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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天色又要黑了,贞仪蜷缩在墙角,抬眼望着土墙上方一格小小的天窗,夕阳自上方斜照而下,染了满室红晕…… 她闭上眼。一日也未曾进食,胃肠虚空,身子开始发寒,红光透过眼帘射入,沉重的昏沉感整个席袭了她。 子澄一进屋,看到的就是美人星眸半合的诱人景象。她屏住呼吸,直待走近她身旁才柔声轻唤她。 “格格。” 贞仪簌的睁开眼,接触到子澄温暖的眼神。 子澄看了眼搁在地上的饭菜。“你一天都没吃饭吗?”他手上捧着另一盒热腾腾的饭菜,关切的神情溢于言表。 贞仪别开眼,不点头也不摇头。 终究,她同那些掳她来此的人是同党,即使能感受到他对自己超乎寻常的关心,她却不能分辨他的意图。 “不吃饭,只是活受罪。”子澄皱起眉头,有些急切的说:“你在这儿过的好与否,都无损咱们的目的,何苦要这么伤害自己?” 因为这一番话,贞仪终于抬眼看他,想分辨他话中的真伪。而她在子澄的眼中,看不到虚伪的欺骗。 “我知道,你不能信任我!”子澄耐心的说:“我看我先替你松绑,再由你决定要不要相信我!” 他上前解开捆住她双腕的吗声,之后把刚才的饭菜送到她跟前。 贞仪鼻端嗅着诱人的饭香,迫人的饥饿感突然涌上来,她胃肠翻搅得难受,却仍然克制着自己不去捧眼前热腾腾的饭食。 “快吃吧!”见贞仪仍然不动筷子,子澄冲动的喊:“眼看就要天黑,一入夜就会冻的不像话,再不吃饭,你的身子会顶不住的!” 贞仪一震,想到他的话确实不错!再不吃点东西,恐怕她等不及被释放,就要死在这里了!僵持了片刻,她终于伸手拿起筷子。 子澄放下心,脸上露出微笑。“我在庄园后替你收拾了一间暖和的石屋,等吃完了饭,我再带你过去,这样你今晚就不怕受冻了。” 贞仪自饭碗里抬起头,怔怔的盯着他看。 她是他们绑来的人质,他为何待她这么好? 子澄咳嗽一声,柔声道:“你慢慢吃,我到外头去,你吃完了叫我一声。”转身前,子澄想起一事。“对了,你应该识得字吧!” 贞仪眨眨眼,迟疑了,片刻终于轻轻点头。 “那好,”子澄笑开脸。“我会在房里替你准备字纸,大师兄让我照顾你,有什么需要,你可以写在纸上告诉我。” 说完即开门出去,让贞仪好好吃饭。 ★ ★ ★ 换到有暖炕的石房,有了重重的厚棉被,双手又被松了邦,今夜贞仪终于可以好好的睡一觉。 她尽量不去想自己的处境,事实是想了也没用,事到如今似乎只能听天由命,她只在乎额娘若得知她的处境,不知会如何担心!两年多来,额娘为了她的事已多了不少白头发,如今她又被掳为人知,只怕额娘会受不住这刺激,要是因此病了,她如何对的住她老人家? 想着想着,她又不能入睡了!尽管已经倦极,想到自己事事要年迈的娘亲为她担心,她便睡不安枕,觉得惭愧…… 在床上翻来覆去之时,隐约感到有人走近,她心头一凛,霍的翻身坐起—— “睡不着?” 黑暗中传来低沉磁性的男声,近得就靠在床沿! “呜——”贞仪一阵错愕,蠕着身子蜷到墙角边。 漆黑中传出男人冷冽的低笑声,火摺子同时擦亮,点亮了烛光。 幽微的烛光下,贞仪看清了昏暗中那张男性面庞—— 桓祯黝黑的眼仿佛两潭深水,定定的盯住她,攫住她惊疑的眸不放。“正好,我有话问你!” 他走到床边,大剌剌的坐在贞仪床上,完全无视于她的感受。 贞仪皱起眉头,睁大眼瞪着他下一步举动。 见她如临大敌一般,他撇嘴嗤笑道:“防我?有这必要吗?你以为就凭你现今的处境,如果我想侵犯你,你还能做什么有用的抵抗?!” 贞仪身子一僵,反射性的缩进床内更深处。 