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大夫,她——还有救吗?”他小心翼翼哑着声问,生伯一个大声立时就断了她的生机似的。
  这三日来,请遍长安城中名医,如今这是最后一个了。
  大夫了,倘若再摇头以对,他可就再没法子了。
  那小狗子瞄了一眼那躺在床上的鱼网瑚,小声地在主子耳边低语:
  “少爷,您也算仁至义尽了,反正你们尚未拜堂,算不得夫妻。依小狗子之见,还是快快将她送回鱼府,免得真要断气了,鱼老爷若要赖在咱们身上,也不好处理。尤其长安城的百姓巴不得少了这号人物,我瞧……”
  “若不闭嘴,就给我滚出去!”
  那疾言厉色的模样还是小狗子头一回见到,一时呛了喉咙,说不出话来。
  “大夫,她还有救么?”就盼他点个头。
  那大夫摇了摇头,沉痛道:
  “身中三刀,脉搏微弱,加上失血过多,能撑至此时此刻已是奇迹。”那大夫瞧了这楚天刚一眼,小心道:
  “楚公子,你对鱼小姐真有意思?你知道,现下外头长安城下了重注,赌你一个月之后,定会再娶一妻,当然啦,你同鱼小姐还未拜堂,不能算是续弦,但你好歹给我一点情报,我也下了家当——”话还没说完,那衣领就让楚天刚拎了起来。
  “你们还有良心么?”他眼眶一红,怒声道:“若不是翩翩助官府捉那大盗卢臣,天龙帮会找上门?若不是因这场婚事,又岂会将天龙帮余党全数缉拿到案?你们若有点良心,至少也该为她烧香祈福,可你们……你们还是人么?”
  “少爷……”
  “还不送大夫!”他咬着牙摔开那大夫,待到小狗于同大夫离开,才用力擦去那噙在眼眶里的泪珠。
  奇怪,他到底是怎么啦?
  这丫头同他是非亲非故的,娶她无非是为了自个儿的安危着想,如今她为他挡去天大的劫数,他该鼓掌称幸才是,何以心中莫名难受?
  她可是长安县的瘟神,更是他的克星,无论到哪儿,定会带给他灾难!就拿这回天龙帮之事来说吧,若不是因她,他又岂会成了天龙帮上的黑名单?说来说去,还是该怪她自个儿才是,但——
  他蹙起眉头,瞧着那昏迷不醒的细致容颜。
  但她却奋不顾身的救了他!
  一连数次,全赖她及时相救,尤其这回若不是她挺身护他,只怕这会儿躺在病榻上的人会是他!
  究竟,她为何甘愿冒着生命危险救他?
  “少爷,范大夫送走了。”小狗子小心翼翼地走进来,生伯触怒了他。
  说来真是奇怪,少爷的性子向来风趣随和,虽自遇见鱼翩翩后,是成天想着如何躲开她,偶尔也发顿公子脾气,可从未像过今天,那火爆的脾气像要吃了人似的,分明是变了个人,而这一切竟是为那瘟神——
  小狗子忠心地奉上一盅补汤,慑嚅道:
  “少爷,您三日滴水未进,不如先喝几口补汤,补补元气——”声音愈来愈小,到最后自动消失,因为压根就没人理会他。瞧,连少爷的新郎衫都穿了三天三夜,未曾换下,哪还有时间吃饭?
  这三日来,就连隔壁的鱼老爷想抬这瘟神回家等死,少爷也断然拒绝,难不成少爷真要让这瘟神在楚家等死?
  “少爷……”小狗子不死心地奉上补汤。
  “这里没你的事,出去吧!”
