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暖风袭来,盛复的空气中弥漫着慵懒。
  圣恩高中的大礼堂里,正举行着高三学生的毕业典礼。
  此刻,全校师生所注目的焦点全集中在台上那名正从刨校董事手中接过“毕业生大奖”的凌清身上。
  凌清挺直腰杆,冷酷的俊脸上没有一丝身为“应届第一”的骄傲或喜悦,反而多了些许不屑的漠然。
  他淡淡地接过创校董事手中的奖杯及奖金,无视于台上、台下一于为他欢声雷动的师生,扯松颈上的领带,昂首阔步的走出了礼堂。
  正当大家因为最优秀的毕业生无礼地先行离去而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时,一抹纤巧雅的背影悄然的追着凌清出去。
  “凌清学长!请……请等一下!”夏彦气喘吁吁地唤住正欲走出门的凌清。
  凌清冷冷的转身看着眼前的女孩,轻蔑地问:“做什么?”
  “你好!我叫夏彦……”
  “我问你做啥,不是问你名字。”凌清冷声打断她的自我介绍。
  夏彦瞪大双眼,看着一脸冷冽的他,霎时语顿。
  凌清见她下语,便转身往校门外走去。
  夏彦见他离去,回过神来,马上跟着他,来到校外一处机车棚。她无措地看着他跨上那辆银灰色的重型机车,正准备戴上安全帽。
  “我……”夏彦怯怯地开口。
  “上车!”
  “……什么!”夏彦困惑地看着他。
  “叫你上车!”凌清瞥了她一眼,冷冷地说道。
  “我……”夏彦略显不安的揪紧衣襟。
  “上车!”凌清低沉的命令着,眼神明显地流露出不耐。
  “可是……学校……”
  “眶!”一声巨响,凌清将刚领到的水晶奖杯掷碎于夏彦的脚边。
  “你……”夏彦惊惧地看着神情狂暴的凌清,半晌说不出话来。
  “追着我出来,不就是为了要讨我的喜爱吗?我可没时间陪你玩游戏,想故作矜持就别找我,那只会让我倒尽胃口!”语毕,凌清戴上安全帽,发动引擎,疾驶而去。
  夏彦望着他远会的背影,缓缓地蹲跪在地,惘然的捡拾着一片片晶莹澄澈的奖杯碎片。手中那封准备给凌清的信已变得多余,她的心不禁阵阵地抽痛了起来。
  “你知道吗?即使如此……即使……你像他们说的那样……冷酷……不近人情……但我还是无法自拔地喜欢你……”两行清泪滑过夏彦绝美动人的脸庞,滴落于水晶碎片上,她喃喃的低语着。
  第一章
  凌清跷着长腿坐在办公室内的双人沙发上,眼神深奥难测地盯着对面单人座上的女子。
  她是他的秘书!夏彦,她现在正在做的事是——陪他喝咖啡。
  他不知道自己一年前是哪根筋不对劲,竟开口叫地坐下来陪他喝咖啡!尔后,这便不成文地成了她的例行工作之一。
  她有着线条柔和的鹅蛋脸,芙蓉般的脸额,随时闪着水光的漂亮凤眼,挺直秀气的鼻,厚薄适中的红唇,无依的细柳眉,水灵雪白的肌肤,她的长相反映着她柔情似水的个性,但却也惹得他厌烦。
  凌清烦躁地扒梳着头发。他恨她那张引人垂怜的脸蛋,讨厌她那身纤弱细瘦却又凹凸有致的身子骨。
  女人总是如此,娇娇弱弱的外表下有着置人于死地的邪恶本事,就像他那个”克夫弃子”的母亲一样。
  看着她纤白的手执杯吸饮咖啡.凌清突然厌恶地开口说:“今天的咖啡不对!”他不耐地将咖啡泼洒于地。
  “总……总经理!”夏彦愕然地站起身,迅速地掏出身上的面纸拭干地上晕流的香醇液体。
  凌清睥睨地看着蹲跪于地的她,冷冷地起身走向窗边。
  “总经理……还要咖啡吗?”夏彦收拾好一地脏污后,依旧以她一贯轻柔的声音问着,脸上不见有丝毫的不满。
  “我说了——今天的咖啡不对!”凌清倏地转身怒视她。
  她总是如此柔柔顺顺的,对于他无理的暴怒,她总是不反击,不为自己辩解,她就像所有女人一样的伪善!