他冷哼一声,突然伸手抓住她,把她自床里侧拖出来—— “呜——”不清楚他的意图,贞仪慌乱的挣扎。 “别动!”他抱住她,捂住她的口。“你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 贴近她的耳畔,他灼热的气息,有意无意喷在她敏感的耳后,见她肌肤上泛起的疙瘩,他邪气的低笑。 她扭身瞧见他眼中叫人莫测的幽魅笑意,情急下,顾不得他是否看得懂她比划的手势,她奋力挣开他,急速比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撇嘴,把纸笔递到她眼前。“想说什么就写在纸上!” 她瞪视他,然后抢过纸笔,把方才的话重复一遍。 他看了纸上的字,一抹笑痕勾深在他唇角,之后慢条斯理,不温不火的道:“我刚才说了,问你一些问题。” 贞仪写道:有什么话,你可以明天早上再说! 他哼笑。“你是人质,人质没有资格和我讨价还价!我高兴什么时候问,在任何地点问,你只有服从!” 贞仪胸口一窒,索性放下纸笔,背过身去不理他,他总会知难而退吧! 可惜她错料桓祯的性情,几乎在她背过身同时,他抓住她纤细的手臂,粗鲁的反转她转过去的身子。“这儿不是你怡亲王府!最好收敛起你的格格脾气!”他阴沉的道。 贞仪身子一僵,顾不得手臂上传来的疼痛,愕然的抬起眼瞪住他——怡亲王府!他知道她是谁了?! 他看穿她眼中的疑问,定睛回视她。“昨日亲王府嫁出两位格格,你既然不是画婧,自然就是贞仪了!” 贞仪别眼回开他邪亮的目光……他自然能猜到她不是小十四。 小十四当然和她有极大的不同——小十四活泼好动,能言善道,而她……她却是个哑巴! 贞仪抬起眼。不解的望他。 “你不知道?”他眯起眼。 她清亮的眸底疑惑愈深。 他注视她半晌,之后不露声色的道,“谁最有可能对调你和画婧的轿子?” 贞仪茫茫然……她和小十四的轿子对调?! “自然是亲王府的大阿哥了!”他接下道。 这句不是疑问,却是肯定。 贞仪自错愕中清醒过来,拿起纸笔写道:我大阿哥为什么要调换轿子? 他挑眉。“现在是我在问你!”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 “不是你们事先安排好的?!为了什么!”他追问。 贞仪一阵发怔,两眼望着他出神。 她怎么也料不到小十四胡闹在先,宣瑾黄雀在后! 可她总想得到——原来是因为轿子被对调,因此他们才会抓错了人! 她回过神来反问他:你们知道抓错了人,为什么不放了我? “放了你?”她仿佛听到最好笑的笑话,只轻蔑的吐出一句。“不可能!” 贞仪睁大眼,清澄带怒的眸光,凝睇他黝亮,不逊的黑眼。 “计划改变,你大有利用的价值!”他邪笑。虐睇她控诉的眼神。“少拿你那双大眼睛挑勾我!告诉你,对女人我可不会心软!” 她倒吸口气,对他恶意扭曲她指控他的原意,反倒不知如何应对才好。 他环顾一眼房间,眉眼荡开邪虐笑意,低沉的语调揉入一抹危险的慵懒。“或者你想利用女人天生的优势,换得较好的待遇?” 她直勾勾瞪住他,单纯到不明白他话里淫亵的含意。 “不懂?”他低笑,漆黑的眼揉入一抹玩味的笑意。“就算不会说话,也还不至于低能到不自觉自己是个女人,拥有足够挑惹男人亢奋的本钱!” 贞仪簌的瞪大眼,为他话中淫邪的寓意震撼住,然后,她身子反射性的向后急缩,离他远远的! 他挑眉邪笑,啧啧摇头。“如果我现在就要你,你不会那么幼稚,以为这样就能避开我吧?!” 贞仪把小脸缩进蜷起的两膝中,一对大眼防备的露在外头,眨也不眨的瞪视他的动静。 他低低嗤笑,为新的发现两眼炯炯发亮。“原来真是个小女孩!” 贞仪一阵呆愕,被他眼中的神采慑住,以至未曾留意到他突然低头,迅速封住她微张的唇—— “呜——” 等她反应过来,要抗拒时已被他牢牢把持住! 