
  “你不卖?”男子挑高了眉,“象我这么大的客户,你竟然不卖?”语气中尽是对摆地摊的不屑。
  “你根本不懂她的意思!你这个人真是可恶透顶!
  你以为她真的要这些东西吗?你把她的心情当成什么东西了!我最讨厌你这种人了,以为有钱就能买到一切吗!真是低俗!”家璐几乎用尽她所有的力气大吼道。
  她这辈子到目前为止,恐怕就这一次如此生气?却是最可怕的一次爆发!
  岳梁在一旁傻眼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平日笑容甜美又带点孩子气的家璐,会有这么强烈的脾气,不!也许该说是,家璐心中对爱情的憧憬,造成她对跟前这名男了的怒气,她不满有人如此轻贱爱情的价值。
  男子开始对家璐刮目相看了。他不明白,一个穷女孩哪来的勇气敢对他如此说话?更重要的是,这种穷女孩,哪来的热情去相信爱情这种神话?笑死人了!钱是万能的,只要有了钱,要什么没有?
  对谢靖玮来说,只要有钱,不论是房子、车子、女人……什么都可以手到擒来。但是,为什么眼前这女孩的眼神如此不以为然?他不只一次听过讲高调的说法,也不只一次的对所谓的“真爱”嗤之以鼻,但是,跟前的女孩不一样,她眼神中的光彩,让他有些折服。
  若是以前,他会想出各种理由来反驳,但今天,现在,看着跟前女孩的眼神,他竟然有些被感动了!这是不可能的!但事实却是如此,不由得他不信。
  “钱是万能的,你不懂吗?”他终于挤出一句话。
  “没错!也许钱是万能的,但有些东西却是金钱买不到的,你不懂吗?”生气的家璐,用同样的句子反问。
  “啧,你可以告诉我,哪些是钱买不到的吗?”男子摇摇头,好象在诉说家璐的无知与可怜,又好似在同情她因为没有钱才会不懂钱的好处。
  “快乐、幸福、爱情、健康……等等,很多、很多东西都是钱买不到的!”家璐胀红着小脸,理直气壮的反驳着。
  “是吗?对我来说,有钱就会快乐了。有了钱什么都可以买,就会有幸福了。有了钱,想追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只要多送几颗钻石、蓝宝石、珍珠、玛瑙的,有哪个女人不投降?至于健康,啧,只要有钱,定期做全身健康检查,要健康,还不简单!”
  口气中的高傲,真让人恨不得甩他一巴掌。
  “对你来说,钱就这么好用吗?你的人生就是这样吗?我真同情你!”家璐以怜悯的眼神望着谢靖玮。
  谢靖玮有一刹那的失神,在家璐的眼神下,他竟真的突然觉得自己好象很可怜……不!这是什么怪异的念头。
  “我才同情你!”谢靖玮毫不留情的反击,“在我有一堆钱可以做任何事的时候,你却还在这里拼命努力、低声下气的嫌那么一点小钱。在我用那一堆钱买一大堆快乐、幸福、爱情与健康的时候,你却在辛苦的把小钱慢慢的攒成大钱,多可怜、多可悲啊!”
  家璐好生气!她不懂怎么有人会有如此肤浅的想法。她双手紧握,激动的说道:“你错了!错了!才不是这样的!我在意的不是能不能嫌很多、很多的钱,我在乎的是,那种赚钱的过程!看着钱一点一滴的累积,我会觉得很满足、很快乐,虽然不能象你一样任意挥霍,我觉得我的人生很好、很踏实,而你……”
  “我也觉得我的人生很好、很踏实啊!”谢靖玮不客气的打断她的话。
  “你……”家璐词穷了,她本就不善与人针锋相对,这一次的爆发已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觉得好累,觉得自己好神经,干嘛跟一个陌生人讲那么多,基本上,两个人的价值观根本不相同,话不投机半句多嘛!
  “我怎样?”谢靖玮倒是和她斗嘴斗上了瘾,他发现自己对她胀红的小苹果脸感到着迷。
  “不怎样!”家璐气恼地低下头,“我只是想告诉你,钱是不能买到任何东西的,至少,我就不是那种会被钱打动的人!”她不想再理他。
  “哦?”谢靖玮挑挑眉,“你这是在向我下挑战书吗?”