  她们表面上服从你、顺着你,骨子里却有着背叛的因子,就像他那个“跟男人跑”的母亲一样。
  看着她呆怔地站在那儿,颦眉深思的模样,他突然火大地移身至她面前,伸手粗暴地抬起她的下颚。“告诉我,你今天用了什么烂豆子煮咖啡!”
  夏彦对上他的怒颜,忍痛他说:“跟……昨天一样的……”她的手不自觉地握上他施力的大掌。
  “你以为我的味觉死了吗?”凌清嫌恶地放开对她的箝制,冷冷嗤道。
  夏彦轻轻抚着被捏疼的下巴,默默地看着他。她知道多说无益,他对女人的仇视、不屑是出了名的,他根本不相信任何由“女人”说出口的话。
  “我说过,要当我的秘书就得服侍得了我的‘胃’,再犯同样的错,你就准备走路吧!”凌清坐回办公桌前,厉声地说。
  夏彦静静的点了点头,缓缓地转身欲离去。
  “我有叫你走吗?”凌清不悦地挑眉。
  夏彦服从地转过身子。“总经理……还有什么交代吗?”
  凌清闭了闭双眼,久久不语——只因为她那令人厌恶的柔顺。“你总是用这种虚假的柔顺来魅惑男人吗?”
  夏彦不解地瞪大水眸。“总经理……你说什么?”
  “女人都是这样的不是吗?表面柔情似水,骨子里却如利刃般能置人于死,表面上顺从,私底下尽是不贞,背叛……就像……”我的母亲一样,凌清止住未完的语,冷冷地盯着夏彦。
  “不是的!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是……”
  “够了!我没时间听你扯谎。”凌清抬起手,不准她再多言。
  夏彦无奈地闭上嘴,心里悄悄地叹了口气。他对女人有着很深的偏见与误解,这种根深固的观念,就如同魔咒般围绕着他,将他困在迷障里,看不清事情的真相。虽然,有点自不量力,但她多希望她是那个可以为他解咒的人……
  “去把这个月所有会议要用的报告整理出来,今天之内完成!”凌清冷冷的命令拉回冥想中的夏彦。
  “是,总经理。”夏彦明白自己今天势必又得工作到午夜了。
  “出去吧!”凌清不耐地一挥手,夏彦顺从地退出凌清的办公室。
  凌清半眯星阵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有些火大烦躁的燃了根烟,发泄似地猛抽。
  不知为何,他就是厌恶她那柔弱却不易折损的个性。挑剔咖啡豆、加重工作量,都是故意折磨她的,他就不信、在他魔鬼般的刁难下,她还能缠续柔顺地服从他。他等着看,等着看她露出女人的本质——虚荣、不贞,背叛,所有女人都是如此,没有一个例外,就像的母亲一样!
   
         ☆        ☆        ☆
   
  “怎么样?夏小姐,只要你肯这么做,凌清将永远是你的。”男人鬼魅般的嗓音回荡在岑寂的空气中。
  “为什么你那么肯定我想要他呢?”夏彦笔直的站立于这阒黑的小室内,双瞳晶亮地直盯那巨大的人影。
  眼前这名黑暗中的男人在一个月前找上她,要她执行一项奇怪的任务。或许不该称作任务,而是交易。
  没错!应该是交易。
  一个月前,这个男人找上她,要她以职务之便,对凌清下一种破坏记忆的药物,好让他永远想不起自己是谁。而这桩交易的酬劳便是——凌清永远是她夏彦的。
  男人轻蔑的笑声诡异地传开。“我说了,我调查过你!小学,中学,高中,乃至大学,你始终追着凌清的影子跑,即使他出国了四、五年,你还是不放弃!为了他,你可真是煞费了苦心哦!现在我愿意提供你一个永久与他在一起的机会,你会不想要吗?”