  小狗子正想再劝几句,可一瞧见那悲痛的神色,再瞧瞧那昏迷不醒的鱼网瑚,不觉脱口而出:
  “少爷,我小狗子向来对你忠心得很,倘若当时来得及,我定二话不说,先替你挡那三刀,可我就想不通鱼姑娘为何甘愿替你挡三刀?平日你待她也不是挺好的,莫非……”小狗子灵光一现,差点咬到舌头。
  “莫非什么?”这也是他挺纳闷的一点。她为何会奋不顾身的相救?倘若是他,是万万不可能为她挨那三刀,但她却义无反顾地护住他……
  “鱼小姐爱上你了啦!”小狗子大叫道:“定是她爱上了你,才会为你而死!少爷,你就算不处处留情,可瞧你的长相、你的才情,哪家姑娘不醉心于你?再说,一开始,你便是鱼姑娘的未婚夫,女人家都挺重视名节的,所谓烈女不嫁二夫,虽只是订下亲事,可也算是她的丈夫,自然由倾慕生情生爱,最后甘愿为你而死。”
  原来这才是“真相”。
  这鱼翩翩虽是长安县的瘟神,是长安城惧怕的人物,他小狗子一向也畏她如蛇蝎,但今儿个获知她为爱而死,说什么也让他鞠一把同情之泪,尤其这份爱情铁定是悲剧,不是吗?试问,长安县的瘟神有哪家公子敢招惹的,更别谈少爷可能会瞧上她了。
  这小狗子正沉浸在自个儿的幻想中,一时之间也没注意到那楚天刚震撼的表情。
  她爱他!
  她……真的爱他吗?
  他的心狂野跳动,忽觉口干舌燥起来。
  难怪她愿为他挨这三刀之苦,难怪每回她好心好意劝他习些武技,以便防身。这,皆是因她爱他之故喽?
  而他竟为保命娶她!他还是人么?
  但,她怎会爱上他?每回遇她,总是有失公道地待她,没给她一回好脸色,而她竟会爱上他?
  “莫非她对我一见钟情?”他喃喃地摸了摸自个儿俊俏的脸庞,顿然大悟:“难怪那一夜她跳墙来见,不慎让爹撞见,她不但不为自个儿的清白辩解,还为了嫁我而‘再造事实’原来是爱惨了我……”真可谓用心良苦啊。
  而他呢?还在那里想尽办法摆脱这瘟神,他还是人么?
  黑漆的眼眸凝视她好半响,忽地心动起来。
  说来真是古怪,自从他发觉她爱他之后,竟开始觉得这丫头还真美呢;微卷浓密的睫毛躺在白哲的俏脸蛋上,小巧的鼻、桃红的嘴,是怎么瞧也很合他的胀,就连那头没整理时就自动变为鸟窝头的秀发也是愈看愈可爱。没错,这丫头的确不似那细致娇弱的搪瓷美人,可她豪爽的举止、率直的谈吐在大唐风气下也别有一番风味,好似那未经切割研磨的宝石——
  一时看痴了她,直到小狗子在旁叫唤一声,他才摹然惊醒,发觉自个儿的右手正抚着她的脸蛋,忙收了回来。
  “少爷,你右手的蝴蝶胎记好生奇怪,怎地原先是灰色的,现下却成了红色的?”小狗子忍不住好奇心。
  自从她的血染上他的胎记,事后小狗子虽端来水盆为这楚天刚清洗,四周斑斑血迹都洗掉了,唯独那艳红色的蝴蝶胎记像是刺了青,怎么洗也洗不掉——
  “翩翩蝴蝶……”他喃喃自语。她爱蝴蝶,所以衫子上爱绣蝶儿,而他手背上的蝴蝶胎记——莫非他们真的有缘?
  古怪,真是古怪。怎地自从知道她爱他后,是愈瞧她愈顺眼,愈瞧她愈舍不得她死去——
  他忽地站起身来,沉声问道:
  “长安城里当真没大夫了吗?”