他一手钳制她脆弱的下腭,强制撬开她紧闭的唇,她的不晓人事以及无经验助长了他的放肆,他强索的舌探入她芬芳的唇齿间肆意翻搅,从一开始的蛮横到极尽缠绵的温柔,从单方面的强索到两舌忘我的纠缠…… 他抽离她的唇之际,胸膛剧烈的起伏,似乎亦克制不住那强烈的震撼—— 他凝眸定睇她,尽纳她晕澈的娇颜,迷离如星的眸光…… 她缓缓睁开眼,与她深邃的黑眸对视,他胸膛一震,猛地撇过脸去,同时放开她。 贞仪也在这一刻回神,簌的惊觉了自己方才做过的事,最不可原谅的是,她竟沉醉其中! 这是怎么回事! 他方才对自己做了什么?她又回应了他什么? 望着他背影,她顿时陷入无措与惊慌中,想做错事的小女般,对桓祯方才施加在身上的行为不知所措…… “什么时候……为了什么事去说话的能力?”他背着身,粗嘎的问。 外头早有传言,怡亲王府的大格格因一桩意外跌落梯下,伤了脑部,因此失语!他知道她不是天生喑哑,却步只为了何故导致如此。 贞仪低下头,心口突然涌起一阵酸涩……他没有忘记,仍惦念着她不会说话的事实。 莫名的自卑又自她心脉漫生,残缺的阴霾犹如随行的暗影,渗入她的血液之中,消蚀她的尊严与自信…… “回答我!”他转过身,盯着她低下头,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回答我,我要知道答案!” 他深吸口气,克制住心头突起的欲念。 他着了什么魔! 这女子柔弱的气质,竟然奇异的掠起他炽盛的欲念,使他不得不漠视下体的胀痛,压抑想得到她的渴望! 是,他从不压抑自己要女人的欲念!她并不特别,只是此时他还不能要她。他尚未估算出他与对手角力时,她值得多少价值!他从不冒险,也没有任何女人值得他冒险,包括她! 他并不缺女人,这个小可怜能给他的快感,同样能自别的女人身上得到!相反的,他料定她是个处子,他不认为这样的女人能在床上带给他欢乐! 但不能否认的,她脆弱的模样,确实该死的叫他心动! 贞仪不动亦不摇头,两只小手揪着棉被发怔,脑袋浑噩的充塞了自怜的念头,直到他把纸笔递到她跟前—— “写下来!”他语调虽轻柔,却有叫人不能漠视的气势。 贞仪被动的接下纸笔,迟疑的写下她被奸人所害,推下楼梯的往事…… 自从出事后,她习惯了隐藏,不曾如此对人剖白过自己!是在他的眼神下,令她有了勇气让那段不幸重现! 他定睛看她的眸光教她莫名心悸,他专注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竟然一瞬也不瞬! 从来没有任何一名男子,在知道她是哑巴后还这般看她! 他们到怡亲王府,无意中见到她,一开始看中她的美貌,尽管知道她已许给皇十一贝勒,仍然无所不用其极的接近她,可一旦知道了她是个哑巴,立刻就避的老远,装作压根儿不认识她! 可他为什么这般看她? 贞仪回睇他漆暗的眼,竟然觉得他似曾相识!尽管不可能,她却觉得自己见过他! “瞧够了?”他挑起眉。 俊脸上乍现的笑意让她猛地收摄心神,红了两颊。 她别开眼,心头一阵惊悸,竟然不敢看他! 他低笑:“夜深了,你睡吧!” 贞仪摇头,回过眼凝视他,瞠大的眸子凝着疑问,不解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他眯起眼盯住她,看出他眼神中的焦虑所代表的意义,半晌终于说出来意。“确定你确实是贞仪格格!” 天生的谨慎和自小生存的险境,让他练就一般常人没有的缜密心思! 再加以王府方面过了一夜仍未有动静,迫使他夜半亲自来求得解答。 总是已料知结果,他仍然不信任任何间接的证据——他要的是事实,不是猜测! 贞仪拿起纸笔。确定了我的身份,然后呢? 