  “你为什么非得这么对付他?”夏彦脸色苍白、颤抖地问道。
  男人冷哼一声。“对我而言,他是个绊脚石,他阻碍了我的计划!再说,他还得感谢我才是,我将他从凌氏集团的牢笼中解放了!好了!我的耐心是有限的,若你真的不想要,我也不会勉强你。我会找别人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夏彦心急地追问。
  “只不过我可不会再找什么美女来执行这项工作,我想,也许找个杀手让他一了百了……”
  “不行!不许你伤害他,我会告诉他……你的目的……”夏彦不安的叫嚷。
  “就凭你?一个小秘书吗?你在他身边也两年了,还不了解他吗?除了公事外,他会相信一个‘女人’所说的话吗?”男人摇头嗤笑道。
  夏彦忍着胃部不适的抽搐,双手紧握着,无可奈何地看着那男人的背影。
  没错!他说的一点也没错!凌清从不信任女人所说的话。对凌清而言,女人永远只是一种虚伪的动物罢了!
  “你到底是谁?”夏彦强忍着阵阵疼痛,冒着冷汗问道。
  “这你就别管了!我再问一次,你要这项交易吗?”
  “如果我接受了,能够保障凌清的性命无虞吗?”夏彦皱着眉问。她必须守护他,眼前的男人浑身散发着危险,为了凌清的安全,她势必得答应。
  “我说了,只要你接受,往后随你和凌清要到哪儿快活都是你们的事,只要你们不出现在凌氏的任何产业上就行了!否则,我会让凌清永远消失!”男人语带阴狠地警告道。
  “好,我答应!希望你也别忘了承诺!”夏彦痛苦地点头。
  “放心吧!”男人冷哼一声,拿出两个瓶子置于桌上,在黑暗中盯着夏彦。“液体这瓶得在第一次全部让他喝下,之后的四个月内,每天给他服用一锭罐里的胶囊。记住一天一锭!”
  “这药会不会对他健康有影响?”夏彦忧心地问。
  “放心!这仅会销掉他现在和过去的记忆,至于他未来的‘美好’记忆,得由你去帮他创造了!”男人低低地讪笑。“或许他会对女人有新感觉。毕竟这是改造他的好机会!呵呵……”
  夏彦手臂一探迅速抓过那两瓶药,仓皇的转身欲离开这窒人的斗室。
  “劝你在这个札拜内完成这件事,否则我会考虑找他人来代劳。”像是不信任她似的,男人在她转动门把时,发出最后的通牒。
  夏彦身体微颤了下,强作冷静他说:“我会完成的,不用你费心!”语毕、她倨傲地走了出去。
  “哼!最好如此!”男人狂傲地笑了起来。
   
         ☆        ☆        ☆
   
  “夏彦!夏彦!”雷霆万钧的男性震吼透过那道镶嵌着“总经理办公室”金牌的大门.传入夏彦耳里。她停下手边工作,起身抚平套装上的皱褶,迅速地进到办公室。
  “把这份企划案退回,教他们重提!我凌氏不是请他们来吃闲饭的,若是无法提出尽善尽美的案子,就教开发部那些家伙自行辞职!省得我还得费事裁员!”凌清低头批着公文,语气冷绝他说着。
  夏彦默默地拾起地上的卷宗。他一向如此,只要他认为是废物,弃如敝屣便是唯一的下场。
  “叩!叩!叩!”正当夏彦抱着卷宗要离去时,门外来了敲门声。
  “进来。”凌清冷冷地说。
  “咦?夏美女原来你在这儿啊!难怪外面是空的。怎样,中午一起吃饭吧!”
  “凌冲,你来的正好!夏彦,把企划案给他!”不等夏彦开口,凌清便冷言道。
  “什么事?”凌冲狐疑地走向凌清办公桌前方的沙发坐了下来。原本是想偷懒来找他的“工作狂兼冰男”堂哥聊聊的,现在怎么好像无法偷闲,而且还揽上“大麻烦”似的。
  夏彦顺从地将抱在手上的料夹堆在凌冲面前,然后静默地站立于凌冲对面的空沙发旁。
  凌清目光锐利地盯着凌冲翻阅那叠“废纸”。
  “这不是我的部门提的新案子吗?不错吧!你也觉得可行对不对?”凌冲翻了翻桌上的资料,兴致勃勃地看着一脸冷酷的凌清。
  “凌冲!你的脑袋里到底是装了什么?”凌清严厉地问道,再迟钝的人也能清楚感受到他的怒气。
  闻言,凌冲立刻抑下兴奋的言行,正襟危坐地看向凌清。“夏彦,麻烦你泡两杯咖啡来,好吗?”