  “长安城的大夫全束手无策,就差御医没法子请来了。我瞧少爷,不是小狗子有心泼冷水,再拖下去恐怕也没法子救鱼姑娘。身中三刀耶,是常人早已气绝,鱼姑娘能拖三日已是天大奇迹,瞧她的脉搏一日比一日微弱,就连不懂医术的小狗子也知……”奇怪,他怎么也咬咽起来?他不是最瞧不起这瘟神的吗?莫非是被她的爱情给感动了?
  可楚天刚压根就没理会他的痛哭流涕,像是失了魂的喃喃道:
  “君既为依死,独生为谁施?”语毕,心头一震。
  他刚是怎么了?怎地想起南朝的诗歌?这岂不是说他随她生而生、随她死而死?
  难道,他对她也用了情?
  来不及细想,那门外人声鼎沸,又是吵闹又是叫喊“定又是那老混蛋来了!”小狗子咬牙切齿:“这三日来,他天天硬闯咱们府郧,净说一些胡说八道的事,少爷,我拿扫帚去赶他!”
  楚天刚闷声不吭,自行推了门出去。
  那“眉慈目祥”的老者一见是他,忙叫道:
  “青蛙精,你别再执迷不悟。那笨婢既已还你滴血之情,这世于你再无情分,不如你随我修行数载,将来方可重登仙门。不过咱们话先说明,你若重登仙门,须代那笨婢为我服务五十年,如何?”
  楚天刚冷冷瞧他一眼,道:
  “我上有老父,断然不能随你修行。”
  “红尘俗物一切都是空,你若勘不破此理,只怕生生世世都要受那轮回之苦!”
  “少爷,别让他再说废话!当日您成亲,就是这老头咒这段姻缘遭天谴,今儿个我小狗子先为您出出气!”
  那小狗子忙召唤几名孔武有力的仆人上前,就要给这老头一顿揍。
  那老者嗤之以鼻,掐指神算:
  “你这小子七世为奴,积福若深方能改为其运,如今不满五世,你便嚣张至此,难道不怕生生世世为奴为婢吗?”
  “我小狗子虽不算十足十的好人,可也没杀过人,为奴为婢也好,只要能服侍我家公子,我愿生生世世为奴护我家公于。”挺义气地说完,率先就要给这老者一拳。
  若不是天机泄露过多,不愿使那仙术,这小狗子又岂能欺近他一步?
  “小狗子!”楚天刚漠然道:“送他出府吧!”
  语毕,目睹小狗子押着老人出府后,才要回房守候鱼翩翩,哪知喜鹊同一名男子从那鱼家走过鱼翩翩打通的地方,急步奔来:
  “楚少爷,小姐有救了!”她是笑中带泪,差点哭出来,指着身后的男子道:“他说他能救小姐!”
  楚天刚一怔,瞧见来人,才燃起的希望迅速熄灭。
  “冷如影?你懂医术?”
  “不懂。”那万安县的捕头微笑。
  “你是大夫?”
  “也不是。”
  “既是如此——”真想很狠揍他一拳。他可知希望破灭是什么滋味吗?
  “但我能救她。”
  “不是大夫,如何能救?”
  “我能救她,只要楚兄愿答允我的条件。”
  公众么他——好苦!
  岂止是苦,简直是不要命了!
  有哪位仁兄能站在悬崖峭壁而面不改色的?绝不是他楚天刚,尤其现下他的身上只系了一条结实的树藤,从那万丈高崖上爬到谷中央,干嘛?就是为了取那一、两滴的朝露水。
  而这一切都为了谁?
  还不是为了那丫头!