  家璐不明白地抬起头,“什么挑战书?”她有向他挑战什么吗?她不明白。
  “你的意思不就是,看看我能不能追上你……”
  家璐瞪大了眼,猛地摇头,双手也一阵乱摇,“我才没有那个意思!我……”
  “没有吗?我以为你要我追你,然后你要证明我无法从你身上‘买到’爱情。”谢靖玮邪恶地扯动嘴角笑着。
  “先生,恐怕你真的误会她的意思了!”岳梁终于出声了,他护卫性的把家璐拉到身后。
  “哦喔……”谢靖玮嘴角的弧度更嚣张了,“英雄来救美了吗?穷小子?”
  “不要狗眼看人低。”岳梁冷冷的道。
  谢靖玮敛起笑容,定定地注视着岳梁,“她是你的?”
  “她不是谁的,她是属于她自己的。”岳梁一向不认为女人是男人的附属品。
  “是吗?既然不是你的,那就好办了。”谢靖玮又扬起一抹笑容,掏出一张烫金的名片,霸气的抓起家璐的手,将名片塞进她手里。“我是谢靖玮,接下这个挑战了。”
  他话一说完,也不理原先那名女子,自顾自地昂首走了,留下四周窃窃私语的人潮,与呆若木鸡的女子。
  “你为什么要介人我们!”女人冲到家璐面前,质问着。
  “我没有,我只是……”家璐百口莫辩。
  “你以为这样就会得到他的真心吗?告诉你,他没有的,他不会真的爱上你的,他顶多用金钱去证明他能买到你的爱情罢了!”女子的声音开始硬咽。
  “我……我只是不横他那样对你,我……”家璐觉得自己象个多管闲事的鸡婆。
  “谁要你多事了!”女子说完,掩面飞奔而去。
  看着女子渐渐消失的背影,家璐心里好难受,沉默的垂下头。
  “咕噜,咕噜。”岳梁在她耳边轻唤。
  “月亮,”家璐抬起头来,“我做错了吗?我只是……”
  “我知道,不是你的错,怪只怪男的太现实、女的太盲目,如此而已。”
  “她一定很爱他,对不对?”家璐有些想哭。
  “她或许很爱他,但她不能因为自己的爱情受挫,便去伤害别人的好意。你是个好女孩,只能说你太单纯,还看不清社会的另一面。”岳梁心疼地拍抚她的背,轻轻拥她入怀,无视于还未散去的人潮。
  “是这样吗?我不懂。”家璐将头埋在岳梁的胸膛里,偷偷将眼泪抹在他的衬衫上。
  “女人都是小心眼的。她要他爱她,在得知他想追求你的时候,开始将攻击的箭头指向你,说起来,那个女人也真的很傻。”岳梁沉稳的语声,对家璐有极好的安慰作用。
  “他不会真的要追我吧?”家璐抬起微红的眼眶,不确定的问岳梁。
  “你会让他追吗?”岳梁温柔的望进她眼里。
  “才不会!”家璐噘起嘴,“他好讨厌!他以为钱是万能的吗?哼!”她的批评听起来象娇嗔。
  “其实,他说的并没有错,钱有时真的很好用。”
  “但只是‘有时’而已,不是吗?”家璐从不认为家财万贯是值得高兴的事。
  “咕噜,说真的,你会不会也希望自己很有钱,或者……或者是你的另一半很有钱?”岳梁想知道她的想法。
  “也不能说希不希望啦!”家璐揉揉眼睛,绽出第一抹笑容。“随缘嘛!我不会特地支挑个有钱人就是了!爱不爱一个人是靠感觉的嘛!象你就是个很好的人啊!虽然没什么钱,但如果你和他给我选,我一定选你的!”很顺口的说完这一番话后,家璐突地红了一张娇颜。只因她发现,岳梁倏地把她拥得好紧、好紧,她快喘不过气来了。
  “真的吗?”岳梁将她拉开一臂之遥,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问道。
  “我……”家璐口吃了,“我……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你……他……我……我不知道啦!”家璐懊恼地跺跺脚。在还没搞清楚岳梁的心意前,她竟然自曝了自己的心情,多羞人啊!
  “咕噜,我……”岳梁想对她表白的话语还未说出口,不远处便又传来喧闹声。
  天!警察又来了!
  快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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