  夏彦微微颔首,退出办公室外。
  “好了!现在夏彦走了,要怎么训随你!但我是不会放弃这个开发计划的。如果训我一顿,就能让你下令执行这企划,就随你训吧!”凌冲语气坚决他说。
  “你倒还真会为自己顺颜面!”凌清挑眉冷哼道。“你以为我训你几句,这案子就能通过吗?看来你还没搞懂情况,那我就再一次清楚地告诉你,这个案子不可能被执行!”
  “是吗?如果我直接上呈给总裁呢!我就不相信爷爷会驳回我的提案!”凌冲不以为意地看着凌清。
  这个不近人情的“冰男”堂哥一向如此,喜欢刁难下属,折磨新人,虐待秘书。如果就这么被吓到,那他就不叫凌冲了。
  “随你!”凌清仿佛已预料到凌冲的反应般,并不多说什么,只是懒懒地点了根烟抽。
  “呵!那恕我不奉陪了,我去找爷爷了!”凌冲潇洒地站了起来。“对了!夏美女的咖啡就留给你了!唉!为什么我老是没口福呢!”长长的哀叹了几声,他缓步离去。
  凌清则若有所思地云吐雾着,享受难得的清闲。
   
         ☆        ☆        ☆
   
  咖啡壶里的水滚滚地浮动,恍若夏彦内心的忐忑。
  她的纤指紧握着那瓶药水,她知道机会来了,或许再过不久,凌清便完全属于她,只要她将这瓶药掺人咖啡中,凌清便会有全新的生活与记忆……但她有什么权利毁掉他现在的生活呢?
  不行!她没有这个权利!夏彦双手收紧小瓶轻颤着。
  “……若作不执行……我会找别人代劳……也许找个杀手让他一了百了……”
  “找个杀手——找个杀手——一了育了——一了百了——”
  “不!夏彦奋力地甩了甩头。想甩掉那萦绕在她耳际的鬼魅男音。
  她颤抖地将小瓶打开,把墨黑的液体倒人凌清专用的咖啡杯内,再注人香醇的咖啡。
  “原谅我……凌清……原谅我……”夏彦将两杯咖啡置于托盘上,口中喃喃低语,眼中隐含着未滴落的泪。
  “经理!”夏彦战战兢兢地端着咖啡,环视凌清的办公室,只见他一人泰然地抽着烟。
  “他走了。咖啡放下吧!”凌清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语调平缓地命令道。
  “呃……是!”夏彦些微惊慌的将咖啡置于凌清面前,然后急欲转身离去。
  凌清瞥了一眼她无措的背影,开口道:“过来!”
  “嗄!”夏彦不安地转身。“总……总经理还有事吩咐?”她蹙着眉头,怯怯问道。
  “过来陪我喝咖啡。”凌清挑眉不耐烦地说。
  “嗯……”夏彦低应了声,缓缓地走至凌清对面的单人椅旁。
  “坐下!”凌清吐了口烟大声命令道。
  夏彦吓了一跳,猛然吸了口气,将凌清吐出的二手烟吸进了肺部。“咳……咳……”她得直咳。
  凌清半眯眼眸,冷凝着她。
  “对……对不起……咳……”感受到注视她的凌清厉目光,夏彦怯怯的道歉。
  凌清沉默不语,拿起桌上精致的烟灰缸,捺熄烟蒂。
  夏彦局促不安的端起咖啡轻啜,像这样与凌清一道喝咖啡,一周内大概有个三、五次机会。虽然只是喝着咖啡,彼此不交谈,以往她都很享受这份属于她和凌清的宁静,然而讽刺的是,同样的宁静,今天她却焦躁得无法享受。
  “手怎么了?”凌清着着她微颤的双手,口气冷硬的问。
  “手!”夏彦抬眼纳闷地问。
  凌清无言,只是冷淡地盯着她如墨的水眸,优雅地啜饮着咖啡。
  夏彦不解的低头,霍然发现自己的双手不停的抖,使得咖啡杯内的液体漾着波纹,顿时,才明白凌清的问话。“呃……可能是打字打太久的关系吧!”
  “打字打太久?”凌清挑起英挺的剑眉,冷冷地重复她的话。他一点也不相信她所说的,平常她的工作量也不少,怎没见她抖成这样?