  他的命好苦呐。竞一口答应冷如影的要求,说什么鱼翩翩的伤须要那万丈谷中的露水当药引子,足要一个月耶。
  可曾听过哪个病症须以清晨露水为药引子的?他是不怎么信,可有一线希望总是好的。于是乎,他每日就力取那露水,天未亮,便骑马来这山崖,再沿着树藤缓爬下谷中——
  “少爷,你可要小心些,昨儿个才下了一场雨,可于万别滑跤了。”小狗子朝谷中大声喊道。“倘若不是冷公子定要少爷亲采露水,这事该由我小狗子来做才是。”
  不见谷中回话,他小声咕哝:“可这样也好,少爷以往是文弱书生,做苦力的事是决计轮不到他的。但如今少爷非但会骑马了,每天一早还亲自取这露水,再到山里找草药,凡事亲力亲为,是愈看他愈有男子气概了。”
  那冷如影指定以露水当药引子外,还须草药为辅,本来上药铺抓药即可,偏偏这姓冷的指定每日须刚采的草药方有作用,于是乎苦了这楚天刚,每天顶着太阳上山采药,末了回府还得亲自熬药;到了夜晚,还得亲自砍柴烧,好让鱼翩翩不会冻着。往往忙完时,早已过了四更天。
  若不是见鱼翩翩果真有气色,他定会怀疑这姓冷的是存心整治他!
  瞧见他的手臂了没?就是初时学骑马,不慎从马上摔下来的;再见到他的指甲里全是泥垢了没?这全是为了挖草药所致,如今是洗也洗不干净了。
  这一切无非是为那丫头,倘若她能病愈,就算爬到谷底,他都愿意。
  唉,他究竟是着了什么道?竟抛弃那书生身份,当起苦力来。
  自从上回知道鱼翩翩爱他后,是时时刻刻盼她快些醒来。
  小狗子见他爬了上来,松了口气:
  “少爷,想你第一日攀到谷中,足足费了半天时间,那露水也没拿到,你哀叫连连,可如今不费一时辰,你就攀了上来,小狗子真是佩服你。”赶紧拍拍马屁。但事实也是如此嘛,头一天回府,他还得为少爷擦药油,揉那僵硬的身子,但现在少爷像是练了铁皮功,回府不用药油也不须他伺候,连砍柴都不会差点砍到手了!你说,这种饭来张口,茶来伸手的富家少爷算不算改造成功?
  “你先将露水送回府里,我去采药。”
  小狗子几近崇拜地瞧着他。想头几日这楚天刚还顶着熊猫眼,现下不但没了,而且神清气爽,气色比起以往要好得许多。
  “少爷,我瞧您就休息一回,反正冷公子也不知道,就由小狗子上山采药好了。”
  “不成,不成。这是我亲口允诺之事,若不亲自履行,倘若翩翩又出了什么意外,我良心能安吗?你先快回府,我随后就回去。”
  “是。”奇怪,太奇怪,怎地最近看少爷是愈看愈高大,好似有几分威武,反倒他小狗子是愈缩愈矮小,像是巨人前的小矮子?
  “你还楞在这儿干什么?”见这小狗子发呆,不禁喝道“少爷,你好像变了耶。”
  “变?”楚天刚压根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皱了皱眉,不悦道:“翩翩一日须服三帖药,再不上山采药,可就赶不及熬药了。”
  “少爷,你待翩翩小姐真好,虽没拜成堂,可将来她病体康愈后,你可会再娶她?”小狗子忽地问道。
  “这是将来的事,现下又如何能骂定的说?”忽地绽出沉稳的微笑:“不过,我该娶她的,不为保命。”
  小狗子简直看呆了。以往少爷都挺轻浮的,怎知有朝——日竞也有几分稳重之气,天,是不是他看花了眼?