他眯起眼,目光回复冷峻。“不要忘了你是人质!我问你答,你没有多话的特权!” 贞仪僵住脊背,一瞬间被打回原形! 他撇开眼,不再看她,转身吹熄了烛火,房内一瞬间漆黑,他的声音已去到房门口。“你最好早日认清本分!要明白你就算问了,我也不会给你答案!” 房门重又阖上,他已离开。 黑暗中贞仪突然觉得异常寒冷,她拉拢厚被紧紧裹住自己,单薄的身子在一层层被窝里发颤…… 她摸不清他的心思,却发现自己的情绪在不自觉之间,已被这陌生的狂徒所左右! ★ ★ ★ “桓祯师兄!” 一踏出囚禁贞仪的石屋,才上了锁,背后就传来柔细的女声,轻声细语的呼唤他的名字。 桓祯转过身,看到颜自正的女弟子,也是元戍的师妹就站在石屋后方的树林入口。“这么晚了,林师妹还未就寝?” 林元秀走到桓祯身畔,白皙秀气的脸透出一抹红晕。“晚间我在林子里散步,看到师兄望这头过来,进了囚房,因为久久还不见师兄出来,所以元秀才等在这里。” 桓祯挑起眉。“林师妹有事?” 林元秀垂下眼,羞赧的微笑。“也没什么事,只是好奇,不知师兄这么晚了到囚房里是——” “审问囚犯!”他淡淡的接下话。 “噢……我想也是如此!”元秀讨好的道。 说自个儿好奇只不过是籍口,事实上她自从参与这桩行动,见到了桓祯后,便克制不住对他的倾慕…… 他俊朗的脸庞,挺拔的体格强烈吸引着她,更叫人着迷的是他定睛注视人的眼神! 她同师父,师兄闯荡江湖许久,从来没见过这般出色的男子! 他是那种无论男人女人都会教他吸引的拔尖人物!不说他出色的仪表和过人的智谋,单单他身上那股气势就足以摄人! “林师妹,”他冲着林元秀撇开嘴,两眸掠过一抹解意的戏虐光芒。“这座庄园位于城郊,晚间树林子里未必安全,下回别再一个人待到夜半,只怕有了玩艺,元戍兄要找我要人!” “桓祯师兄……”元秀两颊越发红艳,脸上透着喜光。“我要是出了事,我师兄做什么找你要人?”她明知故问,举止含羞。 “这桩事是由我发起,任何人出了事都与我有关!你要是有事,元戍兄自然找我!”他盯住她看,嘴角的笑痕扩深,两眼更为深邃。“再说——林师妹要当真出了事,我自然比任何人都关心!” 他自然看得出这是勾引! 是勾引又如何?他需要女人发泄,不介意同她玩玩!两人你情我愿,林元秀是自己送上门的,颜自正那老狐狸就算知道了也无话可说! 再者他无所忌惮!颜自正和王照——他名义上的“师父”过从甚密,他对颜自正更是不会客气! “桓祯师兄……你这话当真,不是哄我的?”知道桓祯对自己也有好感,元秀喜不自禁,忍不住上前抓住他的衣袖。 她知道桓祯的师妹也喜欢他!王燕是比她美些,她原来并无把握桓祯会看上自己! 桓祯反掌握住她的小手,顺势将她带入怀中。“夜深了,我送你回房吧!” 他放浪的贴在元秀的耳畔粗嘎的低语,眼角掠过隐身在石屋内,一方透气小孔后一对窥伺的眼,他幽暗的眸敛过一抹阴性的诡光…… 他怀中抱着温驯的元秀,锐利的眸光直接射向那一方小孔——小孔后的黑影一晃,被窥伺的直觉退去,他眯起眼,搂抱着元秀离开石屋。 石屋内,贞仪反身靠在石墙上,身边就是墙上那方小孔,她知道他看到她了! 她后悔自己偷窥的举措……他与何人做何事原本与她不相干,她不该这么鲁莽,不该偷偷摸摸的窥伺他! 心底纵然明白千千万万个不该……可她脑海里却不断出现不该有的影像——他怀抱住那名美貌姑娘的形影! 他才吻了她,转眼又去搂抱其他女人…… 脑子里一片混沌,贞仪虚弱的靠着墙面滑下,就这么呆坐在石墙下冻了一整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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