  凌清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若有所总的看着她,女人,善于说谎的动物!总是说着冠冕堂皇,包着糖衣的话来欺骗人。果然,连他的小秘书也是如此!总是不说真话!当初要不是看在她是爷爷指定给他的秘书,他是断然不可能用一名女人来助理他的工作。
  在他看来,女人的虚假已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了,就连做爱时的吟哦,他都认为那只是她们为了迎合男人的“性致”所装出来的罢了!她们从来不真实的表达自己,真是一群虚伪的动物!
  “下午的饭局给我取消!”凌清没有兴趣再去应付花痴般的女人。
  “取消?”夏彦抬眼看着依然闲适喝咖啡的他。“可是……那是总裁……”
  “我说取消!”凌清将咖啡一饮而尽,用力地把杯子放到大理石桌面上,发出巨响,仿佛昭示着他的怒意。
  “呃!是……我……知道了!”夏彦惊惧地站了起来,连忙收拾着桌上的空杯,急急地退出他的办公室。
  茶水间内,洗手台的水哗哗直流。
  夏彦手拿着凌清的专用杯,愣愣地发着呆。
  凌清已喝下药了,就不知道药效何时发作!
  其实,取消下午的饭局也是好的,虽然那是总裁为他安排的“相亲饭局”,但在不知药效何时发作的情况下,让他离开实在是一大冒险。
  夏彦收回心绪,俐落地洗净咖啡杯,转身走了出去。
   
         ☆        ☆        ☆
   
  “当!”高雅的挂钟发出精确的报时,现在已是十点。
  夏彦将资料存了档,呆愣地盯着凌清办公室的问板,隐约中似乎可听见他振笔疾书的沙沙声。
  整栋大楼里,最后一波下班的员工早在八点前便走光了,此刻仅剩她和凌清还在超时工作。
  她该做消夜吗?夏彦思忖着。
  当初凌清会接受她成为秘书,就是因为她的手艺。
  凌清嘴挑、不习惯外食的怪痴,在凌氏里是人人皆知的。他刚按任这个职位时,正是总裁把她派给他的那天,一开始为了刁难她,他便要她做一餐给他尝尝,要是他的胃允许,他便留下“爷爷钦定”的她,反之,则请她离开他的视线。
  也幸好她自小独立惯了,加上父母在世时,曾带着她世界各地跑,不仅吃遍了各国美食,回家后,一家三口还常窝在厨房里研究烹煮方法,因此造就了她一手好厨艺。
  终于,凌清的胃允许她留下来,只不过从此以后,他的三餐便得由她在他办公室旁的小厨房内“现炒现煮”。
  所以,她成为凌清氏秘书里,唯一一个得在早上六点半来上班,晚上不定时下班的秘书。
  “夏彦!夏彦!”突然间,凌清饱含痛苦的巨吼急促地自办公室传出。
  “夏彦……啊……”
  夏彦心下一惊,迅速奔住凌清的办公室。
  “啊……痛死我了……夏彦!”凌清双手抱头,痛苦地嘶喊着,地上零乱地散满了文件,连桌上的电脑他推落倒地。
  “总……总经理……”见了这样的景象,夏彦猛然倒抽了口气。
  “给我……给我阿斯匹灵……快!”凌清抓住她的双臂、咬牙命令道。
  “总……总经理……”夏彦不忍地盯着他,他的额上冒着冷汗。紧抓住她的那双手显得冰凉无温,她困难地举起他限制住的手臂。伸手抚去他额上的冷汗。
  “别碰我!我要阿斯匹灵……啊……”凌清猛地将她推倒在地,疯狂地翻着每个柜子、抽屉,试图找出可止痛的东西。
  “呃……”夏彦尼得有些头昏,她困难地撑起身子。
  药效发作了!她知道药效发作了!为什么他会这么痛苦?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人”没告知她,这药会让他痛苦!
  看着他疯狂的样子……天!再这么下去……他会……他会伤害自己的……
  “碰!”果不其然,凌清在找不到止痛药的情况下,以头用力地撞击着坚硬的书柜。“碰!碰!”