  “少爷……您改变好大呢!”他傻呆呆地说。
  “有吗?”楚天刚拍了拍他的肩,催促他尽快回府,便忙着上山采药了。
  那小狗子还直张着嘴,不敢相信。
  在过去老觉得少爷风趣随和,像个关在象牙塔却自得其乐的富家公子哥儿,同他相处也觉得像在跟自个儿兄弟一块,但如今变了,并不是少爷有意隔离他或是瞧不起他,而是那若有似无的威严、半路冒出的沉稳,让他小狗子觉得……觉得他好卑微、好渺小,就算故意模仿,一生一世也都无法有少爷这种天生的威势。
  “难道这就是当下人的悲哀?”他自言自语道,忽地想起那老者说的话。“我这一生一世是注定了当奴才,可下辈子呢?我还是要当人奴才吗?倘若我真七世为奴为婢,又是为什么让我做人奴才,难不成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他眼一红,淬道:“当人奴才有什么不好?也是混口饭吃嘛——”只是没啥尊严罢了。
  那万丈悬崖上只见矮小的男子在那儿喃喃自语,好半晌摸不出头绪来……
  “如果有下辈子,我定不愿再为人奴才……可我要怎么做,才能不沦为奴才的命呢?”
  “醒来了,醒来了!小姐醒来了!”半夜里忽闻喜鹊吱吱喳喳地忙报喜。
  瞧天色已有二更天,可房外还有一人在努力砍明儿个的柴,一听鱼翩翩已醒,立刻丢了那斧头,奔进房里头。
  一进那房里是一阵温暖,哪似外头夜凉如水,这可全是他楚大少夜夜砍柴换来的代价。
  “喜鹊?”那鱼翩翩精神好得出奇。“你怎么在这儿?”
  那喜鹊闻言,眼泪扑统统地掉下:
  “小姐,你忘了么?两个月前你为楚少爷挨了三刀,直到今儿个才醒过来……”
  “闲话少说,快请冷公于过来。”楚天刚奔到床边,急道。
  “但今儿个一早,冷公子言道小姐近日定会清醒,便回万平县去了。”
  这样说来,鱼网瑚定是无恙了,楚天刚这才放下一颗心,黑眸对上她古怪的眼神,柔声道:
  “你可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那声音柔得似水。
  “你是谁?”鱼翩翩好生古怪的打量他。怎地此人面熟得很?俊俏的面貌,熟悉的声音,还有那一身的白衫楚天刚俊眉微蹙起来。
  “你是楚天刚?”她不敢相信,见他点头,更是脱口道:“我不是在梦中?”
  “你从梦中醒来,我可不愿你再回那梦里去。”那语气有几分沉痛。
  “可你……”想坐起身来,又发觉自个儿的鸟窝头,叫了一声:“我还没把头发给编起来呢——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会在我闺房?”
  “小姐,这不是咱们的府里,是楚少爷的府邱、楚少爷的房。”喜鹊好心地说道,赶紧先到厨房,张罗饭菜。
  鱼翩翩是莫名其妙地瞧她奔出房门。
  “翩翩!”他柔声唤道,引来她的注意。这一瞧,不小心对上楚天刚的眼睛,忽觉心里怪怪的。怎地他用这种陌生的眼神瞧她?
  “你,你不像是我认识的楚天刚——你的肤色何时成了棕色?是不是到黑炭里滚了一圈回来?”她口没遮拦地说道。
  是不是发生什么她不知道的事?还是她睡过头?先前听喜鹊说什么两个月的,还有那三刀是怎么一回事?
  她叫了一声,那记忆蓦地溜回她的脑袋瓜子里,忙坐起身来捉住楚天刚的手:
  “你没事吧?那天龙帮的余党可捉到了?楚伯父……还有我爹呢?他们可受伤了吗?”
  他脸一红,本想抽出手的,可回首一想,既然打算同她相处一生,就该习惯她这坦率的作风,便由着她握着不放,坐在床沿,回道:
  “大伙都没事,天龙帮的余党尽数缉拿到案。翩翩,你可有不适?”他担心地问道。
  “我很好啊。定是那三刀未砍到要害,瞧,我好似没受过伤一样呢!”她玩笑道,皱了皱小鼻:“说来奇怪,那日我疼得好似昏了过去,整个身子像火烧似的,可没过了多久,我全身又舒服起来,而且到了那仙境呢!”是存心吊他胃口,可一瞧他一径地微笑,像是没多大的好奇心,好生奇怪!