  “不!别这样!别这样!”夏彦自他身后紧紧地抱住他。
  “碰!碰!碰!”疯狂的凌清,彼头痛激出了蛮力,凭夏彦的力量是压不住他的。
  “求求你别再撞了……求你……”夏彦心疼的将自己的手掌挡在他的额前,试图降低他对自己的伤害。
  凌清用力之猛,撞得她的手阵阵疼痛。
  渐渐的,他的力道有些减弱了,夏彦侧身挤入他与柜子间,拥着他,缓缓地坐在地上,纤指轻轻地按摩着他的额际。
  凌清在她的按摩下,慢慢地平静下来。整个人如猫般枕卧在她的大腿上。
  看着他皱紧眉头,痛苦地紧闭双眼,她难过地掉下了泪。“对不起……对不起……”
  泪不小心滴落于他的眼皮上,使得他的眼皮微颤了下,她慌张的抹去那泪滴。
  看着墙上的钟,十一点整。风暴终于平息、整栋楼显得异常黑暗与岑寂。
  她奋力地撑起他的身躯,吃力地扶着半昏迷的他,走出了办公室。
  夏彦将凌清扶上车后,便飞速地驶离凌清氏的地下停车场。
  他们是搭乘专用电梯直达地下室,所以轻易地避开值班的守卫人员,在此之前,她已关掉地下室监视系统。此刻虽已驶离了凌氏,但握方向盘的手仍不稳地抖着,仿佛她做了件天理不容的大坏事般
  真是令人不敢相信,她就这么把他“劫”走了!
  夏彦微微头看着冷汗涔涔的凌清,不由得咬了咬下唇,俐落地换档,将油门踩到底,往阳明山方向狂飙而去。
  车子停在一幢欧式大屋前,夏彦以遥控器打开庭院大门,将车驶进车道。眼前的欧式庭园别墅是父母遗留给她的。五年前,她大学刚毕业,却得到父母在欧洲登山遭遇雪崩的噩耗。这可谓是她这辈子最难忘的毕业礼物了!
  从此以后,她便一个人孤独的在这大房子里生活。但现在多了凌清,也许她的日子会不一样了!
  “唔……”凌清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痛苦地呻吟着;
  夏彦拧干毛巾,轻轻擦拭着他的俊颜,纤指颤抖地解开他的领带与衬衫扭扣,她羞着脸褪去他的上衣,仔细地擦拭着他汗湿的身躯。
  她静静地看着他,手不自禁地抚上他的脸,爱恋地揉着他紧锁的眉心,抚过他的浓眉,滑过他俊挺的鼻、坚毅的下颚。她的凌清!她的凌清!
  凌清在她细微、轻柔的碰触下,慢慢地睁开了双眼。
  “你……你醒了!”夏彦猛然一惊,迅速收回在他脸上流连的双手。
  “不!别走!”凌清抓回她的手,嗓音喑哑他说:“你是谁?”他想知道,眼前这位令人目眩的美人是谁,是梦、是幻,还是仙?
  “我……”夏彦语顿,看着他温柔的轻抚自己的手。以前的他根本不可能这么做的……想着想着,她倏地抽回手。
  “呃,抱歉,我唐突你了!”凌清略显狼狈的道歉。
  “咳!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凌清重整了心神,坐起身来,语气中不自觉的充满命令的意味。
  “我……夏彦……夏天的夏……英彦的彦……”她怯怯地答道。他似乎改变了,以前他对于女人总是轻蔑不屑,但现在……不过,他那霸道的个性,习惯性的命令,却仍存在着。
  “夏彦!夏彦……我是……”凌清脑中门过一丝火光,然后一片空白。“我是……”他努力地搜寻着记忆,就是想不起和自己有关的事。天!他到底是谁?他是谁?
  “别这样!凌清!你别这样!”夏彦伸手拥抱住他。“冷静点!冷静点!凌清……”
  “你叫我什么?你知道我是谁对不对!告诉我!告诉我!”他突然抓住她的手,激动地问。
  “你是凌清!你是凌清!”夏彦安抚般的,徐缓地举手轻触着他的脸庞。“你是我的未婚夫!我的凌清!”
  “你……”凌清握住她的手,双眼如漆的胶着于她绝美的脸上。“我们订婚了?”
  “嗯!”她怯怯地点头又摇头。心里一再的告诉自己,他们需要新身分、新关系,她必须自私!虽然,这样做对失忆的凌清不太公平,但她是真的爱他的!
  “那你快告诉我,我是谁?我们在哪里?我到底怎么了?为何我想不起任何事,还有我们订婚几年了!为何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凌清大掌攫住夏彦纤弱的双肩,焦躁的问出一个接一个的问题。
  看着他心急无助的模样,夏彦简直无法想像他是那个邪冷倨傲,一世孤独的凌清,他现在看起来像极了迷路的孩子般彷徨。她或许无法体会那种没有记忆的恐惧,但从此刻起,她发誓,一定要为他创造个美好的未来。
  她深吁了口气,理清思绪慢慢编织着属于两人的“新过去”,然后徐徐地开口说:“我本来是你的秘书……也许是因为日久生情的关系吧!我们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但是……你身为企业集团的接班人,而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秘书,因此你的家人便阻挠我们在一起……你……你一气之下,便带着我出走……就在我们决定私订终生的前一天,你出了意外……从高……从高处摔落,脑部受刨……影响了你的记忆……”
  “这么说,我们很相爱吧!”凌清眼神深远,若有所思地说着。在他心中有太多太多的感慨与无奈,对于眼前这位美幻加仙的佳人,他原来曾是如此的爱恋,爱到愿意放弃事业、家人与她私奔,如此强烈的爱,居然不禁那一摔!天!他怎么能这样,只是个意外,他便将她忘得一干二净!哦!天呐!他懊恼地揪着头猛晃。
  “别这样……”夏彦双手捧着他线条分明的脸庞J叵泪无助地流了下来。
  “我……我真的很抱歉!你……你会怪我吗?你会怪我忘了你,忘了我们的一切吗严凌清略微粗糙的手指,顺着泪轻画着她细致清妍的脸颊。
  看着他眉间深刻的榴痕,她知道他很懊悔,并且对于自己的失忆自责不已。“不……这不是你的错……不是……”她的泪宛如泄洪的水库般泉涌直流。
  “如果我永远想不起来,恢复不了记忆,你还会守在我身边、永远跟一个没有过去,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我在一起吗?”凌清语气急切地问着。
  他需要一个可以安定他慌乱情绪的力量,当一个人忘记自己是谁时,那个可以告知他答案的人,就形同上帝般。他希望夏彦是他的上帝,因为他们曾经是那么相爱,对他而言,她是可信任的唯一人选。
  “会的!我会永远在你身边!”夏彦吸吸鼻子肯定地答道,双臂紧紧环抱着他的身躯,美颊轻贴在他胸前,以行动表示自己的决心。
  “虽然,我忘了我们是如何日久生情、如何相恋相爱,但我肯定。这次我对你是一见钟情!”凌清一手环着她的纤腰,一手抚着她的背脊,语气温柔他说。他永远忘不了刚清醒的那一刻,她看起来是多么的炫目夺人。
  闻言,夏彦身躯明显一僵。
  一见钟情,多么不可能的状况呀!居然就这么发生,而且还发生在凌清对她的情形下!难道真如那神秘的陌生男子所言——失去记忆后,或许他对女人会有新感觉。
  “怎么了?”凌清托起她的小脸问道。
  “嗯……”她摇摇头。
  凌清盯着她晶灿如水的唇好一会儿,徐徐地低头吻上。
  夏彦呆愣地望着眼前放大些许的俊颜,心如擂鼓般巨响着。凌清吻她!这往往只能在梦里或幻想时,才有的画面,今天却成真了!天呐!
  她轻轻合上眼,仔细地感觉着灵魂相遇的此刻。
  “嗯……我觉得,我以前好像不曾吻你似的!”凌清苦笑的看着她,意犹未尽的轻啄她的红唇。
  “你……很尊重我的……”夏彦双颊酡红,垂首低声道。此刻,她还晕沉沉的呢!
  “是吗?”凌清抚着下颚思索着,试着回想,却徙劳无功。算了!此时此刻,何需拘泥过去呢!“我不敢保证失忆的我,会如以前绅士,你考虑好和我共创新记忆了吗?”他黑眸里闪烁熠熠光彩,温柔地问着。
  “嗯!”她羞怯地点了点头,再次投入他温暖的怀中,仿佛此生此世已确定了自己的归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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