  这真是楚天刚吗?才两个月的时间不见,变化怎地这么多?那她鱼翩翩怎么就没什么变化?鸟窝头仍是鸟窝头,也不改其粗率的性子啊。
  见他一双眼睛直贪心地瞧着自个儿,好似伯她会突然消失或昏倒,她扁了扁嘴道:
  “姓楚的,我说过我要保护你的,可却没做到,你是怪我喽楼?”应该是怪她,不然为何从她一醒来,就用那种十分奇特的目光凝视她?
  真怪,她昏睡了两月之久,醒来后好像全都改变楚天刚的眼神沉了沉,道:
  “我既是男人,就不该躲在石榴裙下。尤其你是我末过门的妻子,若定要说保护二字,也该由我来保护你。”他的目光柔了些,道:“翩翩?”
  “干嘛?”是愈来愈觉得奇怪。长篇大论一堆,无非就是大男人主义作祟,可以前的他不是如此啊!
  犹记当初,他还真的躲在她裙后,免遭盗匪砍杀,怎么今儿个却换了另一副论调?该不是发烧了吧?
  “你本伤重难愈,如今仅花两个月的时间,身子便已康复,但我至今……至今仍未亲眼见到,是决计放不下心来,你让我瞧瞧你的伤口愈合情况,如有差错,也好快马加鞭赶去请冷兄前来。”
  “什么?”本想大骂他色狼的,但见他正经的眼神,像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脸一红,才勉强道:“好吧,你先闭上眼睛。”
  小心地脱了衫子,露出雪白的背部,才叫他睁开眼:
  “我的伤口定是愈合了,不然怎会不痛不痒?”好半晌没等到他的反应,回首一瞧——
  啊?他怎地脸红得跟蕃茄一样,黑色的眼睛像是瞧见什么秀色可餐的玩意……
  “姓楚的,你瞧完了没?”再瞧,她的背都要冒火了!
  他浑身一颤,忙定神要看那伤口,但雪白的背部是完美无理,哪里来的伤口了?
  但那日,他明明瞧见三把弯刀同时砍到她的背部,那鲜血还尚有余温地流到他的手背……一想到那情景,他脸色一变,心头如遭千斤巨石猛砸,立刻凝神不再回想。
  但——
  “怎会没伤痕?当日我明明瞧大夫察视那三道血流如注的伤口,直划过整个背部,怎会没有伤口?”他疑惑地低语。他记得直到那最后一名大夫探看伤口,他也在场,那时白色的绷带还须定时换过,免得又遭血染,但至冷如影医治翩翩后,便不准任何人随意进房里,就连他医治时,也不许旁人在场。
  莫非他的医技如此高超,竟也能使那疤痕消失?若真如此,岂不华伦再世?那冷如影究竟是谁?
  “你喃喃自语些什么?难不成你还想将我当病人供着——”她差点叫出来,只因他忽然从后头抱住她。
  他当真是色狼!
  “翩翩,我明白你爱我,否则怎会为我受那三刀之苦?”他轻轻吻了下她雪白的背,将她扳过身来,搂进怀里。
  “呢?”这是怎么回事?她爱他?没搞错吧?
  “这两个月我想了许多。我虽不是十全十美之人,可你愿意再嫁于我?”
  “呢?”
  他捧起她茫然的小脸,轻笑:
  “翩翩,我能吻你吗?”
  “吨——”还没“呢”完呢,他便俯下头,封任了她的“呢”。
  短短两个月里究竞发生了什么事?谁来告诉她?
  而他,竟然自弹自唱,未经她同意就吻了她——他是不是不要命了?还是太过胆大?
  难不成她还在梦里?
  她竟然让这懦弱书生给侵犯了!
  天,她是不是错过不该错过的事?
  谁来好心地告诉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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